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安摇头,再摇头。
他一直摇头。一滴眼泪都在刚挂向眼尾时被甩飞出去。
“想不想结束?”景尚问。
陆承安便不再回应了。他睁着两只红彤彤的眼,里面射出惊疑的神采,不确信地小心地觑着景尚,想看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毫不怀疑景尚想杀了他弄死他的愤恨决心。
半晌过去,景尚都没什么动作,好像是安全的。陆承安很轻地眨眨眼,然后试探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嗯。”景尚放开他,往一张只有简单靠背的乌木椅子上坐下来,说道,“那天你怎么对他的,对我演示一遍。”
他善良地给了陆承安两个执行项目:“结束还是继续,看你表现得怎么样。”
“......”
陆承安扶了下椅子把手,接着扶景尚的腿,始终被水雾氤氲的烟蓝色眼睛抬起上眼睑,眼珠不离开景尚的面孔。半站半借力地起身后,他双手牢牢扒着景尚的肩膀不让自己倒下去,几乎趴进他怀里边。
花费五分钟,陆承安才两条腿叉开,坐到景尚腿上去。他微微地弓起肩背,几近虔诚地捧起景尚的脸。
然后......阖眸垂首吻了上去。
第38章
景尚:“伤哪儿来的?”
处于紧绷状态的腹部一片鞭痕, 至今是青紫色。陆承安这几天睡着的时候没醒着多,伤势得不到充分恢复。第八天过去,小腹和后腰的鞭伤依然触目惊心的历历在目。
每次景尚的手掐他的腰,陆承安都疼得哆嗦。
每到那时景尚都会说:“原来你会疼啊, 那你怎么光抖不吭声——叫出来陆承安。”
傻哔一个。
“爱从哪儿来就哪儿来, 关你屁事。”陆承安赌气, 不愿意搭理也不愿看他,疲累地一手扶景尚肩膀一手扶景尚的膝盖,天都黑了也没听景狗松口说一句满意, 恼得磨牙, 卖力道, “我不想对你说好听的话, 你特么别把我逼急了......要是因为我怼你两句你又生气我就真的看不起你。”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哔的人。屁的上将之子,丁点能装船的肚量都没有......@¢%〔』〖〗#*@&〗〕#¥@&......’陆承安嘴上怨完,心里又更粗暴直接地骂, 不仅祝他早死还祝他早泄。
景尚冷声说道:“有段时间你经常在班里叠一些很难看的纸玫瑰,原来是送给顾闻的。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儿?”
“......”
陆承安闭嘴不骂了。
景尚冷笑:“撒谎精, 你有几个胆子?”
“......”
陆承安先停止卖力, 尽管埋着。凑上去亲他, 堵他的嘴。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还纸玫瑰, 我连情人节那天送你的红玫瑰都是从垃圾桶旁边捡的, 你知道后不得气死......’
陆承安察觉到景尚呼吸变重变粗了,是怒火正疾速聚集、即将暴怒的征兆。他一怔,脑袋不明所以,躯体却已先一步地疯狂地战栗起来。
“陆、承、安。”景尚阴恻恻地说,“你真的该死。”
“该死!真的太该死了,顾老师——呸呸呸, 顾闻怎么是这种人啊。”高木栖拍着胸口,伸出舌头往地面上作出想哕出来的架势,表情恶心得要命,“他竟然和学生做、爱。还好几个!我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四月中旬,天气热了,江端刚在球场打完一场球,出得满脸是汗。他将短袖捋到肩膀,把高木栖手里的书抢过来,往脸上扇风,嗤笑:“你真以为星际联盟高中里的老师有几个好人吗?运用老师职责的便利,让学生心动甘愿爬床,这只是最不起眼的原始兽性在作祟而已。大家都会有啊,不奇怪。”
“如果不是风声泄露,这次被开除的会是陆承安,顾闻有上面保着。你没看学校都已经把谴责小垃圾的公告写好了吗?校长肯定是知情的。”
还没进入大学和社会呢,一个高中都那么黑暗,高木栖叹为观止:“操......”
半个月前,3月 30 号,顾闻突然住院,不能再来学校给他带的三个班级上课。
当天晚上便有小道消息说他是被一个人的信息素袭击进医院的,因为顾闻被捉奸在办公室。
这太离谱了,没人信。
还没起来的流言被第二天突如其来的高温蒸发干净。那天热得不正常,比暑天还令人难以忍受,仿佛是太阳神在愤怒。
是个人都会生病,顾闻生病住院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不过他向来是位好老师,学生缘相当不错。
愚人节那天放学后有学生去探望他,提花篮买水果送关心。
除了老师的身份,顾闻更像知心大哥哥,不用太长时间,许多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愿意和他说说心里话。这次去医院就是,他们不是结伴而行,全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各个不知道准备了什么真心话要倾露,只是刚进去,他们就发现其他老师,甚至还有校长总是在场。
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普通的探视,次数多了就有点奇怪。
当顾闻被捉奸的对象是陆承安,捉他们奸的那个人是景尚的炸裂消息,不知道被哪股风刮向星际联盟高中时,老师们商量几天的对策,校长同意后,已经让人拟好的要将不知羞耻的陆承安开除驱逐的公告还没发出去,就成为了一张废纸。
那张白纸黑字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仿佛在对他们这些天的努力进行着无情的嘲笑和讽刺。
和他们一开始决定要把所有过错推到陆承安身上不同,从天而降的大新闻里,是顾闻身为老师,试图诱¥奸当时还未成年的陆承安。
校长面色不改,认为这样的风声不足为惧 , Plan B 已经拟定完成,直待他接到一通电话。
“诚实点吧,顾校长。”景慈的声音在电话里极度清冷地说道,“顾闻是你的儿子,景尚是我的儿子。”
校长脸色剧变,在景慈那句几乎是明示的“我的儿子”里想丢盔弃甲,可他也是做过几十年校长见识过许多大人物的人,不至于被吓破胆子,说:“......牧先生。”
“我姓景。”景慈漠然道。
“......景先生,这件事没有牵扯到景少,只是一个姓陆的同学而已。”校长解释道,“您肯定不认识他,这个孩子很恶劣,景少非常讨厌他......”
“我认识小陆,”景慈一句话打断他,说,“景尚喜欢那孩子,他不是已经很严肃地告诉过你们了吗?”
告诉二字被他说的像警告。
顾校长疯狂地思索当天发生过的所有场景内容。
“他是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
“我的。”
“我的......是我的。”
这不是对待一个无聊小玩意儿的虚假占有。
电话挂断后,校长颓丧地垂下手臂,面容无比凝重。
而更有趣的事接憧而至。
听说顾闻要和别人做,事实以飓风过境的架势席卷了整个学校,有一个A l p h a学生第一个冲进办公室质问:“顾老师,你不是在和我谈恋爱吗?我和你在一起了两年,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学生出.轨?”
“怪不得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关心你,你却总是一副抽不出时间很忙的样子。顾闻,摊上这样的事儿你应付不过来了吧。”
这个学生是顾闻所带的三个班级里,其中一个班级的学生。
他很伤心,可他根本来不及感受更多的伤心与失望,第二个学生也出现了。
那是个Beta。
如果陆承安在场,他肯定认识这个Beta就是有一次他在教学楼下藏起来偷看顾闻时,身边跟着的生病的学生。
而顾闻当时温柔地用手背抚摸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
最后还说了一句:“确实挺烫的。”
惹得Beta羞恼嗔怪。
还有 Omega呢。这个学生陆承安说不定也还存有印象。
有次陆承安敲门找顾闻,没等顾闻说进来,他就直接不懂礼貌地推开门进去了。问顾闻难点知识的学生就是这个Omega。
当时他还瞪了陆承安,惹得陆承安很不爽。
陆承安其实看到他们暧昧相触的手指,只是没在意而已。
不知道具体几个人,但这些少年无疑全都以为自己在和顾闻谈恋爱,单纯且美好的恋爱。
一毕业就结婚的那种。
乱,太乱了。
全校哗然。
另外两个当事者——也是受害者——陆承安跟景尚已经半个月没出现在星际联盟高中里,但是整个学校仍旧以它自己想要庆祝狂欢的方式乱成一锅粥,舆论无法控制。
“太特么炸裂了,我现在脑袋还混乱着呢。”尽管事情发酵好多天,高木栖的脑容量依然不能让他很好地处理这件事,狠狠地挠头发。
江端拿书拍他头顶,评价一句:“废物。”面色倏地变得凝重起来,音色近似低喃,“小垃圾半个月没来学校,景尚也半个月没来学校。那些流言里说陆承安是被景尚带走的......可惜了,不是第一次了。”
“啊?!不是......”高木栖疑惑地说,“他们两个你说的是谁的第一次啊?”
“小垃圾啊。”
“你怎么就惦记他了呢——我靠,我靠我靠,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陆承安和景尚做了啊?”高木栖眼睛瞪得溜圆。
江端翻白眼:“白、痴。”
“不是,你真的在惦记小垃圾吗?他喜欢景少啊!”
“景尚又不喜欢他。”江端咕噜地说道,“而且陆承安都特么要上顾闻的床了,你现在还觉得他对景尚死心塌地吗?傻哔都能看出来虚情假意。”
原寻翻白眼:“傻哔。”遂收拾书逃学,仿佛再跟这俩人在一起,他也会变成同谋似的。因此要做不在场证据。
高木栖觉得脑子更乱,捧着脑袋说:“顾闻能用老师的便利让陆承安上钩,你能用什么?”
江端笑:“我有钱啊。”
“你有钱了不起啊!该死的有钱人,谁稀罕!你买这么多我怎么弄得完?”陆承安愤怒地坐在卧室里的地毯上面,旁边堆着两米高的纸张,那是叠纸玫瑰的原材料,旁边还有和两米高的纸张成正比例的其他材料,占据的空间比床还大,“我已经给你叠了99枝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些原材料像是会吃人的怪兽,陆承安叠得崩溃,想舒展四肢躺地上撒泼,指着景尚那张脸破口大骂。他没穿衣服,不被允许,就这么尽情地展露在景尚的眼睛里。景尚坐单人沙发上,面无表情什么也不干,就看着陆承安叠纸玫瑰。听到抗议声,他神情漠冷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箱子。
“咚”地一声轻响,平平无奇,却让陆承安应激似的手撑地面后退半米,惊疑不定地呆愣。
比纸玫瑰原材料还要让陆承安崩溃绝望的,是景尚所踢的那个箱子里几乎装满的玩具。缓过神来以后他立马低头,卖力地拿着只能裁剪纸张的小剪刀修剪花瓣、枝叶,嘴里还语速颇快,语气讨好装乖地说道:“叠着呢景哥,你看我都没停过手好叭。气大伤身别生气嘛景哥,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
‘玛德臭傻哔。’
日照金窗,卧室里金灿灿的明亮。陆承安心里恨得要死,明面上又不敢有半点拒绝。
都是吃过血亏的宝贵经验。
幸好他能屈能伸惯了,不然要么被玩死,要么因为打不过被气死。
心里狂骂半天后,陆承安突然不知怎么想的,整个人动作一顿,狐疑地抬起脸更狐疑地盯着景尚的脸。
他眼睛微眯起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39章
自确定陆承安第一次学习叠纸玫瑰, 把十根手指的指腹划出很多的细小伤口是因为顾闻,景尚先是让陆承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嘴里只能嘶声告饶。
等他清醒些后景尚就买来原材料,啪地扔在陆承安身边, 让他一枝一枝地叠。
所作所为, 不怪陆承安会问出“吃醋”这种话。
景尚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没回答这句废话。但陆承安从他这个怪异的表情里看出,猜他吃醋不如直接猜今天星际联盟和帝国联盟会开战来得准确有趣。他把陆承安看成发泄工具,可以任意侮辱, 这是他和牧寒云牧上将曾商量好的共识。
陆承安撇撇嘴, 比刚才更过分地在心里骂景狗是臭傻哔。以前设想的各种死法, 已经不能满足陆承安迫切想让景尚去死的决心, 他又假设了许多,并在脑海中模拟推演——其中有个死法就是祝福景尚精尽人灭,最好是死在他身上。让别人好好看看万众瞩目的高岭之花天之骄子景尚是多享受人欲的, 连陆承安都日。
“好好叠你的花。”景尚突然冷声说道,“你想先试试死在我身下的滋味吗?”
陆承安心下猛激灵, 以为景狗突然能听见他心里的话了, 哦了声。专心叠纸玫瑰, 摒除脑子里的所有念头。
不管景狗怕不怕, 反正他怕那种丢人的死法。人活一世得有清白啊。
景尚的易感期持续十天, 前两天他用抑制剂度过。从祝完陆承安成年快乐景尚便开始了他的报复。整整八天陆承安不知道神智清醒是什么样子,听到营养针拆包装的声音会害怕打哆嗦,看到景尚带他去浴室洗澡会战栗恐惧。现在景尚踢一脚旁边的箱子他都会应激后退,装乖扮巧。
数天来,景尚那道由于易感期和怒火无法收放自如的信息素溢得满屋子都是。陆承安只是呼吸急促了些,罗曼尼康帝的味道便裹挟酒精一般令他醉沉。大约五天前, 易感期消褪,陆承安也差不多快死了,景尚大概也玩腻了吧,不再执著于折磨游戏。
他换了种方法让陆承安怕。
刚休养生息两天,恢复些精气神的陆承安还想继续补觉,就被景尚勒令着叠纸玫瑰。暴君都没他神经病。
卧室的窗台上摆着一大捧由纸玫瑰做成花束的玫瑰花,苍白无色,没有生气,跟放在墓碑前的假花似的。
30/83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