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心又抖了抖,怜秋清楚的知曉这是他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他更知曉一旦沾惹上皇家许多事情都会麻烦许多,他不过一商人之子,要真是跟封隨回了京,只怕会惹来许多风言风语,还有冷眼。
至于封隨……
现在这人瞧着应当还是喜欢他, 但是皇家之人的感情向来单薄,许是现在对他有一点喜欢,但若是哪日他不喜欢了自己又該怎么办?
就如怜秋与傅明旭所说, 今日封隨瞧他还算顺眼,请陛下赐他为太子妃;可万一他若是哪日瞧自己不顺眼了,是不是也能去找陛下废了他这个太子妃。
皇宫之中规矩甚多,怜秋如今日子过得好, 父亲疼爱也不缺银钱,他又何必要去受那些规矩束缚。
不成,他必须与封随和离!
可他要怎么与封随说这事儿,直说的话—
封随是当朝太子,自尊定然胜过常人,说不定会将他激怒。
怜秋虽觉封随不像是会背后报复之人,但是他不敢赌,毕竟太子爷一声令下,他与父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不能直说,便得想其他法子了……
“公子,擦手。”
琴书见怜秋将手放在水里,两眼放空,魂不守舍,便提醒了一句。
怜秋被这一声叫醒,他将手在帕子上擦干,复又在傅明旭对面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会儿后,怜秋心头有了主意。
“宁如风是你的真名还是假名。”怜秋若有所思道。
傅明旭:……
他张了张嘴,想挣扎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既然你已经知曉了我也不瞒你,我本名乃叫傅明旭。”
怜秋点点头又问:“傅公子,不知你在朝中是什么官职?”
怜秋觉得他都能来找太子了,肯定跟封随关系不错,且傅明旭又说二人是挚友,能跟太子相交,那他在朝中定然也有个一官半职。
臉上闪过一丝尴尬,傅明旭打哈哈道:“我自幼向往山野自由,不願在朝中与人虚与委蛇,便没去考功名。”
“原是如此。”怜秋夸赞道:“傅公子不拘泥世俗,洒脱至极,实在難得。”
傅明旭被怜秋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煞白的臉也红润了些,假装客气道:“顾公子谬赞。”
只是还没等傅明旭从夸奖中回过神来,却又听得怜秋道:“傅公子,我想求你件事儿。”
心里一个咯噔,傅明旭磕磕巴巴道:“什、什么事儿啊?”
怜秋低声祈求道:“我想请傅公子替我瞒着封……太子殿下,这是我与他的家事,我此番诈傅公子说出实话,是我不对,也是我太过害怕。”
“我总怕他将我弃下,”眼睫微微垂下,遮住怜秋的目光,只余下令人心疼的话语:“我现在知道了真相,也曉得他心里有我,願意帶我回去,便不再害怕。剩下的我想等着他亲口告诉我。”
美人示弱总是讓人心软,更别说傅明旭本也不知道該怎么将这事儿告诉聶希棠。
“顾公子你安心,”傅明旭正襟危坐,替聶希棠说好话道:“聶、太子殿下他已然认定了你,以后回了京中他定然会好好待你,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定然也会待你好。”
“嗯,我相信傅公子的话。”怜秋眯眼笑道。
傅明旭舒出一口气,怜秋不讓他告诉聂希棠最好不过了,他也省得擔心回京被报复。
想起聂希棠擔忧怜秋与他和离,又见怜秋一副高兴的样子,傅明旭暗笑他杞人忧天:
“我就晓得顾公子是分得清主次之人,偏太子殿下还说你知道了真相会跟他和离。”
要他说放着太子妃的位置不要才傻呢,顾公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晓得了聂希棠的身份还傻乎乎的将太子妃位置丢掉嘛。
“傅公子说的是,”怜秋顺着他的话道:“我可从未想过有一日竟还有机会当上太子妃,到时只怕会让人见笑。”
“不会。”傅明旭此时头不疼了,脸也不白了,他朝着怜秋摆了摆手,潇洒道:“顾公子,你有聂希棠护着,日后在京中能横着走,谁要敢笑你,你就告状去。”
……
听着傅明旭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直至怜秋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才终于是将这人给送人了。
让人送了客,怜秋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
“公子,姑爷、姑爷怎么会是太子啊?”琴书小声惊呼道。
其实他和安澜在外间听到的时候,琴书差点叫出声,不过被安澜眼疾手快的给捂住了嘴。
“我怎么晓得。”怜秋睨他一眼,心头烦躁。
如今好不容易将傅明旭给忽悠下来,这人不会主动将封随已经身份暴露的事说出去。
否则,怜秋真怕那人晓得自己身份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同他摊牌,到时他处于被动位置,哪儿还能有一点办法。
“公子,”琴书蹭到怜秋旁边蹲了下去,从下向上仰着脸看怜秋,问道:“那你以后真的是太子妃了嗎?”
琴书问这话时,双眼亮晶晶的。
太子妃诶!
现在的太子妃岂不就是以后的……
这身份配他家公子正正好!
安澜听得琴书这话在一旁不忍直视,这傻子,没见公子自从晓得姑爷是太子后,眉头就没解开过嗎?
这哪里是想做太子妃。
“你很想我做太子妃?”怜秋自上而下的看着琴书,小嘴吐出一连串帶着恐吓寒含义的冰冷话语:“我不过一小门小户的商人,若是跟着一块去了京城,到时候若是有人看上太子妃的位置,便会先将我除了。”
“他们会下毒、刺杀、诬陷,你作为我的下人自然也逃不过。到时候咱们主仆三人就会死在一个冰凉的雨夜,无人收尸。”
“啊?”琴书被怜秋说的身子一抖,磕巴道:“不、不能吧,那姑爷就看着咱们被害吗?”
杏眸一厉,怜秋扯着扯琴书的耳朵,怒其不争道:“我与封随统共认识不过几月,成亲仅仅一月,他对咱们能有多大的情分。”
被怜秋一呵斥,琴书虽没听很懂,但听出怜秋话中的不愿意,于是配合点头道:“我晓得了公子,咱们不做太子妃了。”
“那咱们該怎么办?”安澜问。
是啊。
该怎么办。
怜秋咬了咬唇,一时也没个好主意,一想到夜里还要与封随面对面更觉头疼。
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自己还能耍耍脾气,可如今晓得自己的枕边人是太子,怜秋又如何敢继续放肆。
难啊~
-
这厢傅明旭回到院里时,聂希棠正要走。
自觉自己比聂希棠更聪明,傅明旭挺直腰背,故意去聂希棠跟前晃悠道:“殿下,回去啦?”
“嗯。”见傅明旭莫名嘚瑟,聂希棠问他:“京中的情况你都同岳父说好了?”
“说好了!”傅明旭拍了拍掌,昂着头,很是自豪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殿下,我办事你放心!”
想到怜秋含羞带怯的模样,傅明旭好心提醒道:
“殿下,我觉得你可以早些跟顾公子坦白,说不定顾公子本来觉得没什么,但因着你瞒得越来越久反而不高兴了。”
“夫夫俩,哪儿有什么话是说不了的!”
说罢,傅明旭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也不在乎聂希棠的冷眼,哼着小曲儿故意撞了下聂希棠的肩头,心中很是得意。
这人,又发什么癫?
待回了京中该让傅明轩送他去历练历练,省得整日不着调。
腿弯忽的一疼,傅明旭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他扭头看去时,看见地上掉着一个小石块,而聂希棠已经没了踪影。
哼!
小心眼!
撞他一下,竟然还用石子扔他。
自己帮他这么大的忙,真是不知感恩!
-
同怜秋坦白身份的事,聂希棠考虑了多日,一则现在他常从书院告假,夫子已经同他说若是在这般频繁的告假,便要将他从书院除名。
聂希棠倒是无所谓,但这事儿若是被怜秋知晓不好解释。
二则,怜秋现在对他愈发冷淡,夜里自己主动他也不肯行夫夫之事,聂希棠总觉他应该是知晓了什么。
但每当他想要坦白时,却偏又想起怜秋那日夜里的话。
“能如何做,不是告诉过你了,咱们和离。”
一想起这话聂希棠心中又恼又气,他堂堂一国太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顾怜秋竟还说这样的话威胁他!
不过一姿容较好的哥儿,难道离了他顾怜秋,他便找不到其他人了?
荒唐!
只是话虽如此说,聂希棠却未曾发现他心中其实害怕将真相告诉怜秋。
他正想着,夜里要与怜秋好生谈一谈,耳边却忽的傳来一声唤:“姑爷。”
自从知道自家姑爷是太子后,琴书便有些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尤其怜秋一直吓唬他,即便琴书一开始觉得他是在说话本子吓人,现下便对聂希棠生出几分敬畏。
“公子染了风寒,暂且搬到隔壁院里住了,他唤我来同您说上一声,怕您担心。”
“风寒?”眉峰隆起,聂希棠急迫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过段时间便能好,姑爷不必担心。”琴书按着怜秋的吩咐一字一句加重语气道:“只是公子这些时日需要静养,姑爷您也莫要去看公子,省得被傳染了风寒,伤了身子。”
“夫郎受了风寒,我作为他的夫君又岂能置身事外。”聂希棠凝眉问道:“他现下在哪个院子。”
“啊?”琴书一愣,吞吐道:“在青菊院。”
公子不是说太子殿下身子重要,定然不会管他吗?
聂希棠得了怜秋的去处,便朝着青菊院的方向而去,他的步子迈得大,琴书想跑快点去报信都没用。
“公子,我觉得姑爷很是关心你。”安澜看着一旁坐着饮茶的怜秋,犹豫道:“他一会儿要是来发现你没事儿怎么办?”
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怜秋看着杯盏中的漾起的水波微微出神。
若是封随对他有几分情谊,怜秋还是信的,他二人之间不是没有甜蜜的相处,怜秋现在想起也觉心中悸动。
可封随那时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所以他能在那时入赘,做他顾怜秋的夫君。
可现在的封随不再是封随,他是太子,他是聂希棠。
想起怜秋总算是晓得为什么有段日子封随不愿意碰他,想必正是他恢复记忆的时候,恐怕也后悔自己娶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商人之子。
怜秋微微闭眼,想起自己当时主动与聂希棠做亲密事,只觉后悔。
“发现了也没事。”怜秋淡淡道:“他心头恐怕对我也有几分情分,待将这几分情分耗光了,我再同和离便最好不过。”
聂希棠是太子,怜秋也不敢贸然先提出来,怕伤了他的面子;遂便决定不若先一步步同聂希棠分开,二人感情淡了,再和离也顺理成章。
至于傅明旭说聂希棠会带他回京一事,怜秋只当他一时兴起,万事还是要为以后做打算。
“夫郎,身子可难受。”
门外传来聂希棠的唤声,即便怜秋心里有些准备也没想到他来得这般快。
飞快的到床上躺在床上,安澜瞧着怜秋已经躺好后,才过去将门栓打开,露出个头小心翼翼道:“姑爷,你怎么来了。”
聂希棠心中念着怜秋,稍一用力,便将门给推开,安澜见阻拦无果,只得站到一旁,担忧的看了过去。
床上怜秋只露出小半张脸,见聂希棠来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眸便看了过去,很是惹人怜。
“怎会感了风寒?”聂希棠连被子将人半抱在怀中,垂下头与怜秋额头碰额头,感受到怜秋额头微高的热度时,明显有些急道:“可喝了药?找的哪位大夫?”
见聂希棠为他着急,怜秋虽觉不该,但心底还是有几分甜蜜滋味。
只是想着自己既然决定要和离,便不该优柔寡断,他摇了摇头,柔声道:“已经喝过了,找的是县里最好的大夫,夫君莫要担心。”
说着,怜秋想往后面退一退,但被聂希棠抱得紧,挣脱不开,他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无奈道:“夫君离我远着些,莫要被传染了风寒。”
“我身子好着,不怕。”聂希棠笨拙的安慰着怜秋:“夜里我同你一起睡,省得你不注意掀了被子受凉。”
“不要。”
直白的拒绝让聂希棠一愣,他朝怜秋看去,只见怀里人神色恹恹,却又强撑着精神与他说话。
“夫君还要读书,万一将病气过给了夫君,我心头过意不去。”怜秋勾了勾唇,轻声道:“琴书和安澜夜里会看着我,便不用夫君操心了。”
不对劲。
强烈的违和感在聂希棠心中缠绕,他觉得怜秋这般反应很是不对劲。
这哥儿病了理应让他哄着怜着才对,怎会像现在这样冷静的将他打发走。
聂希棠定定的看了怜秋一会儿,忽的猛的将手伸进被中,趁着怜秋还没反应过,精准的捏在手腕脉搏上。
指尖下的脉搏跳动的有力、节奏平缓稳定,半点不像是病人的样子。
看见聂希棠沉下去的脸色,怜秋心道失策,他没料到这人会突然给他把脉。
眼看装病之事被揭穿,怜秋硬着头皮,嘴硬道:“夫君,你回来饿了吧,还是快些先去吃了晚膳……”
“你骗我?”
阴沉的目光死死的定在怜秋的脸上,下颌被人猛的捏紧,迫使怜秋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聂希棠。
“姑爷。”眼见事态紧急,安澜刚想劝上几句,却听得聂希棠冷若冰霜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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