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一扬,灵火扑咬到蒋嵩明身上。
蒋嵩明尖叫一声, 只觉得那冷火落到身上,竟灼的他灵魂生痛,“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落到周围人的耳朵里,让人不寒而栗。
蒋嵩明想要张嘴, 可是季无尧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灵火灼烧没有丝毫烟雾,顷刻间便将一个人吞噬殆尽。
季无尧站在烟尘里,半边身子都变成了虚影,而随着咒术纹路的剥夺, 季无尧身上一轻,束缚他的枷锁全然消失。
在束缚里消失的那一刻,他心里残留的善意都好像被剥夺掉, 紧接着残暴的恶念涌上心头, 他眸色如血, 赤红的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的嗜血锋芒。
应如雪的脸色终于变了。
元清渡心里一凝, 果断做出决定, 强势扯住沈天祁的领子,“走。”
洛锦之不解戳了戳应如雪的胳膊,“他眼睛怎么变红了?”
应如雪手指捏着佛珠,正观察者,心里总有一事不明, 突然被洛锦之打断,他扭头问道:“你当年怎么跑到鸿极宗去的,你父母呢?”
“我在山脚被师父捡到,就将我带到了山上,至于父母,生来就没见过,可能无父无母吧。”
“奇怪啊。”
洛锦之摸不着头脑,“奇怪什么?”
应如雪又不说话了,只是眉心紧拧若有所思。
“当年之事我在堕仙崖下休整一百年,是我技不如人,今日算是一报还一报,且去吧。”
季无尧没有表情,眼底没有对嗜血的狂热,也没有对生命的悲怜,这一切在他眼底仿佛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礼貌颔首,暗红色血脉在看到众人都恐惧后才稍稍露出一点残忍的轻笑,
“请死吧。”
轰,黑色雾气瞬间被灵火点燃,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众人袭来。
于此同时,处在堕仙崖外围的沈应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捂住狂跳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还是觉得不安,正要拿剑却察觉不对。
是凉的,身旁的床榻冰凉,就连季无尧身上的气息都消散干净,身边人早以离去多时。
记忆浮上心头,血色却一把褪了个干净
沈应抚着自己的心脏,有些慌张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错事,所以师尊才不要他来吗?
绝不可以。
他站起身,身上衣衫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流霜剑静静的立在他身侧,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把剑,随后一把拿起。
窗边传来一声响动,命魂书小心翼翼飞过来,“我……我知道季无尧在哪?我带你去找他。”
沈应眼神一瞥,“带路。”
他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看见他的瞬间,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
“沈应,你要去找季无尧吗,刚好我也要去。”
看见那人的模样,命魂书身子一僵,吓得躲在沈应身后。
沈应指尖握紧了手中剑,眉眼压底,冷冷的看着来人,“不牢烦孙宗主。”
孙钧儒还是那边温和的看向他,根本没有理会沈应的拒绝。
沈应拔剑出鞘,身子一闪就到了孙钧儒跟前,“让开。”
孙钧儒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识趣的后辈,伸出手抵住流霜剑的剑尖,“走吧。”
堕仙崖上的风吹起季无的袍角,他身上挂着的银链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血色的哀嚎,交织成一篇荒诞乐响。
“走?”
季无尧看着想要遁走的修士,手腕向下一压,“我想要杀的人,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有人唾骂,有人哀求。
季无尧轻笑出声,“我只是想要让你们稍稍体验下二百年前我所受的苦难,你们逃什么?”
孙妙初没动,她对季无尧又敬又怕又恨,一时间有了自弃的想法,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妖魔侵染的宗门,又想到被季无尧杀掉的弟子,无力感深深压在她肩膀上。
从大道来看,生杀因果,其实季无尧做的没错,但人非草木,谁又能看着自己同宗送死。
应如雪后退一步,扯住洛锦之,“走。”
洛锦之有些犹豫,“他们怎么办?”
应如雪拧眉瞧着他,“你脑子傻了?”
只不过他刚踏出一步,便被一道珠子拦住了去路,那珠子在围着洛锦之上下打转,似乎有些不解。
“找到了。”
身后,季无尧似乎心情不错,语调上扬,对着那穿着千篇一律的淡黄色宗服的少年道:“转过来。”
洛锦之身子一僵。
应如雪挡在洛锦之身边,眉心紧拧,“季无尧,你醒醒。”
季无尧那双红色的眸子撇了眼应如雪,“我清醒的很。”
洛锦之咬了咬唇,闭着眼转身。
季无尧僵了下,“怎么是你。”
洛锦之悄悄睁开眼,因为愧疚低垂着头,“季……阿尧,好久不见。”
季无尧怔愣了会,撇开眼,低声道:“把东西给我。”
洛锦之在身上摸了摸,“嗯?什么东西?”
应如雪挡在洛锦之身前,头疼的很,“东西不在他身上。”
“什么东西啊?”
“浮屠境碎片。”
洛锦之呆了下,“不在我身上啊。”
那珠子又在洛锦之身前晃了晃,然后一把飞回季无尧的手中,冲着洛锦之的方向绕阿绕。
季无尧沉默半响,“锦之,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如果你知道的话,能给我吗?”
听到季无尧这般说,洛锦之赶紧往前一步,掏出自己的灵芥,“我会的阿尧,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打东西,可我真的没看见,它长什么样子啊?”
季无尧伸手去接,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
洛锦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拉到了身前,应如雪看着消失的人,猛然抬头,脸色一变,紧接着调整好表情,“孙宗主。”
孙钧儒看向应如雪,“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应如雪抬头,脸上的平和快要维持不住了。
季无尧却肆无忌惮没什么顾忌,直视孙钧儒的眼睛,“孙宗主,你来晚了,你的那些弟子都已经成了养料,剩下的也活不成了。”
孙钧儒闻言并未生气,“技不如人,时也命也。”
“呵,你倒是看得开。”
他指尖捏着珠子,“把浮屠镜碎片给我。”
孙均儒望向季无尧,“是你该把镜子给我,你永远做不到将镜子集齐的。”
“哼,我有什么做不到的。”季无尧唇角一勾,脸上表情残忍又诡异,“莫不是你来了就能阻止我?你错了,你也只能成为堕仙崖上的一把灰尘而已。”
孙钧儒高高在上的望着他,眸底情绪复杂,他叹了口气,“倘若它是个人呢?”
季无尧脸上表情一僵,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尖锐的鸣声,他脸色冷如冰霜,眸子红的像是要滴血,“你说什么!”
地面塌陷,云层里闷着的雷声发出轰鸣,堕仙崖下传来一声声嚎叫。
“冷静一点。”
孙钧儒掌心搭在洛锦之身上,唇角带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你猜到了,这个孩子运气好,当年被你杀死后,魂魄就被吸到了浮屠境碎片上,又恰逢那碎片在灵库,久而久只,又凝聚成人。你看,这不是天赐的缘分。”
明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温热的,洛锦之却感觉那双手像是毒蛇的信子,马上就能缠住他的脖子将他生命夺去。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他有些怕。
孙钧儒的笑容更甚,像是勾勒在傀儡上的标准弧度,“季无尧,现在把浮屠境交出来吧,做了这么多可真是辛苦你了。”
他望向季无尧的眼神带着欣赏,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季无尧指尖攥紧,身子虚晃,他走了了二百年的路,如今倒要付诸流水吗?他从未向现在这般迷茫过,只觉得灵魂被撕扯的生痛。
那种看着自己高高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的痛楚压在他心头,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孙钧儒望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怜悯,带着蛊惑道:“我可以帮你。”
“你难道真的要杀他第二次吗?我帮你,并且承诺不会害他的性命,他是鸿极宗的弟子,我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弟子不管呢?”
“交给我吧,孩子。”
季无尧恍惚,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掌心摊开是一枚灵芥,然后出现了一面残缺的镜子,那镜子北面是刻着纹路的青铜,细细瞧像是一只无神黯淡的眼睛,只不过右下角缺了一块。
应如雪企图喊醒他,“季无尧。”
孙钧儒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伸手去接,“乖孩子。”
季无尧送出去的手在孙钧儒还未碰到镜子时直接收回,他眼眸一抬,“你太小看我了,总有别的办法。”
“我决不会杀害洛锦之第二次。”
洛锦之咬了咬唇,感动的一塌糊涂,“阿尧。”
孙钧儒收回了手,有些惋惜道:“那你是不肯给我了。”
“给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孙钧儒摇了下头,右手一抬,一个牢笼里困着一个人,身上有一些伤口,精神波动也有些弱。
“他太能闹腾了,带他过来我可是废了不少力气。”
“现在,你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
季无尧神色一晃,看向前日还跟自己纠缠不清的人,现在身上气息弱的他都感应不到。
那沾了血迹的手紧紧握着一块玉石,淡蓝色的玉石上沾了血色,挂着的流苏穗子断了一半。
季无尧看见沈应的一刹那,先是被那浑身的血遏住了呼吸,紧接着愤怒涌上心头。
“你拿沈应威胁我?”
第92章
孙钧儒不赞同的看向季无尧, “这并不是威胁。”
他看向沈应,语气里是说不上来的古怪,“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修士, 天生灵体,心思坚韧,跟你一样。”
季无尧面无表情, “你以为他会改变我的想法吗?”
“当然会。”孙均儒胸有成竹,“就像你两百年前那样,不是吗?”
那些晦暗的记忆涌上心头,二选一做出的决定是深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季无尧保下沈应只是因为他自己年少轻狂, 心怀正义,更何况他不想跟自己当年最求的道背道而驰。
但这是一个秘密,孙钧儒怎么会知道?
季无尧瞳孔一缩,“你到底是谁?”
孙钧儒笑了笑, “我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你的选择呢?”
他话说到一半,却忽的觉得自己后背一凉, 一道冰凉的剑刃抵在了他的脖颈, 旁边的牢笼已经空了。
沈应尽管识海里乱的都分不清人, 但本能驱使, “放了他。”
孙钧儒挟持的人是洛锦之, 他在画中见过,对师尊是很重要的人,他不想做师尊的累赘,也不想让师尊为难,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牺牲, 那他希望是他自己。
季无尧心里惊了下,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攥紧了拳头,“沈应,你……你不要冲动。”
他心里慌张,怕孙钧儒会杀掉沈应,他现在摸不清孙钧儒的来历,但本能的觉察到了跟二百年前同出一辙的危险。
沈应冲着季无尧笑笑,安抚道:“师尊,不用担心我。”
他现在脑子里混沌不堪,一些七零八碎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翻腾,像是要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洛锦之扭过头,感动的稀里糊涂,“沈应,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义气的一面。”
沈应淡淡撇了他一眼,手中流霜剑往后一抵,紧压着孙钧儒的脖颈,“放人。”
孙钧儒有些无奈,“你这样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他眼底没有丝毫惧怕,行为举止气定神闲,他松了手,洛锦之想要扭头去看沈应,却被应如雪拉到身旁。
三人一下子僵持下来。
沈应望着季无尧抿了抿唇,眼底不舍,但还是故作轻松道:“师尊,你走的这么块,我都没来得及听到师尊的答案。”
“师尊,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但是他怕他再说不出口,日后没有机会了。
他想跟师尊千千万万年,但奈何好像总是差一点。
季无尧身子一僵,有些狼狈的避开沈应的视线,他的指甲陷进肉里去,心乱如麻。
“师尊。”沈应眸子里带了些哀求。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洛锦之转头,压低声量问应如雪。
应如雪颇为无奈,“就你想的那样,闭嘴。”
洛锦之捂住了嘴,眼睛在季无尧跟沈应之间打转,心里惊涛骇浪。
不过现在怎么看气氛都觉得沉重。
沈应眸子里带上些许哀伤,他总是留不住师尊,但幸好,他于师尊还算有点价值,流霜剑有微光一闪而过。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就是那位仙君,跟师尊年少相识,一起打闹,一起历练,一起抄书……可若我真的是他就好了。”
沈应晃了晃脑袋,苦笑一声,果真是走火入魔了,脑子里竟然真的有人在叫自己檀珩仙君。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恨自己没时间,恨自己修为低微。
他眼眸柔和,里面全是眷恋的爱意,“师尊,你看看我啊。”
心口都痛楚让季无尧清醒几分,他忽的抬头,“看你做什么?看你自以为是,看你暗自替我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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