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将刚满一岁的小女孩递给刘波,欲言又止的说。
怪异的称呼让刘波自动忽略了。
他抿了抿唇,知道黄妈是什么意思,接过女儿,沉默的抱着孩子上楼。
刘波一走,黄妈立马就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滕子锐,将他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拿出医药箱,心疼的给滕子锐擦药。
“干妈跟你说啊,这个老婆你就是要哄的,可不能跟他僵!你越是僵,他脾气反而会越不好,这吵架就会没完没了的。”
“这一来就成了恶循环了。锐锐啊,你可不要一时想不通跟老婆对着干,不然把孩子妈气跑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你呀,这么大人了,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该收收心了。你这么天天不着家的往外跑,哪个老婆受的了。”
“可别再像以前一样不着四六了。让你爸给你找一些正经事做做。干妈跟你说,男人啊,还是要会赚钱。这会赚钱的的男人,这个世上就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的……”
黄妈趁着给滕子锐擦药的功夫,又对他灌输起了“夫妻之道”。
听的滕子锐是连连点头,不断应和,甚至还满眼真诚的问黄妈:“那刘波也会喜欢我赚钱的样子吗?”
黄妈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说:“肯定啊!没有哪个老婆,会讨厌会赚钱给她花的男人!”
“谁也不能例外。”
如果有,那就权当她没说吧!
收好医药箱,黄妈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毕竟将就、讨厌、喜欢、爱,这些微妙的情绪在绝对的物质力量面前,总是不太好区分的。
说实话,作为孩子的“生父”,每次给自己的亲女儿喂奶时,刘波的心里都会无法制止的蔓延上难言的复杂情绪。
雌激素药物打进体内虽然催发了他身体的二次发育,但那个时候胸口的两团肉还没有现在这般“沉甸甸”。
是孕晚期时孕激素水平在体内不断升高后,母性基因为了更好的哺育下一代,不断刺激他的乳腺,进行了再次发育。
经过了漫长的孕期,哺乳期,以及涨奶,这才导致了他的□□越长越大。
像身体上这种越来越偏向女性化的生长发育,还是自己一点一点看着变化的,刘波除了感受到身体上的负担愈加繁重之外,精神上的痛苦自然也无法避免。
用□□哺育自己的骨肉,这种从身体到心理,都体现为女性化行为的事情,可想而知刘波的内心有多么抵触。
可女儿肠胃不好,喝动物的奶容易拉肚子,很是损伤身体。
为了不让刚刚出生的女儿饿肚子,或是因为拉肚子脱水而夭折,刘波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熬过心里不适亲自哺乳。
他完全没有办法!
女儿泠泠长得很漂亮,与她的哥哥一样,都继承了他父亲滕子锐的大眼睛基因。
小姑娘又长了一张肉嘟嘟、软白软白的小脸,美丽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娃娃,非常的可爱!
更像一个会散发出太阳光芒的小天使,笑容具有治愈人心的魔力。
这毕竟是刘波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宝,心里就算再抵触喂奶这一行为,他都没有理由不爱他的小公主。
在这个陌生的家里,也就这个还带着他“体温”的孩子,还能让他感到些许的温暖。
不至于让他每天睁眼醒来,就一直静默的待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心里想着没脸面见亲人,苦苦的熬着过日子。
这个孩子,就是他现在孤苦无依生活里的,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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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他的母亲
这日阳光正好, 刘波正带着女儿在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忽听身后有动静响起。
他回头去看,却发现是滕锦城正捧着个相机在给他拍照。
刘波的眼神中荡起一丝丝诧异, 他看着他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的喊了一句:“小城!”
听见声音,滕锦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眸色淡淡地扫过一眼刘波后。
他站在原地轻轻地应了一声,继而便低头摆弄起了手里的相机。
一言不发。
看动作,像是在翻看刚刚拍下的照片,合不合他的心意。
四周一时静默无言。
他的出现好像只是一场偶然, 做完了自己想要的事情,盛开的满园腊梅, 于他而言好似就没了欣赏的乐趣。
刘波向来就不是一个能会找话题的人,此刻见儿子堵在门口处不出声, 他抱着女儿坐在躺椅上,心里除了拘束和尴尬外, 全身同样冒着密密麻麻的不自在。
这个孩子他自生下来以后就没能看上一眼,等再见时,那个从出生下来就因为过于瘦小, 而送进保温箱的奶娃娃, 已经是一个同刘召一般身高的大娃娃了。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面对自己落水的孩子却是连认也不敢认。
如今好几年时间过去了,当时那个初见时只有他腰高的孩子, 现在的个头也都快有他高了。
当真是岁月匆匆!
“您真的是我母亲吗?”
正当刘波想着往事, 心里不停冒出股股酸水时, 就突然听到滕锦城这样开口问他。
闻言, 刘波呆愣片刻, 茫然地抬头向滕锦城看去,却直直对上了孩子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双眼。
忽的,他像是被这质疑的目光电住了,慌乱地收回视线。
这明明是个简单的是与不是的问题,可刘波在听到的时候,胸腔中还是立刻就涌上了万针扎心般的疼痛。
到底是有多亏欠,才能让他的孩子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刘波垂下眼睛,压住眼中的万般失落与难堪。
许久他才嗓音艰涩的回答道:“答案可能让你失望了,但这就是事实。”
因为事实无法改变,所以他只能愿孩子想开些。
有他这样的“生母”……
事到如今,刘波唯一庆幸的就是,滕锦城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雌激素不仅改变了他的身体,就连嗓音、容貌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刘波的骨架本就是“纤细”的那一种类型,头骨偏小,眉眼狭长明亮,挺鼻薄唇,长相偏中性……
后来雌激素在他体内充盈,更像是在他的身上安装了“一键修容”,不仅快速修改了皮肤状态,还因为生育与长时间哺乳的原因,让他的体态与气质方面增添了很多母性的“美感”。
刘波的嗓音也因这一缘故,从最开始的男中音,逐渐转变成了听不太出性别的中性音。
再搭上他这两年多未曾被允许修剪过的头发……
以刘波现在对外展示的气质形象,只要不刻意引导猜想,没有人会把他这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往男扮女装方面想。
即便他经常会做出一些不太“优雅”的动作,也最多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位不太注重自己外在形象,动作粗鲁,性格比较急躁的女士罢了。
毕竟双性人这一性别,就连小道新闻也百年难以传播一回。
所以乖孙的生母是一个男人这件事,滕先生怎么可能会与自家孙子说。
伤不伤害小孩子自尊是一件事,最主要的还是觉得丢脸。
毕竟世界上女人那么多,偏偏给他家传宗接代的是个不男不女的男人,这要是传出去了,可真是出门都抬不起头了。
要不是儿子背着他把人突然弄回了家里,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滕先生留给刘波的选择永远也只有两个。
要么彻底变成女人,要么永远也别再回来。
所以滕子锐一把刘波带回来,滕先生就立马找借口,以上学路太远影响休息为由,在学校附近弄了套房子后,就把大孙子弄出去单独住了。
生怕露馅。
也是这时,刘波这才恍惚恍惚的记起来,今天好像又到了周末。
虽然滕先生借口暂时让滕锦城搬出去住了,可放假了总不能拦着乖孙回来看他。
所以每当周末时,除了吃饭,刘波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躲在房间中不出来的。
因为他自己也私心的不想孩子发现“真相”,所以想尽量避免与滕锦城过多接触。
如果可以,他想在滕锦城的记忆里保存一份永远美好的“形象”。
他真的真的,很不愿在这个他亏欠了许多许多的孩子眼里,看见失望或是厌恶的神色。
“那我可以和您一起拍个照吗?”
少年仍低着头,手捧着相机,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屋檐下,一动不动。
他的声音,轻的就像是这一阵随时会吹过的微不足道的春风,从耳边轻轻地刮过后,只留下了发丝扫过耳畔的一点点细小声音。
但一直留意滕锦城动向的刘波,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请求。
在微微愣神后,刘波局促地笑了一下,热切的回应道:“好啊。”
随后滕锦城喊来了黄妈,教会了黄妈怎么使用相机后,他看着抱着妹妹的刘波,抬脚一步步走了过去。
最后,在他渴望已久的母亲身边站定。
举着相机的黄妈从镜头里看见,中间分了快有两步远的母子俩,立马挎着脸,无语的抬头指挥。
“哪有照相站这么远的!小城,快,再往你妈妈身边靠靠!哎对对对,再靠近一点……笑一笑!”
照相本就是一件很快速的事情,刻意摆上个姿势,再扬起一张笑脸,最后按下快门键,这一刻的美好便被永久的保存住了。
拍完了两张照片,黄妈想起自己锅里还炖着汤没来得及关火,手忙脚乱的将相机递回滕锦城手里后,就在滕锦城欲言又止的表情里,冲回了屋。
滕锦城无奈的接过相机后,就站在原地翻看起了黄妈刚才帮他们拍下的合照。
随后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轻轻地勾着,一副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而刘波则还抱着女儿站在滕锦城的一步以外,表情略显尴尬看着滕锦城动作。
名义上他是滕锦城的母亲没错,虽然这也是事实,可他毕竟没有和这个孩子培养过感情。
回来的这几个月,也因为“心虚”的原因,一直都在躲着滕锦城。
平时就算是见面,他们也是在大家都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留有像现在一样独处的机会。
说起两人父子关系的亲密度,还比不上黄妈的一半。
想到这里,刘波抱着女儿,便有些神情不自在的向旁边移了一步。
这一步刘波迈的有点小,仍处在让他感觉尴尬的社交范围内,便还想再挪动一下。
只是这次的他脚刚动,就见面前的少年忽然抬起一张恼火涨红的脸,向他质问。
“您很讨厌我?”
刘波:??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导致刘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保持着一步后退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讨厌他?
怎么可能!
他对他满心愧疚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讨厌。
刘波刚想张嘴否认,可是留意到少年那突然红了的眼眶时,便戛然而止。
这双眼里的委屈,多的兜不住,刘波看着看着,便心痛的难受。
他忽然说不出否定的话了。
因为刘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儿子的这种“视而不见”。
因为事实远比借口听起来更不堪!
刘波不知道说出来的理由滕锦城会不会信,反正他也说不出口。
索性,就不说了。
于是,他在滕锦城满含期待的注视下,只干巴的回了一句:“没有。”
话说出口的瞬间,刘波清楚的看到了少年挺直的腰背松垮了下去。
滕锦城就像是心中的某座大山轰然倒塌了一样,噼里啪啦的碎裂满地。
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令少年难以,甚至是对这个回答很失望!
滕锦城的神情太过破碎,半大的小伙不知何时泪水挂了满脸,简直令人揪心不已。
“既然您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回来?”滕锦城哑着嗓子质问刘波。
他用手指向刘波怀里,表情从一开始的嬉笑,到感受到特殊“氛围”,变成呆呆看着他哭的妹妹。
继续声音凄凉的问刘波:“是因为终于生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吗!”
“所以从始至终,我于你而言,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是不是?”
滕锦城一连串简短有力的问句,瞬间问懵了刘波。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只能用充满懊悔的眼神,注视着身边这个快要有他高的二儿子。
继而手足无措。
这一刻,刘波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些时日以来他刻意的“躲避”,对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到底有多伤人。
正因为滕锦城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刻意疏离,他的冷淡,在滕锦城的眼里,只怕会有比“讨厌”一词,更引人遐想的猜测吧。
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样貌,让他在心里苦苦思念、等待了十几年的母亲,一朝终于得见,本以为会是感人相认名场面。
却不想见面的第一眼,刘波带给他的只有僵硬的假笑和客套的呼唤。
从满心期待到心灰意冷……
这样的场面就算是一个成年人只怕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滕锦城还是一个极度缺乏母爱,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半大孩子。
“当然不是!!”
刘波慌乱的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安慰滕锦城,只能找补的说。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是有一些苦衷。”
“什么苦衷,您说!”
滕锦城的眼里再次升起一抹希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神情急迫的等待“她”的回答。
可是面前“女人”眼里逐渐漫上来的纠结,和欲言又止,还是像一盆倾灌而下的冰水,一下子冷却了他一颗火热的心。
自滕锦城记事起,身边最亲的人就是爷爷和黄奶奶,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亲人只有爷爷和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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