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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轰隆隆，地面下翻腾，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啊！”
一声惨叫，地面张开又合拢，只在地表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紧接着血迹从地底浸了出来，血腥气跟土腥气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地面的颤动越来越大，不断有弟子被吞噬，惨叫声，血腥气，淡淡道恐惧在人群里蔓延，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个。
重阳长老眯起了眼睛，重新审视季无尧。
在一片混乱中，唯有季无尧闲庭信步的往前，周围那些尸体他都不在意，反而他身上冒出去的灵火倒是吃的正欢，灵火里包裹的骷髅发出满足的喟叹。
一枚珠子瘫在季无尧的掌心左右晃动，用来找寻浮屠境碎片的方向。
而正前，就是鸿极宗。
季无尧抬眸，跟重明长老的距离不过两丈，“碎片交出来，我可以给他呢吧一个体面的四死法。”
“竖子狂妄。”
重明长老冷哼一声，紧接着拿过万佛幡，把万佛幡倒转过来，输入灵力，那上面有一道新鲜的符咒——善业咒。
季无尧瞳孔一缩，紧接着，手腕发烫，似乎有些千万斤重，又像是细小的蚂蚁沿着他的血液啃食，痛的他有些扭曲。
重明长老得意笑笑，“眼熟吗，这上面是专刻鬼物的至阳之血，明光寺的天阶至宝，更重要的还有你的魂灯。”
季无尧单膝跪地，眼眸赤红，哪怕痛到骨子里，他脸上表情都丝毫未变，只是淡淡的撇了沈天祁一眼。
沈天祁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看季无尧的眼睛。
元清渡眼神一凝，有几分不敢置信，“你将季无尧的魂灯给鸿极宗了？”
沈天祁默然不语。
季无尧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开，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睛红的似要滴血。
很痛苦，但紧接着心里情绪上来的便是愤怒。
他仰着头，目光在看向重明长老时眼睛里已经带了杀意，这些想要杀他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睚眦必报以牙还牙是他的信条，早年的那点善心早随着家破人亡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重明长老居高临下，“季无尧，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你千算万千，也没料到自己魂灯会被拿来做文章，你杀了那么多人，灰飞烟灭是你的报应，再问你一遍，浮屠镜在哪？”
季无尧掌心撑着地面，腕上纹路越来越清晰，从指尖到手背，他的肌肤开始皲裂开。
有人惊呼雀跃，
“他……他快撑不住了。”
“要不趁现在杀了他，他刚刚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呢。”
“对，杀了他一了百了。”
一呼百应，重明长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传音道：“放弃吧，但如果你将浮屠镜交出来，或许会给你留一条生路。”
季无尧低着头，眼里的不甘跟愤怒快要溢出来。
真要如此吗？他有些舍不得这具身体。
就在此时，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谁敢动他！”
声音从侧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季无尧身子一僵，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到了那身着红衣，面色冷峻，腰配银链的女子。
季无尧眼前有些模糊，好像置身在梦里，
“阿姐……”
第90章
喧嚣叫嚷声一下子止住， 视线都聚焦在场中那名红衣女子身上。
墨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季鸣月站在季无尧正前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季无尧，眼底带着化不开的难过，
“阿尧，我不在，你怎么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啊？”
季无尧眼睛一酸， 深埋心底二百年以来的委屈窥见天光，他甚至都忘了身体上的疼，只是定定的看着季鸣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颤声问：“阿姐， 是你吗？”
“是我。”季鸣月往前一步，心疼的看向一身狼狈的弟弟。
蒋嵩明立即道：“墨夫人，你要包庇这魔头？”
季鸣月抬起眼眸，眼底暗含警告， “他是我弟弟，不是你们嘴里的魔头。”
她蹲下身子将季无尧散在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去，细细打量， “我们阿尧瘦了。”
季无尧眼眶一热， 他垂下眸子， 有些不敢看阿姐的眼睛， “对不起， 阿姐……”
季鸣月伸手摸了摸季无尧的脑袋，安抚道：“生分了，怎么还跟阿姐道歉呢？”
她右手一放，唤道：“天玑！”
季无尧的灵芥一晃，紧接着那道流光溢彩的琴出现在季鸣月手中， 它琴弦颤动，是难以言说这二百年之后的重逢。
季鸣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她右手揽琴，再起身时声音钪锵有力，“诸位，想要我弟弟的命，那就在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天玑琴泛着微光，似乎在响应季鸣月说的话，琴弦自己波动一声，音波荡漾处，枯叶泯灭，荡起一层烟尘。
众人脸色难看，季鸣月修为现在看并不高，但她手里的物件是上古遗物不容小觑，本以为连桑城灭后音修灭绝，谁料还有一个季鸣月。
真要鱼死网破，怕是落不到好处。
墨玄的脸上更白了，“月儿，不可以。”
他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甚至带了些惶恐哀求，“夫人，你身子刚有好转，不要吓我。”
季鸣月目光一直落到对面那些修士身上，没有看墨玄。
她怕自己会心软。
墨玄侧过头去，跟季无尧对视，那一瞬间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重明长老眼眸催着，威胁道：“墨夫人，你可要想好了，莫要连累了墨傀门，你既已经嫁到了墨家，你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墨傀门的态度。”
季鸣月冷冷道：“别拿这个说事，我在成为墨傀门夫人之前，首先是我自己。现在我唯一血缘的弟弟被你们快要逼死了，我若袖手旁观，今生今世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你是一定要保他，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墨傀门的态度？”
“是我自己！”
“是墨傀门！”
墨玄站出来，走到季鸣月旁边，看着自己的妻子，再次开口，“是墨傀门要保季无尧，季鸣月是墨傀门门主夫人，她说的话自然做数。”
季鸣月看了一眼墨玄，并没说什么矫情扫兴的话。
蒋嵩明冷哼一声，“你！墨门主，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你之前还说要生剥季无尧的神魂为你夫人补魂，你现在怎么又改了主意，你这样首鼠两端，实在有违你门主的身份。”
墨玄冷冷瞧了他一眼，赶紧对着季鸣月解释，“月儿，那破瓶子我早就丢了，我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消息，真的。”
他又对着季无尧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季无尧捂着心口站起身，扯了扯季鸣月的袖子，“他说的是真的，就他那修为也要不了我的命。”
季鸣月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姐姐带你回去。”
季无尧唇角露出来一抹真挚的笑，他俯下身子抱了抱季鸣月，有些贪恋阿姐的怀抱。
“阿姐，看到你真好。”
季无尧起身，手臂上肌肤纹路处已开始破碎，他眼里戾气浑然不见，眼底带着笑意，“阿姐信我吗？我可不敢打没准备的仗。”
他面对季鸣月时，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在侧头时，将眼底带着的湿意压了下去，他感受到了，阿姐的神魂是破裂的，虚弱的很。
不知道墨玄怎么找到的姐姐，也不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才让姐姐醒来。
就这一点，他对墨玄从心里就生不起怒意。
墨玄瞒着两人的消息，想必也是怕姐姐担心，他若知道姐姐的情况，也不会舍得让姐姐对自己如此操劳。
他看着季鸣月手持琴身的背影，悄然拭去了眼底那一抹水光，他知道阿姐有护下他的本事，但那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怎么舍得。
他扬起脸，跟幼年一样的亲昵语气，“阿姐，等我去找你。”
季鸣月拧眉，“什么意思？”
季无尧笑了笑，抬手拍去季鸣月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手掌一翻点了下姐姐的颈侧。
季鸣月对季无尧不设防，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天玑琴垂地，跟在季鸣月身侧，季无尧将姐姐交给墨玄，“带我姐走，照顾好她。”
墨玄抱起季鸣月，闻言皱眉，“那你呢？”
季无尧扬了扬头，脊椎发出咔吧的声响，“都说了我不打没准备的仗。”
地面上聚齐一团黑雾，说是黑雾更像是魂魄凝聚成的鬼气。
墨玄深深的看了季无尧一眼，别扭开口，“你姐姐还等你回来，别死了。”
“知道了。”
墨玄没有再犹豫，带着自己的妻子转身离开。
地面上黑色雾气以季无尧为中心开始蔓延，天空像是地面的倒影，昏沉阴暗，其中夹着几簇灵火隐在其中，默默搜寻自己的猎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我怎么……怎么动不了了？”
“我也是。”
孙妙初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焦急跟无奈，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洛锦之低头动了动脚，发现自己不受束缚，他觉得脚上有些沉，抬脚就见一簇灵火挂在他脚上，张大嘴咬了下去，没咬动，冲他凶狠的呲了呲牙跑了。
洛锦之惊愕，“这是什么东西？”
应如雪分神瞧了一眼，“是魂魄。”
“啊？魂魄在火里？被烧的很疼吧？”
应如雪不语，捏了捏手上珠子，他身上永远带着一股超脱世外的气质，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他没有关联。
元清渡最先察觉到了那股气息，面色一变，立马扯住沈天祁，“走。”
沈天祁薄唇紧抿，脸上倔犟，“不，我要问问他。”
元清渡道：“你心里早有决定，再问一千遍也是同样的结果。”
沈天祁攥紧了拳头，“我不甘心……”
元清渡看着执迷不悟的沈天祁，“你甘不甘心都没用，你还没看清吗？季无尧修为恐怕要比想象中多的多，他身上带着咒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杀了他，往后自然也不可能。”
沈天祁不动，还是固执道：“可上次就差一点？”
“没有差一点这个说话，你还没看明白吗？季无尧他先前只是懒得计较，你可知他是鬼修。”
沈天祁心里烦躁，“我当然知道他是鬼修……”
话说一半他突然顿悟，“鬼修？”
鬼修修魂，在这灵气充裕的上仙界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踪迹难寻。
他们没有实体。
但季无尧一直都有身体，那就说明这个状态并非他最强时，甚至因为身体上那善业咒的拖累处在劣势。
可尽管如此，集结无数仙门还是可能杀的了他。
沈天祁打了个冷颤，季无尧到底有多强？
季无尧欣赏这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打了个响指往后一躺，黑雾凝结成椅子拖住他的身体。
“现在你们能把浮屠境碎片交出来了吗？”
他双手搭在椅背，从指尖开始，他身上的肌肤开始寸寸碎裂开，被虚影代替，他身体碎裂的缓慢，但还是有人瞧了出来。
“他怎么了？”
“他身子都碎了？难道他快死了？大家撑一撑他活不了多久了。”
而另外一些修为更高的人则变了脸色，“不是，他在变！”
“变什么？”
“变回他自己，一个不受束缚的鬼修……”
季无尧垂眸看着自己已然化成虚影的掌心，眼底闪过一抹可惜，他看着自己肌肤碎裂，看着肌肤上面咒术的纹路一点点消散。
最后他抬眸，看向了那另自己痛的要死的万佛幡，看着上面艳红的咒，他指尖一挑，地面鬼气向上攀扯，瞬间将那东西烧了个干净。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再问最后一遍，浮屠境碎片在哪！要不然我只能在你们死后一个个找了。”
众人噤声，除了那些长老，他们怎么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重明长老。
重明长老冷哼一声，“看我做什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如这魔头所愿。”
季无尧挑了挑眉，打了个响指，有些惋惜道：“那只好成全你了。”
重明长老不以为然，难道季无尧那个毛头小子真的能杀了了他吗？
可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腿上一阵刺痛，他刚想聚起灵力反击，那灵力忽的散了。
他惊怒的向下看去，却见一张张鬼脸攀扯在他的腿部并且向上蔓延，眨眼间将他吞没。
他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吃了个干净，那可是一个渡劫初期的修士啊！
众人惊骇，望向季无尧的目光里充满恐惧，对季无尧的实力有了实感。
季无尧再次望向他们，语气里已经没了耐心，“怎么？还不愿意说吗？”
蒋嵩明额头上冒着冷汗，尤其是看到季无尧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正在看向他时，他终于撑不住了，“我，我说。”
第91章
众人视线一下子都落到蒋嵩明身上， 他只觉如锋芒在背。
季无尧那双琉璃眸子盯着他，“说。”
他吞咽了下口水，指着堕仙崖道！“在那， 那里是。”
季无尧眼眸骤冷，“我很好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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