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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裕骐在南边屡战屡捷,歼灭势力不强的起义军若干支,势头极猛。
余下的形单影只的起义军见状,不再敢盲目自信、妄自尊大,加之白龙义军主动遣人前来说合,积极表示唇亡齿寒的忧虑,愿意“无偿”提供帮助,之前一直不愿接受白龙义军联合的他们也终于动摇了。
于是,一个消息传了出来:白龙义军的秦青将亲赴前线,率领统合之后的义军进行反抗决战。
这个消息传到了顾裕骐的耳朵里,也传到了京城。
顾望笙对着三皇子道:“唉,我清白了。”
三皇子忙道:“你啊!还记着这事儿呢?”
顾望笙苦笑:“秦青害我几次差点去见阎王,若是我就记吃不记险,那也太没心没肺。”
而千里之外的顾裕骐却并不受这影响,反而冷笑起来。
“秦青”,呵呵。顾望笙为了洗清嫌疑,真是无孔不入。事到如今,他不会被骗到。
秦青在战场上喜戴骇人的面具,扎高马尾,十分显眼,但若白龙匪军有心找个身量相似的人扮演,一时之间旁人也难以分别。
当务之急,便是无论对方来的是秦青还是“宋青”、什么青,统统歼了就好。
如今与刚来时不同,顾裕骐接连得胜,虽然功劳一分没领到,却越来越得心应手,对于自己在军事上的天分也有了信心。
何况,那些匪军到底只是匪军,偶有些能人,又能能到哪里去?无非一些落第的读书人。朝廷虽然……但毕竟还在,一般有贤能的才子怎会愿意跟着一堆流民作乱,过不知前途的日子?都去入朝为官了。
也就白龙匪军的宋淮安有些见识,东厂早就查过他的底细,他在老家自幼有聪明的名声,家底还算殷实,有几间店铺做生意,说不上大富大贵,供养一个举人出来是没问题的。
若不出岔子,大概宋淮安的人生便是再标准不过的平民科考为官的腾升之路。
但偏偏就出了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初一吉祥~
顾裕骐:能不能给异性恋多一点空间?
第40章
宋家代代相传的几家铺子在当地繁华街上最好的位置, 生意红火,引来县令的小舅子眼热想要,撺掇姐姐吹枕头风。
县令也不是无利可图,便心动了。一合计, 小舅子先是去宋家摊出身份, 明显低于市价假惺惺说买。
宋家人不爱种地, 靠铺子生活,而且也有些骨气, 明知对方是要仗势欺人,自然不肯卖。
宋淮安的父亲将拒绝的话说得极为委婉, 还再三摆出难处道歉,做足了客气, 但无耻之徒行事只看对方是否如了自己的愿,只要没如,那统统都算得罪狠了自己。
小舅子恼羞成怒, 回去颠倒黑白、添油加醋,说宋家人非但不从,竟还胆敢出言轻蔑侮辱县令, 说自己的儿子以后是要出将入相的人物, 怕你这芝麻小官?
县令大怒,铁青着脸示意小舅子放手去干。
小舅子纠集地痞去宋家的铺子闹事,宋家报官,衙役被三催四请才一副勉强的样子前来,瞅一眼就摊手说闹事的人都跑了我们也没办法。
宋家人说认得来闹事的地痞是谁,让衙役去抓人, 衙役冷笑:“你们说是他们就是他们?官府做事不讲证据的吗?你们让我们抓人我们就抓人?你们是县太爷啊?”
宋家人说有人证, 当时的客人和周遭的邻舍亲眼目睹。
起初也不是没人愿意帮忙作证, 可衙役将眼一横,扫视全场,威胁的意味十足:“谁要惹一身骚我管不了,别事后又来报官。我们一天天忙得很,哪有空总为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跑来跑去,少不了还要治你们一个扰乱秩序的罪,到时候可别叫冤。”
本地县衙是什么鬼样,大家心中有数,当即萌生了退却之意,纷纷说家中有事先走。
都这样了,宋家人只能自认倒霉,想明白前后,长叹一声,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备了厚礼送去县令的小舅子家告罪,主动提出各退一步,低于市价卖一间铺面。
县令的小舅子正得意,退屁退!他为何要退?
于是他狮子大张口,全都要,且分文不出。还得意洋洋地问:“谁让你们先前不懂见好就收,那么不识好歹?”
宋家人自然不可能答应这实在过分至极的要求,再次拒绝。这引得对方勃然大怒:“那你们来干什么?耍我?!”
自以为尊贵久了,这样的事竟真被他当成挑衅,心中越发仇恨。
地痞又去闹事,闹了许多场,到最后不耐烦了,索性放火烧屋。
宋淮安的祖父母年迈,又离放火的地方最近,夜里风一吹,待人察觉时火舌已将他们的住房吞噬,屋外的人只能听着里面传来的嘶哑无望的惨叫。
事后县令咬死了只是意外,不肯立案,宋淮安的父母气不过,去别处上诉,然而官官相护,并无结果。
甚至因此彻底惹恼了县令,勒令小舅子赶紧解决了这不识好歹的麻烦一家。
宋家父母无奈之下只能想到去京城上诉,然而省都没出,在野外被“流匪”追杀。当时清点尸体,并无一遗漏,就此放心。
直到十数年后,白龙匪军突起,头目之一宋淮安将身世公之于众,才知他命大,当年逃走时恰好遇到草丛间一具乞儿的尸体,身量年龄看着相仿,他便将衣物与乞儿调换,由此躲过一劫。
宋淮安幼有“神童”的名声,后来虽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没再正经上学,但底子在,更天生脑子好,与秦青一文一武、相辅相成,白龙军以极快的速度突起,在一众混乱的匪军里显得格外不同。
但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过那样。
顾裕骐此番南下,母妃的目的只在于捏些软柿子给顾裕珩镀金,他却有野心要生擒宋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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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再来!
早前说白龙匪军统合诸多匪军,由秦青亲率迎击朝廷的军队,令人担忧,可二皇子运筹帷幄,如有神助,几番交锋,胜多败少。
另一边的孙瑛趁机出城,直击内务空虚的白龙匪军,虽对方有所防备,并未让孙瑛占到大便宜,多少还是退出了一座城的距离。
顾裕珩的面上却丝毫没有喜色,甚至铁青一片,肉眼可见的愠怒非常,下完朝去母妃宫中,一言不发就先将上前奉茶的小宫女踹飞泄愤!
因为,都在说是二皇子。
京城的街头巷尾都知道了,是二皇子顾裕骐,不是三皇子顾裕珩。
从前两日起,突然间传言四起,顾裕珩冒认顾裕骐南下剿匪功劳的事大白于天下。就连以往的种种也都被翻出来了说。
菅贵妃一面叫人抬走宫女处理,一面安抚儿子:“你先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顾裕骐那儿我已传信去骂。他近来是招摇了些……”
“骂有什么用!你根本不知道今早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顾裕珩吼道,“老四叫人传话,就在朝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也钦佩老二,若老二能歼灭白龙匪军,为父皇除去心头大患,秦王的称号他愿让给老二!他让个屁!好像已经是他的一样……他还愿让给老二?!那是我的!”
司马忠良平静道:“三皇子息怒。四皇子无非是在伺机挑拨离间。就连近日京中的流言,也很可能是四皇子的手笔。”
顾裕珩冷笑了一声,欲言又止,看了眼司马忠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老四?他看不然!今早老四那让称号的话他倒是知道是伺机挑拨,可京中那些流言,呵呵,恐怕是老二传的。
老二坐不住了,打了些胜仗,兵权在手,翅膀硬了,心也野了,想自立为王……不,恐怕不止是区区一个秦王之位,而是太子之位、皇帝之位。
可老二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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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谢府“小住”,已经数月。顾望笙早已回了大皇子府,谢善淩仍留在谢府。顾望笙没催,谢善淩也不主动走。
佘郡主觉察出不对劲来,私下里催了几次,让儿子过后再回来小住都好,别一住不走啊,这叫外人看了得多少猜疑。
谢善淩装傻充愣。
佘郡主不得不直接问:“你又和大殿下吵架了?”
“没。”谢善淩说。
佘郡主明显不信,苦口婆心:“娘跟你说过许多遍了,当初嫁是你自己说嫁的,好在大殿下对你那么好,他长得也颇英俊……唯一不足在流落民间没什么学识,但不算大事儿,日常礼节没什么错处。他自幼不易,如今与你结发夫妻,自当相互扶持,你别总欺负他,天可怜见的。”
“我没欺负他。”谢善淩说,“说很多遍了,那日不是我打他,是他抓着我的手打他,我们在逗着玩。”
佘郡主忍不住白他一眼,问:“我跟你爹怎么没这么玩过?”
谢善淩神色略略微妙:“这我哪知道?又不是夫妻就都得这么玩。”
自打他成亲后,母亲在他面前提起父亲的时候都多了起来,意思他明白,就是希望感化他去和顾望笙也举案齐眉。
可顾望笙怎能和父亲相提并论?
虽他未曾见过父亲,可人人说起父亲都是温润如玉、斯文有礼,连母亲也是这么说,可见不是作假。
顾望笙呢?!
以往那些蛮横不讲理、粗鲁的地方暂且不提,此人还性情多变、反复无常,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多。
洞房夜甜言蜜语,戴凤冠逗乐自己,哄自己心甘情愿……一夜之后却只因自己发烧时说的梦话就问也不问地冷落自己。
后来问是问了,态度极差,还强迫于自己。
谢善淩念在误会重重,自己确实也是嘴硬,渐渐顾望笙态度软化,他就劝自己别太计较,只当没发生过。用顾望笙的话来说就是凑合过吧。
可那夜过后,顾望笙又开始作,主动说回大皇子府去,让他好好在谢府和家人团圆,不必急着走。
说话时规规矩矩,与谢善淩始终保持一步以上距离,眼睛不是看地就是看别处,总之不看谢善淩。
顾望笙都这么了,谢善淩还能如何?
那之后,顾望笙常会叫人往谢府送宫里赏赐之物,他人也偶尔过来谢府吃顿饭,在人前装出一副依旧夫妻亲密的模样,只字不提接谢善淩回谢府。
他不提,其他人都不好提,否则说起来跟嫌弃谢善淩似的,这自然不是。
谢善淩自己也不好提,否则说起来跟自己多想回大皇子府似的。
想来想去,顾望笙脑子有毛病。
又或者是……起初确实是为了公事暗地里去南风馆,见识到了温柔可意风情万种的手段,不由动摇,乐不思蜀。
……随便他。
“母亲,我要和他和离。”谢善淩冷冷道,“若不能‘和’,我写休书。”
“……”佘郡主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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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枕难眠!
虽然装奢靡享受的派头,让丫鬟在铺床时提着香薰的小炉子在床帐里逡巡几遍,被褥上略微能沾上些热气,可到底比不上大活人。
就算那个大活人是冰山一座,到底还是活的,活气儿多少有一点温暖。
可如今大活人不在。
顾望笙又翻了个身,迟迟不能睡着。
但是不能去接回谢善淩……也不是不能接,就是……就是不能接。
接回来之后呢?
说来说去这事儿还得怪谢善淩。
原本谢善淩跟自己对着干也就罢了,把自己气急了下黑手多少有些理直气壮,可谢善淩突然软化,用那样纯良澄澈的眼神看自己,什么意思啊?
顾望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反正自己不好意思了。自己原本也不是真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谢善淩也不是真就忘恩负义的人。这一点,顾望笙也知道。
明明有十八岁前若不与自己定亲就会难以长大的批命,小小年纪的谢善淩还是毅然向自己说明实情。
长大后,以谢善淩刚烈的性情,若非是真觉得亏欠自己,就算自己拿谢家名声说事,谢善淩其实也没必要受这胁迫。
后来自己对谢善淩做那些事,谢善淩虽然不情愿,却也并未激烈反抗。以谢善淩的为人,这也许甚至堪称是纵容。
有时候顾望笙也会后悔,自责于自己的强势与蛮横。可谢善淩那张嘴说些气人的话,摆出气人的态度,顾望笙就被气得顾不上自责了。
谢善淩却忽然变了态度……那顾望笙还怎么好意思?
顾望笙想着想着,又翻了个身,努力让自己想想南边的战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宋淮安:实在不行咱不要临江仙了,总比现在临江仙也没有,秦青也要废了强。临江仙恐怖如斯,基佬恐怖如斯,人真的不要搞基,虽然可能说出来信的人不多,但我兄弟以前真的是很正常一人,我怀疑搞基伤大脑。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1。
宋淮安:?顾裕骐你别想着搞我,我真的跟你们基佬不同。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50。
宋淮安:基佬真的不正常。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1。
宋淮安:……真的不正常。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1。
宋淮安:……真的不正常?
顾裕骐好感度不变。
宋淮安:真的不正常!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1。
宋淮安:………………哦,你不是基佬?
顾裕骐对宋淮安好感+0.5。
宋淮安:……哦。
第41章
宋淮安假扮成自己去和顾裕骐打, 这小子长一张小白脸,平时又爱自诩文人,不在人前舞刀弄枪,但不代表他舞弄不了。
就像外人说宋淮安和秦青是一文一武, 其实自己并非一介武夫, 也是很通文墨, 说一句文武双全的儒将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还像谢善淩总摆出一副刺人的模样,其实心肠软得很, 又单纯,只要自己能忍住脾气, 好好服个软,谢善淩总能比自己更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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