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一起去,但二人肯定不能同时出现,否则定会让有心之人探出些什么。仇烟织先出发,到了殿前,远远便看见了刘弥纱。
只是此时的弥纱郡主靠在柱子上,似乎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开心。
仇烟织本只装作没看见,但思及鱼儿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且为着打发时间,仇烟织走到她身前。
“郡主为何事所扰?”仇烟织淡笑着问出口,眼神中闪着几分探究。
毕竟也算是个场面,刘弥纱今天精心打扮过。仇烟织敲得出来,今天的她好像格外艳丽。足够夺人眼球。
刘弥纱陡然看见她,吓了一跳。听得她所问,只余一声叹息,摇头道:“我哪有什么心扰之事。”又笑道:“烟织,鱼儿今天就要回来了吧?”
既然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仇烟织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应道:“嗯,鱼儿受了伤,与李得昀他们一道。”
刘弥纱一惊,忙问道:“受伤了?伤的严重吗?”
仇烟织道:“应该不轻。”
刘弥纱便叹息起来:“唉,真不值得。”
第77章回家
确实不值得,仇烟织比她更这么觉得。但她无法劝说程若鱼不去做这件事。说不了多少,只能轻叹一声。
没过多久,齐焱也出现在大殿上。仇烟织已有许久没见过他,今日一见,觉得他似乎脸色有些苍白。齐焱看见她,冲她点了点头。
刘弥纱东张西望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朝他走了过去。仇烟织看了两眼便没再关注,自如地寻了处地方坐下。朝着宫门口的方向。
很快,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都陆陆续续的入座。随着程怀智尖柔的通传声响起,方才还有些嘲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齐焱已在上位正襟危坐,挥手道:“宣。”
片刻,几道身影便出现在大殿上,程若鱼、李得昀和李则宁自然在列,余下还有几位一同回京的地方官员。
程若鱼为紫衣局执剑人,乃天子近卫。此番出现在他们之中,除却那些耳报神灵知道缘由的,还有一小部分被蒙在鼓里。
不过他们以为程若鱼是特意被齐焱派到城外迎接李得昀一行的。陛下未亲自去,派个她倒也于情于理,合规合宜啊。
“臣程若鱼,参见陛下。”程若鱼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向齐焱行礼。
自她的身影从门口出现的一瞬间,仇烟织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依然是那一身熟悉的官服,十几天不见,她好像又瘦了许多。
打量她的眉眼,她受了伤,脸色自然不好。可能是爬那殿前层叠的台阶消耗了太多力气,她有些微微喘息。举在身前的手也显得不是那么稳。
齐焱自然也看得出来,立即挥挥手,示意她无需多礼。
程若鱼道过谢,起身起到一半时,膝盖僵硬片刻。但转瞬,又不动声色的立直了身体。
“辛苦了,此行可还顺利。”齐焱问道。
程若鱼点点头,道:“顺利。”
齐焱便没再多问,令她入座。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李得昀身上,关切道:“李大人,一别经年,朕终于又见到你了。”
李得昀上前两步,恭谨的磕头下拜,朗声道:“臣李得昀,参见陛下!”但此时可见也不是什么说正事的好时机,齐焱示意他立即平身。他站起来挺直身板,指了指身后的李则宁。
“这是小女则宁,不知陛下可还认得?”
当年在京内,皇亲贵胄与官贵子女都耍在一起。齐焱与刘弥纱、李则宁等人也交情不浅。
微微一笑,齐焱看向李则宁,对上了她深邃的眼神。寒暄道:“一别多年,则宁也这般亭亭玉立了。”话语间俨然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李则宁冲他行礼,也回道:“多年不见,陛下也更加器宇轩昂了。”
接着,便跟着李得昀一同落座。齐焱也开始同其他几位官员寒暄。乐姬舞女也都次第上前为各官员斟酒。
人多眼杂,衣袂飘然之下,程若鱼已不知去向。可能有那么一两位注意到了,但也不甚在意。
伤重难以支撑,勉强在大殿上不失仪度的说完话。并未落座,程若鱼速度缓慢的行至偏门出去。
刚进殿时她就一眼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仇烟织,茕茕孑然,遗世独立,一身鹤白在交杂斑驳的官员中尤为突出。
但目光不敢明目张胆的放在她脸上。害怕看见她的眼神,自己的坚强便会轰然崩塌。
挪出门并未走多远,程若鱼便找了处台阶坐下。手臂搁在膝上微微发颤,长吸一口气。她感觉腰间伤口处的衣衫又有些温热感了。
终究还是没穿上李则宁的那件衣服,快到临安时,程若鱼请了夏紫苑帮忙,快马一步去蔡氏酒肆取她的官服。
如果没记错,那里合该还是有几套的。
夏紫苑也不负所托,在入城前半个时辰将衣服取来了。等到艰难的坐起来脱掉衣服,程若鱼这才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
只能说怪不得疼痛难忍,伤口有些多,且俱都很是骇人。对面的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那时她杀起来也不要命了,什么也没能感觉出来。
大致扫了几眼,程若鱼自己也没敢多看。胳膊腿自然是躲不过的,后背与腰间的伤是最严重的。近两寸长的伤口,皮肉翻卷。
咬牙,动作极缓的穿上衣服,程若鱼额头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样的伤,几天的时间是不可能养好的。她以往受的伤也大多是些内伤,像这样刀割般火辣辣的,实为少数。
垂头苦笑,她似乎已经猜到仇烟织看见她伤时的样子了。真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但又太想见她,权衡之下,还是先见上她再说吧。旁的事情先搁置了。
于是便开始心无旁骛的等待,担心仇烟织会寻不到自己。程若鱼特地撑起身子重新选了个地方,从偏门出来,只要稍加注意便能看见她。
她相信同样在殿内,仇烟织肯定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看见她从偏门出来。肯定也会从向这边来找她的。
靠着身后的柱子,程若鱼懒懒的伸长了腿。幸而今天还有个好天气,不然这外面恐怕也待不住。
闭着眼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程若鱼思考着上元佳节,要同烟织做些什么呢?也不知道自己带的礼物,她会不会喜欢。
等会儿见了她,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马上,她便知道这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了。
“在等我吗?”
大脑放空了许久,程若鱼迷迷糊糊的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宕机片刻,恍惚睁开眼看过去。是一身鹤白的仇烟织。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淡笑着望她。一只手递在程若鱼面前,一小截腊梅在她手中转着。
果然所以的设想在真正看见她时只会化作泡沫,程若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弯了弯唇角,道:“我回来了。”说完便想站起身投入她怀中。
只不过被仇烟织及时制止了,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仇烟织随意将腊梅枝插进她的发中,皱眉道:“不疼了?”
说罢,坐到了她身边。程若鱼将腿蜷回来,傻笑着往她肩上靠,答非所问道:“里面已经结束了?”
仇烟织往那边扫了一眼,道:“还没有。”做完了必要的事,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但是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啊。”程若鱼乖顺的点头,半撒娇半耍赖道:“可是我走不动。”
仇烟织站起身,慢慢将她扶起来,然后便半蹲了身子,回首示意她。程若鱼扶着柱子,震惊的望着她。
烟织这不会是想要背她吧?
“烟织,你这是准备干什么?”程若鱼有些傻,自己走的难受就算了,烟织身子本来就不好,别再连累的她一起再摔倒了。
仇烟织理所当然道:“背你啊,姐姐背妹妹,天经地义。”未经大脑思考的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看着她,仇烟织忽然想起了年少时自己背着妹妹玩的场景。
“不会摔着你的,快上来。”仇烟织无视了她的一脸纠结,坚持道。程若鱼僵了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了。搂上她的脖子,四肢都好像僵硬了。
但烟织的后背比她想象的要宽阔,也不能说是宽阔,倒不如说是一种安全感。虽然纤细,但让人能放心倚靠。
酝酿片刻,仇烟织发力将程若鱼稳稳的背了起来。背过去的双手揽住了她的膝弯。
膝盖处的伤口猛然一痛,程若鱼轻嘶一声,悄悄缩了缩拳头。
不过仇烟织还是听见了,略垂着头看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抱歉道:“碰到伤口了?”
明知她看不见,程若鱼还是用力摇了摇头,道:“没事。”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极其怪的,她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好像烟织以前就背过她。
但问都不用问,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呀。
全身都放松下来,程若鱼困意逐渐浮现,眼皮撑了又撑,终于还是没撑住。呢喃道:“烟织…我们可以…慢点回家。”
顿了顿,察觉出背上的人进入了梦乡。微喘了口气,仇烟织轻巧的将她往上颠了颠,目光缱绻的侧了侧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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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贴贴~
第78章承诺
严修送烟织入宫后便没离开,驾着马车在门口等着。抱臂坐在车顶上,她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
内宫通向宫外,有一条四马并驾而过之宽的甬道。古朴庄严的青砖,刀劈石刻的印记处处显然。历代战争昭然,砖缝里的黑血层层叠叠,渗了一层又一层。
无所事事的朝里看去,严修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姿态却有些奇怪,走的速度也很缓慢。
不明所以的望着,严修认得那是仇烟织,但她这是什么情况。不能迈进宫门一步,严修没急着调下车,只是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
她越走越近,严修才发现,原来她真的背着一个人。不必说,看身量便知是程若鱼。此刻的她看起来没有往日活泼,胳膊虚虚的环在烟织脖子上,偏头枕着她的肩。
仇烟织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只低头看脚下的路。严修看着她们,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情绪,混杂着悲壮与厚重感。
仿佛踏着历史,历尽千山万水而来。
程若鱼真的很轻,仇烟织想,可能比她自己还要轻上几分。虽然身量很高,但看着总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她们这个年纪若换作寻常人家,恐怕都早是当娘的人了。
背着她一路,仇烟织脑海中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看着脚底下一块块青砖,想着回去后要将樱桃毕罗端到她面前。
乍一抬头看到严修背着光高高站在马车顶上,仇烟织愣了一下。后者立马跳下来,低声道:“小杂鱼怎么了?”
仇烟织并未来得及同他说程若鱼受伤的事,此刻也简单解释道:“在益州时受了伤未好。”
严修瞧了眼程若鱼没什么血色的脸,了然的点点头。轻柔的将程若鱼从仇烟织背上接下来。站直了身子,仇烟织才感受到这不争气的身子后知后觉的叫嚣。
随意锤了锤腰背,仇烟织侧搂住程若鱼,让严修将她抱上马车。不忘叮嘱道:“手脚放轻些。”
严修点头,尽量足够轻的抱起程若鱼。奈何他也不知道程若鱼都是哪里有伤。胳膊一揽,总会压着一些,疼的她在睡梦中一颤。不满又委屈的低哼出声,皱了眉头。
仇烟织先一步迈上车驾,在一旁凝眉看着。示意严修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程若鱼的手,轻轻摩挲。
“这里离将棋营不远,你且抱她一会吧。换来换去难免碰到伤口。”平添苦楚。严修暗暗咬牙,尽可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
“回将棋营,驶稳些。”仇烟织吩咐车夫道。车外人应一声,马车往前微微一冲,缓缓而动。
将程若鱼放在床上,备好干净的布条与热水,剥下她的衣物,恍惚一瞥,仇烟织才知道什么叫做遍体鳞伤。
除去外衫,现出内里白色中衣时。仇烟织其实就已看出了端倪。雪白的衣物,却偏偏出现了几抹暗沉的红。似雪中落梅,却一点不让人惊艳,只有心惊。
搭上她衣领时,仇烟织的手便略僵硬起来。等到将中衣也尽数褪下,眼眶也随之渐渐红起来。
只粗略的扫了几眼,仇烟织没有时间耽溺在心疼中,迅速用被子将她掩住。尽量不碰到伤口,拱出一个小包。
将浸在热水里的帕子拧干了些,仇烟织将程若鱼的胳膊捞了只出来。仅仅只是左臂,就有两道见了血的伤口横亘其上。
已上了几天药,伤口依然血肉模糊,不知到底是什么阴毒之人造成的。没有伤口的地方,也少不了青紫。
皱眉,咬牙。仇烟织轻而又轻的沾上伤口边缘,小心的擦拭。程若鱼在睡梦之中都感觉到了自伤口传来的刺痛,不安的皱了皱眉。
意识到速战速决,让程若鱼尽快进入真正的休息才是最好的办法。暗自咬牙,仇烟织不再畏手畏脚。
回程条件实在有限,药也不是什么好药。今日活动许久,才知伤口都未真正开始愈合,更谈不及结痂了。
轻轻撒上药粉,仇烟织又拿出早备好的短木片,抹上清凉的药膏。程若鱼眉头紧锁,却未做闪避。
如法炮制的将她四肢上其余伤口清理、上药。伤口主要集中在上半身,纵然那药有多不刺激,渗入伤口也不会让人好过。
程若鱼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几缕散下来的头发被汗打湿,软软的搭在脖子上。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她却一直未有过闪躲。
仇烟织将那盆已染尽血色的水端出去倒了,换了盆新的。倒上新的水搁在旁边,仔细瞧了瞧程若鱼,发现她颈间额头的汗都被擦了去。
沉默不语的垂眸看了她片刻,仇烟织坐下,掀开被子。现在只剩腰腹处的伤口没处理了。
这处伤口最深,伤在这样的地方不能施力,恐怕是最折磨人的。
蘸了水沿着伤口边缘轻拭一圈,仇烟织摩挲着药瓶,未动手便能看见程若鱼袒露在外的小腹。平坦紧致的腰线,肌肉紧缩,微微有些发抖。让她看上去如同待宰的羔羊。
放下帕子,仇烟织先将手覆上了程若鱼腰侧,那处青了,她下手极轻。搁了片刻,便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又将药膏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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