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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黄昏(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5-05-18 08:39:17  作者:折周
  这句话说完,陈寄把最后一把伞留给林思弦,在林思弦惘然的注视下迈入雨中,坐上街边等待他的奥迪,扬长而去。
 
 
第44章 信
  林思弦从未想过,他刻意不去索求的东西一直在等他索取;他也从未想过,在他确认拥有的一瞬间也确认了他失去。
  辗转反侧的夜里,什么都一如往常,只遗留下他躁动不安的心,跟世界的安静格格不入。
  林思弦知道自己是一个撒谎成性的人。他虚张声势,他故作姿态,遮掩他所有的惶恐不安。难以区分这模样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磨练,但他确实依靠这一套走过了近三十年。对此他并不后悔,无论夸张的赞扬、恶意的嘲讽、难以抵挡的淡漠、突如其来的苦难,人生大大小小的时间节点,他自认都完美应对,无从指摘。连其中最困难的,与陈寄的离别,他也同样留下倨傲之姿,就算老是出尔反尔,但每次说完道别错身而过的时候也不曾回头。
  以至于到今天他才茫然回溯,如果有一次回头,如果有一次让感性战胜矜骄,身后的陈寄也许并不如同他想象那样,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陈寄会在注视他吗?会在原地等待吗?
  林思弦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已经得不到答案,因为陈寄从递伞到坐奥迪离开,过程中也没有一次回头。
  窗外再度明亮,车鸣声渐起,林思弦才发觉自己几乎一夜未眠。
  但他罕见地没有因为失眠而困倦,虽然眼眶干涩精神却异常清醒。短暂思考片刻后,他给临时寄存的仓库打了电话。
  仓库工作日九点才开门,林思弦告知管理员自己不搬,只是想去取一份文件,对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好心答应了,提前过来替他开门。
  第九货架第四层,林思弦很快找到属于他的两个旧箱子。管理员指完路就离开,林思弦把箱子搬到地上,将里面那些旧书随意放到旁边,也不顾地上灰尘,直接坐下来翻找着里面叠成好几摞的信件。
  很难找,因为粉丝来信五花八门,有的还会在信封上写明“致如清”,剩下的那些都得一封一封打开看。在重复的机械动作里,林思弦不禁回想当年它们被转交的过程,保安不会每日上门,总是囤积一周半个月再一次送到信箱里,林思弦曾有几次亲眼看见家政将它们整理出来,从自己眼前移过——而他没有分出任何一点注意力。
  拆开信封,展开白纸,又按原样折回去塞好。过程长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搬家漏掉时,终于找到一个很朴素的白色信封。很小,很皱,在里面都是容易被忽略的一个。不同于别人情感倾诉的大篇文字,一张随意撕下来的A4纸上写着非常潇洒的几句话。
  “林思弦你好,我是陈烁,陈寄的妹妹。”
  “来信突然,我长话短说。我跟陈寄这木头日常交流不多,但毕竟住一个家里,我知道他喜欢你多年,前不久无意中看到他手机短信,他定期清理信箱唯独保留了跟你的对话(我没有故意翻看请放心),只是看到半月前你还催他替你去排限定盲盒,想来这块木头还是追到了你。”
  “我衷心祝福你们。想必你也知道他成绩排系里前三,但为了赚钱想提前找工作。作为他家人我活得很好,自给自足也能照顾妈,没必要成为他跟你们的累赘。因此写信望你帮忙劝一劝,希望你们事业有成、幸福美满,过好两人世界,不用多花时间在无关事情上。”
  “冒昧打扰你,不好意思。”
  找到这封信很久,读完这几行字很快。
  每多看一个字,内心便多一分仓皇。直到拿信的手无力垂落,林思弦开始回忆陈烁告诉自己的话——陈寄得知这封信后,没有生气,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告诉陈烁,他排完三个小时的盲盒交给林思弦后,没有得到恋人般的感谢与亲昵,甚至没有一句温柔的好话。林思弦只是当着他面拆开盲盒,故作不满道地抱怨,陈寄,你运气真差,刚好拿到我不喜欢的这一个。
  当然陈寄也不知道,这个丑丑的玩偶未来数个日夜都放在林思弦床头,朝夕相伴。
  陈寄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林思弦徒劳坐在地上,不明就里。他时隔多年又一次想到那个疑问,林思弦为什么是林思弦。这个问题只会在他想起陈寄时出现。
  “你还有多久?”不知坐了多久,仓库管理员催他,“待会有几个大件要放进来,我得先把这几个货架挪开。”
  林思弦深吸一口气,找回一点残存的力气,将自己撑起来:“我找到了。谢谢。”
  “你这东西真不搬?不搬就还原吧,或者你今天可以先抱一个走,我看你这箱子也没放什么金属,掂量着也不重,我们这儿库存快满了......”
  管理员说着上手试了试箱子重量,不过这纸箱上面没封好,里面剩的一点东西又滚落出来:“卧槽,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它上面这么脆。”
  “没关系,”林思弦摇摇头,“您忙您的吧,我收完把这一箱拿走。”
  林思弦重新蹲回去,将一地的信件一封一封放回。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中午十二点,手机上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本地座机,多半是推销,林思弦没在意。
  箱子装到一半,林思弦又看见另一封格格不入的信——这应该不算一封信,是以前亭水榭物业装业主意见单的硬纸壳,打开里面是折成信封样式的格线纸,“信封”上写着两个简单的字——遗书。
  而最荒唐的是,林思弦能认出这两个字是自己的字迹。
  林思弦怔愣在原地,半晌将这“信封”拆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他知道从常理来说,又不是立遗嘱,遗书只能是自己替自己写下的,但他还是不敢置信。
  他不是没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人在走投无路的境况下总会有一两个自暴自弃的瞬间,但记忆中林思弦没有考虑过付诸实践。很多个雨夜失魂落魄,等太阳出现时他又无数次告诉自己再试一次。
  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匆忙之下只能想起一种推测——他走到工地或许不是偶然、不是为了抽烟,而是想要结束潦倒的一生。
  但他是从二楼坠下的。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二楼未免也太缺乏勇气。总不能是抽盲盒般随机一跳,能死便死,没死成再从头来过。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座机号。
  林思弦这次按了接听,对面却不是什么推销。
  “您好,我们是经侦支队的,”对面报得很详细,“您是机主林思弦吗?”
  林思弦说:“对。”
  “我们需要依法了解一些情况,”对面言简意赅,“您认识庞建民吗?”
 
 
第45章 不知道
  娄殊为在朋友家聚会时听见庞建民全家卷款潜逃出国的消息。他没有过多关注,他对这些商业信息不太感兴趣,也没什么商业头脑,迄今为止他爸也就给了他一个小酒庄管管,他也乐得清闲。
  他窝在沙发上独自玩着单机游戏,朋友们倒是对这个话题津津乐道。一边嘲讽着庞建民此前行事高调以为有什么后招,结果被钓大鱼收网时还不是只能夹着尾巴出逃;一边感叹人还是得站对边,之前上赶着攀关系的那几个人现在都被抓去顶包,魏易平被捕的时候他儿子当场吓晕,现在还在住院......
  一直到他们提到“魏易平”三个字,娄殊为才终于抬头:“魏易平?那不是林思弦他姨父?”
  “林思弦是谁?”有人问。然后良久有人替他解答:“林泓前妻那儿子。”
  “魏易平之前不是在跟林泓做事吗?怎么又替庞建民顶包了?”
  “他又没身家,两头讨好呗,结果谁都看不上他。”
  娄殊为搞电影投资的堂姐在他身边坐下来,点根烟问:“我记得你跟林思弦以前是同学?他跟他爸还往来不?我感觉林泓那边也不安全,你别惹上什么事儿。”
  娄殊为下意识否认:“没有。林思弦说跟他爸好久没联系了。”
  “那就好。”
  堂姐说完又想起什么:“我说呢,怎么魏易平办那档子事儿还能替林泓跑腿,原来林家父子早决裂了。”
  娄殊为有点懵:“哪档子事儿?”
  堂姐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庞建民二儿子庞术,欢腾CEO,听说早年想睡林思弦反被咬一口,一直记恨来着。后来魏易平上赶着去投诚,庞术听说他是林思弦姨父,便提了个条件,让林思弦过来给他道歉,就同意让个项目出来,魏易平真还组了个局。”
  娄殊为仿佛在听什么玄幻故事:“那林思弦道歉了吗?”
  “怎么可能,”堂姐挥挥手,“林思弦人去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让庞术照照镜子,留完这句话就走了,庞术当时给气得,命令所有人都不能传出去,要不是我朋友在席上我也不知道。”
  “那魏易平不是恨死林思弦了?”
  “好像他一直不待见林思弦,”堂姐想了想问,“你是他朋友,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这是林思弦这半天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林思弦第一次来公安分局。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姨父的名字叫魏易平。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姨父姓魏,因为在吕孝棠的别墅里,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叫他小魏。如果不看照片的话,林思弦甚至忘了姨父长什么样,现在倒回想起来了,方圆脸,有些秃顶,因为一直在笑所以脸上总带着褶子。见谁都在奉承,但总是捧得不得要领,不吃这一套的嫌他油嘴滑舌,吃这一套的听完便也忘了。
  问话的人换了三个,问他工作、生活和家庭,尤其围绕林泓跟魏易平,要求他事无巨细地讲出来。
  半小时后第四个人又进来,根据他的仪态林思弦判断他应该是前面的领导。他进来后先示意旁边的人关了监控,才开口问:“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叫你来吗?”
  林思弦第很多次回答:“我不知道。”
  “我跟你透个底,这次案件是经侦刑侦联合办案,魏易平已经被抓了,所以你有什么放心说,不用怕。我们之前盘查他行踪,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对方说,“三年前他的车曾在一个街口的工地附近缴纳过两个小时的停车费,那两个小时正好是你出事故的时间。你当时真的没见过魏易平吗?”
  娄殊为这晚跟女朋友打视频时心不在焉,挂断电话后也睡不着觉,又把手机拿出来,翻到跟林思弦的聊天框。
  中午听见那些事后他不敢置信,直接给对方发了五条长语音,一五一十转告了今天听到的话,问对方什么情况。现在琢磨半天又觉得自己是有点没情商,林思弦不提这些事肯定是因为耿耿于怀,自己还上赶着问岂不是揭人伤疤?
  可惜消息早不能撤回。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发点什么找补时,林思弦一个电话打过来了,娄殊为连忙接听:“喂?思弦?你没事儿吧?”
  林思弦的声音听着有一点疲倦,但语调还是很平和:“你发给我那些语音是听谁说的?”
  娄殊为问什么答什么:“我堂姐。你小时候也见过,现在在搞电影投资。”
  林思弦那边安静了。娄殊为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又在穷尽脑汁思考有情商的人现在该说什么,突然听见林思弦问:“你能帮我问问,魏易平他儿子还在住院吗?在的话是哪个医院?”
  娄殊为不敢耽搁,半夜给堂姐发消息询问。堂姐翌日一早回了他个地址,娄殊为又立即转发给了林思弦。
  发完之后还是觉得不对,林思弦问这个地址要干嘛?想了想又给林思弦回拨过去。然而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该吃午饭的时刻,娄殊为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挠了挠脑门,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便往地址上的医院开去。
  他越开越心慌,倒车入库占了两个车位,也顾不上被人骂,锁了车便抬脚往住院部赶。
  地址上只有楼层,护士站也没见着护士,娄殊为笨拙地像个贼一间一间偷听。他运气不错,走到第三间便听见林思弦的声音。
  “当年我退学也是你们举报的吗?”
  娄殊为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听这句话又愣在原地。他脸贴到玻璃上,看见林思弦的背影。林思弦质问的人是一位干瘦的中年妇女,不出意外的话是他姨母。
  姨母没有答话,眼睛看着窗外。似乎默认。
  林思弦听起来没有生气,只是求证般地问:“我不太理解。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姨母笑了,说了句什么,娄殊为没听清,只能偷偷把门拉开一点,听到了后半句:“你觉得当年在别墅,我心甘情愿切水果吗?”
  娄殊为不懂话题怎么从退学跳转到水果。
  “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失败了。从小就这样,吕孝棠这样,连妈也这样,问吕如清就是学业、表演,问我就是怎么没收拾房间,”姨母还是没回头,像在自言自语,“算了,你怎么会懂,吕如清的儿子怎么会懂。”
  林思弦又问她:“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姨母咳嗽了两下,终于回头看着林思弦:“对,我恨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吕孝棠就会帮你铺路,而我儿子想要找个名师,我跟魏易平还得猜着吕孝棠喜好去送礼,好不容易挑着个他喜欢的瓷杯,眼看着有戏了,你说砸就砸了。这事儿当场就黄了。”
  “后来他倒是给你送了个好学校,那年云云艺考,春节那天魏易平千辛万苦找着一个更好的古玩茶杯,哄得吕孝棠很高兴,你偏偏就要在那一刻提林泓出轨,”她来了情绪,说得眼眶泛红,“这么多年,这么多天,你就非得在那天说!是啊,你家一有事,吕如清一有事,就没人管我们了。”
  “你不知道我听见吕如清离婚那会儿我有多高兴,但她还是那么傲,一无所有也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势,就跟你一样。”
  林思弦朝她微微一笑:“我好像没有看不起谁。”
  姨母没管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你以为魏易平这么多年喜欢给人当狗?求庞建平,求林泓,借钱搞了个公司又运转不周,最后又去求庞术,谁知道庞术答应的条件也是要你低头——我真没想过,时隔这么多年,到头来全世界还是得跟你们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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