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这么想的?”贺听澜惊喜道。
他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可以扮鬼去吓人,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贺听澜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全都拨到前面,盖住脸。
然后他将两条手臂直直地向前伸去,提着嗓子,声音虚幻飘渺,颤抖着说:“我死得好冤啊——还我命来——”
贺听澜一边演,一边朝傅彦的方向移动,“还我命来——”
他演得还挺惟妙惟肖,傅彦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有些僵硬地咽了咽口水。
“差不多可以了。”傅彦伸出一只手,推了推贺听澜。
结果他只是轻轻一推,贺听澜就整个人僵直地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床板都摇了一摇。
傅彦吓得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你没事吧?”
难道是自己方才不小心用力太大了?
这家伙不会磕到头了吧?
结果傅彦刚凑近了些,就被贺听澜手脚并用地锁住,开始剧烈晃动。
“还我命来——!”
“啊啊啊啊!”傅彦吓得惊呼出声,闭着眼睛两手一通乱扒拉。
“哈哈哈哈哈哈……”贺听澜捉弄成功了很开心,笑得直捶床。
“贺听澜,这不好玩!”傅彦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气得搡了贺听澜一把。
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两人同时噤声,一齐看向窗户。
窗外摇曳跳跃的烛光忽地灭了。
“这又是什么把戏?”傅彦无奈道。
“不知道啊,这不是我弄的。”贺听澜收起笑意。
“别装了。”傅彦打了个哈欠,“快点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
“真不是我弄的。”贺听澜说着,拿起放在床边的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刚才应该是有人经过。”
傅彦见他这幅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也跟着下了床。
贺听澜悄悄把门推开一个缝,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之后一步踏出去。
“你干嘛去?”傅彦一把拽住他,“大晚上的到处走,你不怕遇到不该遇到的啊?”
“我不怕啊,你要是怕你就在屋里待着。”贺听澜压低声音说。
傅彦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一块去。”
贺听澜“扑哧”一声笑了,“你不会是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吧?”
“谁说的?”傅彦立刻反驳,“我是怕你一个人遇到危险。”
“好好好。”贺听澜决定不戳穿这个嘴硬的家伙,“那我要是遇到危险了,你可得保护我啊。”
“嗯,你小点声。”傅彦说。
二人弓着腰,贴着墙一路溜到长廊尽头的拐弯处。
就在此时,一道沙沙的声音飘了过来。
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探出脑袋,往右边看去。
只见两个人正在缓慢地拖动一个很沉重的东西,好像是一具尸体!
傅彦见状色大变,连忙把贺听澜给拽回墙后,心脏咚咚咚地狂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谁想墙角有一个块没修好的地方,一根木刺支了出来,正好刮到贺听澜的裤脚。
“哧”的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飞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完蛋了!
“快跑!”贺听澜拉着傅彦就原路逃跑。
跑到一半,贺听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除了他自己和傅彦以外,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正在越逼越近。
他们所在的是客栈的三楼,也就是最高的一层。
三楼的房间布局是一个大四方形套着一个小四方形,长廊环绕着小四方形整整一圈。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的两个人往反方向跑,贺听澜和傅彦肯定躲不过。
此时,贺听澜和傅彦正好和他们的房间处于对角线的位置,所以要想回到房间躲着,势必要和对方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正面碰头。
而通往二楼的楼梯又在拖动尸体的位置,也没法跑到二楼躲着。
这样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贺听澜指着面前的两个房间,问傅彦:“这两间房,你选一个!”
“哈?为什么?”傅彦摸不着头脑。
“别问为什么了,快选!”贺听澜催促道。
傅彦也顾不得多想了,随便指了一间。
贺听澜深吸了口气,一脚踹开房门,“我赌里面没人……呃……”
房间里的住客“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你……你们是谁?”
贺听澜冲过去,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威胁道:“我们不是坏人,但你不许出声,否则——”
那人赶紧连连点头,保证不出声。
贺听澜拉过傅彦,踩着旁边的凳子一借力,蹦到了离屋顶最近的柜子上。
傅彦:“你要藏在柜子上面?那还不如藏在柜子里面,这不一眼就被发现了?”
“谁说我要在这蹲着了?”贺听澜道。
他站起来,开始把屋顶的瓦片一片一片掀开,弄出一个洞。
傅彦:这也行?
等到那个洞大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程度,贺听澜便一跃从屋顶钻了出去。
他趴在洞口,朝傅彦伸出一只手。
“快点上来!”
傅彦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好抓住了贺听澜的手,被他带了上去。
贺听澜迅速把瓦片一个个拼回去,屋顶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此时已经是深夜,皓月当空,十分静谧。
如果是平时,傅彦说什么也得驻足欣赏一番眼前的景色。
但是现在有人在追他们,傅彦没那个心情。
“我们不会要在屋顶待一整晚吧?”他问贺听澜。
“当然不会。”贺听澜说,“我们需要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傅彦见他低着头,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便问:“难不成你要找到我们房间的位置,再掏个洞钻回去?”
“猜对啦!”贺听澜说,“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假装没出来过。”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房间的位置?”
“我有数。”贺听澜自信道,“你放心,我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在第一时间记住地形。”
他走到一处,蹲了下来,轻轻掀开一片瓦。
“过来。”贺听澜招呼傅彦,“你看,这不就是咱们的房间么。”
傅彦低头一瞧,还真是。
于是两人又如法炮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傅彦揪着的心脏终于松了些,但没完全松。
“这下可好,今晚我是不敢睡了。”傅彦说。
“我也不敢。”贺听澜诚实道,“咱们就干坐一晚吧,明天一早赶紧走人。”
傅彦点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他们还没等到天亮,房门就被敲响了。
第13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傅彦和贺听澜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
像是有一大堆人匆匆而过的脚步声,还有人们说话的声音。
很快,他们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官府办案,所有人到门外集合!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客栈!”
傅彦跟贺听澜对视一眼。
看来昨晚他们看到的确实是案发现场。
二人不禁都有些后怕。
那两个拖尸体的人想必不是凶手就是帮凶了,那必定是穷凶极恶之人。
要是昨晚被他俩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吗?”
傅彦连忙道:“有人。”
“尽快出门集合!官府办案,请配合调查!”
“好,马上穿戴完毕就来。”傅彦应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显得有一丝异样。
待官兵走后,贺听澜语气沉重道:“给你讲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傅彦问。
“昨天晚上咱们闯入的那个房间,屋子里的那位客人应该是看到了我的脸。”贺听澜说。
“万一他一会把我给供出去,咱俩可就要背锅了。”
傅彦心凉了半截,“现在客栈肯定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估计就连从屋顶逃走都行不通。”
“不过,昨晚那人应该只看到了我。”贺听澜说,“屋里光线太暗,你离他又远,他肯定没看清你的脸。”
傅彦不解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出去,你躲起来?”
“不。”贺听澜摇摇头,“有个更好的办法。”
他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听到其他房间的住客出了门,贺听澜便把傅彦推到门口。
“你先出去拖一下时间,我马上就出来。”贺听澜对傅彦使了个眼色,“记得跟我打配合啊。”
傅彦莫名其妙地被推了出去。
此时其他住客也都满脸莫名其妙。
大清早的,觉还没睡醒呢,就被官兵给叫了起来。
众人打哈欠的打哈欠,搓眼屎的搓眼屎。
傅彦觉得自己的样子在人群中显得太精神抖擞了,未免有些诡异,于是也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哈欠。
一副“肉//体已经醒了,但灵魂还在沉睡”的样子。
官兵见三楼的住客出来的差不多了,开始清点人数。
“甲一号房,三人!”
“在这儿呢。”一位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他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妻儿。
“甲二号房,一人!”
“在。”一位锦衣青年挥手示意。
官兵挨个房间清点人数,确保没有人逃走。
“甲十三号房,一人!”
“在。”一个看起来有点愣的年轻小伙举起了手。
傅彦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甲十三号房的位置,不正好是昨晚他和贺听澜闯入的那个房间吗?
傅彦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尽量不与他对视。
甲字号的房间叫完了,接下来就是乙字号的了。
他们的房间是乙六号房,眼看着马上就要叫到。
傅彦频频回头看向自己的房间,贺听澜怎么还不出来?
他不会自己跑了吧?
应该不会,客栈有重重把守,而且,傅彦愿意相信贺听澜一次。
相信他不会抛下自己溜之大吉。
“乙五号房,两人!”
“在。”一对小夫妻挥手示意。
傅彦的心提到嗓子眼,贺听澜你倒是出来啊!
“乙六号房,两人!”
傅彦连忙举手,“在。”
“嗯?”官兵看看住客名单,又看看傅彦,疑惑道:“乙六号房不是应该有两个人吗,怎么就你一个?”
傅彦的脑子飞速运转,赶紧编个借口啊,什么借口都行!
“呃,官爷,另一位他……”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位身穿水粉色襦裙、戴着面纱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
那女子捂着心口,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门外这一大群人,一步三喘地走到傅彦跟前。
“相公,外面是发生什么了?为何如此大阵仗……咳咳……”女子声微气虚,一看就是久病的样子,才说了两句话就咳嗽起来。
傅彦盯了半天才认出这个“女子”正是贺听澜假扮的。
真行啊,傅彦心想。
你别说,贺听澜扮起女装来还挺像。
姿态像、声音像,就连身高都矮了一大截。
除了没有那么瘦削以外,其他方面都像极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
官兵看了看贺听澜,问傅彦道:“这位便是令正?”
傅彦迅速代入角色身份,将贺听澜搂进怀里,点点头,答道:“是,军爷。内子长年病魔缠身,小的正要带她来城里看病呢。”
贺听澜也十分配合,对官兵稍稍欠了欠身子,道:“小女子行动不便,让官爷久等了,给您赔个不是。”
官兵见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便多追究,继续清点起了人数。
三楼的房间都清点完了,人数对得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官兵大手一挥,叫大家先下楼,去一楼大堂等待。
趁着身边没人,傅彦好奇地低声问:“你怎么还变矮了?”
“屈着腿呢。”贺听澜小声说,“希望他们别查太久,要不然我这腿要麻了。”
“没事,一会下去了给你找个椅子。”傅彦忍着笑说道。
“相公真贴心~”贺听澜娇俏道。
那一瞬间傅彦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贺听澜给肉麻死的。
但是此时不好发作,露馅了可就全都玩儿完。
于是傅彦一下楼就赶紧给贺听澜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下,以免这家伙又开始犯戏瘾。
贺听澜坐下,扯了扯裙摆,试图把自己的双脚给挡住。
毕竟哪个姑娘有这么大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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