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即算他没有顾怜秋来得美若天仙,但长得也算清秀,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
只是他阿爹上不上那些人,通通给拒了。
现下他主动对封随好,竟还被人给摆个冷脸,他心头也委屈得紧。
卧房内,封随坐在临窗的书桌旁,脸色并不太好看。
顾怜秋到底是在想什么。
上次分明只差一点就说出了口,总不能因为一点波折便就此放弃。
修长的手指从信纸上划过,封随脸色变幻不定,踌躇不前:
要不……
他给个信问问?
-
清早,怜秋起身洗漱一番后,预备去买个合适的玉佩,用作与封随坦白后的定情物。
琴书伺候着怜秋换好衣裳,两人便坐上马车出门了。
柳县新开了一家金银玉楼,名唤凌天轩。
怜秋听杨君君说其间的金银首饰、玉佩珠环比之其他金银楼样式更加新颖,雕工精致,不久前他刚买了只发簪送给杨俊奕,很是合杨俊奕的心意。
于是怜秋便想着也来看看,杨大哥自来是个挑剔的人,他都觉得不错,里头的东西定然有过人之处。
进了凌天轩便有小二迎了上来,怜秋环顾四周,只见凌天轩内布置雅致,摆出的发簪、珠串的确有几分特色,便没多说闲话,只让人带他去看玉佩。
凌天轩的伙计一瞧怜秋的穿戴举止便知其来历,听怜秋一吩咐,便立马笑容满面带着人去了二楼。
伙计小心翼翼的拿出十来个木盒一一打开摆在桌上,谄媚笑道:“公子,您这玉佩是想买来自己佩戴,还是送人?”
“送人。”略一思考,怜秋委婉道:“与我年岁差不多的儿郎。”
“哦,我知晓了。”伙计心领神会一笑,将寓意不合适的三个木盒推至一边,对余下的几块玉佩介绍道:“若您要送的人是读书人可以送这白玉雕刻的同心莲,高洁素雅……”
伙计一连给怜秋说了好几个玉佩代表的含义,怜秋略一思索,从中挑了个和田玉雕刻的双鱼佩。
双鱼配多用于祈福平安,既是对人的祝福,也不会显得过于孟浪,用来定情很是不错。
而且这块玉佩上的双鱼玉佩比之他之前见过的更加活泼,怜秋看着也欢喜。
“就这块吧,给我用金丝绦子串起来。”
选定后怜秋并未多做犹豫,迅速付了银子,只等着将玉佩拿走。
他坐在铺里的椅子上饮着茶,琴书站他身后恭维道:“公子,眼光真好,那双鱼玉佩我瞧着也是里头最好看的。”
“马屁精。”怜秋忍俊不禁,唤道:“快些坐下,别在我后头胡闹。”
“我没胡闹。”琴书辩解:“何况哪有家仆跟主子坐一起的道理。”
怜秋横他一眼,嗔道:“又不是没坐过,现下却是给我说起这些规矩来了。”
琴书一看怜秋眼神不对,不敢继续辩解,规规矩矩的去怜秋身旁坐了下去。
这些天怜秋净是去烦恼自己的事去了,却是才发现琴书有些不对劲,也不知又是听谁人说了闲话。
他正要问琴书怎么回事,忽的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
“顾公子,又见面了。”
怜秋转头发现侯阳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
怎么又是这人?
怜秋心下疑惑,但想着前儿个这人帮他说了几句话,还是抿着唇微微点头示意道:“侯秀才。”
这还是他头一回被怜秋没有敌意的称呼,侯阳心头不免有些高兴,他笑问:“你是要买什么东西?这店是我家的,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去叫人取来。”
“你家的店?”怜秋惊讶,他还以为侯阳是因着读书借宿在侯家。
“是。”侯阳低声笑道:“我家原是在滁州,考上秀才后,叔父传信说柳县的丰远书院好,我便决心来此求学。”
“家母闲来无事,便开了一家金银玉石楼打发时间。”
听着侯阳的家底倒是比侯岚家的更厚实些,怜秋微微思索,并未放在心上,他对侯家的人没有太大兴趣。
“原是如此。”怜秋敷衍道。
怜秋的冷待并未吓退的侯阳,他像是看不出怜秋的疏离,自来熟道:“顾公子买了什么?”
“顾公子,您的玉佩弄好了。”
怜秋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打断,方才的伙计兴冲冲的拿着一个精致的镂空雕花木盒过来,将木盒打开给怜秋验过货后,才锁了锁芯递给琴书。
“小哥儿拿好了,莫要摔了。”伙计热情道。
琴书接了过去,小心拿好后,才说:“我小心着呢。”
见买的东西到手,怜秋没了与侯阳周旋的意思,起身便告辞道:“侯秀才,我先走了。”
“好。”侯阳彬彬有礼的回道,没有继续纠缠。
他站在原地待怜秋的身影消失后,脸上笑容消失,问身后的伙计:“顾公子买了什么。”
伙计老实道:“买的双鱼佩,说是要送人。”
侯阳微微侧头:“送谁?”
伙计:“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儿。”
这话一出,侯阳便知这玉佩八九不离十是要送给封随了。
侯阳心中微愠,也不知秋哥儿到底是看上封随哪处,竟就巴巴上赶着送人礼。
阴沉着脸色,侯阳沉吟片刻,吩咐道:“去,叫人将临江阁那个貌丑的哥儿给我喊来。”
第22章 秋哥儿这赘婿,想来快进门……
午时,木头带着封随的书信回来,怜秋甚感惊奇,旋即又轻笑出声。
他还道封随是水塘里的蟾蜍,戳一下动一下。
“高兴了?”顾月打趣他:“封秀才可算是主动一回。”
怜秋展开信封,矜持道:“前几日事忙,不过冷落他几日,这人就迫不及待。 ”
封随给的信上,没写什么露骨词句,只是问了几句诸如“米铺近日可是忙碌?”“顾公子身体如何”此类的言语。
含蓄却默默打听着怜秋的生活。
顾月在旁边跟着看了整封信,直至看到落款处封随的姓名时,忽得笑出声道:“秋哥儿,我瞧着封秀才是在示弱了。许是在回京前,我还能喝一杯你的喜酒。”
“阿月姐。”怜秋睨她一眼,略带羞赧的喊道。
见怜秋害羞,顾月调侃的笑了两声后,便赶紧催促道:“行了,快些去写回信吧。”
怜秋正有此意,他本就预备约封随出来说清楚,这人恰好就来了信。
“知晓了。”
他慢悠悠起身,刚准备去书房,便见琴书满脸怒容,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张口便是:
“公子,我听人说封随在外头跟其他哥儿拉扯不清呢!”
怜秋和顾月皆是一怔,听明白琴书的话后,怜秋脸色一变,蹙眉厉声问道:
“什么拉扯不清?”
琴书皱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语气愤愤:“公子,你都不晓得。这些天封随散学时,一直有个叫李春秀的哥儿在书院门外等着他。”
“两人住的地方也紧挨着,院墙连着院墙,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琴书不高兴道:“封随定然是与那哥儿许了誓,不然人家一个哥儿怎么可能不要脸面的在大庭广众下跟封随一起回去。”
听完琴书的话,怜秋并未第一时间给封随判罪,而是问琴书:“谁同你说的这些。”
“离哥儿啊!”
见怜秋没想起来是谁,琴书赶紧又道:“就是上上回在临江阁,我让他帮忙看着封随有没有偷看其他人。”
怜秋有了些印象,“你只给了人家十文钱那个?”
“是。”琴书半点不脸红:“上次之后,我出去采买东西时碰见过他几回,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说着说着,琴书开启夸起人来:“公子,你别瞧他其貌不扬,懂得倒是多的很。他同我说了好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我从前都没听过呢。”
他进顾家时年纪本就小,顾家对下人向来亲厚,加上怜秋疼他,琴书从不知晓在别的大户人家家里,下人多是被苛待,没日没夜的干活,松懈不得。
“成了,别说这些。”见琴书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顾月打断道:“你且先说说封随这事儿。”
“哦哦。”琴书恍过神来,接着道:“离哥儿同我说李春秀与封随一同回家之事,书院的学子都晓得。他们都说封随日后要跟李春秀成亲呢!我刚知晓这事儿,便立刻来告诉公子你了!万一,你要是被那人渣骗了可如何是好!”
琴书越说越气,他家公子可是顶顶好的人,可恶的封随竟敢背着公子与其他人眉来眼去!
简直太过分!
顾月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道:“秋哥儿,你信吗?”
长长的眼睫半掩,怜秋心底其实有些不信。
他跟着顾梦生这些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封随此人虽说有时口不对心,但并不像招蜂引蝶之人。
每次他与封随见面时,此人目光清明坦荡,未曾有令人厌恶的淫邪之色。
指尖在茶桌上轻叩几下,怜秋下了决定:
“我着人再去打探一番,若此事当真便罢,若有误会也不能冤枉了他。”
说罢,怜秋很快喊来一人,交代了此事。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带回来了消息:
封随与李春秀之间并无任何亲昵关系,单是李春秀对封随有意,而封随从未应下这事。
顾月将事件起末听完,啼笑皆非:“也不稀奇,封秀才一表人才,有人瞧上乃是常事。”
知晓自己打听的事出了纰漏,琴书脸一下垮了下去,小声认错道:“公子,怪我没打听清楚。”
“以往我是如何教你的,”怜秋觑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是不是说过,不要轻信别人口中之言,万事若非自己瞧见听见,皆不能够当真。”
怜秋不是不知琴书忠心,万事以他为先。
只是这性子实在太过咋呼,日后若是嫁人还这个性子,怜秋着实担心他会被人哄骗。
他从未想过将琴书拘在身边一辈子,琴书的卖身契虽在他手上,但待琴书找到心仪之人时,怜秋便会还给他。
他家不缺下人,多年的相处之下,他也早在心里将琴书当做了弟弟。
“说过。”琴书丧气的埋着头,“是琴书的错,我没找人去打听消息,便来告诉了公子,误会了封秀才。”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心头觉得跟离哥儿亲近了些,离哥儿一说,他便信了。
“罚你半月月银,可认?”怜秋淡淡道。
琴书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公子,我认。”
“嗯。”
琴书虽傻了些,但还算听话。
实际让他办事也靠谱,只是太不爱动脑子了些,只能怜秋说什么便办什么事。
打发琴书出去干些浇花、喂鱼的活儿,省得这人一会儿陷入自责中丧着张脸,怜秋取了纸笔开始给封随回信。
因着他想问封随的心意,这事儿较为正经,怜秋便算着丰远出院下次旬假,将封随约在了十里香酒楼。
-
“咻”。
一道冷锐的箭光以破空之势射在靶子的中心红点上,武夫子欣慰的点头,记下考校的成绩。
“甲等。”
封随于众人异样的眼光下,淡然的放下手里的长弓。
今日是丰远书院的射课,照理说封随这样的贫穷子弟理应是不会有机会接触弓箭,但出乎意料,无论是他手执弓箭的姿势,还是射箭的准度都让人惊叹。
三箭。
百发百中。
浑似他以前练过一般。
武课两个秀才院里的人向来是一起练,杨俊奕在封随之前上场,也中了三箭,只是准度稍差一点,不过也是甲等。
打量了一下封随的神色,杨俊奕狐疑道:“封兄,你与秋哥儿和好了?”
不是他乱说,若说前几日的封随周遭总带着些阴郁的情绪,今日则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虽然脸上没有笑,却莫名有一股春风得意之感。
封随的视线淡淡划过,薄唇轻启:“我与顾公子从未生过罅隙,又谈何和好。”
“哈。”杨俊奕被这话逗笑:“是了,那秋哥儿前些日子不给信,许是家中有事,太过忙碌。”
“不过—”杨俊奕皱着眉,故意道:“我怎么听阿弟说,秋哥儿前些天还去出去逛了金银楼,买了东西来着。”
“瞧着,应该也不是太忙啊—”
封随:……
昨日收到怜秋的回信后,不可否认,他心头的确舒坦不少。
这几日的冷待,许是上次柳意明的一闹着实让小哥儿有些气着了,他气性大,连带着自己也不理,也说得不过。
不过既然再次相邀,想必上次柳意明的事未曾影响到他的决定。
“封兄,杨兄。”侯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插话进来:“你们是在说顾公子?”
见到侯阳时,封随眉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此人虽笑脸迎人,却并非好相与之人。
杨俊奕笑笑,否认道:“未曾,我正与封兄说我家阿弟呢。”
他与封随私下谈论顾怜秋,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原是如此,”侯阳恍若未觉二人对他的不欢迎,兀自道:“前些天我在家中铺子还遇着了顾公子。”
杨俊奕挑眉:秋哥儿去的铺子竟然是侯阳家的,两人还遇到了。
“我与他相谈几句,没成想顾公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谈吐也甚是得体。”侯阳不经意道:“他想买玉佩送人,我便特意给他挑了个双鱼佩。既活泼适合他的性子,送人也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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