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几人想进城看看,那知道守门的压根不让进去,谁要是敢往里闯直接乱棍往身上打。
余逢春气得不行,大声叫嚷了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啊!”
“是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啊!”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冲在前面人被打得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不敢往前挤,本来就吃不饱没什么力气,没一会儿就被守城门的衙役给驱赶开了。
暂时进不去县府,沈临川几人也只能坐在城外面,沈临川问着身旁的人,“兄弟,你来这几日了,这渭阳县府为什么不让进去啊,我表姑妈在县府,我还想投奔她呢。”
“别说了,之前是让进去的,进了这县府说不定还有好心人家赏口饭吃,乡下的农田都被淤泥盖住了,房子也倒塌了,这渭阳县有城墙护着,里面水还少些。”
“那里面怎么样了?小兄弟你咋进去的,我也想进去找我表姑母。”
“里面好着呢,看着没啥影响,我呸,咱乡下人家都要饿死了,那里面的人还好吃好喝的,就是里面的米价贵得厉害,但要是能进去就是让俺买上一把米也好呀。”
“就是不知道咋了,前几日衙门的人把县府里面的灾民都给赶了出来,不让在进去了,只在城外面施粥。”
沈临川隐约知道了为什么,怕是赈灾使的行踪都被人看着呢,就连那把御赐宝剑也在马车上高高挂着呢。
县府内,吴县令正看着人打扫街道呢,“那边那边,也给收拾干净了。”
师爷跑了过来,吴县令背着手问道:“余大人他们到哪了?”
“还有三日就到我们渭阳县了。”
“嗯,如了在渭阳县的地界儿就派人迎一迎,别让他们去了不该去的地儿。”
“放心好了大人,知道怎么做的。”师爷谄媚地围了过来,“大人,这街是不是扫得太干净了些?”
“不弄干净些,怎么能让余大人看见本大人的辛劳和治理有方,少了那些流民碍眼果然顺眼多了。”
“大人说得是,只是余大人进城一看里面连个流民也没有,这好像不大合常理,洪水退去,地上肯定是有泥土的,怎么能扫这么干净,大人,咱应该留些灾民进来,那粥也要厚厚的。”
吴县令一想也是,“还是师爷有法子,快快快别扫了,赶紧撒些土上去,还有放一些灾民进来,别弄这么些,就说是咱镇赈灾治理有方,咱这难民才没有这么多。”
沈临川几人打听了一上午还真打听出来了些事,原来是那吴县令为了迎接使臣,这才把灾民给赶了出来。
另一个御林卫说道:“这渭阳县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县,若不是这次定河从这决了口了,怕是不少人连这个地儿都不知道,那吴县令是个举子,花了些银钱这才任了个县令。”
这三个县府的一些重要的人,御林卫早就给摸了个一清二楚,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余逢春哼了一声,“粮食应该早就调过来了,粥那么稀,周边各镇竟然没几个施粥,饿殍遍野,这姓吴的怕不是把赈灾粮给昧了去!”
“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没那么大的胆子。”沈临川想了一会儿说道:“这赈灾的粮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周围几个县府的粮早就调了过来了,现在得赶紧想法子运粮食进来。”
余逢春也知道这个理,“周围几个县府怕是借调不上来了,没有陛下的手谕,就算是离得远的县府,也不敢借调粮食过来。”
“我知道有个地儿能借。”
几个人纷纷看了过来,“哪?”
“南陵州府,钱家。”
几人还在想法子进城,谁知道下午的时候突然开了城门要放灾民进去,沈临川赶紧拽着余逢春往前挤,好不容易才入了城,后面哭嚎声一片,沉重的城门也关上了。
沈临川回头看去,只听见差役叫嚷,“县令大人有令,各自返回原籍!”
留在外面的灾民不仅不让进来,还被差役驱赶着让离开这地儿,余逢春气得眼睛通红,恨不得拿那宝剑把狗官给宰了去!
沈临川四人进了城,在城里转了起来,只见每家米铺子前都排着长长的队,米价更是高得离奇,京城的米价贵,一斗米三十文多些,这边竟然一斗米要三百文!
排队买米的队伍里还有一些刚入城的灾民,希望用手上不多的银子买些米,还有一些难民围在米铺子前,争抢着掉落在地上的米粒,还有灾民拽着自家的哥儿女娘要往窑子里卖,哭喊声一片……
“那么多粮食都到了哪去了?”余逢春看着灾民的惨状,心下痛恨不已。
户部征调了三万石粮食用于三县的赈灾,怎么也不会饿死这么多人,不仅这渭阳县内的米价贵儿,就是旁边没受灾的地儿米价儿跟着涨了不少。
四人在城中悄悄查访,一时间也打听不到什么,倒是第二日的米粥稠了不少,里面也没有石子和稻谷壳这些了,三人也总算是吃上顿好的了。
县府内,县令大人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肉,吃得一嘴的油腻,又去了库房看着用成箱成箱的银子,吴县令搓了搓手,这可都是他的青云梯呀。
闹灾好呀,闹了灾他就发财了。
第143章
几人在城中三日, 粥是一日比一日得好,第三日赈灾使入了城,御林卫骑着马匹威风凛凛,余大人让御林卫去碰头, 到时候他们混上马车。
御林卫很快带回了消息, 马车已经进了县府后院, 等天黑就能进去了,御林卫守得严实,只说是余大人路上得了热症,暂时歇上一日,第二日再见县令。
吴县令搓了搓手, “师爷,你说这余大人怎么不先见本大人, 别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会, 一起跟着的还有御医,日日都去马车把脉,那余大人的马车是咱看着进了县府的,走得路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大人放心好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本大人高升了, 到时候少不了师爷你的好处。”
“多谢大人了。”
“饭食可都安排好了,余大人一路辛苦了,吃上可不能短了去。”
“大人不可,大鱼大肉上去了不好,不若上些青菜豆腐, 也显得大人清廉。”
吴县令哈哈笑了起来,“师爷,还是你有法子,对对对,不能上大鱼大肉,本大人可是个清官。”
入夜之后沈临川四人就入了县府后院,余大人一脸的怒气,当即就把其他四位翰林院大人给叫了过来,询问他们路上的见闻。
这外面有御林卫守着呢,也不怕外人听了去,整个院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的。
一位翰林大人说道:“到了受灾的县府,一路上都有人施粥,灾民也都安排妥当。”
罗青山阴沉着脸说了他们一路的见闻,卖儿鬻女,饿殍遍野,野狗争道而食,简直是惨不忍睹。
其他四位翰林院大人原本还脸上带着轻松之色,觉得这三县的赈灾做得不错,没想到两拨人看见得竟然不一样,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明日看了各镇调拨的粮食再说。”
几位大人各自散去了,沈临川躺在舒适地床上一时间睡不着,他穿惯了柔软的棉布料子,里衣后来有钱了也换成了绸缎的。
现在再睡在这柔软的床榻上,沈临川一时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家夫郎还有两个小家伙。
不仅他睡不着,在家的周宁最近也睡不着,日日都在为沈临川挂心,除了沈临川进京赶考那次,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也不知道沈临川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吃的喝的,可别碰见了什么匪徒,沈临川说有陛下的御林卫跟着呢,应该没什么事吧。
想着想着渐渐睡了过去,梦里梦见沈临川骑着马回来了……
沈临川一早睁开了眼睛,余逢春也早早起来了,衙门里的差役送了饭过来,早饭是素包子米粥,配上一碟子小咸菜。
余逢春已经问了昨日吃得什么,那会儿是青菜豆腐,这吴县令倒是会演,余逢春冷哼一声抓着包子吃了起来,和前几日一直啃干饼子比起来,这暄软的包子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了饭余逢春就叫了吴县令出来,只见那吴县令穿着件沾了泥点子的官袍,面容有些憔悴,看起来倒是个真干事的。
余逢春心中冷哼了一声,这老小子倒是个惯会做戏的,“吴县令这阵子赈灾辛苦了,我们一路行来,看着各地都有官府的人救济,难为吴县令了。”
吴县令叹了口气,“多亏大人您过来了,下官这阵子着实忙得分不开身。”
余逢春也懒得和他演戏了,当即让拿了账簿要看一些各县各镇都调配了多少的赈灾粮,吴县令赶紧让人拿过来了,这各个镇发了多少的赈灾粮上面可都写得一清二楚的。
余逢春拿过来翻看了起来,朝廷陆陆续续调了三万石粮食过来,渭阳县受灾严重分得了一万五千石,各镇分下去怎么也得有个几百石。
余逢春看见了清溪镇的名字,上面写了清溪镇有多大,人口多少,下面有多少个村,调配了多少粮食过去。
这账册上分明写了清溪镇的赈灾粮已经发了下去,谁知道竟然闹得那地横尸遍野,余逢春吸了口气,把账册给了沈临川几人传阅,“都看看。”
沈临川和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起来,按照这账册看,各镇的分配极为合理,就是到底有没有发下去,发下去了多少,那也就这吴县令自己知道了。
沈临川扫了一眼那憔悴的吴县令,眼底乌青一片,怕是昨儿一夜没睡特意熬得,那双手倒是白皙干净,刚看见手掌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呵。
这赈灾粮都是就近几个县府调过来了,最快的三日内就送了过来,晚的也七日内送到了三个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又是谁吃得一肚子的油水的!
余逢春站了起来,“带我们去县府看看。”
“哎,大人您请。”
吴县令赶紧去前面领路去了,只见县府内衙役正有条不紊地给灾民施粥,那粥煮得很稠,又去了城外,那边也在施粥,甚至连安置的窝棚都有。
若不是沈临川前几日还被拦在城门口进不来,怕真就被骗了,这吴县令倒是做戏的一把好手。
沈临川低声和余逢春说道:“大人,这城外的灾民少了不少。”
“哼,怕是被这姓吴的赶走了不少。”
城里城外转下来看不出来什么破绽,这姓吴的倒是瞒得挺好的,余逢春夸赞了几句,又说想去附近的镇子去看看。
吴县令心中一惊,“大人放心好了,各镇早就安排妥当了。”
“就清溪镇吧,那个镇我看着离县府近些。”
吴县令暗中摆了下手,让师爷赶紧去找人通风报信去,这过去得一个多时辰呢,走在前面的话来得及把粥给煮出来了。
沈临川早就看穿了吴县令乱动的手,也暗中叫了御林卫前去拦截,那就看谁跑得快了。
余逢春突然要去看周边的镇,把没有准备的吴县令打了个措手不及,余逢春也没停留,让赶了马车过来就要去清河镇。
吴县令擦了擦汗赶紧跟了上去,马车上沈临川和余逢春说了刚发生的事,余逢春点头,这沈临川做事细致又周全。
马车一路赶到了清河镇,吴县令坐在马车上直擦汗,不是说让施粥了嘛,怎么连个冒烟的地儿都看不见!
这路边倒是躺了不少的快饿死的人,看见有马车过来,盯着那高头大马眼珠子都红了,有胆子大的想上前抢东西,被护着的衙役那棍子都打翻到一边去了。
一直到了清溪镇都没看见施粥的,倒是这沿途的灾民看见了不少,到了清溪镇,一众人直奔镇衙门而去,里面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吴县令直擦汗,“许是都下去赈灾去了,我让人去找找。”
“不用了,老夫自己找。”
余逢春摆了下手,陛下给他的御林卫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让人找去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引着众人到了一间屋子。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的调笑声,御林卫想上去踹门,被余逢春给拦住了,只听里面在说粮食还剩了多少。
“咱清溪镇一共就发了五十石,还不够咱塞牙缝的。”
“大人,我看那铺子里的米都快卖完了,你得想想法子呀。”
“我能想个屁的法子呀,县令大人就给了那么多,你上去要啊!”
吴县令上前一把推开了门,“大胆,竟敢诬陷本县令!”
只见里面镇令和衙役正在吃酒,大鱼大肉,还叫了歌姬过来助兴,气得余逢春上去就是一脚,“拿下!”
一看余逢春身上的紫色官袍,镇令腿都软了,“大人饶命,饶命啊!”
他是听说了朝廷要派人下来赈灾,但都是京城中下来的贵人,在县府看看就是了,哪知道往他们小小的清溪镇跑啊!
吴县令也噗通跪了下来,“大人,冤枉啊,那各镇的粮食都是足足地发了下去了,定是被人给私吞了去!”
余逢春冷哼一声,“问问不就知道了,清溪镇那账册上记着发了二百五十石下去,我刚怎么听见就只有五十石!你两到底谁给吃了去!”
镇令连连磕头,“大人,大人,确实只发了五十石下来啊!”
“为何不去赈灾!”
镇令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御林卫上去就斩断了他一根手指,疼得那镇令满地打滚,“我说,我说,被拿到了米铺子了,已经卖完了,卖完了,大人饶命啊!”
余逢春气得怒而拍桌,“放肆!把那姓吴的一道给捆了去!”
吴县令也赶紧磕头,“冤枉啊冤枉啊大人!”
镇上已经早就没了粮食了,米铺子里还在高价卖米,余逢春摆了摆手,“去,先把那家私吞的米铺给抄了,先去施粥去。”
余逢春留下来位翰林善后,几人又匆忙赶回了渭阳县,一路上吴县令被牵着马后,还没入城呢就被人拿石头给砸了,连马匹都受了惊,“狗官!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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