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淩一步一步走过来,皇帝打量着他,他今日上了妆,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又穿着女子服饰,皇帝越看越比平时顺眼太多。
文武百官不得不观这场一言难尽的礼,偷偷瞥着谢家人如丧考妣的样子,又是同情又是感慨,还有些庆幸。皇帝是昏聩,好歹这荒诞的事儿没昏到自家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到点儿了先更新一章,我还在写,今天还会更新[爆哭]
第110章
礼乐齐鸣, 香雾缭绕。
谢善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皇帝身边。乐声停了下来,偌大的太庙内外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风卷着旗帜和人们的衣袍呼呼作响。
“好……好孩子。”皇帝讲究恩威并施, 谢善淩没闹事, 他就不吝温和与鼓励, “你向来以维护朝纲为己任,今后必能实现理想, 母仪天下,辅佐朕荡平匪军, 开创太平。史书上也会有你的名字。”
谢善淩回道:“还是不了吧,史书上写我一男侍父子二人贻笑大方遗臭万年, 我罪不至此。”
皇帝眉眼顿时一沉,低声道:“说话前想想自己的家人。何况国师也没说真凰命格就不能是哑巴。”
谢善淩似乎被他威胁住了,神色不忿, 却没再口出狂言。
皇帝给一旁的国师使了个眼色。他刚刚的好心情被谢善淩毁了大半,不耐烦道:“到时辰了就开始吧。”
“还有一会儿。”国师稳重道。
皇帝撇了撇嘴,却也只能忍耐。于是太庙再度寂静庄严, 人人吹风。
勉力忍耐了好一阵, 皇帝皱眉看向老神在在的国师,催促道:“到时辰了吧。”
国师垂眸掐算,摇了摇头:“天运如流水变幻无常没有定数,人力并非全无影响,原本推算的吉时有了推移。”
“怎会如此?”皇帝又紧张起来,说着看了眼守卫在另一边的顾裕骐。
顾裕骐平静道:“京中并无异动。”
皇帝想到点什么事, 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问:“将灵和顾裕泽, 你都安排好了吧?”
顾裕骐点头:“父皇放心,顾裕泽被锁在天牢深处严加看守,插翅难飞。至于将灵,儿臣与他有言在先,许以了他很多好处。比起儿女情长,他终究更重视豲戎的未来。”
“好好好……”皇帝看回国师,试探道,“可否算出是哪里有异动……”
话音未落,一道急切的声音由远而近,穿着禁军服制的男子狂奔而来,口中高呼:“急报!急报!白龙匪军兵临城下,此时正在朝阳门外击鼓!匪首秦青说一个时辰内不应战,他们就开始攻城!”
阶下群臣顿时哗然。“怎会如此……”“这么突然……”“这可如何是好……”
顾裕骐快步下了台阶,将男子带去一旁低声交谈。周围的人齐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些只言片语,越发惊慌,不多时就有人顾不得上头的皇帝,交头接耳起来。
“这匪军可不比蔺潘联军……那好歹还是正路子……匪军可就不知路数了……一旦他们攻入京城,我们可如何是好……”
“谁说不是呢……可不是说匪军被孙瑛拦在了水城外十里一直僵战不能前进吗??没听到孙瑛败战的消息啊!怎会突然就出现在了京城门外?!”
“莫不是障眼法?”
“更是调虎离山之计啊!如今孙瑛被他们拖在水城一带,京城自然空虚!”
顾裕骐听在耳中,脸色越发阴郁。
以前种种党争,后来顾裕泽与蔺潘两家联手反叛,内部倾轧自杀自灭,如今朝中最能倚重的大将唯有孙瑛,只能派他前去牵制匪军。
前不久护卫京城,除了京军营就是豲戎援军。剿停顾裕泽叛乱后,豲戎援军立刻奔赴水城方向支援孙瑛,原是想一鼓作气将白龙匪军的主力剿灭在那,其他的势力就再不成气候了——
谁曾料想秦青竟会如同鬼魅一般突然率领三千精兵兀然出现在朝阳门外!
若是秦青一人也就罢了,那三千精兵究竟是如何避过一路重重耳目大摇大摆过来的?!
但此刻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
顾裕骐叫人去官驿通知将灵,随后快步回去阶上低声简单和皇帝说了下情况,便离开太庙,直奔朝阳门城墙上与闻讯赶来的将灵会合。
将灵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他也被这凭空冒出来的三千人惊到了。
“这段时日通往京城四面八方的路都让人谨慎盯防,不可能……”
顾裕骐黑着脸与城下仰起头朝向自己的面具秦青对视,打断将灵的话。
“先不必想这个,想想眼下。与顾裕泽一役京军营受创巨大,眼下还没恢复,秦青带的这三千人身形高大杀气蓬勃,手中都有精铁兵器,若真攻起城来,我们未必占便宜。”
将灵却冷笑道:“不想不行。三千个人绝不可能从地底平白冒出来,除非……他们早就在这!”
顾裕骐一怔,转头看他:“你是什么意思?”
将灵与他对视,说:“当年豲戎能悄无声息在京城各处安插下两百多枚暗桩,那匪军的三千个也不是不可能。豲戎人尚在外貌口音上有难处,匪军却没这样的顾虑。”
“你的意思是,这三千人根本不是从水城而来,而是原本就一直隐藏在京城附近?!”顾裕骐震惊地问。
“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难道他们会遁地术?还是有翅膀会飞?”将灵说着,看向城下的秦青,阴沉道,“我很讨厌这个人,他的身上有让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让人去谢家看看那个傻子。”
顾裕骐顺着看过去,皱眉道:“大概又是那个宋淮安假装……”
但还是立刻叫人去谢家查验那个傻子的真伪。
这边刚刚吩咐完,城下那个秦青就开口了。
他勒着马朝前踱了两步,问:“商量好了吗?是开城门让我进去,还是我打进去?京城的状况在我掌握之中,我若打,三日之内必定打下,只是怜惜百姓无辜。义军进城不会掠夺民居,不会无故杀戮世家,识相的人我都可网开一面。”
顾裕骐维持镇定地回道:“你不要太妄自尊大,任你如何故弄玄虚,也不过是只有三千人。”
秦青却反问:“你确定?”
顾裕骐正要还嘴,将灵脸色大变,喃喃道:“如果是我所想的那样……”
他话未说完,跑上来一个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小兵。
“殿下!宣德门有守城兵叛乱,趁值岗之际偷开城门放秦王余孽进来,险些进了天牢劫狱,好在及时发现……太过突然,让他们逃了,只抓了两个余孽审问才知这阴谋前后……”
顾裕骐问:“偷开城门的守城兵是秦王的人?”
小兵道:“不,余孽招认说原本不是,他们自称不服殿下,为秦王鸣不平,因而甘愿勾结……”
“偷开城门的一个也没抓到?”顾裕骐问。
“没……抓到的都是秦王余孽……”
将灵冷笑道:“是秦青的人。他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冲上来,看他身上服制,不属于驻军,而是衙门的人。
他开口便道:“王爷!东城起乱了!数十叛民纵火烧东城察院,巡城御史张大人调了水车灭火,并立即调人前往查看百米外的甲仗库,果然发现纵火叛民真正意图是趁着混乱抢劫库内兵器!张大人抓到了其中两人,正在严刑拷打。火虽扑灭,东城察院仍旧被烧毁了小半,如今附近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张大人令人封锁街道,各门各户皆不许外出,可此事突然,他担心并非偶然,因此让小的立刻前来禀告于您!”
顾裕骐:“……”
好死不死,城下的秦青好似有千里耳能听到上面说话一样,又或者他掐算到了——
当然,大概真相仅仅只是这一切就是出自他的部署。
“顾、裕、骐。”秦青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明白了我不是在吓唬你吧?我唯一说得不够真实的是,若真攻城,也许用不到三天。也许现在就在这城墙之上,你身边的人、你对面的人,也是义军的人。”
顾裕骐定定看着他:“你在虚张声势。难道你以为就靠那十来个人制造出的小混乱就能吓到我?空城计?你不是诸葛孔明,我也不是司马懿。”
秦青忽的一笑:“你比不比得上司马懿我不知道,家妻自幼仰慕断夺先机的武侯之才。”
顾裕骐一手按在城墙面上死死用力,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顾裕帧!”
下一刻,刚被他叫去谢府查看的小兵跑回来,急切地汇报:“王爷!大皇子殿下不翼而飞!贴身照顾的小厮谢聪被打晕在屋内,谢家诸人都说不知。因、因是王妃家人,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贸然抓人搜府,还请王爷拿主意……”
顾裕骐厉目看向他,脸颊微微抽搐。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却已经什么都晚了。
还搜什么府?就算找出那个一直以来假扮傻子顾裕帧的人又如何?就算将这人杀一百遍,难道能解燃眉之急吗?
“谢善淩……”
顾裕骐正要再说什么,将灵抢先他一步,朝城下秦青怒道:“当日你分明中了阖杀,我亲自检查过那人是你,而且你毒发数月,就算有解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好!”
事到如今,顾望笙不再瞒他。
“我是中了阖杀,可没中几个月。你查验过我眼白毒发的刺青和脸皮后就放心了,后来再有毒发时的异香散发,你只看是否还是我躺在那里,没再细查。眼白刺青难作假,往身上涂点气味相似的香料总不难。那个时候我已经解了毒。”顾望笙不急不缓地说。
这下子将灵的脸皮也抽搐起来,几乎将一口牙咬碎,他细细回想当时,用力捶了几下墙面:“你和谢善淩合伙耍我?!”
“其实他也很惊讶,没想到你能蠢成这个样子,当年上过一次当了,侥幸没死还学不会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这回竟还上……啧啧。你还是回豲戎去放羊吧,别想太多了。”
顾望笙本就是有意激他,更何况,想起当时自己用光了八辈子的耐心才没从床上跳起来和将灵你死我活一场,心中也是极恨,说出话越发不中听。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评论你那时的样子吗?他说你好像耍猴戏的,还耍得很让人恶心。”
“……”
将灵的指尖几乎掐入城墙砖里,粗粗喘着气,左心口旧伤隐隐发作……
这几年来,每每想起那一刻,这里都会疼,可是杀了许多大夫也没治好,那些庸医只说这是他的错觉。可这分明不是错觉。
好一会儿,将灵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问:“阖杀的解药从何而来?”
秦青大方地为他解惑:“自他知道豲戎有这种奇毒,便心生警惕,这几年一直在研制解药以防万一。我与他交心不久,他就将这事告诉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欠差不多两千个字,看是一会儿更了还是放明天的一起[捂脸偷看]BY因为毫无存稿而且最近时间比较紧所以开始和读者字字计较明算账的寒酸厚脸皮短唯[爆哭]
第111章
眼看将灵都要被秦青气吐血了, 顾裕骐既觉得嫌弃,又觉得好歹是盟友一场,将灵丢人连累自己也丢,因而不得不救场打断。
“如今谢善淩在父皇的身边, 就算你早早在京城布下多少暗桩, 手也伸不到那里去。”顾裕骐道, “逼急了,谢善淩的命就没了。”
秦青果然不语了。
场面僵持起来, 顾裕骐趁此时机退后一步与将灵低声商议:“让豲戎军立刻回护。”
将灵冷着脸说:“来不及,而且匪军就是有意拖住那边来一招调虎离山, 助秦青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京城,又岂会让豲戎军轻易脱身?”
顾裕骐却与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让孙瑛拖住匪军。秦青在这里, 宋淮安不敢和孙瑛硬碰硬,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顾裕骐说。
将灵略一思索,道:“我去传信。”
他刚要走, 突的脚下一阵剧烈摇动,险些踉跄跌倒,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稳住, 刚微微诧异要出言询问, 只见眼前一黑,狂风骤起,明明是晌午,刚刚日头还很刺眼,顷刻只见竟乌云蔽日,飞沙走石, 恍若陷入狂暴的黑夜一般。脚下再次摇晃起来。
顾裕骐及时扶住城墙站稳, 皱眉无奈道:“怎么此时地龙动……”
下一刻, 天边闷雷滚滚,酝酿半晌,猛然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闪电蓦然劈破漆黑的天际,闪了好些下。
顾裕骐下意识地以视线追随闪电而去,猛然意识到天雷与闪电落下的方向似乎是太庙……
还没来得及多想,天突然亮了。他抬头便见到乌云飞速散去,恢复了晴日,地也不摇晃了,刚刚的一切仿佛没发生,只是他的幻觉。
“……”
顾裕骐第一时间看向下面,显然匪军刚刚也受了惊,被突然的地龙动晃得队形散乱开来。
不过此时动停,匪军立刻整顿队列,秩序井然。相比之下,城墙头上仍在惊慌无措的这堆就很废物。顾裕骐不由得默然翻了两个白眼。
因为刚刚那天降异象,双方一时都没再言语,各自调整。
趁这时机顾裕骐观察着匪军,不多久,又有人冲上城墙,叫道:“大事不好了殿下,陛下他……他……哈……”
顾裕骐心中一沉,回头盯着来人问:“陛下怎么了?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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