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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北街还在排队吗(近代现代)——青容

时间:2025-06-03 06:52:16  作者:青容
  “秋持,生日快乐。”是姐姐的声音。
  他急忙回拨过去,无人接听,再拨,又被挂断。陈秋持紧盯着屏幕上两行“对方未接听”和“对方已拒绝”,愣怔片刻,他收拾起失望,打了一行字发过去:“姐,是不是在忙,最近好吗?”
  像往常一样,许久之后才等来回复,寥寥两三个字,陈秋持没在意,两三个字也是回应。
  他继而又发:
  “你最近工作忙吗?我这儿不用担心,爸爸身体也挺好的。”
  “我之前上山看过他,人瘦了一点,但精神挺好。”
  “俞湾最近游客越来越多,街上从早到晚都是人,哪儿哪儿都排队。”
  “景区又扩建了,估计等你回来都不认识了。”
  “之前你说在医院工作,累不累?”
  “姐,有空给我打个电话吧。”
  等了一阵子,依旧没有回复,失望就是那一个个紧挨着的绿色对话框堆积起来的。
  陈秋持又在床上躺了会儿,确认真的收不到回复了才下楼,却发现原本应该大亮的天色晦暗了一些,抬眼望去,便看见了晦暗的源头,周乘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显然是在等他。
  楼下不知是原本就空无一人,还是被周乘给清了场,陈秋持只能独自面对他,问他有没有事,周乘扬了扬眉,说有件大事,来给他过生日。陈秋持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说没这个必要,他并不想过生日。
  窗外开始下雨,不大也不小,滴滴答答的,让人心烦。跟周乘说话让他觉得疲倦,好像被迫看了个无聊烂剧,每次他都盼着能快点结束对话,哪怕要看,也得是短剧,时间长一点儿,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陈秋持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的礼物,周乘也不恼,直接走了,出了门就随手扔在巷子口的垃圾桶旁。司机问他为什么扔掉,周乘满不在乎地说随它去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一转头,看见崔叔正一俯一仰慢悠悠地路过,便开口训斥了几句。崔叔连连点头应和,他能说什么呢,他心里清楚,这位是老板的老板。
  雨一直下到了午后,给陈秋持眼里的世界蒙上一层滤镜,遮掉了多余的东西。雨中的古镇比晴朗时更美,雾气在半山腰游荡,山水楼阁都在水墨画里。他拍了张照,却一时茫然,不知道该发给谁,只能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可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拿起来看,期待能有期待的人来和自己说句话。
  俞立航把酒吧外面的桌椅拖到遮阳棚下,陈秋持望着窗外,雨毫无减缓的趋势。 “都收进来吧。”他说。
  “没事儿,下一阵子就不下了,搬来搬去的麻烦。”
  雨在太阳落山之前停了,聂逍出现在酒吧门口,一手抱着猫,一手拎了个大盒子,扬声喊俞立航帮他开门。
  “今天我生日,魏然买的蛋糕太大了,拿来给大家分一分。”他把虎子递给陈秋持,怜爱地揉了一把猫头,“她下雨了还在外面跑,搞的身上湿淋淋的。”
  “没事。”陈秋持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只说,“她不怕水,经常下河游泳。”
  俞立航把蛋糕从盒子里捧出来,惊叹道:“果然很大呀,可你送来这么多,你们自己不吃么?”
  “你们店人多嘛,其实我刚才是先去昭爷爷那儿的,他说不太能吃甜的,我才过来。而且,他们说铠哥很喜欢吃蛋糕。”
  “哦,那谢了,生日快乐。”俞立航也不跟他客气。
  管委会下班时间刚过,魏然也来了,拉着周佳阳在角落里聊天。入秋之后的风吹过来,带着湿润的凉意。陈秋持原本是不爱吃甜品的,只是今天太过凑巧,竟有些无法拒绝的意思。
  带着浓郁奶香的一丝甜从舌尖滑过,陈秋持说:“谢谢你的蛋糕,请你喝杯酒吧,想喝什么?”
  聂逍笑着道谢,说今天开车了不能喝酒,随便给他一瓶水就行。
  陈秋持挽起袖子,从吧台后面抽出一把比菜刀窄一些的长刀,咔咔几下,一个完整的椰子便被砍出个缺口,之后他忙活些什么聂逍就再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他砍椰子时,手臂的肌肉线条,和他练素描时的雕塑一样,表层是流畅的,力量在暗处游走。
  一杯近乎透明的冰水摆在聂逍面前,他回过神来,赶忙道谢,浅尝一口,顿觉惊艳:“这只有……椰子水吗?”
  “加了些金萱乌龙。”
  “很好喝。可你们酒单上好像没有。”
  “来这儿的人都没那么清爽,口味重的,会觉得这个淡得像水,没什么意思。”
  “真的好喝,茶也很香。陈老板对茶很有研究?”
  “没什么研究,只是想让水有点味儿,我的茶叶都是去隔壁昭爷爷家要的,我说没茶了,他就去给我拿,给什么我喝什么,反正他家都是好茶,我不挑。”
  “喝茶好,养生。”聂逍说。
  眼看着没话可聊了,陈秋持突然问:“你真的今天生日吗?”
  聂逍一怔,立刻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过来:“我身份证,如假包换。”
  陈秋持微笑:“随口问问,不用那么认真。”此时有位熟客路过,他点头示意打招呼,目光并未落在聂逍身上,而是扫向他握着杯子的手,“我觉得你不像是个爱喝酒的人。”
  “其实也喝,而且酒量还行,但主要是陪领导或者陪家人,自己不会主动喝。”
  “不主动喝酒,经常到这儿来?”
  “呃,也不是……”聂逍顿了顿,像是有些招架不住他不间断的追问,“就是觉得这里环境挺好的,待着舒服。”
  陈秋持轻轻摇头:“环境好的该是咖啡店,不是我这儿。”紧接着话题一转,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径直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谁让你来的么?”
  见聂逍怔怔地,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陈秋持于心不忍,他在想自己的多疑和敏感是不是有些过头了,于是缓和了神色,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你的水,需要再加点冰么?”
  “不用,谢谢。”聂逍深吸一口气,“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
  “嗯,我觉得陈老板人很好。”
  “人好?呵,很少有这种评价。”
  “我不信别人,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哦,行吧。”
  面前这个人是直率的,直率到有点傻气,陈秋持想。
  “湾南街那家咖啡店,是你帮忙退租的吧?”聂逍问,似乎想要佐证些什么。
  “不是我。”
  “我听说,在这条街,只要你开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你刚还说不信别人信自己的。”陈秋持失笑,手指拨弄着手串上的珠子,补充道,“我不会为这两个不认识的姑娘,去求一个我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
  “谁不讨厌自己的老板呢?你难道很喜欢老林?”
  聂逍不回答,只笑,继续问:“那如果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也不想帮?”
  “不想。人情往来太麻烦了,你帮了一个人,这人势必跟你有不止一次的交集,而且下一个来找你的要不要帮?”
  “哦,好,那我信你说的。”
  白天的雨丝毫没有影响到晚上的客流,者也越来越热闹,聊天渐渐需要提高音量,凑近了才能听清。聂逍一直静静坐着,陈秋持也不好意思撇下他自顾自去忙活,毕竟吃了人家的生日蛋糕,于情于理都得陪一陪。
  他在诸多话题里挑了个能说出好话的:“我看了你发的公众号。”
  “是吗?”聂逍眼睛亮了起来,“哦,我看到你给我的冰箱贴投过票。”
  “画得很可爱,而且俞湾被你写得很好,我们住在这儿,也说不出它那么多好处。”
  “其实我觉得,生活在这儿和旅游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一个地方,只有真的生活过,才有资格评价和解读它。”
  “可能是吧。不管怎么样,你们公务员,会写东西应该是个很大的优势,升职加薪都比别人快一些。”
  说完,他看到一丝苦涩从聂逍的笑容里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疑惑,便听到“嘭”一声巨响。
  他们两个人同时颤抖了一下,整个世界也都跟着震动,屋顶、桌椅、灯,杯子里的液体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这些震动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人群的喧闹,三三两两凑到窗边,好奇地向外张望。
  “差点忘了。”聂逍微微扬起嘴角,“今天景区测试国庆烟花。”
  陈秋持也跟着弯起眉眼,他突然庆幸自己今天留在家,没有像前两年那样跑出去漫无目的地逃避热闹,也庆幸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带着甜甜的温暖,像黄昏时分第一颗出现的星那么亮。
  烟花似乎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那些声响,似乎隔山打牛,重重地砸到了某个地方,心脏一阵麻痹。
 
 
第16章 
  聂逍很少进工艺品店,他对店主俞昭冶心生敬畏。
  这是一位鹤发老人,常年穿着素白长衫,只有天冷的时候出门,才加一件厚外套,所幸俞湾冬天也不冷,他也不出远门。街坊邻里不管男女老幼,都亲亲热热地叫他昭爷爷。他那满头白发每天都整齐地绾成一个髻,胡须修长,看得出精心打理过,没人知道他具体年纪,他很像神仙。
  听说昭爷爷和妻子相濡以沫一辈子,但没有子女,妻子去世之后,家里只有一只狗作伴,通体黑色,起名叫玄骊,每天下午老爷子关了店,就牵着玄骊,或者说被玄骊牵着四处走走,他步子很慢,能走很久。
  俞立航告诉他,玄骊的出现很有些宿命感,他像是被主人不小心遗落在俞湾的,脖子上的牵引绳拴在大榕树旁,连续好几天都没人把他带走。后来,昭爷爷的妻子动了恻隐之心,给他送去水和吃食,把他带回家,但第二天一早,他又执拗地回到了那棵榕树下。如此往复,足足等了一个多月,他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抛弃了。
  玄骊被老两口收养的第二年,昭爷爷的妻子便溘然长逝,临终之前她说,幸好他来到咱家,可以替我陪你。
  自那以后,每天下午,都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慢条斯理的,给俞湾添上一抹水墨画似的风景。
  这天,聂逍被昭爷爷店里一座木雕迷住了。
  和架子上其他作品不一样,它被单独罩在玻璃柜里,是一座持剑的钟馗,清刀雕刻,没有打磨过,岁月的痕迹比较明显,看得出不是新作品,只展示,没标价。聂逍最初是被那双眼吸引住的,目光凌厉庄严,然后是他雄健英武的身体,衣袖随风舞动,臂膀处肌肉紧绷,饱满得几乎要涨开,他感觉自己会被这双手抓住,被刚劲的力量美控制住。绕到雕像背后,另有乾坤,长袍之下两只小鬼,鬼祟躲闪的样子特别传神,身边的游客来来往往,他却一直站在钟馗脚下,朝圣一般的欣赏。
  不知何时,昭爷爷悄然来到他身旁,轻声问道:“你是,管委会新来的员工?”
  他恭敬回答:“是的,昭爷爷,我叫聂逍。”
  “好名字,很利落。今年多大了?”
  “刚满26。”
  “26,很年轻,喜欢这个?”昭爷爷指了指钟馗。
  聂逍猛点头,随即使出毕生功力,以一种写艺术品鉴赏论文的态度大肆吹捧,从材料说到技艺,从形制说到意境,从历史背景说到艺术价值,昭爷爷眉开眼笑,越听越满意,点头道:“说的真好,很专业。”
  “爷爷,我是学美术的。”
  “怪不得,眼力很好,这屋里唯一一件不是我雕的东西,被你发现了。”
  “啊?”聂逍的身体和思维立刻被固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身后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他回头,看见陈秋持端着两个盒子,对他们说:“昭爷爷,先吃午饭再聊艺术吧。”
  “钟馗是我师傅做的。”昭爷爷不紧不慢地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说,“我们……六十多年没见了,他应该,早就不在了。”
  “跟着他学艺,刚开始是因为家里穷,那时候的木雕不像现在,没人拿来当艺术品,都是跟宗教相关的,我们跟着寺庙道观,帮他们修佛像,做完新的佛像还需要开光,那时候,师傅是唯一一位丹青先生,在我们那儿地位很高,不只是工匠,还要主持开光仪式。”
  “你刚说了很多现代雕刻的技术,但我们那会儿,不用量斗,不打形,直接用斧头砍,用锯子锯,师傅心里什么都有,平常人眼里看见的还是一截木头,他眼里已经是雕刻完成的样子了。”
  “他说我有天分,去哪儿都带我,我师母病死了,留下一个小女儿,那会儿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因为丹青先生规矩很严格,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我永远都只能学个皮毛。也不知道,师傅的手艺现在传给谁了,我们那个镇子,全是山,全是木材,总会有人继续做……应该会有人继续做的吧。”
  聂逍感觉自己之前的敬畏心,让他错过了很多。这家店和街上其他店铺都不同,似乎完全不考虑盈利,反而是参观的性质更多,昭爷爷有时候甚至都不出现在店里,就这么打开大门,任凭游客进进出出,便也很少卖出什么。
  “昭爷爷,下个月我们有个非遗文化节活动,您可以参加吗?”聂逍满怀期待地问。
  “不能。”陈秋持断然拒绝,“搞这种活动劳神费心的,你们去找别人家。”
  “陈老板误会了,不用做什么,到时候只要借爷爷这个地方就可以。”
  昭爷爷轻轻拍了拍陈秋持的手臂,说可以。陈秋持面露难色,劝昭爷爷再想想,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他摇摇头:“不会的,不过我有个请求。”
  “您说。”
  “你是专业学美术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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