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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近代现代)——秦三见

时间:2025-05-23 07:32:48  作者:秦三见
  汤秽左看看右看看,跟这个水果摊老板砍砍价,和那个肉铺伙计抹个零。
  跟在他身后的人手里很快就提满了袋子,最惨的是索宥桉,因为有轮椅,怀里抱满了东西。
  都已经这样了,楚商羽还见什么想要什么,糖炒栗子直接买了五斤。
  “吃不死你。”索宥桉吐槽。
  “哎呦小伙子可别这么说话!俺这栗子可吃不死人。”卖栗子的大爷不乐意了。
  楚商羽笑:“大爷你别搭理他,他失恋了,到处放屁泻火呢!”
  “艾玛!大过年的对象黄了,真糟心啊!”大爷还挺善谈,“你小伙子长得还挺俊的,俺姑家侄女的闺女还没对象呢,给你介绍介绍?不过你这腿……没截肢吧?”
  “……谢谢您,不用了。”索宥桉黑着一张脸,“卖您的栗子吧!”
  这边付完钱,那边买糖葫芦的汤秽也回来了。
  他把蘸着芝麻的最大串糖葫芦递给了索宥桉:“唠啥呢?这么热乎!”
  “哥们儿,你也是个眼神不好的。”索宥桉一点不客气,直接接过糖葫芦就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唠得热乎呢?”
  汤秽笑:“俺看他挺乐呵的。”
  他指了指楚商羽。
  楚商羽看看自己手里明显比索宥桉那小了一圈的糖葫芦,不乐意了:“汤秽你偏心都写脸上了啊!”
  “哈哈哈是啊!”汤秽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这明显的偏爱让索宥桉突然又心情好了起来,老杨觉得自己甚至看见了他家少爷摇起来的狗尾巴。
  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呢?
  真是年轻啊,对自己的认知有着严重的偏差。
  老杨开始担心了,觉得他家少爷无论如何都要吃一次爱情的苦了。
  四个人把集市从头到尾逛了两遍,天都快擦黑了,才大包小裹地往回走。
  楚商羽兴奋得不停跟老杨说话,说自己这辈子都没感受过这么浓的“年味儿”,还得是乡下,有人气儿,像过年。
  老杨就开始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多盼着过年,过年才可以穿的新衣服、可以吃的糖、可以放的鞭炮……
  俩人聊得开心,坐在轮椅上被老杨推着的索宥桉只是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在前面专心吃冰糖葫芦的汤秽。
  “对了。”汤秽突然回头,“对联是不是没买啊?”
  他这一句,问得几个人都愣住了。
  “妈呀,好像是。”楚商羽转身就要往回跑。
  “不赶趟了,这会儿人都收摊了。”汤秽懊恼得不行,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呢!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日子,研究着年前还得来一趟。
  “家里有红纸跟毛笔吗?”老杨问。
  “红纸俺家有,毛笔没有。”汤秽突然就明白了,“杨叔,你会写春联?”
  “你杨叔貌不惊人,但毛笔字还是练过一点点的。”
  他说得信心百倍,索宥桉却怀疑:“你认真的吗?”
  “当然!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的才华你根本看不见。”
  “村长家有!”汤秽说,“那就好办了!俺明天找村长借毛笔。”
  “妥了!”老杨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心情好得不行。
  以往的春节,他家少爷跟狐朋狗友出去玩,他留守在家,其实挺冷清挺孤单的,虽然每年他家少爷都没少给他包红包,回来的时候也没少带礼物,但人啊,还是喜欢热闹喜欢陪伴的。
  几个人欢天喜地地开车往回走,路上还有积雪,车开得很慢。
  老杨认真地看着前方,副驾驶座上的楚商羽在给一个叫“疯狗”的人回复消息,抿着嘴想笑却憋着。
  汤秽跟索宥桉坐在后面,索宥桉又开始大言不惭地说:“老杨写春联,我可以画一对门神装点一下你那丑了吧唧的大铁门。”
  “真的啊?”汤秽笑眯眯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汤秽就跑去找村长,借来了毛笔和墨,村长那套家伙事是专门写春联的,墨还带金粉。
  楚商羽耐着性子仔细裁剪了红纸,老杨大笔一挥,贴大门口的、贴屋门的,还有一些小福字,全都写好了。
  索宥桉又把自己关屋里了,说是去画门神,搞得神神秘秘的。
  大半天过去,他带着他的“杰作”出来了。
  两张人物画,穿着门神的衣服,但长相却让汤秽觉得有点眼熟。
  “索宥桉!你要死啊!”楚商羽指着那画上的人说,“这不是老子么!”
 
 
第45章
  索宥桉搞了点小恶作剧,把门神的脸画成了楚商羽。
  楚商羽追着那“残疾人”打,最后的结果是,拿着画笔把索宥桉的石膏涂了个五彩缤纷乱七八糟。
  “不错,这才有过年的气氛。”楚商羽看着那花里胡哨的石膏,心满意足。
  索宥桉哼哼一声:“小肚鸡肠。”
  “你大度,那你怎么不把自己脸画上呢?”
  “我太帅了,怕大过年的都来家门口围观,烦。”
  楚商羽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手机响了,接电话去了。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春联和门神贴得属实有点早了。
  不过大家都很开心,看见那喜气洋洋的春联就觉得日子特美好。
  而这几个人里,最期盼这个春节的还是汤秽,他有时候干着活会突然笑出来,只是因为想到今年除夕他不是一个人过了。
  一切都安稳又欢庆地往前走着,眼看着就要到除夕。
  然而,意外降临,汤秽企盼着的那个有人陪伴的除夕还是泡汤了。
  老杨拿着手机火急火燎跑过来找索宥桉时,这位大少爷正悠哉悠哉地躺在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汤秽家的电视是新换的,他索宥桉给换的。
  88寸的电视,几乎占了这屋的半面墙。
  原本索宥桉打算买更大的,这88寸实在拿不出手入不了眼,但老杨说:“祖宗,您也得看看他那屋多大啊!”
  就这样,索宥桉勉强接受了88寸的电视。
  汤秽不看,觉得费电,但索宥桉看,并扬言自己承包汤秽家一年的电费。
  “少爷!出事了!”老杨冲进来的时候,灰太狼又在被红太狼骂。
  索宥桉嗑瓜子嗑得舌头都要起水泡了:“正好,你给我接杯水。”
  他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然后发现老杨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索总那边出事了。”
  瓜子哗啦啦撒了一地,打着石膏的索宥桉从来没这么灵活过。
  他猛地起身:“说话别大喘气,直接说重点。”
  “索总被人用刀给捅了,正在医院抢救。”
  老杨言简意赅,索宥桉脑子嗡的一下,眼前瞬间就黑了。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想都没想,让老杨扶着他从炕上下来:“汤圆呢?”
  “没在家,没看见人。”
  “对,他说今天还要去一趟大集,买什么来着。”索宥桉觉得自己脑门都发麻。
  这时候楚商羽也跑了进来:“什么情况啊?”
  “我得回去。”索宥桉外套都没穿,直接就拄着拐往外走。
  楚商羽赶紧上去扶他,老杨拿了羽绒服跟在后面。
  天又开始下雪了。
  索宥桉被楚商羽扶着走下汤秽家屋门前的台阶时,看见那棵枯树上挂着的秋千,秋千已经积了雪。
  “是之前的一个合伙人,被索总查出暗中勾结其他股东,搞得一个项目赔了三个亿。”老杨边走边说,“东窗事发,索总追责,那人以谈判为由,来找索总,结果带了刀的。”
  索宥桉安静地听着,直到坐上了车也一句话没说。
  雪越下越大,三人走得急,什么都没带。
  “少爷,你也别太担心了,索总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老杨这么安慰着,可心里也没底。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听那边混乱嘈杂,公司副总打电话给他,说是联系不上索宥桉。
  如今,索崇山就索宥桉这么一个直系亲属,手术各种决策和签字都要他到场。
  “我知道。”索宥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老杨的手机开始频繁响起来,五一例外都是跟索崇山相关的事。
  索宥桉一个接着一个地处理电话里的那些事,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他强压着情绪,让自己表现得冷静。
  “把新闻先压下来。”
  “我在赶去医院的路上。”
  “让内部员工不要私下讨论。”
  “警方那边有什么消息?”
  ……
  索宥桉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可最让他担忧的并不是公司,而是他生死未卜的爸。
  那是他唯一的至亲。
  汤秽顶着大雪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特奇怪。
  屋里电视开着,在播放索宥桉爱看的《喜羊羊》。
  地上乱糟糟的,瓜子和瓜子皮混在了一起。
  索宥桉不在,他的羽绒服也不在。
  不过轮椅还摆在厨房那边,估计是去老杨那边玩了。
  汤秽找毛巾擦了擦头发,使劲儿搓了搓冻得有些僵了的脸。
  他又买了点水果,还买了好吃的烤地瓜。
  汤秽怕烤地瓜凉了,放在炕上最热乎的地方,又用棉被给盖住了,等会儿索宥桉回来就能吃。
  之后他开始收拾屋子,关了电视,仔仔细细把地上的瓜子和瓜子皮分出来,扫了地,擦了桌子和柜子。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下大雪,还挺应景的。
  汤秽忙活完,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开始准备做饭。
  淘米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一般这个时候,老杨跟楚商羽早就过来了。
  他端着淘米的盆走到屋门口,歪着脖子往隔壁院子看。
  没什么动静。
  那几人干嘛呢?
  汤秽觉得可能人家有事,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他把饭做上,又开始摘菜,准备今天炖个鸡给他们吃。
  最后鸡也炖上了,土豆都下锅了,外面还是没动静。
  汤秽莫名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隔壁去了。
  老杨租的那个房子,大门敞开着,那辆看着很高级的黑色轿车不在院子里。
  汤秽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看着那空旷的院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他又对自己说:他们可能出去玩了。都说了会留下和俺过年,今天都二十九了,肯定不会走的。
  他踩着雪,朝着屋里走去。
  就算走,也肯定会和俺说一声。
  心里这么想着,可汤秽每往前一步,心都好像往下沉一寸。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一种自己被落下了的感觉。
  不能。
  他在推开门的时候还在自我安慰: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了的。
  可是,屋里没有人。
  汤秽站在安静的屋子里,有一种冷风过境的感觉。
  “俺炖了鸡。”汤秽站在无人的房子里,轻声说,“你们过来吃饭吧。”
 
 
第46章
  炖的鸡肉香味已经飘到了这边,然而两栋房子,只有汤秽一个人。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香味变成糊味,他猛地惊醒一样,转身往自己家跑去。
  好好的炖鸡糊了,紧紧地粘在锅上。
  汤秽拿着锅铲使劲儿地铲下来,把糊掉的鸡肉跟土豆小心翼翼地放进盆里。
  然后他没吃饭,拿着钢丝球用力地刷锅,像是恨不得把糊住的地方擦出个窟窿来。
  收拾完,他累的一身汗。
  洗手,盛饭,自己端着饭碗开吃。
  菜有点凉了,拌着胡巴味,可惜了好好的农村小笨鸡。
  汤秽吃了两大碗饭,菜也没少吃,撑得他放下筷子的时候靠在椅背上开始昏昏欲睡。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他突然想起买回来的水果还没收拾,虽然困但还是起身,把那些水果分门别类地放好了。
  都弄好后,他洗了两个苹果,又拿了两个橘子两个香蕉,找出盘子摆好,端进小屋,放在了王叔王婶儿的遗像前。
  “要过年了。”汤秽站在他们黑白照片前面,带着微笑说,“俺今天去得赶巧,买着了便宜还甜的苹果橘子。俺买了不老少呢,叔婶儿,你俩多吃点。”
  他说完,立在那里久久没离开。
  索宥桉几乎打了一路的电话,他从来没这么焦头烂额过。
  公司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懂,很多高层他也不熟悉。
  但这种时候,尤其年关将至,索崇山受伤的事情势必会对多方造成影响。
  他不懂,也不感兴趣,可是不可以不管。
  旁边楚商羽也在帮忙周旋,他比索宥桉对商业上的事情上心一点,也经常跟着他爸妈出去应酬,多方努力下算是把新闻给压下来了。
  外部危机暂时缓解,索宥桉又往索崇山助理那儿打电话,询问现在他爸的情况。
  “索总还在抢救中,他们院长亲自抢救呢。”这个助理是去年刚来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冲进办公室看见满地血的时候,差点自己先下得厥过去。
  “行,我知道了。”索宥桉感觉到自己手都在抖,“我差不多还有三个小时到,你那边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挂断电话,索宥桉发现自己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老杨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想安慰,但放弃了。
  这种时候语言是苍白的,什么安慰的话都起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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