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就要乱了, 东都城离上京最近, 这些守城士卒自然也有所感知, 今日之所以迟迟不放这些商队过路, 无非是想要以权谋私, 从他们身上多榨出几分钱银来。
薛鸷因要躲着城内巡防来去的兵马司, 到抱月楼时便有些迟了。
城中多数院舍都已闭了灯,从前薛鸷见过夜里还在迎客的那几家酒楼, 今日却也都安安静静的闭门谢客。
抱月楼的大门紧闭着,薛鸷干脆直接从后院翻过院墙,落地时的轻微声响惊醒了院里正打瞌睡的阿憨。
薛鸷见它张嘴便要叫, 连忙伸手捏住了它的狗嘴:“住嘴,是我。”
“你别恩将仇报,”薛鸷低声对它说,“没我带你回家,你这会儿还在河边刨蚯蚓吃呢。”
过了会儿,见阿憨的尾巴已经安静了下来,薛鸷才松开了手,这条狗似乎真的认出了他,不但没叫唤,还朝着他摇起了狗尾巴。
薛鸷于是伸手顺了顺它身上的毛,轻声夸赞:“好狗。”
一楼有堂倌守着,薛鸷不知道沈琅是怎么和他们交代的,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直接爬上了靠近沈琅卧房窗边的那颗梧桐树。
等站稳后,他借力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就跳到了沈琅卧房窗外的檐瓦上,紧接着薛鸷小心翼翼地打开窗,轻声落地。
房内很安静,灯烛已熄,薛鸷的心跳得很快,这里有一股令他眷恋的气味,引诱着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吻到那个人。
但在靠近床榻时,薛鸷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既让他感到熟悉,却又似乎非比寻常的气味。
他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起了灯烛。
视野随着亮起的灯苗闪动了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榻上睡着的那个人,乌发披散,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绸棉里衣,襟口处显得有几分松垮、凌乱。
在沈琅被忽然的光线和声响惊醒之后,薛鸷又发现令他朝思暮想的那双眼睛里,好似情|欲未散,仍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等他开口,薛鸷便像是忽然疯了似的,上前一把扯过他的腕子,随后又开始拉拽他身上的里衣,于是原本就显得松垮的襟口很快便被他用蛮力扯开了。
“你干什么……”沈琅被他扯疼了,也扯懵了,“放开!”
薛鸷并没有在他上半身发现想象中的旖|旎印痕,可他的动作仍没有停,他始终一言不发,接下来又强硬地撕扯开了裹住沈琅的那条亵绊。
还不等沈琅反应过来,两个指节便倏地挤了进去,这个动作轻易的让薛鸷僵了一下,是很松软的触感。
不对、不对。
他听见沈琅发出了一声痛叫,他挣得很用力,可是逃不开。
沈琅发觉这个人正用一种瞪视着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体,手上的动作粗鲁又强硬,他似乎还想往更深的地方去,仿佛急于想要找到什么“罪证”那样。
沈琅莫名有一种他要把那里撕开的错觉,或许并非是错觉,很疼,所以他有些发起了抖来。
“你疯了……滚!”
薛鸷眼下满脑子都是那个什么狗屁豫王和这个人肌|肤相亲的画面。
我的……被他碰过了,他想。
或许就在一刻钟以前,那个男人才刚从这间房里离开。
他的理智完全被那个可能性打碎了。
薛鸷的脸上既没有笑,也没有显现出怒意,他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手指碰得还不够深,所以他才没有找到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他看着沈琅那张有些湿漉漉的脸,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贱|人。你就这么贱?这么忍不住?”
沈琅怔住了。
“那个什么狗屁豫王是不是刚从你床上下来?他给了你什么,你就和他睡?”
“你说我的钱脏,你的难道就很干净么?”
沈琅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薛鸷被打得偏过头去,反而笑了,紧接着那笑意里忽然迸发除了一股极端的愤怒:“你丢下我就跑了,沈琅,你凭什么丢下我!”
“他有王妃,还有那么多妾,他答应给你名分了吗,你就和他睡?”
“他那么老!”
薛鸷的眼睛红了,他咬牙切齿地喊:“你不要我却要他!”
沈琅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终于开口:“……薛鸷,所以你觉得我的银子都是靠陪他睡得来的吗?”
“在你眼里,我只有靠那些戏子小唱的营生,才能养活我自己。”沈琅很平静地反问,“是吗?”
他的表情、语气,全都平静得仿佛没有波痕,可是薛鸷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睡?你爱他?”薛鸷仍在气头上,每一句话都像是从他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你要银子,我给你,你要什么,我拼死也替你挣回来,可你不该这样……作践你自己。”
沈琅冷笑:“被逼着和你苟|合,就不是作践,我自愿和谁,却是作践?”
薛鸷气得发抖:“什么叫逼,什么又叫苟|合?你明明也……”
“我有的选吗?”沈琅看着他,“我被困在那个匪窝里,我的命都在你一句话里,你想要我,我抗拒得了吗?”
“那你也不能……”说话时,他忽然瞥见了放在沈琅枕边的那块绸帕,那方帕子里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沈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先他一步便伸手去拿,却被眼疾手快的薛鸷劈手夺了过去,绸帕散开来,他看清里边包着一个细长的……玉具。
他脸上原本狰狞难看的表情陡然掉了下来,薛鸷抬起头,有些无所适从地看向了沈琅。
是了,他还那么年轻,即便身子孱弱,又有腿疾,可他依然是个年轻的男人。
在和沈琅分别之后,数不清的时刻,薛鸷都在想着他做这种事……沈琅自然也不会免俗。
是他薛鸷把他想得太冷清,居高临下的跟个不食五谷的神仙一样,才会下意识地觉得他不需要那些。
好容易才和这个人近了一些,他又犯蠢了。
沈琅的眼眶也是红的,他冲着薛鸷:“还我!”
薛鸷下意识地便把这个东西连同帕子一并收进了自己的褡袋内。
“我错了……”薛鸷顿了一下,又重复道,“我错了。”
他想起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那么粗暴地对待了这个人,他觉得很愧疚,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鸷过去了一些,有些讨好地抓住了沈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错了,你打我。”
“……方才我不该那样对你。”
“不小心弄疼你了,我……你打我吧。”
沈琅不说“滚”,只是沉默。薛鸷最怕他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抱住他,沈琅没有挣扎,薛鸷反而更慌乱了,他继续说:“我错了沈琅,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你捅我一刀也行。”
“……别这样行吗?”
“刚才那些话,我是气急了才会那么说的,”薛鸷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我不是真心的……真的。”
沈琅终于开口:“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就是那么看我的。”
所以那些话才会在理智失控的时刻脱口而出。
“我没有,”薛鸷紧紧抱住他的肩臂,“我没有。”
他急于和这个人解释。平日里薛鸷只要逮着个人,不论熟与不熟,认识还是不认识,只要他想,便能和人如同故知一般侃起大山来。
可一对上沈琅,偏偏他就显得口笨舌拙,唯恐一句话不对,这个人就要更恨他一点。
于是薛鸷干脆一把将这个人翻倒,旋即他整个人都往下退去,他伸手抬起这个人无力的腿脚,然后凑近了用鼻子抵住了闻。
沈琅的脸腾地红了,又有了那种生动。
“滚开。”
“刚才弄痛你了,”薛鸷的声音很闷,“我亲亲就不疼了。”
紧接着他就碰了上去,这个吻有一点烫,一开始他的动作很缓,以至于沈琅只觉得痒,他想立即逃开,可是仅凭着两只手臂的力气,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紧接着,薛鸷忽然加重了力道,有什么被瞬间包裹,又被猛地推抵开,沈琅想骂他,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颤抖着弓起了身子,几乎要从薛鸷手里挣脱出去。
薛鸷反而把他抓得更牢、更紧。
很快,他听见被自己扣紧了的这个人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痛叫,和方才那一声不一样,这一次显得很微妙、很难耐。
可是薛鸷还没有停。
等他抬头去看那个软倒在榻上的人的时候,才发现沈琅的脸已经湿了,睁大的眼睛有一点失焦。
薛鸷忍不住又贴上去舔吻他湿润的脸颊。
“我并没有轻视你,”薛鸷舔了舔同样润湿的嘴唇,“我只是太怕了,那个殿下有权有势,好像什么都比我强,我好怕你也觉得他比我强,比我……更配得上你。”
沈琅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用’我,那个多冷啊,凉着你怎么办呢?”薛鸷道,“也别找那个人,他老了,肯定不如我。”
“以后我只听你的,你说好就好,你叫停我就停,”他轻轻捧住沈琅的脸,“你就要我一个人,好不好?”
第62章
沈琅又不理他了。
薛鸷在沈琅那里受了挫, 一天八百回的想话茬找这人说话,却苦于没人搭理,憋得他只好去一楼庭院里找自己的狗兄弟玩。
可惜阿憨的“颇通人性”仅限于它高兴的时候, 被薛鸷连日叽里咕噜地唠叨烦了, 转头就不认主了, 还差点在他手掌上咬下两个血窟窿。
薛鸷当即便气地追上去, 在这条忘恩负义的死狗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打完才惊觉这狗比两月前要敦实了不少, 也不知沈琅这些日子都给它喂的什么,把它吃得这么壮。
夜里沈琅让金凤儿往门上加了几道锁, 薛鸷撬了半天,才发现门内还有几道,他刚想撞门进去, 却听里头那人忽然道:“你敢。”
薛鸷:“你锁得这么紧, 那我怎么进?”
沈琅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委屈:“你委屈什么?隔壁没有客舍?”
“我想和你睡。”
“滚。”
沈琅听见门外沉寂了会儿,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没想到才不过片刻, 窗外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踩着窗框爬进来的时候, 薛鸷不小心失脚踩空, 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立即爬起身, 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榻边:“你这窗子造得也太小了……”
正是金秋时节, 薛鸷的气息拂过来时,沈琅在他的衣袖上嗅到了几丝清冽的桂花香气。
薛鸷没有点灯, 而是静悄悄地解下了身上那件墨黑色直裰,他近来在穿着打扮上也算颇上了一点心,把平素那些发白旧皱的便服换成了直裰、曲领袍衫, 想着好歹压一压眉目间的凶相,给自己添几分文气。
他自认为穿上这些新衣裳,自己看着比从前要清俊了不少,可惜沈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多给他几分好脸色。
薛鸷小心翼翼地挤上榻,沈琅狠推了他一把,才要开口,便被薛鸷擒住了两只手腕。
自从发现沈琅脖颈间还戴着那条鱼惊石项链后,薛鸷便又大胆了许多,他想,至少这个人对他并不是一点情意也没有。
他一声不吭地压着沈琅躺下,双手环扣在他胸前,任凭他怎么推搡也不肯撒手。
“我又不做什么,”他很无辜地对沈琅说,“我就抱着你。”
他说得和真的似的,沈琅皱起眉反问:“……那你拱什么?”
“我难受……”薛鸷小声地,“我也管不了它。”
“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他一面嘴上说着这样听上去纯良无害的话,一面却不老实地挤进了沈琅腿|间。
沈琅拿手肘撞他,薛鸷转而却把他抱得更紧,嘴里哄着:“好了,好啦。”
“我马上就不动了。”
这个人嘴里说的完全只是谎话,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故意地、很重地碾过那里许多次,把这个原本干干净净的人弄得一片湿|泞。
薛鸷低头轻咬着沈琅的肩膀,直到听见这个人紧抿着的唇缝里也流泻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喘|息。
……
他从沈琅背后吻过他下颚、唇边、鬓角,然后忽然摸到了他贴身戴着的那条鱼惊石吊坠,那上面还有沈琅的体温。
“沈琅……”
“你要是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戴着我送给你的这条项链呢?”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薛鸷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控制不住地颤动着,“你是不是……”
“戴习惯了而已。”沈琅轻描淡写道。
“你不会习惯讨厌的东西,”薛鸷说,“不喜欢的菜你一口都不会吃,不喜欢的衣裳你一次也不会穿。你骗我。”
“……”
“你已经自由了,现在没必要再演戏骗我,”薛鸷轻声道,“你还戴着这条吊坠,说明是你自己想戴……”
沈琅挣出一只手来,忽然很重地去扯这条吊坠,仿佛要硬生生将其从脖子上扯下来似的。
薛鸷连忙去抓他的手,说:“别这样,我不说了。”
“我闭嘴,求你了。”
*
十五中秋夜。
薛鸷提前在寨里同孙闻莺学过了桂花饼和玫瑰八珍糕的做法,这日一早便挤在厨下,碍手碍脚地忙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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