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有限,他们只能草草清洗一下,陈宴秋现在觉得身上脏脏的,有些不舒服。
“夫君,”他趴在荀淮的肩头小声说,“……我想洗澡。”
“回去就洗,”荀淮抬了抬陈宴秋的腿弯,“霖阳已经提前回去准备了。”
王府暗卫要负责的工作在陈宴秋心里又多了一项。
我们应该给霖阳颁发一个十项全能奖。
陈宴秋这么想着,伸手去捏荀淮的耳朵,轻轻回应:“……嗯。”
等清洗完毕,陈宴秋身上酸痛,待在帐子里打瞌睡。
不少官员此时也已经下了山,一个个都红光满面,清点着自己的猎物,互相吹捧炫耀起来。
荀淮不喜欢这种场合,两个人一起躲在帐子里用晚膳,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两个人休息了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嘈杂打骂声。
陈宴秋此时正费力地咬着一块肉,听见这动静,他对来福疑惑道:“来福公公,外面怎么了?”
来福出去问了一圈,很快回来复命:“回王妃的话,似乎是顾存公子与安幼禾安大人起了争执。”
陈宴秋微微一愣。
顾存跟安幼禾?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怎么就凑到一起去了?
荀淮听了这话,也感到有些奇怪:“崔明玉呢?”
“崔大人也在现场协调呢,”来福弓着身子道,“惊扰到了王爷王妃,要不要奴才去提醒两句。”
荀淮想了一会儿,起身道:“不必了,我刚好要去找崔明玉说事,我亲自去看看。”
陈宴秋赶快把还在嘴巴里的烤肉吞掉:“夫君,我也要跟你一起!”
可他一起身,脚就蓦地一软,好险没摔在地上。
荀淮被陈宴秋吓了一跳,赶快扶住他:“你身子不适,干嘛去凑这热闹……”
“我要去!”陈宴秋一脸倔强地抬头看荀淮,撑着桌子起身,“我不想跟你分开……”
荀淮被陈宴秋的这句话给堵住了嘴,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陈宴秋,搀着人来到了演武场。
一眼就能看到,演武场中心乌泱泱站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有几人争吵的声音掠过人群,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它们这么小,顾公子又何必赶尽杀绝!”
“关你什么事,识相的就赶快把猎物还给我!”
荀淮与陈宴秋穿过人群,见到安幼禾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灰团子护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而陈冉则是坚定地挡在安幼禾前头,完完全全把安幼禾保护着,拦住顾存要伸向安幼禾的手。
他挡人的动作一点也不客气,嘴上说的话却客气:“顾公子,有话好说!”
顾存:你看你这架势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顾存显然已经与他们僵持了一阵子,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急了,就要上手去抢:“别怪我动手了!”
“顾存。”耳边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顾存蓦地停住了手。
只见崔明玉在旁边背着手,白衣不染尘埃,微微皱眉道:“顾大人不在,你又何苦给他惹事?”
顾存咬牙切齿地收回手,哪还有半分宫宴上风流公子的姿态。
自那日他被薛端阳罚了之后,他爹知道了顾存在宫宴上闯的祸,害得他回去又挨了好一顿罚。
甚至还被他爹关了禁闭!!
这次秋猎,他爹因病没来,顾存抱着要在竞猎中拿下魁首的志向,誓要他爹对他刮目相看!
谁知其他人也与顾存抱着一样的想法,在竞猎的第一天就卯足了劲儿,半点机会也没给他留。
顾存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哪能比得过那些真正刀尖喋血过的武将?
尤其是薛端阳,那可是真真切切地杀红了眼,不知道猎了多少。
是以顾存在山上晃悠了一天,半点猎物没见着,要下山的时候才捡了漏。
他在一个被箭射中的母狼身边,发现了两只小狼。
小狼真的很小,被母狼的尸体挡在肚皮下面,眼睛都没睁开,缩成小小的两团互相依偎着。
顾存不想空手而归,当即就要把两只小崽子杀了带走,当作猎物。
谁知安幼禾半路杀出来,不由分说地把两只小崽子保护起来,怎么都不让他碰!
先来后到懂不懂!
顾存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明明就是我先发现的小狼崽子!你这是强抢!”顾存斥责道。
“先帝立下的规矩,天子围猎均不可伤及幼崽!”安幼禾一点也不怕,在陈冉身后梗着脖子怼他,“你泯灭人性,不敬先帝,是何居心!”
这罪名可就大了!
顾存被安幼禾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找补:“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你为何非要把这小狼崽拿走!”安幼禾道,“你就是想要赶尽杀绝!”
顾存欲哭无泪。
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累,三两句就要被你们绕进去。
“顾公子,”陈冉跟安幼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相信顾公子并无此意,只是想要把这两只小狼带回去好好养起来。”
“顾公子不必担忧,”陈冉笑笑,“我与幼禾都是上山打过猎的,也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交给我们顾公子尽管放心。”
顾存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何人在此惹事?”
那声音不怒自威,甫一出声,看热闹的官员们纷纷都收回了八卦的视线,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王妃。”
“平身吧。”荀淮背着手,没有看顾存,而转头对崔明玉道,“崔大人,你来说。”
“回王爷的话,”只一眼,崔明玉就明白了荀淮的意思,“是顾公子与安大人对于这两只小狼的归属起了些争执,不过现下已经解决了。”
“方才顾公子已然答应把这小狼交予安大人照顾。”
顾存瞪大眼睛看向崔明玉: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
“那就再好不过,”荀淮扶着站得歪来歪去的陈宴秋,“我方才还真以为顾公子对于先帝的规制有什么不满呢。这样看来,顾公子还是个善良的。”
“……那是,那是,”顾存被荀淮那一眼吓出了一身冷汗,求生欲让他只能顺着荀淮的意思说。
陈宴秋在一旁看着,对安幼禾怀里的两个小团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安大人,”陈宴秋两眼放光地试探道,“你……能给我抱抱吗?”
安幼禾先前只在登闻鼓前远远见过陈宴秋一面,对这个荀王妃不太了解,因此心下有些犹豫。
可陈冉却按了按安幼禾的手,眼神肯定。
……这是让安幼禾放心的意思。
于是安幼禾把两只小狼递给陈宴秋:“王妃小心。”
也不知道是让陈宴秋小心着自己,还是小心着这两个小崽崽。
陈宴秋拼命点头,心花怒放地把两只小狼接了过去。
两只小狼还没睁眼睛,此时正蜷成小小的两团。它们似乎有些冷,一被陈宴秋抱过去,就往陈宴秋怀里钻。
他们灰色的毛也软软的,小家伙们在陈宴秋的臂弯里浅浅地呼吸着,小肚子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消下去,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陈宴秋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这也太可爱了!!
第32章 狼
小狼被陈宴秋爱不释手地抱走, 算是彻底绝了顾存的机会。
崔明玉带着陈冉与安幼禾来见荀淮,方才还对顾存张牙舞爪的两个少年此时倒是显得乖巧了不少,缩着脖子喊:“王爷, 王妃。”
“你们好,”陈宴秋挠着怀里小狼的脑袋, 声音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你们做得对, 这小狼好可爱啊,还好没让顾存得逞……”
其中一个小家伙终于被陈宴秋闹醒了,哼唧着在陈宴秋臂弯里拱来拱去。
“在雍州有个传说,说狼是天佑的瑞兽呢。”陈冉说。
“是吗。”陈宴秋看向在怀里打呼的小家伙。
“好久没见过狼了, ”荀淮凑过去看那两个圆脑袋, “没想到这山上居然有。”
“夫君先前见过狼?”陈宴秋抬头, 有些惊讶地对荀淮道。
“自然见过,”荀淮伸出手,提着后劲抓起一只来, 拿到面前细细打量。
他看着小狼的四只小腿使劲扑腾,“年少时,我跟着先帝在边境草原打仗, 遇见过不少狼。”
“也太小了, ”眼看手里的那个发起了脾气,不轻不重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 荀淮才把小狼递给了安幼禾让他抱着, “没了母狼,它们自己活不了的。”
“啊……”
陈宴秋闻言有些难过地看向怀里这只。
可惜王府实在太小,养不了QAQ
“是啊,”陈冉也跟着叹了口气, “若是在乡里还好些,只是在这京城,养这两只小东西是在有些不方便……”
在一旁的崔明玉淡淡开口:“拿给端阳殿下养不就行了。”
薛端阳?
陈宴秋有些惊讶地望过去,只见崔明玉背着手看荀淮,语气自然平和:“王爷,端阳殿下总不能一直闷在宫里。”
“如果你还是放不下心,至少让她到演武场放松下心情吧。”
荀淮沉默着看来崔明玉好一会儿,崔明玉坦坦荡荡地迎接着荀淮的目光,理直气也壮。
过了半晌,荀淮终于是败下阵来。
“有时候我怀疑,你是在跟端阳暗地里通气儿。”荀淮无奈道。
“微臣不敢,决定权自然还是在王爷手里。”崔明玉对他笑笑,伸出手指挠挠小狼的脑袋。
陈宴秋看着崔明玉,总觉得崔明玉看似温润的笑容里潜藏了几分得意。
既然已经决定把两只小家伙交给薛端阳养,陈冉与安幼禾便行礼告退。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开心心地去吃烤肉去了。
“宴秋,”荀淮看着抱着两只小狼摸的陈宴秋,嘱咐道,“为夫要与崔大人商量朝中事宜,你在这里等着,待端阳下山了把小狼给她。
像是不放心似的,荀淮又补充道:“让她乖一点,知道吗?”
陈宴秋一手拿着一只,对荀淮晃了晃:“我们都知道啦!”
小狼:“嗷呜——”
“嗯,”荀淮揉揉陈宴秋的脑袋,“等我回来。”
他说了这句话,就满脸不放心地、在崔明玉略略有些无语的目光下走了。
陈宴秋观察了演武场一圈,最终选择叫人在演武场的门口摆了把椅子,一边撸着怀里的毛茸茸,一边等薛端阳下山。
他今天上午才承了欢,身上不太舒坦,因此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裳。
仍旧是一袭红衣,翩跹的袖子随风而动,乌发半披着,有几绺隐入锁骨中,衬得皮肤更加雪白。
斜阳夕照,万顷流金。在夕阳赤金色的光晕里,红衣艳艳的美人的怀里抱着两只小狼逗着,显得静谧温柔。
不少下山的官员经过门口,对陈宴秋频频侧目。
可一瞥到陈宴秋绣着玄金色暗纹的腰带,他们又赶快把目光收了回去。
这可是荀王爷的人,他们可不敢再多想。
毕竟还是自己的脑袋更重要一点。
而陈宴秋对这些人心里的百转千回浑然不觉。
因为他现在遇到了一个不好处理的难题。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是饿了,哼哼嗯嗯了好一会儿。
陈宴秋没养过小动物,登时手忙脚乱起来,把手伸过去拍它们的小肚子。
谁知它们却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用小爪子扒着陈宴秋的掌心,开始嘬陈宴秋的手指头。
陈宴秋愣住了,一点也不敢动。
这、这是在喝奶吗?
但是……但是你这也喝不到啊!
我又不是你们的妈妈!
在陈宴秋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响。
叮叮当当的铃声如同流水潺潺,与踢踏的马蹄声一起,从远处汹涌而来。
陈宴秋一听就知道来人的身份,向大门处喊道:“端阳!”
“皇嫂!”
薛端阳远远地就看见了陈宴秋,笑着大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披着赤金色的夕阳,暗红色的骑装烈烈燃烧,头发用红色的发带高高竖起,在她全身的烈焰上方激荡。
银色的腰带上挂了一串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着,而在那些银铃旁边,挂着一把修长的剑。
在她那批红棕色的马上,挂着一长串的猎物,野兔、山鸡、大雁……各式各样,数量繁多。
陈宴秋正要惊叹薛端阳身手好,能猎这么多。
可再看向薛端阳身后,陈宴秋的眼睛慢慢瞪大。
只见薛端阳身后,不少宫人费力地抬着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往山下挪。
那庞然大物有着棕色的毛和巨大的爪子,此时满身血污,显然已经死透了。
薛端阳回头对宫人们道:“你们可小心些,这熊重,别摔着了。”
这熊是薛端阳打的?
陈宴秋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呆若木鸡。
他又看向薛端阳,似乎看见了那骑装下磅礴的爆发力。
这哪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简直是女战神!
“吁——”她在陈宴秋面前停下,利落地飞身下马,马尾在空中甩出了朵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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