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走到门口,她又不知道如何面对渠秋霜,要问吗?问什么呢?
靳开羽垂眼看着门锁,决定还是自己搞清楚得好。
她扭门进去,渠秋霜这次没有看纪录片,就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在看电脑。
听到响声,她头都没抬,也没有说话。
靳开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吗?我临时有一个外出考察,所以中午才没有跟你一起。”
渠秋霜掠过她疲惫不堪的脸,叹了口气,没有再问她中午做什么去了,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吧,休息一会儿。”
靳开羽顿了顿,坐到她旁边,提了声调,努力让自己显得高兴,问道:“你之前说的,要带我去买衣服,帮我挑,这个话还算数吗?”
说毕,靳开羽垂下眼,掩住神色,不经意去留心她表情。
只见她怔了怔,侧过脸,说:“算数,我们假期还剩一天,明天去逛街,看一看。”
靳开羽看懂了,那是逃避,她对这个话题的逃避,她故意把那件衣服买成和赵愁澄的那件一样。
她得到答案,那些衣服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慢慢摇头:“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靳开羽第一次这样,渠秋霜凝了凝眉,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她脸上那些情绪了。
***
靳开羽这几天几乎宵衣旰食,将纷繁心事全部压下,终于赶在假期结束,将那个瓶子完成,釉面上色还算均匀,图形画得很漂亮,阳光下,还能投出一圈和渠秋霜名字形状一样的影子。
私家侦探的资料是在周一上午传来的,甚至还有赵愁澄以往的恋情资料,靳开羽有时候不太相信命运这件事,但在渠秋霜生日的头一天,让她知晓疑点,或者是一件预兆。
靳开羽一字一字读得很仔细,坐在办公室里翻完了。
资料详尽,面面俱到。
原来赵愁澄另有恋人,女主角却不是渠秋霜,很感人的爱情故事。
靳开羽看着,心想,如果是小说,其他人都要沦为配角,她忽然想通了,赵愁澄一直游戏人间的洒脱是如何,因为全无留恋。
陆总监推荐的私家侦探很有本事,连她们签订的各种隐秘的合同都能查出来。
那份婚房的从属也摊开来了,那天,刘阿姨跟她说赵家人要将渠秋霜赶出门,而现在,这份文件表明,房子早就由赵愁澄赠予了渠秋霜,而赵家人并没有这个权利。
和赵愁澄不相爱却要结婚,不要房子却选择和自己住在一起。
她想不通的事情更多了,渠秋霜时时刻刻的犹豫挣扎推拒不接受,这是为什么呢?
她给助理打了声招呼,把今天上午所有的事情都推掉。
上了车,那个瓶子躺在副驾上,靳开羽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断然做下决定,今天就去找她,不要等明天了,否则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生日都过不好。
路边刚好有花店,靳开羽进去,沉默片刻,挑了一束花,让老板帮忙插好。
***
节后第一天,凑巧今天有已经毕业的学生回学校,李愉为人和善,说话又不拿架子,和学生关系一向好,恰好负责招待。
闲谈完,李愉推辞了一起用午餐的邀约,回到办公室里,见渠秋霜正在写东西,直犯迷糊。
她和渠秋霜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专业的,认识这么多年,和渠秋霜还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同事关系。
渠秋霜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和的,实则极有距离感,日常话不多,李愉没听说过她和哪个学生或同事来往多。
哦除了那个靳开羽。
她也实在好奇,又问:“渠老师和靳开羽还是住在一起吗?”
渠秋霜也不避讳她和靳开羽的关系,点头:“嗯。”
李愉是真好奇:“怎么和靳开羽相处得不错?”
渠秋霜停下手上的笔,和靳开羽相处不错?想起这些天闹的各种矛盾,也不算。
说来她也记起来了,李愉那天只是撞见过,就喊出靳开羽的名字:“你之前只在赵愁澄那里见过几次靳开羽,怎么印象这么深刻,隔了几年还能认出来?”
李愉见她又把问题跳过去,无奈但习惯了:“因为我想起赵老师嘛,当时她和赵老师站在一起,我看她言行举止,就感觉是看到了我们刚读大学的时候赵老师的样子。当时那个画面很让人唏嘘,印象就挺深刻的。”
渠秋霜安静片刻,完全不像,靳开羽的心思太敏感了,自己承受的东西多,而赵愁澄这人跟风一样,小事不往心里去。
但这些属于靳开羽的细节不好和人分享,听到李愉又在寻求她的共同意见:“你就说是不是很像?”
她只柔和了眉眼,轻缓点头:“是啊。”
……
靳开羽抱着花瓶,走到门口,门缝虚掩,她还来不及推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脚步顿住,以前从来没有听渠秋霜在别人那里提起过她。
“像赵老师。”
“是啊。”
那些奇怪的疑惑终于连成了线,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是真的想不到吗?
其实是不敢想。
她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败象已露却还要执意要听答案,端倪显露还不愿意放弃,是不相信还是输不起?
幸好老天也知道,不必她发问,答案就凑巧得到。
但注定要输的结局,并不因为她过量地投入而有更改。
靳开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仿佛像一个笑话,全然的自我感动,从一开始就是赝品,谈何带来欢喜幸福呢?
一切都是假的,渠秋霜被她左右是假,情迷意乱是假。
是和她年少的爱人相似的影子,或许也是身体合拍的床伴,但唯独不是她爱的人。
赵愁澄不爱她,而她爱赵愁澄爱到,即便赵愁澄离开了,也要找一个性格相似的人来缅怀。
事到如今,再如何输不起也不得不服输,靳开羽转身两步,手上一松。
……
渠秋霜刚说完,突然有种心悸感。
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
李愉见她脸色忽变,不甚在意笑了一下:“可能哪个经过的人杯子摔了吧。”
渠秋霜摇头,站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环视四周,走廊里空空荡荡。
方才那声脆响的源头,在楼梯转角,是一支破碎的瓶子,残骸正和一束饱满的铃兰一同静静躺在地上,像是一滩星星碎片。
她弯身捡起一片碎片,看清上面的纹路,脸色蓦地一白。
刚才是靳开羽来了,她想到自己和李愉的对话,心猛地一沉,靳开羽听到了什么?
她来不及细思,只匆匆扔下一句,有劳李老师帮我把这个处理好放到我桌上,就疾步往楼下走。
果然,刚下了楼,就看到靳开羽黑色的背影,好在靳开羽步速并不快,她跑过去,赶在她上车前拉住了她。
靳开羽身子一僵,甩开她的手:“不要碰我。”
靳开羽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也从来没有这样甩开过她的手。
渠秋霜看清她冷得像冰一样的神情,心里一片冰凉,可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尽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柔声道:“你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误会了?”
靳开羽本不想跟她纠缠,但听到这句话,怒火腾地烧起来。
渠秋霜还在试图虚与委蛇,把她当傻子哄。
“误会了什么?”
“让我和她穿一样的衣服是这样更像吧?非要换回那条围巾也是在想,你妈妈亲手做的给她的东西,这么珍贵,怎么能够在我手里?宁可不要那个房子要和我住到一起,是为了朝夕相处找回忆。”
渠秋霜一字一句听着,开头她就知道完了,听到最后,她闭上了双眼。
她连那份碎掉的补充协议都查到了,她全部都知道了。
渠秋霜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定时炸弹终于爆炸。
今天要如何从爆炸现场安全从容逃出去而靳开羽愿意和她一起走。
她慌乱开口:“不是的,围巾是……”
说到一半,她又突然停住,再解释不下去。
是因为她早就开始畏惧今天的到来。看到靳开羽脸上的珍重就觉得刺眼,靳开羽怎么可以因为一件衣服一条围巾就露出那种表情呢?
那个时候她就很心疼靳开羽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可这些话半真半假夹杂,就算说出来,也无法将她拯救出去。初衷是错的,后面的种种都再难澄清。
她喉咙发紧,仓惶摇头,只挑了另一条解释:“我妈妈她很想见赵愁澄,那件衣服是妈妈给赵愁澄买的。对不起,我不敢告诉你。”
靳开羽却觉得好笑:“到底是你想还是渠阿姨想?我拿照片反复问过她,她根本不记得那件衣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你那天说和她提过我也是假的吧?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
渠秋霜百口莫辩,眼泪簌簌落下。
往常看她流泪,靳开羽会心疼,现在*却没有停。
她开始说的时候还有种恨意,但说到最后,越来越平静。
“以前只知道长相类似的可以做替身,没料到,性格沾了一星半点,就能被你拿来做替代品。你就这样喜欢她?啊?赵太太?”
“从来不愿意听我说那些向你表达喜欢的话,也是因为,赵老师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说了你就难以自欺了。”
“有一天,靳开颜跟我说,她都能看出来我喜欢你,你面对这样的我是怎么想的。我当时不知道,但现在明白了,你在想,我很像一条狗,在你面前摇尾乞怜,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
“渠秋霜,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说完,靳开羽再不看她,转身。
渠秋霜怔愣在原地,想说不是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怎么可以这么理解?
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
她固然为这些能左右的情绪开心过,可那是欣赏漂亮事物的心情。
但喉咙堵住,凝结成块,她没办法开口。靳开羽误会也只误会了一半,她的欺骗是真的。
她试图抱住她,不让她走,可想起那句“恶心”,她猛地顿住手,不敢再伸出去。
靳开羽说她恶心,靳开羽喊她什么?她的爱可以说收回就收回吗?
她胆怯而多疑,刚决定好投入这场游戏,靳开羽就宣布退出,那她怎么办?
渠秋霜看着她毫无留恋上车离开的背影,感觉突然回到了妈妈出事的那一天,忍不住抱住了双臂,明明现在是五月份,骄阳似火,竟然和那年冬天一样冷。
第38章 第38章
靳开羽驱车出了海大以后,开了两个路口,再也撑不下去。她将车停靠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肩膀耸动。
看渠秋霜哭说她完全无动于衷不可能,但她真的,再不能相信渠秋霜了。
她觉得那个完全丧失自尊,不被爱的自己很可怜,或许这个过程里,渠秋霜有迟疑,但是她终究,没有办法完全地接纳自己。
人不能这样,她没有办法做到比爱渠秋霜更爱自己,可是她也有别的人爱啊,怎么可以让自己那么可怜呢?
那样很对不起靳开颜。也很对不起为她做好戒指的妈妈。
她擦干眼泪,返回公司,不可以再任性,靳开颜很辛苦了,她要努力帮她分担。
……
下午,于笙无聊,今天小靳安静得过分,都没有什么要求,她也清闲。
本来群里也安静,但在前台发了一张照片后,瞬间几十条,一大片舔屏的小表情。
她懒洋洋地点开,突然瞪大双眼,图里那个人和上周看到的和靳开羽拍的情侣照上的人重合。
前台说,她说自己要见小靳。
莫名其妙。小靳那么上头,要见她还犯得着通过前台?
想起小靳上周问的问题,于笙感觉是闹矛盾了,但小靳恋爱一遇阻,整个总裁办氛围就很差。
于是她暗戳戳给前台私发了一条消息,让前台打内线问一问,她好合理去给小靳台阶下。
前台照做,于笙进去递话,指了指桌面的那个三人照片的相框:“照片上那位女士想要见你。”
靳开羽怔了片刻,将相框上的照片盖上,放到抽屉里,声音平淡:“不见她。没有预约的还要进来问?”
于笙张了张嘴,没想到,但看小靳脸上寒气太深,不敢再八卦。
于笙刚退出去没多久,靳开颜的电话就过来了。
靳开羽强行提了一个笑:“你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对我的监视?”
靳开颜叹了口气:“别跟我玩这套,想哭就哭,不要露出这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靳开羽摇头:“我不要,再也不要为她掉眼泪。”
靳开颜问:“怎么回事?”
她声音不比以前,很严厉,靳开羽只好把经过说了一遍。
靳开颜想起那天渠秋霜看向靳开羽的眼神:“你要不要试着听她解释一下,她可能是真的喜欢你。”
靳开羽沉默片刻,面色坚定地摇头:“我不要了。我不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去猜测,她看我的时候到底在看谁?她喜欢我多还是喜欢赵老师多。”
“她就算喜欢我,到底喜欢我几分?太少了,这样少的喜欢,我不要。”
靳开颜也沉默了,她顿了顿,“海市就这么大,她要是每天来找你,你能坚持吗?”
靳开羽又呆住了,陷入沉思。
靳开颜看她这模样,少有的没有任由她纠结:“你过来,这边的冰雪旅游度假村项目,你来负责。什么时候忘掉她,什么时候回去。”
靳开羽低了头,过了半晌,才说:“好。”
靳开颜转头跟秘书吩咐:“帮她订票。”
***
今天是渠秋霜的生日,上午,苏盈星去取好订做的蛋糕。
虽然她说了不想过,但小靳不知道,渠妈妈也不记得,如果她再不给渠秋霜过,就真的没有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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