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船长暗眸眼尾弯起,闪过愉快狡黠的光,薄唇微张,
“干——”
“啊,谢谢,别叫,我会折寿,活不过三十的。”
还真认爹啊,顾展慌忙伸手要捂住对方的嘴。
暗眸中的悦色瞬间收起,等顾展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下坐在床沿,而船长单膝跪地,头埋在他的□□,双臂紧紧圈住腰,肩膀微微发颤。
“哪个——”顾展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该要怎么处理。
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温热有力,顾展的心又开始跳得飞快。
他有些害怕,抬着双手,不知所措。
“你要长命百岁,什么死不死的。”
低沉的男声训斥道,震得自己双腿一阵酥麻。
啊?
就这么点小事,开个玩笑而已,菲律宾人挺封建迷信的嘛。
顾展笑起来。
“顾展小霸王必须长命百岁啊。”
“不准乱说话。”
“知道了。”
顾展看着埋在腿间乌黑浓密的脑袋,自己本应把人推开的,毕竟是自己捞来没多久的隐藏款,不算太熟,不合适。
但他只是放下手,撑在床沿。
不过是玩笑话,船长反应这么大,仿佛真怕自己英年早逝似的,顾展也不忍把人推开,就那么任他搂着。
莫非是菲律宾人有什么特别讲究?
顾展听说过菲律宾华裔的丧葬风俗,墓碑就是个大别墅,扫墓时全家住进去吃喝玩乐,有的还会住上一夜,相当刺激。
不管说错什么,先把人安抚了。
“我不懂你们菲律宾人讲究这些,说错话,不好意思啊。”
“没事。”
“要不,我也送你件新衣服?当作交换吧。”
阙东朝抬起头,看向顾展,漂亮的杏眼里漾着温柔的水光。
只穿制服不添新衣的拮据小辅警,要送人新衣服。
自己失控的举止是把顾展吓坏了。
但他确实无法消化任何与顾展死亡相关的字眼。
半个字都不能。
“哦什么,我说认真的,送你一件有小兔子的。”顾展一脸严肃,低头看着贴自己腿上的人。
杂物间狭窄,阙船长已经完全坐在地上,后背紧靠墙,侧脸枕在自己腿上,眼底通红,一言不发。
果然应激大发。
大概率是落水后遗症,怕死。
这种情况顾展在救援队见过不少,安抚到位,过阵子就忘了。
顾展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找老林换班,腾点白天时间,把阙船长的新衣服安排上。
择日不如撞日。
老林说,你现在就来加班,明早就能补休。
顾展拍拍坐地上的怕死船长,道:“阙船长,能动吗?我现在回警队干活,白天就有空找你的新衣服。”
“不要新衣服了,顾警官不加班。”
“胡说什么呢。”
“晚饭没吃吧?”
“嗯,本来打算去王胖子那里吃的。”
今天周末,顾展一般都去酒吧蹭晚饭,然后待着卖酒。
“那等你下班,一起吃夜宵。”
“好。”
怕死的阙船长站直起身,拍拍后腰上蹭墙上的白灰,恢复平时稳重英挺的气势。
“你这太挤了,小区有大点的房出租吗?”
“去问王胖子,他是拆迁大户。”
顾展边套警服,边回答着往外走,一溜烟不见人影。
交警队总是有加不完的班,里里外外。
刚踏进警队,顾展就立刻被老林催着出现场,去不远的滨海酒店。
顾展冲着老林又抗议又感谢的,化瘀膏确实给力,才能大半夜说出勤就出勤。
老林听得眼神茫然:“什么化瘀药?”
“那天派出所弄坏桌板,船长外面回来给我管化瘀药,涂腰。”顾展解释着。
“不是我给的,那菲律宾人还窝在你的杂物间?”
“哪能,他受不了,说要小区里租个大房子住。”
顾展细想着那天傍晚,船长确实没说药膏是老林给的,只是说在门口两人遇到而已。
所以是吹牛船长给的?
船公司备点跌打药,也是正常,毕竟远洋货轮上都会有备用药。
顾展摸摸恢复得差不多的腰,心里莫名冒出点暖意。
想想自己也没留船长联系方式,等明天见面,再当面道谢也行。
滨海酒店办了场慈善拍卖,领导名流来了不少,主办方安排失误,进场豪车堵得开场都延迟半小时,只得交警队求助。
顾展赶到现场没多久,慈善会已经开始散场,豪车一部部地往外开,乱成一团。
顾展负责的路口没有红绿灯,谁的车贵,谁先走。
直行的车辆排长队挤着出场,右拐弯的车就一台特斯拉,半堵在路沿转弯处,动都不敢动。
顾展上前侧身,挡在直行的法拉利前,逆着车灯光,手一挥,放行拐弯的特斯拉。
拐弯的特斯拉司机开心地降下车窗,向顾展颔首致谢,一溜烟开走了。
“拐弯让直行,基本常识你不懂吗?怎么指挥的?”
顾展循声回头,只见直行车道排第二台的Urus,副驾驶探出半个身子,正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他睇了眼那人,压低帽檐,让开身,示意直行的法拉利可以通行。
法拉利一声轰鸣便不见车影,后面的Urus却没有要开动的意思,副驾的人依旧指着顾展骂骂咧咧。
顾展抿紧下唇,低头挨着骂,比了个通行手势,催促Urus赶紧开走,怎知道副座的人竟打开车门,一身酒气地向自己走来。
“交通法你编的?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那人在凑近顾展的一瞬,顿了下,立刻怪腔怪调地带着开口:
“哟呵,老同学。”
是宋渐,也不知他晚上喝了多少,大方脸涨成猪肝色。
顾展沉默地后退,当作不认识。
可是宋渐的脑回路一向与顾展相左;顾展后退,他就逼近,嘴里喷着酒气。
“今晚不在酒吧卖啦?你现在背靠阙家,翅膀又硬了是吧?”
背靠阙家?
顾展确定自己没听错,怪不得宋家的律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多半是那台银绿相间的劳斯莱斯幻影震慑的。
他穿着警服不想惹事,头一偏,绕开挡在跟前的宋渐,往下个路口走去。
怎知,宋渐紧跟着后退,挡住顾展的退路。
“顾辅警好大威风,无视人民群众的诉求。”
宋渐撒着酒疯,嗓门越嚷越大。
顾展一身黑色外勤服,反光背心白腰带站在车灯前,轮廓挺拔,腰窄腿细得像漫画里走出来般。
原本堵车排队的世家子见有人和漂亮小辅警杠上,顿时也不急着走了,纷纷探出车窗吃瓜。
认识宋渐的小开,甚至熄火下车,七嘴八舌起哄着。
“小辅警气场很大啊,漂亮。”
“宋少,这谁啊,新欢吗?”
“别乱说,人家顾辅警冰清玉洁,还是处男呢。”
宋渐阴阳怪气地说着。
顾展瞥眼喝得脖子通红的宋渐,压低嗓子道。
“别惹事,宋渐。”
顾展的嗓子受过伤,声线嘶哑,压低声量后,更是缺少震慑力。
“你这是在求我吗?”宋渐嬉笑着。
顾展无奈。
宋渐这厮原本就和自己不对付,现在喝了酒,更是变本加厉,顾展只得在对讲频道求助,让老林调人过来。
结果,老林的派的人还没到,一名黑西装的男子夹着公文包,从豪车长龙后匆匆走来,身后的车一台台自觉地往路边挪,生生让出条车路。
银绿相间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地从路的那头驶来,与顾展擦肩而过,然后停下。
“顾展!”
幻影车窗降下,熟悉的女声从车内传出。
又是白眼狼姑姑,她也来参加慈善拍卖?
撞邪了,不想见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顾展心里咒骂着。
以后接临时任务,要和老林问清楚,但凡有顶级豪车出现的场合,都不要安排自己上阵,穿着辅警制服不好动手打人,实在太容易阵亡了。
顾展第二次压低帽檐,半张脸遮在阴影下。
“顾展,你过来。”车内的女声厉声命令着。
顾展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直接就往路边的小树丛跑。
“你跑什么!阙家喊你呢。”
还没起步,顾展就被宋渐一把抓住,强制转过身,面对着劳斯莱斯。
顾展扫了眼对着幻影讪笑的宋渐,顿时火大。
靠,宋渐这趋炎附势的祸害,简直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顾展觉得在内心咒骂已经不能够表达愤怒,但执勤时开着警务对讲机,自己也不能开口辱骂人民群众。
他只得站定,狠狠地瞪着宋渐。
幻影后门缓缓打开,顾蔓瑾一身黑丝绒礼服,衬着圈祖母绿项链,站在车灯前熠熠生辉。
“顾展,过来。”
宋渐立刻用力推了顾展一把,顾展踉跄两步,颠到顾蔓瑾前。
“别一见我就跑,是能把你吃了吗?”顾蔓瑾口气放缓。
是啊,你吃得还少吗,就剩一把骨头了。
顾展心里回答,面上目视前方,两眼放空。
“那天派出所话没说完,林炎要收购顾家的乐园和其他资产,其他董事我问过,都没意见字也签了,改天你带上法务过来签字,走个流程。”
顾展猛然收回眼神,落在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麻将大小的祖母绿宝石成串嵌在钻石里,竟也压不住顾蔓瑾面容的艳色。
她就这么用着顾家血脉的顶级天赋,计划把顾家祖产统统全卖了。
第8章 钱嘛,卖一下就有
“再说吧。”顾展皱眉,转身要离开。
“再耗下去,小影的钢琴,你有本事能留住?”顾蔓瑾语气傲慢,完全没有长辈的和蔼。
顾展脚步一滞,没吭声。
妹妹顾影的琴是斯坦威,三百多万,是母亲送她的生日礼物。
由于父母去世得突然,财产分割清算时,顾蔓瑾打算把琴送去琴行回收折现。
顾展当时发狠,把顾蔓瑾派来搬琴的人用晾衣绳绑屋里,迅速把钢琴登记到王胖子名下搬走,才幸免于难。
“琴不是你的,关你什么事?”顾展冷冷地道。
“是不关我的事,但顾影马上要考大学,大师课五千一节,你这个当哥哥的能供得起几节?”
顾展没有回答,姑姑说得没有错,靠自己目前的本事,最终或者卖琴,或者妹妹放弃深造。
但起码现在还没到卖琴这步,自己的收入还勉强能撑。
走一步是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对。
“被收购是乐园唯一的出路,别无选择。”
苍老浑厚的男声从车内传出。
顾展俯身往车里看去,一名满头银发的老者,靠坐在后座。
车外的灯影勾出他的侧脸轮廓,高眉,鹰钩鼻,薄唇,目视前方,完全没有要再多说的意思。
顾展猜这老人是阙林炎。
“姑姑。”他直起身,喊道。
“想通了?”顾蔓瑾问。
“赶紧把车开走,别堵路,警察来了。”
说罢,顾展丢下顾蔓瑾,头也不回地往前来协助的交警走去,留下时刻准备为阙家关车门的宋渐,独自站在幻影车边,满脸堆笑。
**
顾展从晚宴酒店下班回到酒吧,刚过午夜,正是夜场最热闹的时候。
他站在进口巡视人头攒动的场子八百回,都没找到阙船长的身影。
等顾展挤过狂欢乱舞的人群,往自己常呆的吧台去时,才发现阙船长正坐在吧台的阴角,端着杯威士忌,和王胖子聊着什么,吧台座无虚席,坐满人,还都是女生。
“干嘛呢?还吃宵夜么?”顾展拍了下船长的背,挺结实。
“来啦?先垫个肚子。”船长应声回头,立刻站起身抬手就搭上顾展的肩,带着人往后场走。
顾展晚上被姑姑惹得心里不痛快,人提不起太多精神,阙船长把自己安置后勤休息室等,他也没多问。
没一会儿,就见船长端了个餐盒进来,是份炸得金黄酥脆的鲨鱼肉,热乎乎的。
“晚餐有炸鲨鱼,给你留了些。”
“这么好?”
“你不就是爱吃这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
美食当头,顾展稍稍提起点精神,他咬了口鲨鱼,抬眼看向阙船长,面露疑色。
“王胖子说的,所以我让他们多留点。”
“谢啦,还有谢谢你给的化瘀膏,好用的。”
“小事,我们都懂些基本用药。”
“真的假的?”
“货轮没有船医岗位,都是大副二副兼职的。”
顾展想吹牛船长是有点水平的,全能,还细心。
他冲着阙船长,弯弯眼笑笑。
船长今天又换新劳保服,简单的黑灰色短袖T,束在海员西裤里,脚上一双皮拖鞋,放松随意。
平日散乱的乌发往后顺着,几缕刘海落在眉骨上,中和掉骨相的锋利。
顾展心里暗自感叹,怪不得姑姑顾曼瑾能坐到阙老头身边,好看的脸,确实可以让人心情舒畅。
他享受着船长准备的美食,看着船长英俊的脸,心情也没刚下班时那么糟了。
也不知最近船长卖酒业绩如何,有没有好好利用这副好看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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