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秒后电子颈环就会让这个蠢货无痛死亡!
现在不是九百秒了,八百九十秒,八百八十九秒,容晦把人抱起,鞋也顾不上穿,向外飞跑,手臂把人勒得死紧。
宋汝瓷因为窒息和缺氧咳嗽。
容晦没带能刷贡献点的卡,徒手砸烂一个玻璃橱柜,不顾碎裂的玻璃把手割得鲜血淋漓,抢出一罐高氧含量无污染空气咬开包装扯出面罩:“自己扶着!”
宋汝瓷却只是微微摇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演得很好……”
“闭嘴!”容晦厉声打断,他冲进舷梯,去找藏在拍卖场背后的江歧渡,只有江歧渡有权限终止销毁倒计时,“狗屁,我演的就是一堆垃圾,你说得对,虞妄,宋汝瓷,满意了吗?”
他的牙关已经咬到打颤:“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一辈子瞧不起我也无所谓,我不缺你一个黑粉——”
容晦低头,瞳孔在极端恐惧下收缩。
他看见苍白柔和的眉眼,露出一点无奈的、放弃解释的轻微遗憾,七百一十九秒,宋汝瓷说:“我是你的粉丝。”
他手忙脚乱地把昂贵空气罐罩在这张雪白的脸上。
但宋汝瓷不配合。
七百零三秒。
宋汝瓷还是试图和他说话,宋汝瓷似乎妄想抹去当初留下的一切阴影、伤害、痛苦和遗憾,解开他的枷锁。
“当初。”在剧烈的喘息声里,他听见宋汝瓷轻声说,“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骗人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宋汝瓷说出这些话,不止是为了容晦,也是为了哄意识碎片——虽然只是一小块碎片,并没有真正的自主意识,但还是会有喜怒哀乐的基础反射。
说那种狠心话,还是会触发基础反射,把容晦赶跑以后,小碎片坐在地上哭了两个小时。
按照剧情站起来回房间,踩到结冰的眼泪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摔坏了。
……没办法。
碎片就是这么脆的。
这种剧情当然不可能拿出去承认。
出去找容晦前,宋汝瓷还和系统在卧室里齐心合力摸自己的脑袋,摸了好几分钟,才把自己哄好。
容晦不停打断他的话,把面罩按在宋汝瓷的口鼻上,让他呼吸,从命令、胁迫到哀求,容晦想明白了宋汝瓷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那时候说了。
他说,只有宋汝瓷死了,他才会考虑要不要接受诚挚的“道歉”。
宋汝瓷居然就信了。
怎么会有认真到这种离谱地步的人??
“你当初不是真心的是不是?”容晦哑声问,手臂勒得很紧,不停发抖,“为什么那么说,有人胁迫你?还是我当初不堪造就得太荒唐你看不下去了,故意说狠话想让我清醒过来?还是……你受伤了?”
“是不是我走的那三个月,你的腿伤了?我在外面得意洋洋,还给你带了冰鞋回来,我像个傻子,在你面前炫耀我的成就,炫耀我送给你的礼物。”
容晦的眼底几乎滴血:“你当时很难过是不是?”
“你一直在盼着我回家,你摔坏了腿,很疼,很难过,想跟我说,结果我连问都没问你过得怎么样,一直在说我的事。”
“你当时就该骂我,骂得还不够狠,你的心太软了……”
“我沦落到拍卖会,几次差点被回收,都被神秘人救了,有人买我,但没出现。”
容晦哑声问:“是不是你?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系统:「…………」
宋汝瓷很诚实,还想一个一个回答,被系统眼疾手快拽过面罩:「吸氧,先吸氧。」再不吸氧容晦的表情看起来要从窗户跳下去了。
宋汝瓷轻轻眨了下眼睛,胸口起伏,新鲜空气流进躯体,缓解了干涸的胸肺。
系统想了一会儿。
系统汗颜。
系统沉默撕碎了苦思冥想编了一晚上的道歉书。
第32章 我有计划
「让他这么以为也有好处。」
系统和宋汝瓷探讨:「比起真相, 释怀更重要,我们随时可能会走,应该有一些善意的谎言, 对吧?」
宋汝瓷认真想了一会儿:「嗯。」
一人一统握手, 达成共识并在意识里上下左右揉搓小碎片。
容晦是那种典型的美强惨口是心非人设,执念很强, 这种执念投射在表演上, 成就了影帝级别的演技,但也有弊端。
容晦的心事太重。
很难对什么事真正释怀。
对过去发生在山庄里的事是这样, 对今晚也一样,容晦并不真是这个意思, 不是真的让宋汝瓷去死才肯考虑接受“道歉”。
他根本没想到, 随口的一句嘴硬的反唇相讥就会让宋汝瓷当真。
容晦险些因为这件事彻底失控崩溃。
系统和宋汝瓷一起在意识浴缸电影院里补剧情, 顺便查看外面的情况。容晦死死抱着怀里的人, 那几乎是具空壳, 微仰着头, 睫毛微张, 悬空的手腕随狂奔轻晃。
有些冷调的灰蓝色让视野失焦, 容晦狼狈地跑上顶楼,使蛮力撞开尽头办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门, 扯起江歧渡的衣领。
接下去的视角被容晦的肩膀遮住, 看不到江歧渡的反应。
只能听见容晦打着颤的、嘶哑的嗓音:“救他……求你,江歧渡, 我求求你,快救他……”
这一对主角攻受算是宿敌,本该强强对抗、相爱相杀,容晦一辈子都没对江歧渡服过软, 更不要说“求”。
高大木门在巨大惯性下发出沉重刺耳的吱嘎声。
戴着铁灰色手套的手扶住门沿。
将门关严。
真要严格发号码牌,江歧渡算是虞妄的二号旧情人——事实上碎片能拿到支配卡,开启销毁倒计时,盗窃技能就来自江歧渡。
江歧渡是虞妄在暴雨天巷子里捡到的灰皮老鼠。
灰发、灰眼、狼狈不堪吐着血的垂死小偷,在已经砸起水烟的铺天盖地暴雨里,看到镂刻花纹的精致镶银手杖。
昂贵的手工鞣制皮革不该沾水,但穿靴子的人大概不在乎,下了车,踩过污秽的水坑,靴身包裹着弧度修长的小腿,风衣下摆遮过膝盖,向上看,再向上,一抹不化冻湖的冰蓝。
这时的虞妄二十一岁。
身后忠实仆从打着把漆黑大伞,雨水不断顺着伞骨下滑飞坠,毫不客气砸进妄图贪婪直视的灰眼睛。
厚重风衣压住的人影站在伞下,衣领遮住大半精致雪白的脸庞,连眉眼的颜色都很淡,看得出大病初愈。
霜色睫毛垂落,视线也垂落,静静打量躺在泥水里的肮脏老鼠。
——在江歧渡的印象里,他所见的虞妄沉默,高傲,从指缝里施舍些蛋糕碎屑看着老鼠狼吞虎咽,不给卑微者妄想着接近的机会,俯视时目下无尘。
和容晦印象里那个清冷却会在眼睛里微笑的少年天差地别、完全不同。
系统:「唉。」
不同是当然的,换修饰代码了嘛。
后面的事情他们就不清楚,只知道容晦小心翼翼把怀中彻底失去动静的躯体放在办公桌上,双手不住发抖,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总之项圈的销毁倒计时被解除,但贵宾要求解开项圈、买走宋汝瓷的自不量力要求,还是十分遗憾地无法满足。
拍卖行是压榨绞杀“商品”一切剩余价值的地方。
当然也讲究信誉。
这个E级商品后面的几个夜晚,早已经在彻底白热化的竞拍中,以前所未有的高价卖出去了。
……
宋汝瓷睁开眼睛,已经躺回贵宾套房的沙发,容晦让他枕在腿上,一只手用力抱着他,怔忡出神。
察觉到霜色睫毛翕动,容晦就立即收回视线。
迎上仿佛又暗淡了些的茫然雾蓝。
“好点了吗?”容晦说,“你被项圈注射了麻醉剂,昏过去了,我让江……我让人给你注射了解药。”
他看见蓝眼睛微弯,疲倦,柔和,似乎并不关心更多细节,只是轻声答话:“谢谢。”
容晦皱紧眉。
他扶着柔软冰冷的头颈,拿过几个靠枕,让宋汝瓷倚靠在上面。
这么做的时候,他隔着衬衫布料,能摸到凸出的单薄肩胛,随呼吸微弱翕动,幅度很缓,像被银钉刺穿的蓝灰蝶最后慢慢拍打翅膀。
套房里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呼吸声,一个人的呼吸——容晦低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躺在沙发里的人连胸口起伏都很不明显。
江歧渡说,他和虞妄在一起的时候,虞妄已经开始接触酒精,并且使用一些提供快感、号称能把抑郁“一扫空”的特效药物。
之所以说起这个,是因为容晦质问宋汝瓷手臂静脉上的针眼,认为存在虐待黑幕,甚至威胁要举报。拍卖行的掌舵人当然要为自己伸冤:“他已经是商品了,每天靠我养着,我还允许他预支贡献点买药,还有人比我更好心吗?”
……所以。
容晦看着这双蓝眼睛,那时宋汝瓷给他上药,慢慢变得像个牵线木偶。
是情绪疾病和长期服药的双重影响?
雾蓝色的柔和眼睛轻轻眨动。
宋汝瓷像是轻易看透了他,撑着手臂慢慢坐起,直接和他的想法对话:“没有这么严重。”
宋汝瓷认真向他解释:“就只是困了。”
容晦胡乱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也不和他争,只是拿过被补好的剧本:“我要准备工作了,陪我一会儿?”
他尝试复现当年在山庄里的情形,演技一塌糊涂,生硬异常。
幸而如今温和的蓝眼睛已经足够宽容,不再尖刻、不再愤怒,微微弯起:“嗯。”
宋汝瓷也找到了事做:容晦随身的包里有些纸笔和空白记事本,可以用来写旅行日记。
容晦挑出最精致的一个给他,封皮是染成矢车菊蓝的植鞣革,拓印亮金色字迹。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找出一点少年恶魔的影子,因为收到了漂亮礼物,蓝眼睛快乐地微微亮起。
宋汝瓷选中一支嵌刻细银花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认真写字。
容晦不越界侵犯他的隐私,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翻剧本,心不在焉,半个字也看不进去,脑中只有江歧渡办公室里看到的卧室监控。
他离开卧室后,清瘦人影静静坐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
哪也没去,一动也没动。
仿佛已经不适应这么宽阔的空间。
容晦也险些沦落到被销毁过,知道拍卖行给E级商品提供的“房间”——那根本算不上房间,就是个大号盒子,没有窗户,来回不过几步就能走到头。
那些华贵的礼服,只注重视觉观赏效果,就如同给商品裹上一层精美包装纸,根本不管实际的穿着感受如同刑具。
被装在盒子里的商品,躺下睡觉时连双腿都无法伸直。
容晦无法静下心。
他克制着不再追问过去的事,不进一步影响宋汝瓷的情绪,但时间快要到了,窗外天色已经熹微。
容晦无法忍受,天一亮他就得离开,而宋汝瓷回到那个盒子里去。
容晦问:“想去剧组玩玩吗?”
霜色的睫毛颤了颤。
正在低头写字的人停笔,从纸面抬起视线,望向他。
蓝眼睛显得有些惊讶。
这种讶色也很浅淡,像是隔了层雾,但依旧温柔得叫人不敢喘气,过了一会儿,这双眼睛弯起仿佛一丝不差的弧度。
宋汝瓷放下笔,轻声答应:“嗯。”
白天把商品带出去,要付包夜的七百倍价格——深谙人心的恶劣掮客知道怎么盘剥榨取,愿意这么做的贵宾显然是对商品非常满意,所以当然要借机狠狠敲上一笔。
容晦早已不缺贡献点,无所谓被敲诈,但他敢用全副身家打赌江歧渡以后会后悔到去跳楼。
这么对待宋汝瓷。
早晚有一天,江歧渡会比他后悔。
容晦始终盯着宋汝瓷,看着宋汝瓷把笔帽合上,对角线压着那个笔记本,规规矩矩沿边框线放在托盘里,又撑着手臂慢慢起身,走去衣橱轨道旁换衣服。
容晦忍不住跟上去,半扶半拢,帮宋汝瓷挑出遮掩电子项圈的衣物。
他选了件宽松的帽衫,在手里攥了几次,确认布料足够柔软:“穿这个。”
宋汝瓷点了点头,接过帽衫去换。
容晦看着安静到仿佛对一切习以为常的身影,闭了闭眼睛,他想起当初在山庄,虞妄会因为挑不出喜欢的衣服不高兴,把衣橱里的衣服扔一地。
……然后再趁没人的时候,捡起来抱回去,除灰、熨平、折好,甚至乖到用叠衣板。
宋汝瓷说他现在的演技不错,比过去更打动人,更注重细节。
这些算不算是“细节”?
是谁不具名地买了他那么多晚上,又不来见他,后来又把他从待回收的废品里赎回,让他有机会被如今的经纪公司发掘,东山再起。
他也是被宋汝瓷悄悄捡起来抚净灰尘、重新叠好的衣服吗?
……
电话铃声震破了纷乱的思绪。
容晦接起电话,是他的经纪人,声音相当震惊,甚至称得上错愕:“你说要带谁来剧组?!?”
容晦蹙紧眉,暂时离开客厅,去阳台接电话:“虞妄。”
“这里太闷了。”
容晦说:“我带他透透气。”
“你记得你们有十几号人要组团报复他吧!”经纪人有点紧张,他也是知道些内幕的,“咱们目前的两个顶奢代言,品牌CEO可都恨虞妄恨得牙痒痒!还有曜石影业、荆棘鸟唱片的太子爷……”
经纪人替容晦打掩护,让容晦来拍卖行报复虞妄,是为了替容晦打开局面,进一步拿代言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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