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薄淞出了声,他这回坐的更加板正,望向镜头。
发丝遮住的耳朵,却更红了。
-
两点,宾客陆陆续续到场,前来道贺,老爷子笑的眼睛没睁开过。
桓柏蘅旁边悠悠飘来一句,“爷爷,皱纹多了两条。”
老爷子笑容僵了会,刚瞪过去,下秒又止不住软和了表情,桓柏蘅一身婚服,高大帅气。
“爷爷老了,你长大了。”
桓柏蘅长太快了,比他高,身子板也结实,这肩膀宽的,老爷子想起儿子儿媳刚离开那阵,小孙子夜夜睡醒哭,他背着人在房间里不停地转,直至埋在肩膀上的人哭着睡着。
说不清多少个夜里,他一遍遍哄着,花了半年时间,小孙子才从父母离开中走出来。
五岁的孩子,没了父母,更加依赖他。
可他哪懂得带什么小孩子,对儿子都是棍棒教育,可小孙子不一样,小孙子性格软,老爷子当时真这么觉得,跟小姑娘似的,别说凶了,嗓门大两声,眼睛就得湿。
所以捧在手心里哄着,重话都舍不得说,越长大越调皮,爱捉弄人,脾气也坏,一不顺心就板着张小脸,保姆阿姨连带着他都得一并哄,不哄不吃饭,无法无天。
可当初闹脾气的爱哭的小孩长大了,长得还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要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要是哪天走了,也没有遗憾了。
“爷爷?”
老爷子很多年没有过鼻酸,要面子,忍住,拍了拍桓柏蘅肩膀。
桓柏蘅像是几分触动,说,“您要是真舍不得我的话,不然这婚我不结了?”
“...”
十多秒后,桓柏蘅自觉圆润地“离开”,因为老爷子撩袖子已经准备打人,什么长大懂事,人是高了大了,其他恶劣地方是一点没改,老爷子气得头发昏,瞧着桓柏蘅融入人堆的背影,半晌又止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他了解自家孙子,结婚是为了他安心,这婚是结了,可桓柏蘅不上心,也不在乎那个薄家的孩子,婚礼当天,再不懂事也不能随口玩笑刚才的话,桓柏蘅对于婚礼,其实是不在乎的。
可就像他先前所想,如果要等到桓柏蘅哪天真心实意认真喜欢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万一等不到...小孙子可就真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不在了,桓柏蘅婚都不会结了,起码现在,薄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老爷子心情复杂,薄家父母领着新的宾客过来,见着亲家,心虚了那么几秒,大婚的日子,想这些实在太不合适了,他怎么被那混小子带跑?
老爷子重新洋溢起笑脸,和来人寒暄。
-
桓薄两家联姻,来了荣市大半上流圈层,相当于小型的社交名利场。
觥筹交错间,很是热闹。
“新郎呢?仪式快开始了。”
现场策划低声招呼着人去找,跑过来问薄淞。
薄淞不知道,茫然间都没来及想是否桓柏蘅反悔了,身后就幽幽冒出一道声音,“西边。”
他回头,林序淮指着城堡左侧,不情不愿透露,“刚才往那边去了。”
“谢谢。”
“答应过你的。”
林序淮答应绝对不会在今天跟桓柏蘅起冲突,也答应会让薄淞的婚礼顺顺利利的举办,自然新郎要盯着,因为桓柏蘅很不靠谱。
婚策要准备的事多,再者桓柏蘅没那么好说话,最后薄淞答应去找,负责人才松了口气。
薄淞离开前想起件事,转头,不经意瞥见不远处另一道身影,离他们一百多米的地方,被林序淮驱赶至“不可见范围”的许景渊。
“...”
许景渊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神总算舍得从林序淮身上挪开片刻,挥了挥手。
很热情。
“你看什么啊,还不去找?”林序淮心里郁闷,没注意到薄淞异样,薄淞摇头,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问,他嘱咐道,“你去吃点东西,别空腹喝酒。”
林序淮中午就没怎么吃,刚才又喝了几杯,大学的时候对方就常常闹胃病。
得到人闷闷的回答。
“知道。”林序淮低声,“啰嗦死了。”
第21章
庄园很大,薄淞沿着西面直走到底,看见了桓柏蘅。
围墙边的小草坡地势较高,桓柏蘅坐在坡顶,头发随风轻动,冬日阳光少了炎热的燥意,笼在人身上,温暖而惬意。
这处庄园有着萧瑟季节里最好的美景,老爷子精挑细选后敲定的,桓柏蘅的婚礼,老爷子自然要什么都给最好的。
当然,除了一个桓柏蘅不喜欢的新郎。
薄淞脚步停了片刻,望向远处桓柏蘅背影,才重新过去。
草坡坡度不大,上去却仍需费点劲,起码不可能无声无息不惊动人,薄淞爬到一半的时候,背对着他的人转过了头,桓柏蘅视线和他在半空中交汇。
薄淞眼尾弯了弯,露出笑。
面前的人转了回去。
“...”
他三步并作两步加速爬了上去,犹豫着,还是在人身侧坐下。
坡顶望去,景致更佳,庄园连带着附近种植的都是常青树,绿意浮动,高处风更大,好在阳光下不冷,草坪松软。
薄淞坐下后,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像是和桓柏蘅一道欣赏风景似的。
“你就来陪我坐着的?”
好一阵,桓柏蘅的声音打破安静。
他这么问,可也知道不是,婚礼仪式要开始了,先前打来的电话好几个,他懒得接罢了,所以薄淞只能是来找他回去。
虽然他是有几分意外,薄淞找到的他。
“不是。”
薄淞回答。
桓柏蘅等他接着说,薄淞却道,“你想再呆会吗?这里很舒服。”
“...”
薄淞看起来丝毫不在乎婚礼时间,他只是望着桓柏蘅,语气温柔也平静的问他。
“婚不结了?”
这不符合薄淞的作风,让一众宾客等着,长辈焦急。
他们两的不在场,会让整个婚礼乱成一锅粥。
“想结的。”
薄淞说,他直视着面前的人眼睛,轻声又笃定重复一句,“要结的。”
可是...
“桓柏蘅。”
“不要不开心。”
“...”
出口的话虔诚的像是在许愿。
薄淞想,如果愿望灵验的话,他希望桓柏蘅顺遂,如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落寞,不要失意。
永远心想事成。
可他的愿望并不灵,和他结婚,桓柏蘅就不会开心。
这场婚礼,只有他如愿。
心口涌上苦涩。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结婚代表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婚姻只是形式,你不要看得那么重。”
他喜欢一个人,二婚三婚都没关系,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只希望桓柏蘅开心,可他做不到,唯一能给的,只是...
“桓柏蘅,我可以承诺你,任何时候...如果你想结束这段关系,我都接受。”薄淞嗓音喑哑道,“不会纠缠,我们好聚好散。”
他给桓柏蘅全部的主导权。
如果桓柏蘅可以幸福,他不会成为绊脚石,桓柏蘅需要,踩他一脚奔向喜欢的人也没事。
但是现在...他说过的,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被选择,就会把握住机会。
-
两人是赶在仪式开始前五分钟到的,化妆师服装师冲上前整理服饰发型。
桓柏蘅在化妆师又从包里取出圆的粉饼时,冷脸。
“有点出...出汗。”
化妆师抖着嗓子,职业素养让她颤颤巍巍的手伸向粉饼,内心疯狂羡慕起另一位命好的同事。
此刻,隔着两人几米的地方,命好的同事在给薄淞补妆。
薄淞配合地低头,好让女生不用那么费劲的抬高手臂,结束后和对方说了谢谢,他侧过身,同冷冽的眸光相撞,笑容僵了些。
薄淞觉得有些失败,对于刚才试图安慰桓柏蘅这件事,那番话后,桓柏蘅似乎更不高兴了,周身散发着冷意。
回来一路,一个字都没再同他开口。
薄淞这回不知道哪出了问题,可到婚礼的关键点,也不敢再去找桓柏蘅问,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想着等会,再去哄一哄。
而在他转移开目光的下一秒,桓柏蘅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
婚乐响起,伴着现场钢琴声悠悠飘向蓝天,新人入场。
薄淞说不出踩上红毯被鲜花包围的那一瞬,心情是如何的,他只知道,自己实在有点晕,巨大的不真实感,直至一步步走过红毯,最后踩实站在正中间的台子上,才像是回了魂。
热闹的喧嚣褪去。
眼前只剩下桓柏蘅,同年少时并不过分却仍旧相似的眉眼。
兜兜转转,少年时代不曾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不曾注目过他的人,此刻眸中映出的,是他。
薄淞鼻尖泛酸。
主持人的声音从哪传来,他听不分明,他从未如此专注且无需顾忌地望向面前的人,在桓柏蘅低头宣读誓言,流露出小心用力藏好的爱慕。
誓言里没有我爱你,可允诺共度一生。
“我愿意。”
薄淞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响起。
戒指闪着银光,圈进了手指,他们结为夫妻。
现场掌声雷动,台下薄妈妈落了泪,桓老爷子和薄爸爸眼眶也微微湿润。
掌声结束时,主持人从侧边准备上台,婚礼流程取消了“深情接吻”环节,他得上去控场,以免万一有宾客起哄尴尬,因此步子有些急。
迈上两层阶梯,刚露出一缕头发丝,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弯腰,后退。
台上。
薄淞湿润模糊的眼睛看着手中银戒时,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
桓柏蘅让他抬头。
他下意识乖顺的服从...在面前的人倾身动作下,瞳眸点点放大。
桓柏蘅吻了他。
和跨年夜不一样的吻。
很凶。
唇瓣覆上,攻城掠地。
薄淞在茫然中被扣紧下巴,桓柏蘅舌尖探进来,就被对方的气息全然占据,晕眩,迷恋,空气渐渐稀薄,大脑缺氧。
这一刻像世纪般漫长。
在他感觉站不稳了,双腿发软,才终于被松开,伴随着唇上忽而的一阵强烈刺疼。
温热离开,血腥味蔓延。
桓柏蘅咬破了他的唇,指腹按在伤口处,寸寸摩挲。
现场掀起又一阵欢呼。
薄淞握紧手心,触到冰冷的湿汗,一丝不苟的西服下摆被攥出鲜明褶皱,他在疼痛中,望进桓柏蘅晦暗不明的眼眸,鼎沸人声里极其细微却清晰的耳语。
“好聚好散?”桓柏蘅给出回答,“你想的倒美。”
第22章
晚宴在古堡内举行。
水晶灯梦幻迷离的光影落在薄淞脸上,更添了丝温柔,今天,他是全场的聚焦点。
“我敬您。”
薄淞举杯,同面前长辈轻碰,他仰头时特意避开唇上伤口,可仍有一丝酒液不小心沾上,便泛起清晰细密的疼,眼睫微微颤了下,心跳至今仍未平复。
桓柏蘅仪式时的那个深吻,掀起了现场气氛,而吻的后劲至今仍在,薄淞每向长辈敬一次酒,总会有“过来人”慈爱的眼神和拍在肩膀表示都懂的手。
不可否认心里升起隐秘的幸福,好像他和桓柏蘅是深爱的眷侣,在这个最美好的日子接受祝福,当然他也会在长辈们的目光下感到一丝羞赧...桓柏蘅不会。
身侧的人在他之后举起酒杯,始终带着彬彬有礼的笑。
薄淞偷看一眼,心跳再次乱了节拍。
新人要敬的酒多。
这已经是第二波商政界的长辈。
老爷子领着他们。
这样的引见分量不轻,是把薄淞当自家人,薄淞自然不会辜负好意,敬出去的酒几乎杯杯饮尽...当然也是高兴。
他和桓柏蘅的婚礼,让他心甘情愿喝下一杯又一杯浓酒。
因此...喝醉不可避免。
薄淞再次举起酒杯时,手臂用力抖了下,杯中酒液倾斜,他呼吸骤停的刹那,一只手稳稳地拖住手腕,桓柏蘅指尖很烫。
薄淞被酒意熏得泛红的眼皮慢半拍抬起,对上一双冷淡黑沉的双眸。
桓柏蘅拿过他手中酒杯,面对长辈微笑,强硬又不失尊敬。
“这杯我替薄淞敬您。”
长辈愣了下,笑,“你们小两口,随意啊。”
薄淞没敢再一口闷的架势,在桓柏蘅替他喝了这杯酒后,老爷子领着他们去另一桌时,从身后抓住人衣袖。
桓柏蘅回头。
面前的人眸光盈着点水汽,唇瓣殷红,用低低的保证会听话的口吻,告诉他,会少喝一点。
薄淞醉了。
桓柏蘅看着他此刻模样,眸中早失了些清明,嘴唇破皮的地方微微肿起,有些可怜...心口的气到现在,才消了些下去。
“嗯。”他回答,然后一根根掰开对方抓着他的手。
“...”
一轮敬罢,两人剩下的时间可以同年纪相仿的好友寒暄,郑云松拉着许景渊,拿着酒杯就凑上来了。
“新婚快乐,长长久久。”
白天休息室里郑云松抗拒这门婚事,甚至一度要代替桓柏蘅摊牌取消,可真到薄淞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样。
圈子里都这样,好的坏的,可以背地里来,当面总是得有另一套体面的做法。
薄淞理解,也不怪他,对方是桓柏蘅多年挚友,一颗心是向着桓柏蘅的,他希望桓柏蘅身边都是这样好的人,哪怕对他或许不那么友善。
16/46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