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笙昔垂眸看向青雀,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青雀则是微扬着头,似乎有些得意。
纪雁书看着她们,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祝笙昔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纪雁书,“我还有事,纪道友自便。”极为客气的话语,方才看向青雀时眼底的那丝柔和也消失不见。
纪雁书心中存疑,面上依旧维持着淡笑,“嗯,不要误了正事才是。”
听罢,祝笙昔当即转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将主峰上下都探查了一番,青雀歪着脑袋,似乎也并未发现异常。
这番功夫下来,天色也暗了不少,祝笙昔摸了摸它颈间的柔软羽毛,道:“先回去吧。”
青雀啁啾一声,表示同意。
回到悉隐峰,离寝居不远的小径两旁种植着不知名的蓝花,昏暗的天色之下,竟显现出淡淡的蓝色光泽。
青雀好奇地张望着,祝笙昔环视四周,淡声道:“可以变回来了。”
但青雀只是歪了歪脑袋,没有下一步举动。
祝笙昔目光疑惑,又重复了一遍,只见它啁啾着,声音越来越弱,像是在解释什么。
显而易见的心虚。
祝笙昔看着它,忽然想到了什么,微蹙起眉,问:“你不知道怎么变回来?”
在她微沉的脸色下,青雀缩着身子,点了点头。
祝笙昔:“……”
她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我明日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能变回来的术法。”
青雀脑袋一点,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
一段对话下来,她们已经走到了寝居门口,青雀原本在她身旁慢悠悠地飞着,瞧见门口的那道身影,顿时飞回祝笙昔的肩上。
祝笙昔也看见了,语气诧异:“师姐,你怎么来了?”
玄色衣衫的女子转过身,正是江离絮。她的目光落在那只青雀上,“这是?”
祝笙昔:“前一阵子在后山中偶然见到的,它受了伤,便带回来养了几日。”
听见她的解释,江离絮也没有怀疑,缓声道:“十日后便是结契大典,我和褚渔将宗中的各处阵法修缮了一番,届时如果出现变故,宗中的学徒躲进阵法中便不会有事。”
祝笙昔赞同地点头,“师姐思虑周全。”
“你近日灵力可有不稳?”江离絮面带关切。
“没有,一切都好。”
闻言,青雀叽喳了几声,祝笙昔伸手顺了顺它的羽毛,是让它闭嘴的意思。
江离絮没将她的动作放在心上,道:“我听说褚渔将疏导经脉的银针拿走了,你若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她忽然前来,想必是特意来嘱咐这些话,祝笙昔心中一暖,应道:“嗯,我知道,师姐放心吧。”
听到她这般说,江离絮不再担忧,转而说起别的事:“玄清宗一直在找寻那半妖的踪迹,此般严查之下,她恐怕不日便会被找到。”
祝笙昔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又提起这些,“师姐,你……”
江离絮看着她,“结契大典那日,她或许会来,只要一出现,绝对会被玄清宗的人拿下,而且,不只是玄清宗,我们也会制住她。”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还会对她心软么?”
祝笙昔敛下眼帘,似是轻松的语气:“不会的,她作恶多端,又是半妖,理当捉拿。”
“你能这么想就好,”江离絮微微颔首,“你可别忘了,那宁栩当初是怎么伤害你的。”
“宁栩”二字出来,祝笙昔明显感觉到肩上的青雀身形一僵,没想到下一刻,青雀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衣的人。
完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变回来了。
宁栩腹诽着,微一抬眸,正对上江离絮如刀般的目光。
江离絮脸色冰冷,眸中覆着薄霜,目光转至祝笙昔身上,
“这便是你说的理应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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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夜风习习, 月色如洗,淡淡的月光透过林间,带来些许光亮。
“你自幼便性子沉稳, 懂得顾全大局,师尊仙逝前,曾言你有一日能得证大道, 宗中的其她师妹也将你视作榜样,可你如今是在干什么?”
“玄清宗一直在找她,你却帮她掩藏行踪,她是魔教中人, 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半妖啊,包庇她?祝笙昔,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江离絮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失望,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身旁人沉默着,全然接受句句责难, 宁栩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疼,上前道:“江宗主, 是我死缠烂打, 不肯离开。”
江离絮的目光转向她,没好气道:“自然是你,难不成还是我师妹不让你离开么?”
宁栩抿着唇, 上前一步, 将祝笙昔挡在身后, 无论是以前, 还是现下, 事情都因自己而起,惟愿江离絮将怒火对准自己才是。
祝笙昔察觉到她无声的举动,微微一怔,抬眸便瞧见那人柔顺的墨发,和坚定的背影。
场内陷入一片静默,只有夜风刮过树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半晌,江离絮平复下情绪,冷声道:“宁栩,我们谈谈吧。”语毕,不待她反应,径直转身走进旁边的林子中。
宁栩抬脚跟上,没走出几步,衣角被人拉住。
她看向身旁的人,柔声问:
“怎么了?”
祝笙昔望着她,薄唇嚅动,最终只说出一句:“你现在便离开罢。”
宁栩却淡笑着拒绝:“没事的。”
衣角逐渐被松开,宁栩凝视她半晌,随即走进旁边的林中。
昏暗的天色下,江离絮的半张脸隐匿在夜色之中,加之冷肃的神情,有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宁栩深吸了口气,等待着她的发问。
“直接说吧,你这次跟在她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我不会再伤害她。”
江离絮盯着她,“如实道来,我还能留你一命,不然,你今日别想安然无恙地从此处离开。”
宁栩淡淡一笑,丝毫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回答:“我说的句句属实,待在她身边,只是因为我喜欢她,没有别的目的。”
“喜欢?”,江离絮不由冷笑,质问她,“你的喜欢,是利用她的信任伤害她,还是想让她左右为难?”
宁栩紧抿着唇,半晌,才颤声道:“我不会再让那些事发生。”
她曾是魔教左护法,作恶无数,说谎更是信手拈来,此刻的承诺,听起来极为苍白,没有任何说服力。
江离絮压根不信这些话,冷声问:“你知不知道她马上便要和纪雁书结契了,此时你又突然冒出来,说喜欢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宁栩对上她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对,我不想让她同旁人结契,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声音不大,却是极为坚定诚恳的语气,江离絮不以为意,嗤笑:“你没那个资格,满口谎话,劣迹斑斑,她和纪雁书结契,旁人都会觉得般配,若是和你,你猜她会受到怎样的责难?”
“宁栩,你想让她身败名裂吗?这便是你的喜欢?”
这些话如同一把利刃,让人心头窒息,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祝笙昔原本是旁人称赞的正道之光,若和她这种惹人厌恨的半妖在一起,她不敢想象,那些人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
她自小到大习惯了,可以选择不在意,但让祝笙昔也陷入这些闲言碎语中,她无法接受。
江离絮说得很对,祝笙昔本来能当众人崇敬的北堂主,然后得证大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打扰她,去拖累她呢?
而且前几日问起结契一事,祝笙昔的回答依旧是肯定的,或许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纪雁书结契了。
宁栩忽觉浑身发冷,她垂眸看向手腕,缚妖绳早已被解下,祝笙昔告诉她去留随意,她是否离开,那人是全然不在意的。
有些事似乎就像流沙,越是用力想要留住,却流失得愈来愈快。
见她敛眸不语,江离絮留下最后一句话:“你若不想害她,便永远别再出现。”
寒风呼啸,带走了身上的最后一丝热意,宁栩僵在原地,神色间迷茫又痛苦。
*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祝笙昔等着她走近,淡声道:“进屋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却没跟上来。
祝笙昔顿住脚步,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宁栩低垂的视线重新抬起,轻声问:“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纪雁书结契了吗?”
这段时日她问过不止一遍,祝笙昔默然片刻,肯定道:“对。”
听到面前人的应答,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逐渐破灭,宁栩敛眸苦笑着。
她之前深切地想知道为什么,或许根本就没那么复杂,不过是身份的差距,阵营的对立。
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很多种如果。
如果她幼时能学会正派术法,被许家送入仙宗,如果五年前答应和祝笙昔一同回宗,拿到归云宗门徒的身份,现在是不是就会不同?
瞧着她的神色,祝笙昔觉得有些不对劲,出声问:“你……”
却见宁栩拿出了那根玉簪,往前递出。
这玉簪她上次并没收下,宁栩后来也识趣地拿走了,现下又重新拿出,也不知是想表明什么。
祝笙昔瞥了眼,依旧未接。
“什么意思?”
无声的拒绝摆在眼前,宁栩再度陷入了怀疑,轻声问:“你的心里,还有我么?”
意料之中的,祝笙昔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宁栩心中微凉,又换了个问题:
“你曾说去留随意,我在不在你身边,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是吗?”
宁栩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人,无比希望她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可是随后听到却是:
“我先前便解下了缚妖绳,也告诉过你,结契那日,你留在这会有诸多不便。”
是让她离开的意思,宁栩眸色黯淡下去,也是,一开始本来就是她自己非要跟来的,祝笙昔从未想过要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点,宁栩默默垂下了手,玉簪带着一丝凉意,犹记刚发现的时候,她心中庆幸能找到一模一样的玉簪。
但此刻,只觉得极其可笑。
重新寻到一模一样的又如何,终究不是原来的,也终究回不去了。
祝笙昔看向她手中紧握着的玉簪,片刻后,淡淡地移开目光,默不作声。
天色已晚,她不愿再僵持下去,正欲开口让这人进屋,忽然,宁栩收起玉簪,面无表情地拉住她的手腕,带进屋中。
木门刚一关上,眼前人便将她轻抵在门上,温热的唇瓣随之到来,祝笙昔愣怔片刻,想要推开她,但这人却抱得越紧。
轻柔的拥吻,呼吸之间满是眼前人的气息,宁栩却觉得依旧不够,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祝笙昔,眸中的那抹痛色逐渐被柔情和渴求取代。
“笙笙。”她情不自禁地低唤。
缠绵温柔的吻,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祝笙昔不自觉地回抱住她。
眼前的人寡言少语,大多时候是冷淡的表情,但此刻她脸色薄红,不难看出眼角眉梢间的情动,宁栩轻抚上她的侧脸,带着人到了床榻边。
意识逐渐飘远,心间也因为这个吻生出一股莫名的燥意。
但下一刻,柔软的唇骤然离开,祝笙昔缓缓睁开眼,素来沉静的眼眸此时却带着几分迷蒙。
宁栩微微俯身,两人额间相抵,她没再做别的,只是在眼前人的耳边低语:“你师姐说得很对,理智也提醒着,我不该缠着你,不该再次出现跑来打扰你。”
“可是,笙笙,我总是在不停地幻想着,我们有一日能重归于好,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为什么……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说到这里,宁栩重新闭上眼,压下声音中的颤抖。
“你放心,结契那日,我不会出现,也不会捣乱的,别让我离开,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语气中的哀求是那么的明显,祝笙昔听得心中一疼,默然片刻,道:
“你不必这样。”
“我心甘情愿。”
祝笙昔凝眸看着她,静默半晌,伸手轻轻推开她,淡声道:“休息罢。”
宁栩却不愿松手,依旧环抱着她,攥着最后一点希冀,轻声问:“你让我离开,是不愿再见到我,还是不希望我被抓住?”
其实,她心底隐约觉得,如果是前者,祝笙昔压根不会同意带她来归云宗,但眼前人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难以控制地反复猜想,她迫切地想要得到明确的回答。
听到这话,祝笙昔微蹙起眉,此前她并没发现,宁栩竟然悄悄胡思乱想这么多。
若是不解释清楚,两人间的误解只怕越来越多。
她轻叹一声,道:“师姐都说了我在包庇你,你觉得还会是前者吗?”
宁栩愣了愣,被她这般挑明,才恍觉自己一时心灰意冷,完全按照最坏的结果去想了。
静默半晌,祝笙昔以为她不会再出声,接下来的低喃却让她不由一怔。
“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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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后面, 祝笙昔又带着宁栩将归云宗上下都探查了一遍,依旧没发现魔教布下的阵法。
与此同时,十日很快便过去了, 今日便是结契大典。
醒来之时,室内不见宁栩的身影,祝笙昔想起那日的对话, 也没想太多,御剑朝着主峰而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主峰的学徒,她们真心实意的恭贺,祝笙昔不好拂了她们的心意, 只能挑着应付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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