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梦洲啊。”顾泽礼道,“他比你更爽,你的俸禄还得上交家里,人家梦洲全都可以自己支配。”
“那你还不抓紧从太学毕业,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一样爽了。”傅彦笑道,“不过说起来,你最近可有看到阿澜?”
贺听澜这个家伙,那天晚上放纵过后就不见人影了,昨天去他家找也没人回应。
于是傅彦又去了趟军械司,结果一问才知道贺听澜请假了,具体请假原因还未知。
这听起来着实有点诡异,他不会又撞上什么倒霉事了吧?
有了上次贺听澜被陷害通敌叛国一事,傅彦有点草木皆兵。
一两天没有贺听澜的消息还可能是公务繁忙的原因,可这都四天了,他不免担心起来。
傅彦突然这么一问,反倒把顾泽礼给问住了。
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就连昭宁郡主都花了两天时间才缓过来,顾泽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见顾泽礼表情复杂精彩,傅彦立刻上前一步,着急问道:“你见过他是不是?他在哪?”
“呃……梦洲他……其实他在我家。”顾泽礼实话实说道。
“在你家?”傅彦一头雾水,“在安国公府?”
“不然呢,我难道还有第二个家吗?”顾泽礼道,“哎,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你不用担心,我爹对他可好了,他现在的待遇比我都好!”
“他为什么会在你家?”傅彦被顾泽礼给说懵了,“你是说,他在你家住下了?”
“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顾泽礼含糊其辞地点点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老爹不让随便跟外人透露啊!
自从那天从岁寒居出来之后,顾怀仁就和昭宁郡主还有顾泽睿把事情说开了,并认真讨论了一下这件事。
三人一致认为既然贺听澜是顾令惜的孩子,那就是顾家人,怎么说也得让他在安国公府有家的感觉。
但自己家的事关上门来好说,可对外要怎么说呢?
如果对外宣布贺听澜是顾怀仁的外甥,别人就一定会问他父母是谁,就一定会引出顾令惜。
但顾令惜当年毕竟是在与当今圣上的婚礼上逃婚导致的坠崖,若是牵扯出顾令惜,只怕会麻烦不断。
顾怀仁倒是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可若是圣上雷霆大怒……
最后还是贺听澜站出来提供了一个想法。
“若是有旁人问起来,舅舅就说我是顾家的远房表亲吧。”贺听澜提议道,“顾家亲戚众多,远房的更是数不胜数,多我一个旁人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样。这样一来哪怕让外人得知府上的下人称我为‘表公子’也解释得通。”
顾怀仁犹豫了。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是……
“舅舅不必觉得会委屈我。”贺听澜笑着说,“在外的身份不过是虚名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况且,若是因此事给顾家带来祸端,那我可就罪过了。”
顾怀仁虽然还是觉得这样太过于委屈贺听澜,连真实身份都不能宣之于众,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远房表亲的身份的确最合适,既能让贺听澜踏踏实实地在顾家住下去,也不会太遭人怀疑。
于是顾怀仁把顾家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全都叫了过来,让大家统一口径。
顾泽礼想了一下,道:“梦洲那天在我家门口晕倒了,然后我爹就让人把他带回去叫了郎中诊治,然后又意外发现梦洲跟我们家有点亲戚关系,然后就这么住下了。”
“你确定?”傅彦狐疑地看着顾泽礼,总感觉他的话不太靠谱的样子。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顾泽礼道。
“行,那一会我跟你回你家,拜访一下顾伯父。”傅彦点点头说,“顺便等等阿澜。”
第265章
傅彦感觉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怪怪的。
尤其是当大家提到贺听澜的时候。
顾怀仁倒是表现得比较自然, 十分热情地给傅彦介绍起来。
“贤侄啊,说来这也是缘分。阿澜的父母跟我也算是远房亲戚,而且十五年前我带兵途径清丰县的时候,跟不少士兵都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河水生了病。当年还是阿澜的父亲号召全村人给兄弟们治病的呢。”
顾怀仁说得有模有样, 倒是让傅彦的怀疑打消了不少。
贺听澜的老家确实是在清丰县贺家庄, 十五年前顾怀仁行军北上也确实曾经路过那里。
虽然仍有些将信将疑, 但顾伯父毕竟都这么说了, 就当这一切是真的吧。
众人春风和煦地笑着闲聊, 反倒是一旁的顾泽礼, 脸上的尴尬表情已经快忍不住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 就自己一个二傻子。顾泽礼心想。
他们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的?
年关将至, 席上可以聊的事情多到数不胜数。
比如今年的游园会由谁家主操办啊?新年宫宴派谁去啊?还在读书的成绩如何啊?已经入仕为官的政绩怎样啊等等。
安国公府虽然贵为公爵门第,各种繁复的规矩却不多。
像今日这样的宴席,在座的基本都是自家人,傅彦即便不是顾家的子弟却也是从小跟顾家几位公子混在一块的,所以男子和女眷也没分开坐, 而是热热闹闹地全都聚在了正厅里。
不愧是将门之家, 吃饭聊天什么的令人觉得自在。傅彦心想。不像在自己家, 每次只要有父亲在场,说话做事总得斟酌再三。
傅彦被席上的热闹氛围所感染,几杯酒下肚也渐渐放开了。
顾泽礼那边更是已经失去了控制,这家伙酒量不太行,而且喝醉后还十分不老实,张牙舞爪上房揭瓦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不,已经开始拉着傅彦拼酒了。
傅彦有点晕乎乎的,脑子告诉自己在别人家不能喝得这么放肆,身体却很诚实, 端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个满杯。
“兄弟爽快!喝大杯的!”顾泽礼没轻没重地拍了一下傅彦的肩膀,仰头把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一旁的昭宁郡主看不下去了,“你个死孩子悠着点!文嘉来咱们家做客,你让人家好好吃饭,怎么还一个劲儿灌人家酒呢?”
“哎,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就别插手了。”顾怀仁笑着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只要没大打出手,今天咱们就统统当作没看见!”
昭宁郡主忍俊不禁,“我看你也喝高了。”
没有了父母的约束,顾泽礼更是成为一头脱缰的野驴,拉着傅彦喝得没完没了。
“文嘉,咱、咱们继续喝、嗝……看谁喝得过谁!今天晚上……嗷!”
顾泽礼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发冲冠一声吼:“谁刚才踢了我一脚?!”
“我。”贺听澜一脸淡定地抿了一口酒。
“贺梦洲,你踢我?!”顾泽礼不敢置信地指着贺听澜,“你可别忘了我是谁!”
“你是谁?”贺听澜十分配合地问道,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玩味笑意。
“我可是你的四哥!”顾泽礼大声宣布道,“你小子知不知道长兄如父的道理?你怎么能踢我呢?”
“顾老四!你脑子被驴踹了?”顾怀仁照着顾泽礼的脑门子来了一下,“敢咒你老子?!”
“啊?”顾泽礼被打懵了,晕头转向道:“爹您也打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啊——?!”
“咳咳,长兄如父指的是没有父亲的情况下,长兄需要担起父亲的职责,咱爹健在呢。”顾泽睿在一旁补充,“我说四弟啊,你在太学都学了些什么?”
顾泽礼愣住:“啊?”
他的脸此刻红得像猴屁股,配上那一脸呆傻的表情,以及站都站不稳左右晃动的身子,显得尤为滑稽。
席上众人纷纷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知顾泽睿说出的“太学”二字又提醒了顾怀仁,他现在一想到顾泽礼的年终考试成绩就来气。
“我说,你能不能跟别人学学?”顾怀仁恨铁不成钢地对正在犯二的顾泽礼道:“文嘉我就不用多说了,人家那本事是你下辈子也学不来的。那你总该跟你几位兄长多学学吧?”
顾泽礼嚎了一嗓子:“爹您怎么又开始了?我正喝酒喝得高兴呢!”
好不容易让老爹把年终考试的事情给抛之脑后,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都怪大哥!
“你别跟老子扯别的!”顾怀仁此刻酒劲儿也上来了,非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成。
“你看看你表弟,人家从小到大一天学堂没上过,照样文武双全、博览群书、能写能画,还十分精通这个……这个机关之术。”
“你再看看你,从小到大给你换过多少位夫子?个个都是才识学问一流的大儒。你是怎么学的?”
顾怀仁越说越来气,昭宁郡主见状连忙起身安抚。
自从贺听澜在安国公府住下之后,顾怀仁询问过他一些以前的事情,从中也了解到了贺听澜的过往,以及他印象中的顾令惜。
一想到贺听澜小时候那些住山洞、被官兵追杀的经历,顾怀仁就心疼不已。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都能把自己养得如此璀璨夺目,若是这孩子跟自己的几个儿子一同长大、一同上学,那这世上应该就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烦恼的了。
正因为如此,顾怀仁再转头看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傻儿子,便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家里给了这么好的条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上学也是请的文学大儒做先生,怎么就连区区一个太学考试都考不过去?!
孺子不可教也!
然而顾泽礼完全不知道自己老爹这一连串的心路历程,他觉得委屈极了。
怎么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突然就开始教育自己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丢脸!
顾泽礼委屈地努努嘴,刚想开口替自己辩驳几句,谁知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贺听澜突然开了口。
“舅舅,如果您可以选择,您会愿意让他把我经历过的都经历一遍,还是保持现在这样?”贺听澜放下酒杯,笑着问顾怀仁。
席上瞬间安静了。
顾怀仁陷入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贺听澜拍了拍顾泽礼的肩膀,“虽然你这个人吧,咋咋唬唬的,还不太聪明,但是能保持一腔淳善,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啊?”顾泽礼脑子还没转过来。
贺听澜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暗讽他?
顾泽礼没听明白,但席上许多人都听明白了。
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除了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外,不可避免地需要面对很多纷争和算计。
顾怀仁缓缓坐了下来,喝了口酒。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说谎的,方才贺听澜问他的那个问题,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他宁愿自己的儿子做一辈子的快乐草包,也不愿他深陷权力的漩涡、被仇恨和争斗裹挟。
见顾怀仁的气焰被熄灭,顾泽礼的脑子这下转过来了。
他一把抱住贺听澜,“呜呜呜梦洲你真好,要是没有你刚才那句话我爹肯定又要揍我了。以后你是我哥……哎哟!”
他又被踢了一脚!
顾泽礼表情扭曲地抱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腿,不满地对着贺听澜道:“我都说了你当我哥,你不乐意就算了,怎么还踹我啊?!”
贺听澜一脸茫然:我?
“这回是我。”傅彦在一旁憋笑道。
“傅文嘉,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顾泽礼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傅彦夹了一筷子菜,“提醒你一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哈?”顾泽礼没明白,搂搂抱抱怎么了?好兄弟之间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此刻他的大脑已经不足以让他好好思考了,他转头看了看贺听澜,只见这家伙自顾自地吃这菜,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诶?”顾泽礼疑惑地挠挠头。
他又看了看傅彦,感觉此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行啦,老老实实吃饭!”顾泽宣把酒壶从顾泽礼面前拿走,调侃道:“一群人唱戏都没你一个人有看头。”
“哦。”顾泽礼干脆放弃思考了,开始吃菜。
他当然不知道的是,此刻某两个人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其实桌下的脚已经勾到一起去了。
贺听澜一边悠然自得地吃着菜,脚却精准无误地伸到了傅彦那边,并且碰了碰傅彦的鞋尖。
意思是:嘿,是我!
傅彦脸有些发烫,轻轻把贺听澜的脚往回推了一下。
意思是:这么多人呢,你收敛点,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谁知贺听澜非但不见收敛,反而更加放肆了。
他灵活轻巧地躲过了傅彦的防御,用脚腕贴着傅彦的小腿,一点点往上滑。
感受到贺听澜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傅彦的脸更烫了。
他想躲,但又躲不开,毕竟椅子就这么大,他总不能搬着椅子到处跑吧?
那也太奇怪了。
人在偷偷摸摸做事情的时候,感官刺激会被放大许多倍。
其实说到底触碰到的位置也只是小腿,并不是什么敏感的地方。
但傅彦却觉得刺激极了!
他的小腿被贺听澜蹭得酥酥麻麻的,不禁感到一阵心猿意马,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哪还会注意自己吃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酒?
就连顾泽礼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喂,傅文嘉,你怎么不理我?”顾泽礼跑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在傅彦脸前晃了晃,“你喝高了?”
203/217 首页 上一页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