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随,你和秋哥儿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两人打闹便罢了,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秋哥儿他早些时候没了娘,只我一人陪着, 偏我又忙着家业,偶尔会忽视了他。”
“秋哥儿虽偶尔性子娇蛮些,但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们说开了,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要緊。”
顾梦生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聂希棠的神色,他在心头自然是偏向怜秋,这话也是对聂希棠的考量, 若是他说怜秋的坏话,顾梦生便会将他敲打一番。
“是我的错,”聂希棠二话没说先将错處认下,对顾梦生认真道:“我做了些错事,让秋哥儿对我有些误会,晚些我去将他接回来,会跟他解释。”
“爹,你放心。我和秋哥儿很快便能重归于好。”
顾梦生见聂希棠说的认真,将错處尽数揽在自个儿身上,心头放心不少。
儿婿心疼秋哥儿,便是他这个做爹的最乐意看到的事。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顾梦生笑呵呵道:“今儿读书累了吧,多吃些菜,每日晨起累得慌,吃饱些才有精神。”
“好。”
聂希棠暂且没准備跟顾梦生说他已从书院退学的事,解释起来麻烦。他要先与怜秋坦白了身世,否则哥儿只怕又要跟他闹没第一个跟他说实话。
吃着吃着聂希棠忽然想起前日顾梦生给傅明旭拜帖的事,便顺嘴问道:“爹,去京城开米铺的事,可准備好了?”
若是还没准备好,他可以传信让京里的人帮着先将铺子选好。
“开什么米铺?”顾梦生奇怪道:“京里关系盘根错杂哪儿那么容易开米铺。”
想到封随也许是为以后考取功名的事提前担忧,顾梦生笑道:“封随你莫急,等你考取功名,确认过留在京中做官,届时爹在做在京里开铺子的打算。”
“不然万一日后陛下给你外派到别處,咱们再京里开铺子就没什么用处了。”
听着顾梦生的话,聂希棠的面色愈发冷了下去,心里闪过一个可能性,聂希棠问道:“爹,前日你可有给宁如风送去拜帖。”
“宁公子?”顾梦生诧异道:“又无什么事,我给他拜帖作甚。”
气氛忽然凝滞下来,顾梦生看着聂希棠阴沉的臉色,纳闷道:“怎么了?”
“无事。”
聂希棠将碗筷放下,面无表情道:“爹,我先去接秋哥儿了,一会儿天色太晚,回来不安全。”
“啊?不用这般着急……吧。”
顾梦生一臉懵然的看着聂希棠出了膳厅,唤人去准备马车。
这还是封随头一回不顾礼仪先行离桌,秋哥儿和他当真没什么大碍吗?
-
这厢怜秋刚在楊家吃过晚膳,楊父楊母从小看着他长大,见他来府上做客也很是热情。
杨尚礼比怜秋上次见时更加自在大方了些,杨父杨母对他好时也没厚此薄彼,对杨君君也一样的好,怜秋对此很是欣慰。
吃了晚膳,怜秋便跟杨君君回了院子。
方才在杨父杨母跟前怜秋还能装作高兴的样子,待只有他和杨君君时,便垮下小脸,不高兴得緊。
杨君君与他相处的久,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今儿怎么想着要来我这儿住了?”杨君君问他。
怜秋覷他一眼,故意撒娇道:“我想你了呗,怎么,你不想我啊?”
“怎么会不想你。”杨君君轻笑道:“只是受宠若驚,没料到你会舍了封公子来我这儿。”
怜秋听到聂希棠的名字就烦的很。
要不是这人,他也不至于现在有家不能回,需得暂住在杨家。
“有什么舍不得,”怜秋随口道:“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跟他和离了。”
“啊?”杨君君驚讶道:“为何,他对你不好?”
怜秋皱了皱鼻子,不高兴道:“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太坏了,反正我是不能跟他继续待在同一屋檐下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同他说,”杨君君奇怪道:“如今他住在顾家,万事自然该由你说了算。”
杨君君理直气壮道:“他是赘婿,你休了他都可以,更别说是和离了。”
怜秋心道,他倒是想把人给休了,这不是怕聂希棠秋后算账,还是和离更加稳妥些。
“哎,他也没那么大错处,休书还是算了。”怜秋打哈哈道:“若是能够和离,我就满意了。”
杨君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没明白,既然要和封随和离,秋哥儿为何不快刀斩乱麻,反倒来他这儿住着,像是在避着封随。
“也好。”杨君君顺着怜秋的话说:“你既已有了决定我也不便多说,反正总归我都支持你,大不了下回你认真些选人。”
杨君君打趣道:“届时选个比封随更俊、更高、更会读书,对你也更好的,将他狠狠给比下去。”
怜秋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一把将杨君君抱住。
封随是太子,自小接受皇家的精心教导,怜秋知曉自己几乎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嗯。”怜秋抖着嗓子说:“我找个比他更好、更听话的。”
他才不要一个会骗他的相公。
“夫郎。”
略显阴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随即而来的还有琴书和安澜的惊呼声:“姑爷!”
怜秋一惊,连忙放开杨君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聂希棠正站在石拱门处,冷着脸面无表情看向怜秋,气势有些骇人。
杨俊奕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朝怜秋笑道:“哎哟,秋哥儿,封兄急着见你,走的好快,我都撵不上了。”
“你、你怎么来了?”怜秋干笑道,也不晓得这人有没有将他和君君说的话给听进去。
“不来怎么晓得秋哥儿对我不满,竟然都厌烦到想要和离了。”
坏哥儿嘴里果然没句实话,怕是从傅明旭那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打上要和离的主意。
怪道昨夜不肯让他说实话,又试探着问他夫夫二人若是不和睦,是不是要和离的事。
打得原来是疏离他后,以二人感情不睦的缘由和离!
“和离?”杨俊奕一惊,他走在后头没听到怜秋和杨君君的话。
本还以为封兄和秋哥儿不过是吵架,没成想竟然已经严重到要和离了。
怜秋垂着眸没说话,没得到怜秋的反驳,聂希棠心中愈发堵得慌。
他死死的盯着怜秋的脸,阴沉道:“是你同我一块回去说清楚,还是要我抱你回去。”
怜秋眨了眨眼,垂死挣扎道:“夫君,我都是说笑的,你别……”
“你不是都知晓了吗。”不願再听怜秋编造的谎言,聂希棠冷声道:“我的身份。”
杏眸倏地大睁,怜秋抬头诧异的看向封随,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了这事儿。
一张小脸煞白,怜秋的气势陡然低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他也不知道该在此时说什么。
“什么身份?”杨君君看着怜秋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生气。
他家秋哥儿从来都是个自在的,怎么被封随一个赘婿给嚇住了。
站在怜秋跟前微微将人挡住,杨君君礼貌道:“封公子,虽然你与秋哥儿已经成亲,可我与他也许久没私下说过话了。”
“他不过在我这待上几日,还请封公子莫要将人看得太紧,刚才也不过是我与秋哥儿开个玩笑罢了,你莫要当真。”
熟料,聂希棠却全然像是未曾听见他的这番话,直直的往怜秋的方向走去。
这气势太过骇人,当心聂希棠要动手,琴书和安澜立刻挡了上去,杨俊奕也跟在后头想拉着聂希棠,一边劝道:
“封兄,你莫要急躁,秋哥儿只是开个玩笑……”
话还未落,聂希棠便极为快速的绕过几人将怜秋给抱了起来。
“你、”怜秋嚇得身子一抖,害怕道:“你干嘛。”
聂希棠看他一眼,薄唇轻启,落下两字:
“回家。”
“来人,拦住他!”杨君君怒道:“封公子,我敬你是秋哥儿的夫君才对你说好话,秋哥儿想跟你走便罢,他既不願,你也不能将他带走!”
十来名下人立时拿着棍棒守在石拱门外,堵住聂希棠的去处。
聂希棠面不改色,同怜秋道:“走还是不走,打起来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可若是闹起来,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
这人竟然敢威胁他!
眼眶湿了湿,怜秋攀着聂希棠的脖颈,对盛怒中的杨君君,小声道:“君君,让他们走开吧。我同封随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杨君君自然不愿,这情形一看便知怜秋是被威胁了。
可怜秋又向他保证道:“你放心,我没事,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杨君君还是不愿意,但又实在拗不过怜秋,最后只能将二人放走了。
待两人走后,杨君君担忧道:“大哥,你说秋哥儿会不会有事啊?”
杨俊奕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应当不会有事,我方才瞧着封兄抱着秋哥儿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的。”
也没有伤到阻拦他的琴书和安澜,应当也是怕不好跟秋哥儿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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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马车上,一路都很安静。
怜秋小心的覷了觑聂希棠的脸色,在人看过来时,又心虚的收回目光。
到了顾府门外,怜秋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人一把抱着急匆匆的往他的院子而去。
“砰!”
房门被人猛的关紧,吓得怜秋身子一抖。
被人轻巧的放在床上时,怜秋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说吧。”聂希棠拉了个椅子坐他对面,沉声道:“是不是前日就知晓了,傅明旭告诉你的?”
“夫君你在说什么啊?”怜秋装傻道:“什么傅明旭,我不……”
“我不想逼你,秋哥儿。”聂希棠的眼眸黝黑,带着些摄人的气魄:“你知道我是太子后,是想跟我和离?”
房间内安静下去,怜秋没想到聂希棠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让他连装傻都不成。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令人窒息。
半晌后,怜秋看着聂希棠,忽的平静开口道:“是又如何。”
两人间既然不能善了,怜秋便选择直白一些。
“我早先就同你说过了,你若是身世比我更好,我们便和离。”
心沉了下去,聂希棠从喉间挤出四个字:“我没同意。”
“那又如何,”被聂希棠这么一说,怜秋也有些急道:“你骗了我,你不叫封随,你也不是秀才!我们的婚事本就算不得数!”
这话似是把怜秋提醒了,他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
“婚书上写的也是我和封随的名字,而不是聂希棠的名字!即便不和离,你我也算不得过了明路的夫夫,我的夫君根本就不是你!”
脑子轰然一下炸开,聂希棠面色惨白的看向怜秋,双拳紧握,恨不得那张一直吐出冷酷言语的小嘴给堵个严实。
这人竟敢说,他的夫君不是自己!
第47章 晋江正版阅读
“不是我还能是誰?”
聂希棠站起身看着憐秋, 双眼透出些許猩红之色,咬牙道:“你我的親事柳县之人盡知,你且出去隨便抓一人问问, 誰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来的顧家!”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你是都给忘了个彻底, 是不是!”
憐秋还是头一回被聂希棠质问,他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着恼。
这人怎么说的他像个负心哥儿,分明是他先騙的自己。
憐秋越想越气, 忍不住也有些发脾气了, 水润的杏眸瞪向聂希棠, 他不服道:
“那又如何, 谁让你故意瞒着我失忆的事, 否则我根本就不会跟你扯上关系!县里就算知道这门親事,也只会认我顧家的姑爷是封隨!”
“你怎么不说,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聂希棠是谁,瞧他们会说是大盛的太子爷还是我顧家的姑爷!”
“强词夺理!”
聂希棠被憐秋气得胸口闷疼。
二人好时,他尚可说怜秋这是随机应变,而当这些话指向他时, 却分外刺耳,只觉怜秋没有良心至极。
太阳穴愈发胀痛,聂希棠耐下性子, 试图跟怜秋讲道理:
“虽瞒你身世一事是我不对,可我同你成親后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更何况,若非怕你知道真相后,要闹着和离, 我又何须瞒着你。”
这倒成他的不是了?
怜秋被这话激起火气,理智燃烧,再顧不得要给聂希棠留面子。
他双手抱胸,故作嘲讽道:“你倒会将錯处推到别人身上,我找赘婿本来就是想找个身世低的,你货不对板还不許我不要了!”
这话有些难以反驳,聂希棠遂又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想要将顾氏米鋪开遍大盛各个州府,待回了京,你做了太子妃,有了人脉,岂不是更容易实现。”
“呸!”怜秋輕蔑的瞥了一眼聂希棠,不屑道:“我想将米鋪做大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自在。你别以为我不晓得,要是真做了太子妃做起事来还不是束手束脚,朝里的人都盯着,届时我怕不是铺子都能再开了!”
混蛋聂希棠,真当他没有脑子吗!
史书中多少女子哥儿嫁入皇家落得凄惨下场,即便自身没什么錯处,稍有不慎也会遭人陷害。
他家又没什么人能保着,论起来还是許多读书人、官家都看不上的商户,要收拾聂希棠不容易,收拾他还能不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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