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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像乖巧的金毛，坐在言星河的位置上，不乱动不乱看，只瞧着言星河，“师哥，咖啡馆的兼职累不累？”
言星河不理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水声很撩人，顾南风要起反应了，他不敢去想水幕下面是怎样的场景，快速在心里背文献学清心。
言星河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顺着脖颈划到睡衣里面，天气渐渐热了，他换成夏季的睡衣，手肘被热水泡过之后透着粉，顾南风眼观鼻鼻观心，“师哥，我现在可以上床吗？”
言星河点点头，拿毛巾擦头发。
顾南风于是躺在了言星河的床上，把他的被子铺开，有很淡的肥皂味，顾南风把被子拽过头顶，脑袋埋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露出一个痴汉笑来。
他又等了半个小时，言星河还是没有上来，他把脑袋探出去看看，“师哥，你不睡觉吗？”
言星河“嗯”了一声，“我不睡，今晚要改课件，下周得给你们班代课。”
顾南风拖长了音调说了句“哦”，那他今晚过来的意义在哪儿呢？
虽然也确实睡到了他师哥的床。
他眯着眼睛，勾着脑袋看下面坐着的言星河，“师哥，熬夜对身体不好，通宵更不行，心脏会受不了。”
没人理他。
他又说，“师哥，你是不是想把我撵走啊？今晚你让我睡你的床，但是你自己不睡，是不是嫌弃我？等我走了，你就把床单被套全都丢进垃圾桶里？”
言星河特别想回他一个“是”。
但实际上床单被套不会丢，这一套刚换没多久，他不喜欢浪费，至多洗一洗。
他看着电脑里的课件，其实他已经都准备好了，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要和顾南风睡一个床。
更别提顾南风是对他有心思的，他暂且不想去招惹。
但顾南风不依不饶，可怜巴巴地跟他师哥诉衷肠：“师哥，我就是喜欢上你了，这个事情又不受我控制，我要是知道喜欢你得吃这么多苦头，我那天就应该让学习委过去联系，那样我们就不会见面，不见面就不会一见钟情，不对你一见钟情我就不会对你这么死缠烂打，我今晚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虽然我们经常见面，但是我还是想你，我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你虽然也不和我说话……”
顾南风话太多了，言星河只觉得自己耳边有苍蝇在叫个没完，聒噪得不像话，他忍不了，蹙着眉头斥他一句，“你烦不烦？”
顾南风点点头，“我烦的，我知道我自己烦。”
他还委屈上了。
“师哥，你别不睡觉啊，你要是不想跟我睡，我走就是了，你自己要注意休息，本来就累。”他从床上爬下来，身上带着热气，一步三回头真的往门口挪过去。
顾南风在赌，言星河到底舍不舍得他。
言星河扫他一眼，这个点快十二点，本科生宿舍楼已经关门了，他过来连手机都没带，真出去也去不到哪儿。
故意得太明显了。
言星河叹了一口气，他是看准了他拿他没办法。
宿舍的灯关了。
黑暗中言星河依然能感觉到顾南风目光灼灼，他看他一眼，他就往后又退一点，后背靠着墙，两个人都是侧着睡的，一张单人床中间硬是隔了快二十厘米。
言星河闭上眼，放空自己。
“师哥，”顾南风小声道，“我什么时候能加你微信啊，我每个月话费不多，发信息好费钱的。”
“学校无线网免费，我还有120g的流量包，我们加微信聊，好不好？”
在电话刚出来的那段时间里，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有对方的号码。
但是现在的社会如果两个人之间只交换电话号码，那么潜台词是希望双方之间的交流仅仅停在这里，有任何的事情，只需要电话里讲几句就可以，不必有更多的联系方式用来时不时聊几句，或是看到对方的一些生活片段。
顾南风没有得到回复，他以为言星河已经睡着了，偷偷靠近一点，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他能看清对方高挺的鼻梁，长而密的眼睫，还有那一颗小小的很精致的朱砂痣。
他想亲一口。
更要命的是还没亲上呢他就硬了。
言星河猛地睁眼，两个人之间靠得很近，他的睫毛甚至差点蹭到顾南风的唇瓣，言星河的眸子很清明，没有一丝睡意，两个人很安静地对视，顾南风呼吸急促起来，看着言星河的脖颈想咬一口。
“师哥……”
“顾南风，我不喜欢你。”
言星河察觉到顾南风身体上的不对劲，赶在对方有进一步的举动之前毫不留情地一盆冰水浇下去。
但顾南风明显憋过了头，变态的因子在体内很猖狂地叫嚣，刚刚那八个字里面言星河叫了他名字，于是后面的拒绝他自动屏蔽，仿佛刚刚浇在头上的不是冰水而是烈性药，他更亢奋了。
言星河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对他神奇的脑回路和身体反应感到惊讶。
顾南风憋得很辛苦，眼睛里全是火气，但是言星河的表情告诉他自己真的敢做什么的话，他会毫不留情地被人从4楼丢下去。
于是他艰难地翻个身，大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撤出去，脸贴着冰冷的墙皮，强行给自己降温。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怎么睡，顾南风更是碰都不敢碰他一下，想着今晚是自己失策，下次再实施这一类型的计划的时候他要先提前解决几次，然后让他师哥看看什么叫男人的自制力。
师哥洗完澡，身上真是好香，脖子白白嫩嫩看着就好咬，他之后要做草莓种植专业户，在上面开个草莓园。
他迷迷糊糊地想，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失去意识，陷入深眠。
言星河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贴着墙睡了一整晚的顾南风，对昨晚自己把他留下来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
心软这个形容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而一旦开了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
第十四章
顾南风再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言星河已经出去上完两节课回来了。
他躺在言星河的床上发一会儿呆，今天周几啊，师哥出去上课了，也不叫他，也没把他直接拎出去，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然后他想起来了，今天是周四，有古典文献学的课。 ！！！
他惊得从床上差点跳起来，个子太高直接撞到了墙，疼得他眼泪一下子蹿出来。
言星河在下面，感觉到自己的床快塌了。
顾南风从床上爬下来，“师哥，师哥你看看我脑袋后面是不是撞了个大包？好疼。”
“师哥，你今天怎么不叫我啊？我本来还打算和你一起去吃早饭的呢。那现在早饭的时间过了，我们去吃午饭好不好？”
“我能不能借师哥你宿舍的洗手间洗漱一下？”
他一大早又很吵，言星河把门打开，冷冷道：“出去。”
中午时间，人来人往的宿舍走廊，他穿着睡衣被关在了门外。
他对着一脸惊悚的学长们笑眯眯打了个招呼，也不在乎人家认不认识他。
顾南风很麻溜地跑回自己原来的宿舍，找到手机，然后把言星河的手机号码输入到微信搜索框里面去，找到对应的微信号。
是个白色的头像，微信名是Yan.
他申请好友，有种预感言星河会通过。
但暂时还没有，言星河在洗被套和床单，泡了消毒液，他却总还是觉得没洗干净。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顾南风已经在他的生活里留下很多印记，气味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他今天洗干净了，隔几天，又缠上来。
他烦躁，厌恶，可是负面情绪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其他情绪，他暂且不愿意承认，对待顾南风，他总是不断地逃避与被追赶。
最终顾南风的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了，他不抱期待地点进言星河的朋友圈，果不其然是一片空白，不是仅展示三天的那种空白。
他无所谓，他可以一天发五条朋友圈，在他师哥那里刷屏。
***
周一，中国文化概论课，李教授出国访学去了，言星河正式给19中文普本2班代课。
他刚进教室就引起不小的骚动，下面男生女生都在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言星河虽然交际圈不广，但他的样貌和成绩在整个中文系都很出名，又正因为他本人对这些很不在意，连带着大家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感到更加新奇。
现在居然来给自己班代课，一个个都恨不得拍了照去空间微博好好炫耀一下，告诉大家什么叫传说中的别人家的老师。
坐在下头的学生们都很满意，冰山又怎么样，这个样貌，就是高岭之花的范本。
有好事的女生在下面起哄，“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啊？”
后排的男生跟着一起喊：“学长，女朋友不要男朋友也行！”
言星河弯腰拷贝课件，准备好了之后往台下扫了一眼，他这么多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不是白练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
他开口，准备上课，然后第一排的顾南风说话了，“小言老师能不能给同学们留个联系方式啊？”
同学们很激动，班长问出了大家心里想的。
言星河道：“我之后布置作业会和班长沟通，班长发在班群里就好。”
顾南风的目的达到了，他在言星河这里独一无二的地位得到彰显，很满意，顺便把刚刚问话的人的名字记到自己的黑名单里面。
“上周李教授的课程到两晋，采縟於正始，力柔于建安的两晋文学之后是非常短暂的南朝文学。”
“南朝文学主要分为刘宋山水文学、永明体、梁朝诗坛以及南北朝文学的融通几个部分……”
其实言星河的课程讲得中规中矩，这一类型的课要想讲得风趣些得有很深的功底和技巧，他研究生还没毕业自然是达不到理想效果，但下面学生听得聚精会神，全都是因为他的脸。
到快结束的时候，他布置了一下下周的汇报。
“从‘庾信文章老更成’、竟陵八友和谢灵运这三个课题之间任选其中一个人或团体的代表作品进行文本细读。可以小组合作也可以个人汇报，汇报形式不限。”
“考查课没有考试，汇报占最终成绩的30%，希望大家重视起来。”
他连和顾南风之间的交流都省了。
顾南风很无奈，他师哥真是……
可爱。
他跟在言星河后边一块儿出了教室，“小言老师，我有问题要问你。”
言星河还在继续往前走，到人少的地方的时候他回头，“你到底要给我叫出几个称呼？”
顾南风撇撇嘴，“哥不喜欢我这么叫是不是因为差辈了？”
言星河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痛，他原先以为到他代课的这个时间点，他们的关系已经会变回普通的学长学弟。
结果不退反进。
“顾南风，”他叫他，做好这次和他彻底说清楚的准备，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说过多次，“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也说过你很烦，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
顾南风道：“可是我喜欢师哥啊。”
“我以为上次我在师哥宿舍睡的那一晚，我说得很清楚了。”
言星河很生硬地道：“感情要两厢情愿。”
顾南风笑了，“师哥说得倒好，那师哥就真的没一点动心？”
言星河回得很快，“没有”。
顾南风道：“师哥，你讲违心话，脸都不红的么？”
言星河脸色僵了僵，一言不发地离开。
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
顾南风留在原地，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露出食肉动物未得到满足的不耐和渴求。
他也真是快疯了，被言星河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半点不生气也就罢了，还觉得是自己这张热脸贴得不够好，满心想着是不是真的该去查查他的身世背景，看看究竟从哪里去暖他师哥的心。
又想，究竟什么时候把人领回自己家里呢？
他看得出来，言星河已经没那么抗拒他了，从各个方面来讲。
第十五章
Z大的论坛上最近有一个帖子很火。
范磊某天神情复杂地看着言星河，像是纠结了很久终于问出心里好奇的问题，“星河，你看到最近那个很出名的帖子了吗？”
“什么？”
范磊把手机递给他，那个帖子题目标红，上面飘着一个大大的“热”字。
劲爆——Z大文院双男神居然在一起了！
言星河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范磊。
范磊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啊？一个月多一点就确定关系了吗？”
“没有。”言星河否认，网络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他没必要在意，至于别人的误会，他眉头一皱，条件反射地开始思考这是不是顾南风自己故意弄出来的东西。
范磊的表情还是很不好，“下面还有你们的牵手照片，我说真的，这样对你们俩还是有些影响的，同性恋这个事情虽然现在大家接受度高了一点，但多少有点不受待见，知道的人太多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言星河道：“牵手的照片？”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上了论坛，照片零零散散的有个三四张，多是在教室补课的画面，里面夹杂着一张很刺眼的，在学校小树林里顾南风拉他手腕的照片。
顾南风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亲密的肢体接触言星河不允许，唯一的也就是能碰碰手腕子，连手指头都牵不上。
可言星河还是有一瞬的迟疑，他竟然会习惯这个人碰他。
他去看发帖人，是个陌生的账号。至于下面的留言千奇百怪，他没兴趣。
事情那么多，这件事关于自己可是也不那么重要，言星河不放在心上，江恩近来的病情有点不稳定，他得多去看看她。
顾南风依旧每天固定五条朋友圈的刷屏，有时候是猫狗这些小动物，有时候是歌曲分享，偶尔两张很臭屁的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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