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屈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荀淮只能道:“燕帝陛下,方才我似乎瞧见了太傅大人,他在那边看着呢。”
屈蔚听了这话,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
陈宴秋跟着荀淮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旁烛火照不到的阴影处,走出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身量不高,头发同样散着,只是耳边还扎了几绺小辫。他颈间带着一个狼牙项链,显得诡异恐怖的青面獠牙覆在他的脸上,叫人猜测不出他的表情。
太傅大人?
这是谢泠?
谢泠居然是个小孩子??
陈宴秋惊讶地瞪着双眼,看见屈蔚瞬间收起了脸上玩笑的意思,扭头对谢泠笑道:“……小师父,你怎么到这来了?”
谁知谢泠并没有理他,反而是对荀淮几人遥遥行了个礼。
行完礼,他才转了个身子面对屈蔚,面具下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陛下,你方才不是说要来看我?”
声音很平静,但是陈宴秋却看见屈蔚的脸色在几秒之间切换了好几次,显然屈蔚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我这不是在去找你的路上吗,”屈蔚走上前去,微微弯腰,对谢泠笑道,“我们现在就上你那去,我给你带了我刚摘的果子……”
“不同王妃说话了?”
陈宴秋原本看戏吃瓜的眼神僵了僵。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他又往荀淮身后躲了躲。
而荀淮感受到了陈宴秋下意识依赖的小动作,心情明媚了不少。
这边屈蔚还在继续说:“不了不了,小师父,你就饶了我吧……”
屈蔚这样说了,谢泠也不再拂他的面子。他又对几人行了个礼,这才扭头走掉。
在一旁喜笑颜开的屈蔚连忙跟上,两人一起进了远处谢泠住的帐子里头。
等两人走远了,陈宴秋才从荀淮的背后迈着小步子出来。
“这燕帝真像有病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薛端阳下意识骂道。
突然,她又想起来荀淮还在外头,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连忙向两人告退,脚底抹油地进了营帐里。
营帐外登时就剩下了陈宴秋与荀淮两个人。
陈宴秋先发制人,立刻给荀淮告状:“夫君,那燕帝好生不要脸!”
荀淮拉着陈宴秋左看右看,确认人没事后,才牵着陈宴秋的手往主帐的方向走:“嗯,为夫知道。”
“他挡我的路,我让他走开他像听不见一样!”
“嗯,还有呢?”
“他还对端阳阴阳怪气,我说就该让小金小银去咬他!”
“嗯,还有呢?”
“他还扒拉我,我差点摔倒!”
陈宴秋原本是想控诉一下,谁知还真的越说越难过,撅着嘴重复道:“我差点摔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当真委屈的紧,荀淮停下来摸了摸陈宴秋的脸颊,给人顺着毛:“为夫知道,为夫替你整治他。”
陈宴秋:“真的?”
荀淮:“夫君何时骗过你?”
陈宴秋这下高兴了,又喜笑颜开地拉上荀淮的手。
这一次,陈宴秋走在荀淮的前面。
夜晚的风还带着丝丝的凉意,吹过陈宴秋鬓边的发,勾起几绺轻轻摇晃着,又在荀淮身边旋了旋。
城外草木繁盛,极目远眺,只觉得绿浪绵延。那绿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泛着墨绿的黑,与沉默的天色粘在一起。
天地相接,那天是没有化开的墨,又如同漆黑的绸缎。
天上有繁星。
荀淮的手握着陈宴秋的手,陈宴秋的手牵着荀淮的手。
手心温暖的触感驱散了夜晚的凉意,荀淮定定的地看着眼前的陈宴秋,又看着地上陈宴秋摇摇晃晃的影子。
陈宴秋走得有些快,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自己的影子原本与陈宴秋的影子连在一起,现下又有了几分距离。
荀淮心里突然觉得不大高兴,他又加快了脚步,于是,他的影子又重新与陈宴秋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他们不分彼此。
荀淮的嘴角这才微微扬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陈宴秋感受到荀淮突然加快了速度,扭头对荀淮道:“夫君,怎么了?”
荀淮笑着对陈宴秋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进了荀淮住的主帐里头。
白日里陈宴秋睡的地方是在冀州城内临时找的房间,舒适是舒适,但是少了几分人味儿。
眼下的帐子,才是荀淮住了好些时日的地方,陈宴秋一进帐子,就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地图,上面标识着各种陈宴秋看不懂的标记,想来是荀淮平日里讨论战术的地方。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荀淮的配剑,而在一旁,有一副做工精致的甲胄,被人擦得锃亮。
床榻被摆在了帐子后头的位置,同样用屏风挡着,但是这屏风同薛端阳屋里的那个很不一样,上头不是绣的花鸟,却同样是一副地图。
这倒是与陈宴秋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陈宴秋自觉地绕到屏风后头,把自己埋在厚厚的褥子里面,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身边萦绕着淡淡的药草味,这让陈宴秋安下心来。
“怎么样?”荀淮脱下自己的外衫,对陈宴秋笑道,“夫君这帐子还不错吧?”
“有夫君在,我睡哪里都好,”陈宴秋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夫君,你这床好舒服!比我先前睡的那些床都舒服!”
荀淮挑挑眉:“比王府的床都舒服?”
陈宴秋双手撑着脸对他笑:“是啊,我就是觉得这是最舒服的床!”
荀淮看着陈宴秋,勾了勾唇间,却没说话。
这军帐里的床榻不过是临时搭的,哪里有王府的半分好?
恐怕陈宴秋这段时日都没睡过几个好觉,才会这样觉得吧。
想到这里,他目光沉了沉,坐到陈宴秋身边问道:“宴秋,今日端阳对你说什么了?”
提到这里,陈宴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第64章 离别(第六次)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 觑着荀淮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夫君,我告诉你了你可别生气。”
“生气伤身子。”他又补充道。
荀淮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你烧了厨房我都没生气, 眼下又怎么舍得?”
陈宴秋想了想,觉得荀淮说得很有道理。
他俯下身子趴在荀淮的腿上, 勾了一绺荀淮垂下的头发,抬起眼眸看荀淮:“端阳让我帮她忙, 把她放回京城呢。”
“虽然,虽然啊,”陈宴秋有些心虚,伸出手在荀淮的大腿上画圈圈, “虽然端阳不让我告诉你这事, 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由你来决定。”
“这样大的事情, 我不应该瞒着你。”
荀淮细细地理着陈宴秋的头发,一时间没回答。
陈宴秋对荀淮总是有足够的耐心,何况这还不是一个能随便做出的决定。
他翻了个身子, 躺在荀淮的大腿上,伸出双手去捧着荀淮的脸:“反正夫君做出什么决定都好。”
荀淮看着陈宴秋,突然笑了:“你就这么信我?我可也有失误的时候, 而且还不少呢。”
“失误就失误呗, ”陈宴秋倒是看得通透,“我信你, 又不是觉得你总是能做出对的决定。”
“只是因为你是荀淮, 你是我的夫君呀。”
荀淮怔了怔,随即又乐了:“若是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们可是要一起吃糠咽菜的。”
“糠咽菜又哪里不好了,”陈宴秋接道, “只要是跟着你,我觉得怎样都好。”
“人家还说,糟糠妻不下堂呢。”
荀淮扶着陈宴秋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陈宴秋的爱意总是这么赤诚又热烈,总是让荀淮忍不住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回报这份真情呢?
荀淮这么想着,一翻身将陈宴秋压在了身下,眼里的情绪不断地翻涌着。
他的瞳眸落在陈宴秋的眼睛里,只一眼,陈宴秋便明白了荀淮的意思。
于是,陈宴秋勾住荀淮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陈宴秋小鸟啄食一般,在荀淮的嘴唇上轻轻啄了好几下。他一会儿亲着荀淮的唇瓣,一会儿又去亲荀淮的嘴角、荀淮的脸颊。
荀淮被他撩拨得有些无奈,正想说什么,却浑身一颤。
陈宴秋竟是又往下挪了挪,轻轻地舔舐着荀淮的喉结。
脖颈本就是动物脆弱而敏感的部位,保护脖颈几乎是人类的本能。
而此时此刻,荀淮却是将自己的脖颈全然交付于人。陈宴秋小猫一样的舌尖在荀淮的脖颈上游走着,传来微痒的触感。
荀淮浑身都升起了一股腾腾的热浪。
陈宴秋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狠狠压住,随即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吻。
荀淮吻着他雪白的天鹅颈,弄得他有些痒。
他咯咯地笑着,解开自己的领口对荀淮道:“夫君,来。”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也只有你可以。
荀淮的眼神暗得可怕,他看着在床上的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荀淮把陈宴秋的领口拉回来:“你身上过敏还没好,今天还不行。”
陈宴秋:?
他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荀淮,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这也是能暂停的吗?
好几月不见,陈宴秋实在是情难自禁,想亲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荀淮他居然能忍住?
这让陈宴秋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眼看陈宴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地变幻了一下又一下,荀淮就知道陈宴秋一定在胡思乱想。
他咬了咬牙,忽地捏住陈宴秋的手,将那雪白修长的手指抓着往下探!
陈宴秋:!
陈宴秋:……
陈宴秋的脸倏地红了,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荀淮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夫、夫君……”手上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陈宴秋心里发怵,他抬着水汪汪的眸子去瞧荀淮,脸颊通红,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底气,“你这是干什么……”
耍流氓!耍流氓!荀淮你简直实在耍流氓!
这话陈宴秋没敢说。
荀淮带着陈宴秋的手一点点向下抚摸着,咬着牙狠狠道:“宴秋,今日我放过你,是顾惜着你的身子。”
“不许胡思乱想,你招了我,是要负责的。”
“你说对不对,王妃殿下?”
陈宴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他偷偷瞧了荀淮一眼,指尖被荀淮带得颤了颤,好半天才努力吐出了一个字来:“……嗯。”
说完这句话,他便凑上前去,用另一只手拉开了荀淮的腰带。
然后,他便俯下了身去。
帐外巡逻的兵士走过,他们手中的火把透着橙色的火光。
那火光透进帐子里,连同帐内的灯烛一起,照亮了那座绘着梁朝江山的屏风。
梁朝的山脉大体呈东北——西南走向,两个主要的山系构成了梁朝重峦叠嶂的地形,也正因如此,梁朝水系发达,土壤肥沃,人杰地灵。
可此时此刻,那地图又活像是两个交叠的人影,那两个人影在地图上轻轻颤动着,时不时发出婉转的低吟。
屋外星辰转动。
屋内的星辰也全落在陈宴秋的眼眸里。
第二日,陈宴秋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起床。
这是他在王府里才有的习惯,逃亡的日子里他都是天刚蒙蒙亮就从梦中惊醒。
这也实在不能赖他,昨日荀淮摁着他闹了几乎一夜,陈宴秋不知过了多少次。
牢牢夹住的地方被磨得泛了红,那处的皮肉本就敏感,现下一动就疼,偏偏荀淮还在旁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得了便宜、餍足的模样。
陈宴秋被荀淮看得生出了些气来,把旁边的衣服团了团,就往荀淮身上丢:“你这样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荀淮昨夜得了趣,现下愿意顺着陈宴秋的意思,是以也没躲。
他把衣服接在手里,将陈宴秋抱起来道:“是夫君的不是,为了赔礼道歉,夫君给宴秋穿衣裳可好?”
虽说身上疼得厉害,但是陈宴秋面皮薄,青天白日,他还是想穿戴整齐的。
所以他也没拒绝,勾住荀淮的脖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了点哼声。
陈宴秋在自己怀里乖乖的,荀淮唇角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每次做完事,第二天陈宴秋便有些懒懒的,用完早膳,陈宴秋便又觉得乏了,撑在桌子上打瞌睡。
“宴秋?”荀淮叫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想睡的话我带你去床上睡,在这里不舒服,等会儿得脖子疼。”
陈宴秋却强打起精神来瞧他:“那你去哪里?”
荀淮知道陈宴秋这几日总爱粘着他,耐心道:“今日大军进城,我得去看看,以免生事。”
“荀家军不会生事吧……”陈宴秋还没说完,就明白了荀淮的用意。
荀家军不会生事,燕军可不一定。
营地离冀州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即使身上不舒坦,陈宴秋还是想跟着荀淮。
荀淮一下子就看穿了陈宴秋的心思,接着道:“你还记得你昨日问我端阳的事吗?”
陈宴秋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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