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阙东朝办公室后,不仅阙东朝不在,律师也开始不理会宋荣杰,只是皱着眉头,不停地用俄语打着电话。
刚起步起来的科技企业,最需要的就是钱。
阙东朝几亿投资,要宋氏的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也算合理;但未来三年内不能接受其他外部融资的条件就偏苛刻,宋荣杰额外多提了些对宋氏有利的条款,防止阙东朝资金断流。
宋荣杰有些紧张,怕是自己额外条件提太多,惹得散财童子临阵变卦。
他捏着合同的手,开始冒汗,坐不住。
"宋董,您跟我走。"达莉娅突然招招手,迅速走出办公室。
宋荣杰示意助手自己先回公司,自己带着合同快步跟上达丽娅。
两人到达地下车库,达莉娅便示意宋荣杰开车,接在台黑色宾利后,准备离开。
从进车库到离开阙氏总部,都没满半小时。
看样子,阙东朝独家投资的事情,要黄。
宋荣杰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按照达莉娅的要求,开着车跟在黑色宾利后,准备出库。
车库出口恰好有台白色轿车逆行而来,出库的车辆在坡道稍滞。
谈判不顺,车库空气也差,宋荣杰降下车窗,探头出车窗。
室外冬日冰凉的空气顺坡道涌入,瞬间冲散宋荣杰的胸口的憋闷。
傍晚橘色的天光在逆行的白色宾利上一闪而过,晃得刺眼。
“哐——”
待到宋荣杰回过神,黑色宾利已经冲出车库,直撞在逆行白宾利上。
白车尾灯瞬间闪起,亮过日落天光。
倒溜,回正,再加速。
“吱——砰——”
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刺耳,两辆车的气囊瞬间全开,白车后门脱落半悬。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趴在气囊上,挣扎着下车,金丝框眼镜落在脚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变。
宋荣杰认得这名男子,阙嘉航,阙林炎长子,阙东朝同父异母的大哥,传说中阙氏集团的继承人首选。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台撞一起的宾利,自觉额头汗淋淋,抬手一抹,掌心瞬间湿透。
宋荣杰慌忙下车,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意外。
比他更早下车的,是黑宾利的司机,宋荣杰再熟悉不过的身形——阙东朝。
阙东朝没有走向白车,反而转身朝后走来。
灰蓝船长制服上,四杠肩章在日落的霞辉中火般燃烧。
宋荣杰在错愕中,听见阙东朝冰冷的男低音。
“那是我大哥,晚上他要去抢我的东西。宋董,看见了吗?”
阙东朝狼子之心毫不掩饰。
宋荣杰完全不知怎么回答。
回答看见,说明自己是阙东朝蓄意制造车祸撞亲哥哥的目击者;回答没看见,又对阙东朝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只得又抬手要抹汗,可手心早就吓得一片潮湿,抹不抹都没差,他看向阙东朝,黑眸狭长,面色阴翳的吓人。
阙东朝低沉的男声接着响起.
“我们的合作,宋董,你不需要操心,该是你的不会少,不是该是你的,宋总,也别再提。”
宋荣杰不由自主地疯狂点头。
他刚过完五十岁生日,本是知天命的年纪,现在,宋荣杰却觉得知天命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阙东朝,自己的命就捏在这名野狼般的后生手中。
“宋总,合作愉快。”
阙东朝拍了拍宋荣杰发抖的肩,转身往车库内走去。
车库外,救护车的啸叫声越来越近,阙东朝步伐愈发轻松。
阙嘉航与顾展的临时约见信息,很快便送到阙东朝手里。
时间,地点,菜品安排,逐一列出。
阙东朝把菜单从头到尾细细看了遍,没一道菜是顾展爱吃的,阙嘉航确实是完全不认识顾展。
两人见面后,会有怎么样的开始?
前世,不知阙嘉航用的是什么手段,让顾展在与自己缠绵一年多后,还能死心塌地地站回阙嘉航身边。
阙东朝认为自己当时已经做得够好,顾展没有任何叛变的理由,但偏偏事情却是确确实实地发生。
当时,顾展不仅回到阙嘉航身边,还从阙东朝的保险柜里翻出航运板块漏税骗税的证据,在交给阙嘉航的同时,也交予警方。
约会来得突然,但阙东朝认定,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办法。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他向来有手段让事情变得有把握。
所有不确定因素,都要消除,不论是人或者事。
一脚油门,可以让阙嘉航好好在家休养几天,吃饭的事,自然也不用再谈。
阙东朝按掉手机里阙嘉航的来电,晃晃悠悠地回到王胖子酒吧。
他的老板顾展,会在吧台等他。
与阙东朝轻松心情相反,顾展听到阙嘉航被车撞的事,心情很差。
他盯着幻影的星空顶,恼火。
本以为可以吃蓝龙虾,没想到才上车没多久,就传来阙嘉航车祸的消息。
蓝龙虾飞了。
“为什么阙嘉航没办法来,我们就不吃晚饭?”顾展问,眼下他只关心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
“既然他不在,你回酒吧吃也一样。顾影刚好都不用接,继续在学校自习。”顾蔓瑾板着脸回答。
自己捞不到好处的事,顾蔓瑾是一点都不会干。
她为了稳固自己的社会地位,想办法搭上阙林炎,顾氏乐园被收购,是她稳固阙林炎关系的必要条件。
但阙林炎年过七旬,能老当益壮几年,说不准;顾蔓瑾算计着,顾影马上就成年,若是可以与阙家攀上婚约,那自己的人生等于再上一重保险。
所以她借收购乐园,约阙嘉航与顾家兄妹吃饭,目的是要阙嘉航与顾影认识。
怎知阙嘉航才出门就遇到车祸,被气囊冲到胸口,正在医院细查。
她的秘密相亲计划,无疾而终。
“下次乐园收购的事和我谈就行,不需要带小影。”顾展说道,他担心顾影若知道债务具体数字,更没有心思深造。
"顾影总是要嫁人,你别搅了她的好事。"
嫁人?
原来顾蔓瑾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展眉头一皱,直呼大名不留情面地骂开。
“顾蔓瑾,你满脑子要把顾家剩下那点东西卖了,还不够吗?还把主意打到我妹妹头上?她还没十八岁!”
“她是你妹妹,也是我侄女,真有本事嫁到阙家是她的福气,对她对我都好。”顾蔓瑾倒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这算什么本事?所以,你早上到地藏王殿见我爸妈,就是通知他们这事?”顾展对于这个姑姑的捞金手段,实在是大开眼界,能利用上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地藏王殿?我干嘛要去那里?我做事什么时候还要经过谁同意?”顾蔓瑾直接否认。
“不是你?”
“不是。”
顾展呆住,连续祭拜父母三日的人,到底是谁?
第13章 我教你的,都学会了吗?……
顾展穿着兔子战袍回到酒吧,但他晚上没心思卖酒,一心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祭拜了父母的牌位。
他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中,往吧台挤。
周末酒吧比平日热闹,吧台角落暗处照旧坐着船长,还有他的高管姐姐客人们,几位没位置坐的女客,衣着鲜亮地倚靠着吧台,正笑得花枝乱颤。
客人多,王胖子的摇杯也晃得比平日频繁,他远远就看到顾展,一个高甩手,当时招呼,银色的摇杯在空中飞转,又落回他胖得不见指缝手中。
顾展和王胖子算是忘年交,父母去世后,是王胖子照顾着两兄妹慢慢适应独立生活的节奏。
莫非祭拜的人是王胖子?
能准确找到父母牌位的人不多,王胖子是一个,
当年,因为乐园事故,家族不愿让顾展父母牌位放入顾氏祠堂,而山里地藏王庙可以入主的空位所剩无几,是王胖子找了人,帮忙把顾展父母的牌位供入殿内。
“你去山上庙里?”顾展挤进吧台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王胖子祭扫的事。
“去。”
“去做什么啊?”
“顾家都要被你那吸血姑姑卖光了,我同你一起去拜拜。你不是每个月都要去乱许愿?”
“连去三天?”
“可以的。”
王胖子四十多,体力有限,摇了一夜鸡尾酒,累得头昏眼花,顾展问什他答什么。
顾展看着摇酒摇得脸颊肉乱颤的王胖子,心里的疑虑烟消云散,看样子胖子连拜三天效果不错,事情还没起头,负责收购阙嘉航就被车撞了。
下个月他也要连拜三天。
顾展心情舒坦起来,点了杯轰炸机,吹灭酒面蓝火的瞬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直接盖住轰炸机杯口。
“晚饭没吃,别喝酒。”是船长的男低音。
顾展一乐,摸摸饿瘪的小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王胖子说你去吃龙虾大餐,但你离开的时间,不够煮一碗龙虾粥。”船长回答。
“嘿,怪我姑姑太功利,一小杯没关系的。”顾展冲船长弯眼。
“不行。”船长把酒杯按在吧台上。
“就抿一小口。”顾展试着要掰开船长的手,却纹丝不动。
船长手上发着力,还在坚持。
“就甜一下嘛,船长,不要这么小气。”顾展低头,冲着船长眨眨眼。
“你先吃……”
不等船长把话说完,顾展猛地俯身,就着船长的手,呲溜一声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全吸光。
“哈哈,好喝。”顾展大声笑开,直起身挑衅地看向船长。
“你是小狗啊,有没有点样子。”船长盯着顾展训斥,眼角却止不住弯起。
“WER——汪”
顾展仰头嗷了声,又溺在船长纵容的眼波里。
船长今天灰蓝航海夹克很帅很帅。
可惜好看不中用,半个月只赚四百块。
顾展心里感叹着,扫了眼吧台坐一排的姐姐们,硬挤到船长身边,占了个位置,把姐姐们隔开。
他用肩拱拱船长上臂。
“船长,你这个月赚了多少酒水钱,知道吗?”
阙东朝垂眼看着手中的空酒杯,低沉地笑了声,他踩着时间点,拦住顾展与阙嘉航的晚饭,心情正舒坦。
他的小狗,几分钟前进场还耷拉着脸,现在又在开心地摇尾巴。
“还好意思笑,就四百,四舍五入约等于零。”顾展哑着嗓子消遣。
“按你的逻辑,我赚四万,四舍五入也是零。”阙东朝振振有词地配合。
“笑死,你有本事赚四万吗?”
顾展已经对船长的吹牛完全免疫,还赚四万,能有四千就要烧香拜佛的。
“顾董事长亲自教过,现在应该可以的。”
“什么?”
“就你喝了十个SHOT那晚。”
顾展完全不记得自己那晚干了什么,只记得喝嗨,一觉睡到下午,错过上班时间,被老林喊醒,裹着毯子冲到小区门口,又被保安喊回换制服。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教了船长什么,难道是卖甜,撒娇,装可怜?
顾展与船长肩贴肩坐着,想象着他掐着嗓子撒娇的样子,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恶寒,
但既然船长说学会了,那就让他试试,大不了就是把姐姐们吓跑,本来也没赚几分钱,吓跑后,换一批能喝会花钱的,也是可以。
顾展清了清自己的公鸭嗓子,煞有介事地问:
“我教你的,都学会了吗?”
船长没有回答,只是放下酒杯,侧过脸,缓缓凑到顾展耳边。
分毫间,船长薄唇的炙热掠过顾展的耳廓。
顾展人微微一颤。
“顾展——”
熟悉的男声低沉厚重,在震耳的电音里,竟清晰得直入顾展耳膜,温热的气流扫过耳垂,带着威士忌的香气晕绕在顾展鼻尖。
船长的舌尖,顶过上颚,绕出展字的卷舌音,顾展恍惚觉得那舌尖卷过的是自己的上颚,像是一场道不明的旖旎轮回。
顾展垂下眼,任由耳后的灼热,血液里的酒精,越过后颈,往下涌去。
再等回过神,他的手已经被放在船长小腹。
两人的手交叠在吧台桌的阴影下,掌心是平稳的呼吸,手背是粗粝的灼热。
船长指尖的薄茧按在顾展跳动的脉搏上,带着他描摹过腹肌结实的起伏。
顾展整个人滴滴答答地开始融化。
“顾展啊——”
船长又在轻唤。
“别喝了,跟我走。”
“嗯?”
顾展软软地应答着,抬起头,迎向船长的眸。
暗黑的眸中,一抹浪白,顾展看得清楚,那是自己的影子映在船长的眸中。
是阴天无风温柔的海浪,浪尖月色般莹白。
顾展脑子嗡的一声,眼前船长一张一合薄唇说了什么,他听不见。
待到回过神,顾展已经坐在沙滩边的烧烤摊旁。
烧烤师傅正声嘶力竭地在一片嘈杂的卖唱声里,确认顾展点的鸡翅要不要撒辣椒粉。
要命,看来船长说得对,不能空腹喝酒,脑子会不清醒。
那天自己醉了以后,到底教了船长什么卖酒招数?自己明明是男生却被船长迷得晕头转向。
看样子,船长确实是擅长以色事人,之前不过是不懂得展露罢了。
顾展瞥了眼坐自己对面的人,路边烧烤摊环境简陋,船长的伸着长腿,坐得松弛,白色海员西裤坐在烧烤摊油腻的小板凳上,违和得格格不入。
顾展用力晃晃脑袋,把擅长以色事人的祸害船长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挂起严肃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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