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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以北(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5-05-10 10:52:14  作者:默山
  这人住在哪里?是警队家属楼,还是什么其他地方?关尧在心底问道。
  他真的是幺零三林场的人吗?我怎么从不记得幺零三有这么一号?关尧又想。
  他端着饭盒,没滋没味地嚼着今天中午食堂炖的土豆排骨,看着派出所门前那片光秃秃的水泥地出神。
  真是让人烦闷,关尧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只要一遇上郁春明,心里就会没由来的烦闷?他缓慢地收回了盯着楼下的目光,重新坐下,忽然觉得土豆炖排骨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而就在他还没吃完这顿索然无味的饭,恨完那无辜的土豆时,林场派出所的副所长舒文突然疾步走了进来,这个每日都要把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的中年女警大声叫道:“老关,快别吃了,出大事了!”
  关尧刚把最后一根骨头吐进垃圾桶,他抬起头,凉凉地问道:“你家公鸡下蛋了?”
  “不是!”舒文一跺脚,“磨盘山上发现了一只人手。”
  关尧脸色一变:“人手?”
 
 
第2章
  扎木儿幺零三林场,曾经金阿林山最大的林木开采区,在木业二厂迅速衰败后,随着禁伐政策的到来,最终变成了渺无人烟的荒野,就连林场子弟关尧都很少再踏足那里。
  尤其是三十三年前木业二厂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后,整个磨盘山的上空都仿佛笼罩着一层森森鬼气,叫人觉得无比压抑与沉闷。
  而就在今天早上,这个气温骤降的秋冬之交,例行巡山的护林员在磨盘山老栈道下面的一处废弃瞭望塔底,发现了一只藏匿在草丛中的人手。
  “身份确认了吗?”关尧放下饭盒,匆匆问道。
  舒文摇了摇头:“目前只发现了一只手,所长让咱们在岗的不在岗的全部上山搜寻,分局刑侦队的人一会儿就要来了。”
  说到这,她压低声音道:“听说,上面被这事儿吓了一跳,而且因为咱们市分局的局长今年五月出事之后,那个位置一直空着,所以刑侦口直接把案子报到金阿林山地局了。毕竟这两年,这儿的旅游好不容易发展起来,行署下了死命令,不管是啥原因,都要抓紧时间彻查到底,千万不能扩大影响。”
  听到这话,关尧一拍目瞪口呆的孟长青:“少坐在这儿下大神,开车去。”
  说完,他翻出手机,为郁春明拨去了电话。
  这日晌午,关尧把车开到磨盘山下时,郁春明已在那里等待很久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皮夹克,看样子,应该是没走多远,就被关尧一通电话叫到了现场。
  “郁警官,吃饭了吗?”孟长青凑上前问道。
  关尧按着这小子的脑袋,强迫他向后转一百八十度:“你和小田一组。”
  “我……”
  “走吧。”不等孟长青反驳,关尧的执法办案队老同事李小田上前,拉过了他的胳膊,“我们俩沿野道上山,你们就从贮木场那边走吧。”
  几个人说话时,郁春明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等到关尧把一众人等安排完后,他才开口问道:“我呢?”
  眼下,站在山底的只有他和关尧两人了,这话问了等于白问。
  关尧扫了他一眼:“你跟着我。”
  郁春明看上去没有异议,他只是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并按下了打火机。
  关尧一皱眉:“林木保护区禁火。”
  “什么?”郁春明似乎没听清。
  “林木保护区禁火。”关尧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在郁春明的瞩目下,他直接上手摘掉了这人嘴里叼着的烟,“有没有点防范山火的意识?”
  说完,他拎起手电,挂好呼机,越过了一言不发的郁春明,向贮木场走去。
  磨盘山不高,但左右绵延极深,这些年来林场关停,山上少有人烟。顺着贮木场以及林木工人走过的老路上去,三、四十年前搭建起的绳索、栈道都已锈迹斑斑,损毁不堪。在这深秋时节,随着山间白桦叶变黄,满地霜露凝结成碎冰,阵阵刺骨的寒风也跟着扑面而来。
  关尧走在郁春明身边,用余光去瞥他的脸色。
  这人天生白,不过也算不了什么,因为北国边境天生白的人太多,可是郁春明跟他们不太一样,郁春明不仅白,而且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尤其从关尧的视角看去,他那双紧抿的嘴唇似乎不带一点颜色。
  “你很冷吗?”关尧忽然问道。
  郁春明明明已经冻得鼻尖发红,可他仍说:“不冷。”
  “车里有警服棉衣。”关尧说完这话,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这地方可不比大城市,入了冬,天天刮白毛风。”
  郁春明偏过头,看向关尧:“如果你冷,我可以下山去替你拿。”
  关尧一皱眉:“我是在问你……”
  “啊!”这话没说完,距离此处不远的山岗另一侧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两人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老关,贮木场三点钟方向,护林员驻站后。”李小田的声音从那头传出。
  贮木场后三点钟方向上的护林员驻站其实已经荒废多年了,如今只剩一个被树叶覆盖的小屋,立在结了霜的林子里。
  孟长青和李小田一脸严肃地站在屋后,青白的脸上都泛着不祥之色。
  “叫啥叫?你那一嗓子快把山喊塌了。”关尧路过孟长青,面色微带不悦。
  孟长青抿着嘴,抬腿指了指自己的鞋底:“师父,如果你一脚踩上去了,你也会叫出声的。”
  关尧目光一凝,视线停在了孟长青身后的落叶和枯木上,那里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被撕扯掉的人体组织。”郁春明蹲下身,飞快戴上了手套,“这里气温低,人体组织暴露在空气中后,不会立刻发生腐败,但是看颜色和表面的形态,应该已经挂着有一段时间了。我推测,这大概还属于尸体腐化的初始阶段。”
  郁春明用词很专业,他所说的“人体组织”,实际上看起来就是一缕缕挂在枯木上的筋肉。
  “郁警官,你,你咋知道,是人体组织,不是动物的血肉呢?”孟长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郁春明起身为几人让出了一片空地,好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些:“因为其中一块筋肉还连着一小段骨骼,而这个地方,应该是就人的脚踝部位。”
  说完,他抬头看向孟长青:“你刚刚踩到啥了?”
  孟长青怯怯地说:“我和小田哥例行巡查,绕屋一周,就在刚刚转到后面时,我踩到了一个……一个质地很软的东西。”
  “啥东西?”郁春明见孟长青欲言又止,不得不追问起来。
  可孟长青忽然捂住了嘴,转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关尧飞快后撤一步,低声道:“真给我长脸。”
  郁春明倒是不以为意,他按照孟长青所指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滩混合着血肉的皮肤组织,这些皮肤组织的表面,已隐隐生蛆。
  “通知其他人吧,让分局刑侦大队派人来勘查现场。”话说到一半,郁春明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的那只断手,是在哪里发现的?周边是否有血迹残留?”
  刚刚吐完的孟长青眼光闪了闪,小声回答:“在距这里差不多一公里外的瞭望塔下,护林员每天巡山都会从那边走过,因此地上多了啥少了啥,都很明显。今早,舒副所和方旺去村里给王科长家那个有残疾的女儿补办身份证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山上跑下来叫人报警的护林员老赵。我没去过那儿,但听老赵说,地上没有血迹残留,只有一只断手。”
  “一公里外的瞭望塔,”关尧抽了口凉气,“我看这碎尸的形态,像是野兽撕咬导致的。该不会,不是凶杀……”
  “就算不是,那这人的死亡时间也一定比被野兽撕咬要早。”郁春明打断了关尧的话。
  关尧诧异:“你咋知道的?”
  “看血迹分布,以及……人体组织的形态,如果人是在活着时被野兽咬伤,然后死亡的,那他一定会在挣扎的过程中,造成血液喷溅,同时也会在野兽的身上留下不同程度的伤痕。但是,如果受害人已经死亡,尸体被置于旷野中,野兽嗅到血腥味,而后将其撕咬分食,人体组织的截面就会类似……冻肉一样,周边没有过多血迹残留。尤其是在磨盘山,每晚温度会降至零下的情况中。当然,也不排除瞭望塔下和这里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人确实是被野兽咬死,并在曝尸荒野后,引来了更多的猛兽。如果能找到受害人的骨骼、衣物以及大片血迹,那刑技就能够判断真正的死亡原因了。”郁春明边说,边摘下了手套。
  “对,对啊!”孟长青激动地抬起头,也不顾地上的血肉,就要往前走,“这些人体组织,看起来确实很像我妈买回家的冻肉。”
  李小田一把拉住了他:“行了行了,你就站在这儿别动了,等现场勘查的人过来。”
  另一边,关尧又问郁春明:“既然有可能是死后被撕咬成这个样子的,那你能判断出受害人到底是死了多长时间吗?”
  郁春明看了关尧一眼:“不能,得等法医,不过,碎成这个样子,估计法医也不好办。”
  这时,林场派出所分管刑事案件的副所长王尊闻讯赶来,他也不曾见过这样凶残的场面,遍地可怕的骨骼和筋肉使得王尊连连皱眉。
  “我在这里守着,你们继续搜查。”王尊拍了拍仍盯着地上出神的郁春明,“别看了,抓紧时间,刚刚分局来了批文,要求我们配合地局的刑警和法医,加班加点,排查失踪人员。”
  郁春明慢腾腾地直起身,但仍站着不动:“金阿林山地局来的刑警是谁?”
  “啥?”王尊始终不习惯郁春明这仿佛领导吩咐下属的语气,他抓了抓后脑勺,敷衍道,“我咋会知道?抓紧时间搜山吧,特警那边借调过来了三只警犬,今天之内,务必完成任务。”
  郁春明没再多问,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满地血肉,随后转身越过关尧,向山里走去。
  到底是不是凶杀案,属不属于重大恶性案件,目前还不好定性。但倘若真如郁春明所言,受害者是在死后被野兽分食以致尸身支离破碎的,那如何继续调查,还有待商榷。只是,关尧在扎木儿当了十多年警察,这还是头一回遇上死相如此惨烈的受害人。
  任是谁见了遍地的人体组织,心里都得憋口气,关尧就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此时回想起灌木丛里挂着的筋肉和骨骼,胸口也不由一阵发堵。
  可郁春明就不一样了,这人神色如常,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关尧盯着他后脖颈上的那道伤疤和青紫,皱了皱眉:“哎,你之前……难道见过很多这类案子吗?”
  郁春明偏过头,仿佛没听清似的,看向关尧。
  关尧等了半晌,没等来他的回答,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之前难道见过很多这类案子吗?”
  郁春明顿了顿:“没有,只见过两起。”
  关尧“哦”了一声:“我看你熟练得很,以为你,咳,屡破大案。”
  郁春明又不说话了,关尧就见他揉了揉自己的左耳耳根,眉心轻轻地蹙着。
  “那个,咱们地局有你认识的同事吗?”关尧又问。
  郁春明再次看向了他:“你说啥?”
  关尧张了张嘴,自觉自己讲话口齿清晰,声音适中。所以这人怎么回事?是在装聋作哑,还是真聋真哑?
  “抱歉,”还不等关尧自己在心里盘算出个谜底,郁春明就先主动开口了,他说,“我刚刚一直在想案子,你能再讲一遍吗?”
  关尧挤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没事,我自言自语呢。”
  说完,他把双手揣进兜里,快步走到了前面。
  于是,心细如发的关警官没能看到,郁春明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懊恼之色,他再次揉了揉耳根和后脖颈上的那道疤,并在寒冷的秋冬天里,额角沁出了冷汗。
  这日,林场派出所的一众警员在磨盘山上搜寻了整整一天,也毫无结果。直到深夜,山间气温降至零下,一众人才收队回所。
  舒文被冻得直流鼻涕,她仰着头,瞪着两只发红的眼睛,大声喊道:“谁快给我一张餐巾纸?”
  “要啥餐巾纸,拿你袖子凑活凑活得了。”李小田呼出一口寒气,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要往暖气片底下拱,可等贴过去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一声,“到底啥时候供暖?”
  “马上了,通知的是九月二十五号,就剩几天了,你坚持一下吧。”关尧答道。
  李小田是个矮胖敦实的大汉,尽管如此,也被冻得浑身发僵,他埋怨起来:“我家地暖已经有温度了,咋咱这儿还是洼凉洼凉的?”
  孟长青已经从食堂端来了一大桶苞米碴子粥,他放下桶,环顾了一圈,奇怪道:“诶,郁警官呢?”
  关尧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站起身往楼下看去:“进门的时候还跟我一起呢。”
  “可能是被韩队长叫去了。”这时,舒文说道。
  关尧眼皮一跳:“韩队长,什么韩队长?”
  舒文抽着鼻涕回答:“就是地局支队来的一大队队长韩忱,刚刚上楼的时候,他专门问我,郁警官回没回来呢,估计以前认识。”
  听到这话,关尧倏地站起身,就要往楼下走。
  孟长青愣愣地叫道:“师父,你要去哪儿?”
  林场派出所不大,从上到下也就区区两层,不管是谁在这里干了什么事,走过路过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幺零三林场出了大案,扎木儿分局以及金阿林山地局的刑警和法医都堆在了这间小小的派出所中,人们来来往往,关尧哪里记得,郁春明什么时候从自己身后“离奇失踪”了?
  他穿过聚在楼下清点人数和狗数的特警队,一眼看到了站在派出所门前台阶上说话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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