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顿饭的功夫,竟来了十多户。
等真见了装在柳筐里的豆腐,众人直惊叹,还真会做啊?
叶厘扬起笑脸招呼众人,他本就打算搞开业大酬宾,再加上今日的豆腐压得不够瓷实,水分多,因此,每人他都多给二两,喜得村人不住的夸他大方又能干。
他坦然接受众人的夸奖,熟稔的应付着每一位乡亲,叔啊婶啊爷啊大娘的喊个不停,看得一旁的江麦惊讶不已。
等这一波忙完,只余下一小块豆腐,不足半斤。
这下子不用炸豆腐泡了。
他端起装铜板用的小簸箩,扒拉了一下,里面共有二十九个铜板。
案板下的麻袋里也有七斤多的黄豆。
一些家中种了黄豆的村人舍不得拿铜板买豆腐,就拎了豆子过来换豆腐。
一斤黄豆换一斤半的豆腐。
今日的成本只有十斤黄豆和盐卤,一斤黄豆三文,盐卤五文,共三十五文。
现在收回五十文。
一共赚了十五文。
还成,不算白忙活。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喂了猪喂了鸡,正准备出门捡柴。
叶厘出了灶房,叫住他们:“过来,给你们俩发工钱。”
“?”
江麦顿住脚步,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要给他和芽哥儿发工钱?
第6章
“为什么要给我和芽哥儿发工钱?”
江麦把江芽拉到身后,眼睛盯着叶厘,警惕的问。
“因为你俩帮忙过滤豆渣了呀。”叶厘解释。
“之前你天天让我俩干活,不仅不给工钱,还举着棍子问我大哥把家里的钱藏哪儿了。”
江麦没有放松警惕。
“……当时我没有改邪归正嘛。”
叶厘也想起这事了。
在心里骂了原身几句,他道:“现在我要重新做人,既然你俩帮我做豆腐了,那我就该给你们工钱。”
他竖起了食指:“一人一文钱,要不要?”
一人一文钱?
江麦吃惊,只过滤了一下豆渣,就给他和芽哥儿两文钱!
“芽哥儿也能拿一文?”他问。
“对,你俩干的活一样,工钱也一样。”
“你之前不是骂芽哥儿是丧门星吗?”
“从前是因为我傻,现在我想通了,我如今也进了你家的门,我再骂他,那不是咒我自个儿嘛?”叶厘振振有词的反驳。
江麦:“……”
他小眉毛快拧成麻花了,想不通自己哥夫的变化怎这般大。
“好了好了,快来,发完工钱我还得洗衣服,你们也得捡柴去。”叶厘对江麦招手。
江麦眼珠子转了两转,还是牵着江芽走向灶房。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给他们发工钱。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叶厘跟前站定,他朝叶厘伸出了小手。
叶厘从簸箩里拿出一枚铜板放到他掌心,笑眯眯的道:“还有芽哥儿的。”
江芽闻声,迫不及待的从江麦身后站出,朝叶厘伸出了小手。
叶厘捏起一枚铜钱,同样放到他小手里,口中还问:“芽哥儿,二叔有没有骂你是赔钱货?”
江芽攥起小手,正准备往江麦身后躲,闻言他大眼睛看向叶厘,小心翼翼的道:“大哥说,我不是货,是人。”
“是他和二哥最重要的人。”
此话一出,叶厘眼中闪过诧异。
头一次对便宜相公产生了些许兴趣。
这思想还成嘛。
他扬起笑脸:“你大哥说的对。你是人,是乖巧又能干的人,全村和你这般大的男娃,谁能天天挣一文钱?”
“只有芽哥儿可以!”
“是不是?”
江芽大眼睛忽闪一下,不太确定的问:“以后每天都给我发一文钱吗?”
“只要你帮着做豆腐,肯定每天都发!”
听得此话,江芽大眼睛立马亮了,他忙点了点小脑袋:“我以后每天都会帮着做豆腐的!”
“乖。”叶厘被他的小表情萌到,伸出手想去捏捏他的小脸蛋。
但谁知手抬到一半,却见他小脸上闪过惧怕,忙拔腿往江麦身后躲。
江麦也如临大敌,急忙扯着他往后退。
“……”
原身造孽啊!
叶厘挤出一抹笑:“你俩去捡柴吧,我也得洗衣服了。”
江麦警惕的看了他几眼,见他不打算动手,连忙拉着江芽跑出了家门。
兄弟俩直奔旁边的大坡而去。
越过大坡,再往前走便是山脚,村人们捡柴,通常是上山去捡。
兄弟俩见叶厘没有追出来,就停下了脚步,先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江芽高兴的举起手中的铜板:“二哥,咱们有钱了诶。”
“嗯。”江麦也低头瞧向手中的铜板。
草包难道真的改邪归正了?
他眼中闪过迷茫。
草包和他大哥成亲的第一日他就盼着这位哥夫能改,但他才盼了多久,竟然真的改了?
老天爷待他也太好了……
另一边,叶厘先将之前舀出来的生豆浆煮了,然后把原身攒的脏衣服抱到水井旁清洗。
洗到一半,江大河用板车拉着一个大石磨过来了。
石坊里刚好有成品石磨,江大河就买了下来,一路用板车拉回来,累出了满头汗。
叶厘感激极了,舀出一碗豆浆让江大河解渴。
江大河喝完豆浆,抹抹嘴,出去找人帮忙好将石磨从板车上抬下来。
叶厘则是忙着泡黄豆,收拾灶房旁边的杂物间。
把石磨安置在杂物间,江大河抬脚走了,太阳还没落山,他还能去麦地里薅一会儿草。
很快,江麦、江芽各背着一捆干柴回来了。
叶厘笑眯眯招呼他们俩喝豆浆:“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来喝豆浆,还是热的。”
江麦闻言愣了愣。
江芽则是眼睛一亮,将干柴扔到地上,拔腿就往灶房跑:“好啊好啊。”
江麦见状,赶紧跟上。
叶厘将锅盖掀开,将锅中剩余的豆浆舀到碗里。
他还拿出盛蔗糖的罐子,给豆浆里加了糖。
江芽见状,立马伸出小脏爪捧住其中一碗。
但碗壁有些热,烫得他立马将小脏爪缩了回去。
“去洗手,用勺子喝。”叶厘温声道。
“好。”江芽小心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就跑出灶房去洗手。
江麦狐疑的看了叶厘一眼,却没跟上去。
叶厘见他站着不动,也没催,只是将勺子摆到碗里。
江芽很快又进了灶房,他抓住勺子,先舀了一小勺鼓起嘴巴吹了吹,然后吸溜一声将勺子里的豆浆喝到小肚子里。
甜滋滋的味道伴着浓郁的豆香味在嘴巴里散开,他高兴极了,小脑袋看向叶厘,小声道:“谢谢厘哥。”
他昨天才喝了一碗甜甜的豆腐脑。
今天又喝到甜甜的豆浆,厘哥这两天真好啊。
不过,一扭头,瞥见自己二哥站着不动,他不由催促:“二哥,喝呀。”
“你先喝吧。”江麦警惕的看了叶厘一眼。
这个人太奇怪了,不仅给他和芽哥儿喝豆浆,还放了糖!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叶厘被江麦看的莫名:“小麦,这么看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喝?”
“你怎么变的……”江麦挠挠头,见叶厘神色不变,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这豆浆里你没放蒙汗药吧?”
“……”
这个小鬼头,心眼可真多。
不过,正是心眼多,这才救了江芽。
昨日早上,原身一反常态对江芽和颜悦色了起来,早饭后也没让江芽跟着江麦去捡干柴。
江麦出门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想到原身与叶大吉吵架之后曾说要将江芽卖掉,于是赶紧回了家。
但原身已带着江芽出门,他就跑去找了江福正,让江福正套上骡车追上了原身与江芽。
只是现在原身挂了,这小鬼头的心眼就用在他身上了。
“没放药,我喝给你看。”
叶厘又拿出一个碗,把江麦那碗豆浆倒出来小半碗,然后端起碗慢悠悠喝了起来。
正好他也有些渴了。
见叶厘这般,江麦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明白,他是错怪自己哥夫了。
但要他道歉,这不可能。
他也不好意思去喝豆浆,他将剩下的大半碗豆浆端到江芽跟前:“芽哥儿,这半碗待会你喝了吧。”
叶厘:“……”
别扭的小孩儿。
他笑眯眯的道:“小麦,你这份警惕很有必要,你也是为了芽哥儿好,是个负责任的好哥哥。”
“好哥哥就该喝甜豆浆,快喝吧。”
江麦:“……”
他冤枉了这人,但这人不但不打他,还夸他是好哥哥!
盯着叶厘看了几眼,嗅着鼻尖萦绕的豆浆味,他不由暗暗咽了下口水。
恰好这时江芽开了口:“二哥,快喝,一会儿要凉了。”
“就是,快喝吧,喝完去剁猪草,天快黑了,我也该做晚饭了。”叶厘也催了一句。
两人都给了台阶。
江麦嘴巴翕动两下,最后还是端起碗,转过身背对着叶厘,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叶厘瞧着他红通通的耳朵,心中暗笑,还行。
虽然有些别扭。
但不犟。
喝完豆浆,两个小家伙去剁猪草,准备喂猪、喂鸡。
叶厘则是撸起袖子做晚饭。
今早起晚了,以至于中午时乡亲们都登门了豆腐还没完全压好。
他准备吃了晚饭就睡,好早起做豆腐。
或许是今日的开门红安抚了他的焦虑,第二次躺到破旧的土炕上,他一夜好眠。
鸡叫第一遍时,他醒了,虽仍有困意,但他还是穿衣起床。
只是,今日没有骡子,他得亲自推磨。
将十斤黄豆磨完,他不仅累出一身汗,双臂也酸痛。
早饭后,他开始做豆腐,待到中午,老豆腐压的正正好。
但今日买豆腐的人数骤降,一中午过去,只卖出去了十二斤豆腐。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剩下的豆腐正好用来炸豆腐泡。
第7章
叶厘同昨天那般,叫住准备出门捡柴的江麦、江芽。
“过来,发工钱了。”
江麦闻声,牵着江芽来到灶房门口。
他看向灶台。
灶台上放着未卖完的豆腐。
叶厘是在柳筐中压豆腐的,三十斤豆腐,装满两个柳筐。
如今,一个柳筐是满的,另一个柳筐里也余下好大一块。
江麦盯着两个柳筐看了看,道:“豆腐没卖完。”
“没卖完你们俩也帮忙了呀,你俩又没偷懒。”
“别担心,余下的豆腐炸成豆腐泡,肯定能卖出去。”
叶厘从簸箩里拿出两枚铜板递到他跟前:“喏,好好放着,捡柴的时候别丢了。”
江麦:“……”
他又看了眼灶台上的豆腐,迟疑片刻,还是伸出小手接住了两枚铜钱。
“好了,你俩捡柴去吧,我去找秋梅婶换些大豆油。”
叶厘笑着道。
家中猪油不多了。
昨日卖豆腐时,他特意找与江家相熟的几家人问了,想看看谁家油多且愿意卖给他。
王秋梅前两日去县城换了三斤大豆油,他现在忙着做豆腐,没空去县城,王秋梅愿意将这些大豆油换给他。
此时的大豆油,都是用传统压榨法榨出来的,即便是熟榨,也有微微的豆腥味。
但架不住它便宜。
九斤豆子可在油坊换一斤大豆油。
算下来就是二十七文一斤,比自己熬猪油便宜。
若是用豆油炸豆泡,那成本又能降低一些。
至于味道,普通小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
再者,豆腐泡的正确吃法是让它吸足各种汁水,只要调料够,那完全能压得住豆腥味。
等江麦江芽出门,叶厘便拎上十八斤豆子和一小块豆腐,去找王秋梅换豆油。
将二斤豆油拎回家,他撸起袖子,开始炸豆腐泡。
他顺带炸了几个兰花大串串。
兰花大串串也叫豆腐串,但与那种干干的即便泡很久也不怎么吸汁的豆腐串不同。
兰花大串串里层的蜂窝多,很蓬松,口感与豆腐泡类似,泡在火锅/麻辣烫里,特别能吸汁。
他做的豆腐能炸豆腐泡,自然也能炸兰花大串串。
一通忙活,大半个时辰后,他炸了两斤豆腐泡、一斤兰花大串串。
熄火之后,他找出一块未使用过的麻布缝成布袋子——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虽不熟练,但缝个布袋子还是没问题的。
把缝好的袋子清洗一下,他准备拎上豆腐泡、兰花大串串进城找饭馆推销。
说实话,他更想自己去摆摊。
豆腐泡和兰花大串串最正确的吃法是麻辣烫和火锅。
卖串串肯定比卖豆腐泡、兰花大串串挣的多。
但他每日需得做豆腐,他实在腾不出时间、精力去摆摊。
把这两样吃食各装了半斤,他正要将堂屋门锁上去县城,这时,院门口响起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厘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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