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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古代架空)——西飞陇山去

时间:2025-06-05 07:28:42  作者:西飞陇山去
  他离开京城二十余载,这一点却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是母亲言传身教,授给他的道理。
  
 
第90章
  文州的事情顺利落幕, 做的滴水不漏,总归是没有闹得太大。
  在宫门前长街一起吃早茶的朝中官员们都说:
  能在祸事发出来之前,将其按灭于襁褓之中, 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自信;
  还是帝师这六年在文州打下的根基扎实,将各种潜在风险都纳进了掌握, 才能如此举重若轻。
  也是陛下圣明, 信则全信;
  量好了分寸, 未曾有过半分轻举妄动,没有给贼人留下造逆的机会。
  慈英太子教大部分人本只真是怀念故国的宗亲或是百姓,唯有少数人受了挑唆。
  这一小群体与京城某些势力勾联, 意图造出全教上下一同起事的假象吸引目光,再由京城冒起祸乱,搅动风云。
  幸而教主鹿慈英始终申明,自己由衷信服大楚天子;
  虽没有拿出什么实质的抵押,却博得了帝师和圣人的信任。
  情报即时, 调动恰当,终于令这半场风波平稳落地。
  京城的逆党也在有序清剿;
  圣人虽不明言,刑部近日的任务却多了许多。
  大概也是不想多造牢狱,大开杀戒——总之只要不用他们操心,他们就袖手闲着。
  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总会有消息的。
  不过,也有人有些猜测……
  惠亲王姜十佩唯一的子嗣姜缁,今年正整十岁啊。
  不管了, 不多想了。
  当今圣上贤明宽仁, 深得人心;又正是青春年少, 稳坐龙位几十年不成问题。
  岂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外家,一个做错事的亲王的儿子能撬动的?
  还是看看今晚帝师的庆功宴吧。
  ……
  帝师清晨回京, 晌午入见,随后便被扯去准备宫宴的装束。
  蛊毒既解,又将养了十几天,沈厌卿对镜自视时已再看不到昔日衰弱的苗头;
  只见得神貌烨然,好似一觉醒来就重返了青春。
  药到病除,鹿慈英与荣宁一样,都不会说谎。
  他本也正是好年华。
  丰荷虽是刚回,却很快进入状态,找出了最隆重的那件礼服。
  她在尚衣局做到从六品的奉衣,专司御用服饰仪仗,帝师这一件还是圣人年前时钦定她设计缝制;
  先前来披香苑,只以为是兼一个小职;如今做了总管,渐渐也摸出了陛下的用意。
  自古以来,宫廷中的高级女官,多由皇后或宫妃心腹充任……
  帝师入主披香苑,本就诸多古怪,如今看来,倒像是圣人早早算好的。
  她也是借了这一阵好风,青云直上。
  丰荷用心理过衣袖褶皱,确保每张绣片、每根金线都待在预期的地方。
  正专注着,却听帝师问她:
  “丰荷姑姑在想什么?听闻你升任了尚衣,还未恭喜。”
  丰荷知他心情也好,于是回答的语气也很是轻快:
  “奴婢在想,跟着帝师出宫游玩,实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体会。”
  “如此乐事,若是岁岁能有,不知该有多好。”
  沈厌卿正视镜中,微笑起来。
  此时此刻,他只觉终于脱去了悔恨和病痛的枷锁,身上是无比的轻松;
  或是曾经的步伐都太沉太重;
  如今一解脱,好似迈开步子就能登临云天。
  他得了谅解,还了债,从此又是无拘无束的一道清魂了。
  “自无不可。”
  “那便劳烦你,祝我一句长命百岁吧。”
  丰荷哑然,不知帝师还会说这样的话。
  她往镜中一探,但见谦谦君子眉眼如玉,真叫人见识了几分当年名冠京城的“沈公子”之风采。
  不知当日高楼之下,万红千紫入他怀中,又是怎样盛景?
  她欢欣祝了,梳好了最后一缕青丝,以金叶象牙冠盘起束好。
  这发冠打了一对,另一只今日正戴在圣人头上。
  窗外红粉花瓣积了满地,树上却一点也不见稀疏;
  沛莲正哄着小孩,小内侍小丫头都围在她身边,眼睛亮晶晶听她讲故事:
  “帝师吃了那药,睡了三天,咳了三天……到最后,竟咳出一只湖蓝色的蝴蝶来!”
  “哇——!”
  “那蝴蝶在日光下晒干了翅膀,振一振,就由窗子飞出去了——”
  有小孩子举起手,问她:
  “那样稀罕的颜色,沛莲姐姐怎么不捞下来呢?”
  还不及沛莲作答,另一个小姑娘已打下他的手,高声笑道:
  “笨!”
  “笼起来还怎会漂亮?”
  “自然要让她到花丛去呀!”
  ……
  宫宴一开,百官就都认清了一件事:
  陛下与帝师绝无离心的可能,还是好好奉承帝师吧。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圣人,挽起沈帝师时笑的真心,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好懂。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能不懂这已是陛下最最明了的剖白?
  谁要与帝师作对,谁敢做局陷害帝师,那便是与陛下作对,与天家做对——
  上一次帝师与圣人一同出席,还是崇礼二年的上元夜;
  那一夜的氛围凝下的冰霜,如今终于融销。
  月正圆满,晚风和畅;
  弦歌从礼,舞乐升谐;
  正是太平年。
  沈厌卿数年不饮酒,如今也离席一满斟,弯起眉眼:
  “臣今日脱去罪身,重得圣恩照拂,当向陛下祝一杯;”
  姜孚与他对视一笑,举起手中酒杯。
  于是他这“权势滔天”的帝师又转过身去,面向正堂,扬高了嗓音:
  “也向诸位同僚祝一杯!”
  “愿天佑大楚,岁稔时和;五海九州,永无灾沴!”
  阶下百官如心有灵犀,同时起身举杯;
  礼部尚书常顺则挺直了腰背,高声应道:
  “昭昭有楚!天俾万国!”
  “——昭昭有楚!天俾万国!”
  鼓磬同响,振音绕梁。
  这一刻好像有千万载的春风吹渡过庭,映着阶上人朱衣如火;
  无双的意气,绝代的风华,都藏在他眉眼之间。
  从此春秋永续。
  ……
  繁华渐散,收灯罢宴。
  百官自宫门浩浩荡荡而出,面上尚带着喜色——明日沐休,总归不至于欢饮达旦后顶着眼下乌青上朝。
  圣人驾转披香苑,帝师比他回得还要更早。
  待到姜孚卸去礼服,回到寝宫;
  正见帝师披着睡袍,坐在床沿擦头发,一见他就弯了眉眼:
  “温泉水好,陛下也去试试。”
  再无半点别扭,好像他们从来就睡在一处似的。
  姜孚上前接过绢布,站到人身后,帮着擦了几下;
  距离一贴近,他就能听清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健康有力,再不似从前虚弱。
  果然是好全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后环抱住人,轻轻低头贴在人耳畔。
  “老师,我好高兴。”
  他并没饮多少酒,却好像醉了;
  眼前一片水雾朦胧,看不清东西,晕晕乎乎,连心跳声都响得震耳。
  他在想,为何他竟有如此幸运呢?
  凡事想要的东西,想做成的事情,都如此的顺遂,如此的好。
  他嗅见皂角的气味,看见红润的唇色,心中就升起无比的满足。
  他的意中之人,他的心的归属,他甘愿将一切都奉上的……
  多少帘幽梦曾记,多少夜照影无眠,他已记不清了;
  唯有眼前所见,怀中所拥,才是一切烟尘落尽后的真实。
  他收紧了臂弯,欺身上前,像讨要饴糖的孩子那样讨了一个亲吻。
  天上月,心中月,有何不同?
  那样的光华灿烂,只目见一次,就足够铭记一生。
  幸而明月独照他。
  ……
  英明无双的圣人到底还是被以“臣尚有些布置”的理由被塞去了浴室;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见帝师坐回了原处;
  仍笑着,唇色殷红,打趣似的叫他早去早回。
  他于是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跨过门槛,又听见身后人慢慢道:
  “若不是泡久了头晕,我本该在那等陛下的……”
  姜孚愣了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飞过一道绯红,低下头快步走了。
  他无心去理水是温还是热,是清还是滑;
  只知胡思乱想,见水雾氤氲都要伸手去搅成乱流。
  他曾读过许多诗,拿那些拟过自己的许多心境;
  比来比去,只觉得那并不是“怨”,而是“慕”。
  因思恋而消瘦,因爱意而踌躇;
  古往今来的人,本都是一样的;
  看过同一轮月亮,心中也会生出相似的爱慕。
  无论为何人,在何时;
  只要有了这一种柔软的情感,就好像坚韧起来。
  变得无坚不摧,变得无所畏惧,任是山崩还是地合,都敢于直面而不改颜色。
  因为他有了所求。
  奉德十二年的七皇子,本以为自己将在那些世家的拉扯间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编排好的路,一群蝈蝈儿似的兄长,还有钉死的笼,
  他还小,却对自己的不幸深有感触。
  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愿让父皇失望,也不让母妃忧心,更无法仅靠自身脱出这死局;
  所以他就那么浑浑噩噩活着,任无理的风向和潮流去推他搡他。
  可是有一日,春和景明,风暖的正好;
  他折了一朵小花,到御书房去。
  有人叫他,他就抬头;
  见那人的眼睛好漂亮,灵动而美,琥珀似的浅,只定定看着他。
  他天生有种读懂人心的能力,天生就能体味到他人的情感。
  彼时彼刻,他确信:
  他虽还不认识那个人,那个人却爱他。
  ……
  吱呀门响,夜风入帘。
  君王披着墨发如瀑,矜然踏进门内。
  屋中人坐在一片大喜的红色中,着一身红衣,手中一支翠玉簪子,正在灯下细细看着;
  见君王来了,他就起身,注目着,并不迎上去。
  只是将手搭上了床围,倚着,微微俯身;另一手捏着那支翠绿,轻轻别进了腰带。
  那腰带的结不知是如何系成;
  一挑,竟就散开了。
  ……
  此刻红烛高燃,正当顾惜春宵。
  
 
第91章
  倘若一朵花错过了一个春天, 忘记了要开放,会如何呢?
  冥冥之中,世间万物自有一种守恒。
  盈则余, 损则亏。
  倘若睡了一个春天,来年就会开的加倍娇艳——虽无法将错失的盛放完全弥补回来, 但终究是积攒下;
  要释放出许多旧的期望, 又要诉说心口处错过的雨露。
  倘若是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春天呢?
  沈厌卿迷迷糊糊想着。
  他从前以为自己命短, 又注定孤身一生;
  听的、学的都不过是:情爱是缺陷,是软肋,又是他们不配获得的东西。
  因此他无需想, 也无暇去想。
  他只要克制好自己的行为,顺从一切安排,完成那些荒唐可笑却又在他眼中无比崇高的使命,最后寂寂无名地去死就好。
  真的甘心么?真的甘心么?
  他听见自己喉间发出些呜咽似的声音,于是也就分不清自己是否在为此而哭。
  他少时听人说, 人的福气是有限的,得了一样,就一定要失去一样;
  他又听另一人说过:
  若是如此,像我们这样生来就干干净净,一无所有的下贱奴才,看来是福气都在后头呢!
  那他时不肯说,却在心里暗暗地笑,有什么“后头”不“后头”的呢?
  这样短的命, 这样脆弱的、注定要熬空了的身子, 这一辈子哪里有机会?
  ——怕是要等来生吧。
  可是此时又确然有无穷无尽的欢愉攫住了他, 使他发觉自己被深重得要萃出水来的爱意包裹着;
  他向下坠,又从束缚中解脱开来;
  往后仰着, 昏昏然向上看着,
  有火烧着他,有云彩托着他,让他快乐得几乎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来生?真有来生么?没有又能如何?
  不值当的东西,都比不过此时他——
  “老师竟在这种时候分心?”
  他被环抱住,身后传来学生玩笑似的责怪话语。
  那双手的温度比他的皮肤、他的肉还要烫,比他的血还要烫;
  一触碰到他,他就像是性命受了威胁那样战栗起来。
  既因为畏惧,又因为不受控制的兴奋。
  他心中有笼子破开了,笼里的东西像星辰离了天幕似的,飞速割开一切的障壁和踟蹰,留下深深的烧痕。
  他所学的,他所铭记的,他过去奉为圭臬的;
  此时此刻都变得一文不值,灰暗得再没有人愿意看一眼。
  蜉蝣如他,他似蜉蝣,酥酥然从胁下抹开了膜翅,要渡海去;
  振着那样脆弱,那样透明的两张薄片;
  飞过京郊山中的蝈蝈笼,飞过宫门前的长街,飞过允王的王府,飞过披香苑的桃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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