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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昭昭瞬间撤回一个微笑。
来不及了，宋柠伊都看见了。
纪昭昭：冷漠。
她刚刚在干嘛，笑什么？宋柠伊瞪大眼睛想。
她们在昏暗的石梯上大眼瞪小眼。
纪昭昭被电了似的，小脸在昏暗中抽搐了一下，仿佛刚刚的那微笑的一幕只是宋柠伊的幻觉，她现在非常正经，非常高冷，淡定自若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柠伊眨眨眼，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我……”
纪昭昭平常好像不会那样笑。
【啊啊啊啊啊她刚刚是不是看到了！？我可不想烦人精觉得我是个傻子！】
纪昭昭躁动的心声噼里啪啦的。
啊，没有看错呀，宋柠伊失笑。
“我看见保温杯被你忘在车上了，给你送过来。”宋柠伊把礼盒硬塞到纪昭昭手里。
纪昭昭僵硬得像个人机：“你笑什么？”
宋柠伊摇摇头，逗小动物似的望着她：“嗯？我没有笑。”
纪昭昭咽了咽唾沫，木着脸转过身，正要离开，宋柠伊说：“你刚刚是在干什么？笑得那么好看。”
“……”
纪昭昭顿时走不动道了，一整个汗流浃背。
【她看到了，完了，明天肯定会在班上跟别人胡说八道嘲笑我，怎么办？要不把她灭口吧。】
宋柠伊脊背发凉，不是，这么狠？
但是纪昭昭只是想想，没有任何行动。
【还是不要搭理这个疯子为妙，不然她只会更加兴奋。】
夜晚的风微凉，吹起纪昭昭耳边墨黑的长发，她将宋柠伊的问话也当作耳旁风，不予理会，甩了一个冷漠的背影给她，脚步生风似的，往前走出了对全世界不屑一顾的步伐。
当然，这都是她自认为的……
宋柠伊被忽视也不生气，她注视着纪昭昭同手同脚急于逃离的背影，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她怎么又多了一重身份，之前还是烦人精，现在又变疯子啦！宋柠伊登时笑不出来，双手握拳气哄哄地下楼。
纪昭昭杵在家门口，像个不愿回家的孩子一样，脸上满是不情愿，站了一会儿，她才开门进去。
纪康又在大厅里喝酒，他的脸两边都泛着红，眼神空洞得像个傻子。
大厅里全是苦涩的酒气，几个绿色的酒瓶凌乱地倒在沙发底下。
纪昭昭冷冷地瞥了她的酒鬼父亲一眼，不闻不问，往厨房走去。
纪康有气无力地指着她，浑浑噩噩地说：“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纪昭昭没回应他，进了厨房将书包卸下，开始煮饭炒菜。
她的父亲是个无业游民，好吃懒做还有暴力倾向，纪昭昭每天烦他烦得要死，但是再烦又能怎能样呢？学校里有个傻逼宋柠伊，家里有个该死的纪康，哪哪都有她看不惯的人，她根本无处可逃！
纪昭昭把做好的菜装进保温盒里，她妈妈在火锅店打工，要晚上十点才下班，所以纪昭昭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自己做饭，妈妈说过不用做她那一份，但纪昭昭不听，她担心妈妈晚上回家会饿，给她留份当夜宵也好。
纪昭昭做好了饭菜也没叫纪康去吃，放在餐桌上管他吃不吃的。她拿起书包沉着脸进了房间，关上门把纪康从她回家开始就没停过的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绝在外。
九月份的末尾，高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
班主任景原原双手撑着讲台，脸上挂着令人寻味的笑容问：“大家猜一下，这次我们班的第一名，是谁？”
讲台下瞬间一片躁动，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
“还用猜吗？肯定是纪昭昭啊。”
“真没劲，永远都是她拿第一，全班就没一个能打的。”
“不对啊，要是是纪昭昭，老师就不会这么问了吧？难道第一名换人了？”
“很有可能啊，老师，第一名是谁呀？”
景原原挑了挑棕色的眉毛，一贯严肃的她，难得地跟学生们绕起了弯子：“你们猜一下。”
学生们报了几个名字，都是班里的优等生。
景原原却笑着摇头：“一个没猜对，那就让我来公布吧，这次月考成绩在我们班排名第一的是……”
底下的学生们翘首以盼，景原原忍俊不禁，拿着成绩单一字一句道：“宋柠伊同学。”
全班人大为震惊。
怎么可能是宋柠伊？！宋柠伊高二的时候明明是个吊车尾，开学考试也是垫底，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从倒数变成顺位第一啊。
努力了三年的优等生们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难道宋柠伊是隐藏的天赋型选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超了。
最难以接受这件事的是纪昭昭，她第一的宝座，竟然，没有了。
纪昭昭幽幽地望着宋柠伊在一片掌声中起立，她笑眯眯地听着老师的赞扬，还向四周为她鼓掌的同学微微鞠躬，一点不意外自己考了个全班第一，一切理所当然，就跟她次次都考第一似的。
沈星喻鼓掌着，一脸不可思议地仰望着宋柠伊：“喔，你好厉害。”
这一幕实在刺眼，纪昭昭的瞳孔简直要碎掉了。
宋柠伊坐下后感觉脊背凉嗖嗖的，紧接就听到了纪昭昭十分鬼魅的心声：【怎么可能，她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她以前可是个学渣啊，难不成我还不如一个学渣努力？还是说我太笨了……不！我不笨！一定是宋柠伊偷偷补习了，她家那么有钱，请的补习老师一定也是最好的。反正我也没考过第二，这次考个第二玩玩也没关系，嗯，没关系……开玩笑！第二怎么配得上我，宋柠伊，你别得意，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宋柠伊毛骨悚然地回头，原本以为纪昭昭会愤怒地盯着她，但没有，纪昭昭人淡如菊地坐着，一双厌世的狐狸眼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人机一样敷衍地笑了下。
宋柠伊：“……”
她忍不住再次吐槽，纪昭昭，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宋柠伊怕纪昭昭会因为自己考了第一而讨厌自己，已经萌生出了下次考试要控分的想法，毕竟成绩哪有生命重要啊！
“你不要生气，我这次是超常发挥，下次就不一定能拿第一了。”下课后，宋柠伊跟纪昭昭说。
其实纪昭昭的成绩就比她低了五分，跟她实力相当，宋柠伊下次只需要做错几道选择题，就能落后得很自然。
她是万万没想到，纪昭昭一个路人甲角色，竟然会是全班第一，考第一的一般都是主角才对啊。
纪昭昭：“我没生气。”
【（内心嗤了一声）】
第 6 章
气得心声都模糊了，宋柠伊面容凝固。
她扯扯嘴角，视线落在了纪昭昭课桌上的保温杯上。纪昭昭听话地用了她买的保温杯。
宋柠伊欣慰地拿起了保温杯，轻飘飘的，里面没剩多少水了，她起身说：“我去帮你装水！”
宋柠伊飞快地走出教室。
沈星喻觉得惊奇：“她对你好像越来越好了，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吗？”
纪昭昭看向沈星喻的眼神要比之前柔和：“怎么可能。”
沈星喻小声说：“我怀疑她是作弊了，才会考这么好。”
纪昭昭摇摇头：“不可能。”
倒不是纪昭昭想替宋柠伊说话，而是作弊根本不可能取得飞跃式的进步，除非宋柠伊复制粘贴了她的答案。
“你别把她想太好。”沈星喻照着镜子摆弄她的头发丝，语气里夹杂着对宋柠伊的轻蔑。
纪昭昭怔怔的，她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沈星喻放下镜子，无奈道：“傻瓜，这些都只是表面，实际上，我觉得你比她好多了。”
纪昭昭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沈星喻更喜欢她？如果没有宋柠伊的话，她们是不是早就如胶似漆了。
“那个，昭昭，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沈星喻凑前说。
纪昭昭盯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她对她那么温柔，她一时觉得，无论沈星喻有什么请求，她都可以答应。
“什么事？”纪昭昭问。
“下午放学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吃饭？”沈星喻问。
一般情况下是不行的，因为纪昭昭放学回家要给她爸做饭，但面前的人是沈星喻啊，她心心念念想要交好的人。
其实她爸饿死也没关系的。
纪昭昭思考了几秒后问：“去哪里吃？”
纪昭昭看上挺平静的，内心却像拨浪鼓发出的“咚咚”声那般欢快雀跃。
喜悦冲刷走了她的各种心思，以至于她忘了问沈星喻为什么不回家吃饭，而是要出去吃。
沈星喻说：“就去雨夏街的21号牛排餐厅吧。”
21号牛排餐厅在当地非常出名，并不是一家高档餐厅，做的最好的不是牛排而是舒芙蕾，去那消费的大部分是学生。
纪昭昭没有去过那儿，但略有耳闻。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金钱问题，去牛排餐厅消费不用想也要上百来块，她觉得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吃下这一顿对她来说有些昂贵的晚餐，她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家都没吃上，她又有什么资格。
宋柠伊回到教室，看见纪昭昭皱眉的模样，便轻手轻脚地把保温杯放到她的桌上。
“谢谢。”纪昭昭并没有看向宋柠伊，而是捏着笔在看题。
不过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题上。
【怎么办，感觉好对不起妈妈。】
宋柠伊：嗯？
她不动声色地听下去——
【可是我真的好想和沈星喻一起去吃饭，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一定可以说很多的话吧。】
什么？
她要单独和沈星喻去吃饭！？
宋柠伊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
纪昭昭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轻叹了一口气：【等放假我就出去做兼职，帮妈妈分担一点，嗯嗯，这样就不愧疚了。】
宋柠伊：“你！”
纪昭昭：“？”
宋柠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宋柠伊拿不准纪昭昭对沈星喻的情感，这令她很不安，纪昭昭是决定她是否能活下去的人，她绝对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宋柠伊意识到自己不能给她们腾出二人空间了！否则纪昭昭会越陷越深的。
她要摸清她们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才行，进一步扰乱她们的计划。
“你你你……”宋柠伊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和沈星喻聊什么？”
纪昭昭淡淡地看着她。
【她还是没怎么变，对沈星喻的占有欲依旧这么强。其实她根本接受不了我吧，所以宋柠伊，你拉拢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宋柠伊：汗。
沈星喻特意叮嘱过纪昭昭，不要把她们要一起去吃饭的事告诉宋柠伊，以她对宋柠伊的了解，宋柠伊一定会黏上来。
纪昭昭很高兴，这是她和沈星喻拥有的第一个秘密。
纪昭昭说：“没什么。”
【我才不告诉你我们今天下午放学要去21号牛排餐厅吃饭。】
“好。”宋柠伊会心一笑。
纪昭昭这一天学习学得格外认真，她之前就已经够认真了，现在是认真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她要从宋柠伊那里夺回南波万的宝座，如果能把南波万死死地焊在自己的名字前就更好了。
宋柠伊每节课下课都能看见纪昭昭在奋笔疾书，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纪昭昭是全班第一却不是漫画书里的主角了。
谁家主角屁股跟长在座位上似的啊！拜托她去趟洗手间也好，跟周围的人说说话也可以呀，她偏偏就是与世隔绝，埋头苦学，卷死所有人。
这种冷傲的学习狂魔根本就不可能在校园谈恋爱，而爱情漫画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谈恋爱。
怪不得漫画书里关于她的画面都是在课桌前。
宋柠伊劝道：“昭昭同学，我们来聊聊天吧，你一直学不累吗？”
纪昭昭警觉地剜她一眼，木木地问：“你能学我就不能学吗？”
【好心机！叫我不要学，自己回家肯定偷偷学，学他个物理化学求α跟β，文言文古诗比作者本人还倒背如流，成绩出来震惊全场，最后转过身叫我……跟她聊天？】
纪昭昭简直觉得她无理取闹。
她因为考了第二名开始无能狂怒，气急败坏，看见宋柠伊笑嘻嘻的脸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恨不得爆一句粗口，但是她妈从她娃娃起就教育过她要文明做人。
于是纪昭昭憋出了一句：“胡闹！”
尽管纪昭昭是低吼，宋柠伊还是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宋柠伊手摆得比螺旋桨还快，她急急否认，“我是怕你太累了。”
纪昭昭垂下眼皮：“我习惯了，不会觉得累。”
【老娘对累已麻木。】
宋柠伊是怎么也想不到纪昭昭这种清冷系美少女会自称“老娘”，她下巴都要惊掉了。
宋柠伊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但纪昭昭已经进入了一种很忙勿扰的模式，宋柠伊咽了咽喉咙，背过了身去。
沈星喻斜了宋柠伊一眼，说：“你不要去打扰她，她这么文静一个人，应该就只喜欢学习了。”
文静？宋柠伊嗤笑，沈星喻但凡听到那家伙的一声“老娘”，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是闷骚。”宋柠伊说。
还带了点阴郁的气质，宋柠伊心想。
沈星喻没反驳，她对纪昭昭是什么类型的人可不感兴趣，没必要围绕这个话题跟宋柠伊斗嘴，反正她就是觉得纪昭昭人挺好的，不是她讨厌的那种长舌妇，而宋柠伊就是她讨厌的长舌妇，跟她说点什么，不过一分钟就被她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宋柠伊最近改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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