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俯首称是,暗暗拧了还想说什么的程若鱼一把,将她连哄带骗的拽走了。
看着二人离开,珖王轻笑一声,引着齐焱到桌边坐下,替二人斟上茶,对他道:“鱼儿心思单纯,恐怕感觉不到陛下对她的一片苦心。”
齐焱摇头,想起程若鱼那副懵里懵懂的样子,能明白谁的苦心?
“皇叔说笑了,我对她能有什么良苦用心,只不过做个有益无害的顺水人情。”这话半真半假。
除去最初的轻视和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能感觉的程若鱼的忠诚与机敏,只不过她现在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以他的处境,该是无法雕琢,但他也不想毁了这块玉。
既然有人想要这块玉完好无损的归于河床,这也与他无碍,刚好可以做笔小交易。
珖王一笑,也并没有深究的意思,看了一眼程若鱼离去的方向,促了促眸,话中有话:“凭借臣对她的观察,她会是个能为陛下挡剑的好工具。”
将棋营
昨日的放纵对仇烟织还是有一些影响,今早起来时她头便有些晕晕沉沉,于是今日罕见的未去主殿批事,而是在闺房之中小憩。
说是小憩,她也并未闲着,而是坐在案前翻阅着书卷,手边摆着好心的阿修送来的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乏了就喝一口。
“烟织,有新消息!”手中新取的一卷书翻了快有三分之一,严修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眉飞色舞的冲到案前想要告诉她好不容易取得的新进展。
仇烟织放下书卷看着他,心中也有快慰,近日来调查都颇为不顺,迟迟未取得什么实质进展,此番能让严修如此兴奋,想来应该会有几分靠谱。
却不料自己饶有兴致的巴望着他,他却不说话了,看着仇烟织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纠结之处,仇烟织皱眉道:“怎么又不说了?”
严修看了她一眼,挠挠头,还是开口道:“我查到当年从紫衣局被遣还的那些小丫头里,先后有三个都到过蔡氏酒肆。”
这还是前日经过仇烟织的提醒,他们才开始的新的调查方向,紫衣局选人,容貌和武学天赋都很重视,既然是美人,就更会被人留意到。于是他们挑了几个画像最为赏心悦目的去询问市井小贩,没想到真叫他们问到了。
仇烟织明白了严修为何会犹豫,蔡氏酒肆,不就是程若鱼现在住的地方吗?
“趁鱼儿还在珖王那,你们去一趟,将蔡婶请回来。”仇烟织沉吟良久,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严修一愣,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问问题,却被仇烟织的补充打断了:“我说的请是真的请,不过可以稍微用一些强制手段,但不要让蔡婶受伤,也别将她关入地牢,就先送去之前关鞍王的那间房吧。”
好笑的看着如释重负的严修,她就知道以他的脑子定不能立马分清她说的请究竟是何用意。
严修痛快的领命,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笑道:“果然是我小看了你,方才我还恐你难做决定,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最淡然的人。”
仇烟织看着严修离开,微微愣了愣神,握紧了手边的书卷。
其实她并不淡然,决定下的也远比以前要迟的多。并不是因为她和蔡婶有过几面之缘,对她下不去手。
而是刚才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程若鱼的影子,浮现出她挤着蔡婶撒娇的样子,她对蔡婶是真的敬爱与依赖,若是蔡婶有什么不测,她必然会伤心。
但现在看来,蔡氏酒肆和程兮有牵连,蔡婶也肯定没有置身事外,鱼儿依然被她们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必须要查下去,但蔡婶可以以礼相待,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动她。
这样既可以引心怀不轨的人上钩,也不会对鱼儿造成什么伤害。鱼儿,若是你这次真的走了就好了。
仇烟织出神的想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极轻微的脚步声,直到它近在咫尺。骤然听见靠近床的里屋发出声响,那声响还离她极近,仇烟织猛的后头,右手抓着书卷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手下留情!”被砸的人两臂交叉保护自己的头,赶紧讨饶。
听着分外熟悉的声音,仇烟织先是惊讶,但转头看见那扇不知何时又被轻轻关上的窗,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将来人的手臂拉了下来。
“你当我这是菜市场吗?成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丝毫没错,来人正是程若鱼。
被程兮拽着上了马车,程若鱼本是忿忿不平的念叨着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救下鞍王了,半点好没讨着,还又挨了顿呲。
程兮听她一路嘟嘟囔囔的,也不管她,只进城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可是回蔡婶那?你自回去吧,姑姑要去办些事,就不送你了。”
程若鱼也不答是,只乖乖的跳下车,目送程兮离开,转身又摸进了将棋营,翻进了仇烟织的闺房。
一回生,二回熟,严格来说她这都是第三回了,对于如何避开守卫已有了丰富经验,是以摸到她近前也是那么轻轻巧巧。
对着她嘿嘿一笑,程若鱼神色间满是亲呢与喜悦,好像看见她就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
仇烟织看着她满满充斥着信赖感的神情,一时有些纳闷,难道她这么快就忘掉了前日的不愉快吗?
“那也没办法呀,我有事要寻你,又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来。”程若鱼摊摊手,面对仇烟织的质问显得十分无辜。
仇烟织轻叹口气:“你有何事?”程若鱼可真是个操心命,前脚刚安顿好了鞍王,此时竟然又有事寻她。
“本来我前日就是来寻你的,碰见鞍王只是个意外。”程若鱼看出了仇烟织眼中的无奈,知道自己几次三番往这跑的行为似乎确实不太好,但也忍不住为自己小小的辩解一下。
“这样吗?”仇烟织面露讶色的应了一句,但其实她却是早就知道的,不然她送到棋盘上的卒七岂不是白送了。
那日她派人去跟着程若鱼,本意是想保护她,但临选人前仇子梁让她去将鞍王带来的命令传了下来,她这才临时起意,让去跟着的人故意露出马脚,引程若鱼前来,让她救走鞍王再推她出局。
只不过计划却在珖王那里败了。
“烟织,你不用特意派人保护我,那天那个卒七,是我让他回来的,你也不要罚他。”程若鱼说了本就想说的话,也没忘记卒七,顺带着帮他求了求情。
“鱼儿,你不该留在临安。”仇烟织看着她干净澄澈的眸子,从心底里觉得痛心,但这次是她的错,自以为的帮助却将她卷的更深了。
“烟织。”程若鱼伸手搭住仇烟织的手腕,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平和道:“我知道朝堂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留在临安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的温柔只给小鱼呀~宝们多来唠嗑呀(撒娇~)
第22章联手
仇烟织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水润乖巧的眸子里盛满坚定,她明白,程若鱼并没有扬天野地的瞎说,她的决心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就算你的处境非常危险?”仇烟织仍然不死心的想要最后说一句,不过注定这句话浇不灭少年人心头的热血。
程若鱼微扬起头,斩钉截铁道:“绝不!”不过顿了一顿,她抓住仇烟织手腕的手往下移了移,拉住了她的手,小脸一红,似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烟织,我可能要找你帮忙了。”
确实有点丢脸,明明从前推推拉拉不肯接受仇烟织援助的人是她,现在巴巴来找她的人也是她。
但这个想法也是不久前才确定下来的,她从前一直害怕将烟织拉入局中,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烟织一直就在局中,比她入局更早,看的更加透彻,既如此,自己倒不如和她一起,还能帮帮她的忙。
“哦?”仇烟织果然很意外,但同时心下一块大石落下,她先前还一直在想,若是程若鱼又如先前一样拧巴着不愿和她联手,她该如何行事。
“我先前说过,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仇烟织感受着覆在她手上的热度,轻声道。
鱼儿的一片赤诚之心,她尽量做到不骗她,但有些事……
“那一言为定,我们拉勾!”程若鱼就知道她肯定会答应,喜滋滋的伸手勾上了她的小拇指,笑道:“那盟约就定下了!”
仇烟织失笑,却也顺势勾了勾她的手,不愧是程若鱼,连做约定的方式都这么独特。
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程若鱼急呼呼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那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用再做梁上君子了吧?”
仇烟织微愣,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将棋营门前有卒子把守,出入全凭令牌,只是令牌打磨颇废时间,看着眼前人眼巴巴的样子,再想想她出入这里的频率,估计她合该是等不及了。
于是伸手摸向腰际,却是摸了个空,仇烟织皱了下眉,忽然想起昨夜醉酒,外衫脱下后挂在了架上未洗,那东西应该也还挂在那。
走过去一搜,果然在那。仇烟织想了想,又去一旁的柜子里摸出个木匣,不知掏出截什么东西,低头把弄着,走回了桌边。
刚刚她的动作一直是背着程若鱼的,程若鱼坐在桌边什么也看不着,眼下看她过来,赶紧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仇烟织却好像故意不给她看似的,扫她一眼,唇角带笑的转过去半个身子,将手别在了身侧。
程若鱼泄气的往桌子上一趴,就像只被欺负了,耷拉着耳朵和眼皮的小犬。
不过好在烟织心灵手巧,编个东西也不需太久,没一会儿她就转了回来,东西依然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程若鱼。
“我预备送你个礼物,你要不要?”仇烟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程若鱼被她唬了一跳,本来欲脱口而出一句想要,看见她的样子,又不敢说了,试探着问道:“我是要……还是不要啊?”
仇烟织扑哧一笑,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到,决定不逗她了,将手中的东西展现在她面前。
程若鱼凑过去一看,发现竟是一块玉,形状不甚规则,却是奶白奶白的,上面系着根红色长绳,看着分外可爱。
“烟织,这个挺贵重的吧?我还是……”程若鱼有些不好意思收。
仇烟织淡笑着将玉举起来看了看,然后把程若鱼往身边扯了扯,将玉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调了调绳上的活结,让长度变的适中。
“将棋营的令牌你拿着不合适,这块玉卒子都认识,我会交代他们,你再进来只需将玉展给他们看。”仇烟织仔细打量着她,觉得这玉放在她身上倒终于有了几分灵玉的样子。
“这本是个玉佩,只是就你这个舞刀弄剑的粗心性子,恐怕它在你腰间挂不住三天。”于是索性给她改成挂玉了,还更加方便。
程若鱼摸着脖子上的玉石,忍不住想找个镜子照一照,从小到大她脖子上还没带过东西,现在陡然有了根细细的绳一拴,莫名觉得很有存在感。
烟织房间里当然是有镜子的,程若鱼寻到镜子面前细细看,看了半天只嘟囔出一句:“怎么看着和小孩子似的。”
可不是吗,那一根细细的红绳,正和那街上垂髫孩童颈上的长命锁有异曲同工之妙。
仇烟织饮了口茶,只当没听见她的自言自语。
程若鱼来时就已近晌午,此刻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与昨夜的雨疏风骤不同,今天好像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商量好了相关事宜,程若鱼转头向窗外望去,一时被阳光晃了眼睛,她还从未好好打量过白日里的将棋营。
仇烟织是掌棋人,住的房间自然是位置最好的,若在春日,从窗内看出去,就是后院中的梨花压枝,生机盎然。如今虽已近初冬,越过檐角向上伸展,也能一睹碧蓝的天。
“今日天气不错,马上就午时三刻了,你要不要留下用个便饭?”仇烟织见她一脸惬意的望着窗外,也往外看了看。想起饭点快到了,真诚的发出邀请。
吃饭这种事情,程若鱼当然不会错过。况且今日她都没用早饭,当下就点头道:“好啊。”
仇烟织唤来卒子交代一番,打趣道:“毕竟我都吃了小老板那么多碗面了,自然也要让你尝尝将棋营的美食。”
说起面,仇烟织忽然想起尚关在偏房里的蔡婶,这件事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程若鱼,想了想,此事有些复杂,还是决定吃过饭再商议。
因着今日的好日头,二人特意换到了院中石桌上用饭,将棋营的厨子恐怕拿出了看家本事,大大小小的碟子快将不大的圆桌铺满了。
程若鱼拿着筷子,一时不知该往哪碟菜里夹,忍不住感叹道:“烟织,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的。”
说完,程若鱼就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显然这些菜都很合她胃口,筷子在盘子里夹了几下,再埋一小会头,一碗饭就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仇烟织慢条斯理的吃着,看着程若鱼大快朵颐,怕她不好意思添饭,还好心的拿了个新碗盛满放到她手边。
毕竟是习武之人,她猜到程若鱼饭量应该不小,却也没想到会这般大。当她吃完一碗放下筷子时,程若鱼第三碗已经快吃到底了。
本是专心吃着,程若鱼忽然发现对面的人不动筷了,困惑的看过去,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用一种自己颇为眼熟的惊叹。
“我确实有点能吃。”程若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她从小到大都很能吃,这是个改变不了的事实。
仇烟织自己的饭量是堪忧的,尤其是夏日里,苦夏时连一碗粥都喝不完,今日看着她吃饭觉得有趣,自己也多夹了几筷子。
仇烟织摇了摇头,宽慰她:“这又如何了,能吃是福。”
程若鱼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在快速结束第三碗后放下了筷子,这下她是真的吃饱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程若鱼看着烟织,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严修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速度很快,马上就走到了她们所在之处,他不知道程若鱼在这,看见她时还一惊,立刻凑到仇烟织耳边,神色凝重的说什么去了。
程若鱼奇怪的瞧了他一眼,觉得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但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来,又被仇烟织打断了思路。
14/79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