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子上有血,不能用了。你别担心,我会补给你一个新的。”
傅义望进陆桥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底看出些什么。但陆桥的眼底就像是一团死湖,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紧皱着眉头,低骂一声。旋即转身替江安推开了大门,吼着:“走——!”
外面的阳光沿着缝子刺进来,照在江安的脸上仿佛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满是感激地看了眼傅义,旋即爬起来就往外冲。
但下一刻。
砰!
陆桥又抬起了手,向江安的腿砍过去。
江安在巨大的力道下被掀翻,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绝望地嘶吼。
傅义开始变得愤怒起来,吼着陆桥:“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着他又开始抢夺陆桥的铲子,陆桥借着自己高大的优势又是一个侧偏。但傅义整个人都是竭尽全力扑了上去,陆桥一躲,紧接着他毫无遮挡地摔在地上。一声闷响。
见状陆桥眼里立刻流露出惊慌,他连忙扔了铲子,用干净的手腕扶起他,张皇:“对不起……痛不痛?怎么样?”
傅义强忍着腰伤,向江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狼狈地逃窜出去。
确定江安走远了之后,傅义扶着腰坐起身来。愤怒地抓起陆桥的头发,训斥道:“我问你。你他妈现在清醒吗?!”
陆桥双膝跪在地上,任由傅义拖拽。他一双泛红的桃花眼望着傅义,无辜又可怜地低声嗫嚅:“对不起……”
此时此刻的陆桥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像是只受尽委屈的小白兔,根本没有刚才要和江安你死我活的架势。
傅义审视地盯着陆桥看。
陆桥倒是显得很委屈,像是要哭了。用袒露的手腕碰碰他的腰,弱弱问:“还疼吗?”
傅义立刻低眉望过去。
陆桥紧接着将手腕展示给他看,小声说:“我的手腕是干净的……没有弄脏。”
傅义咬着牙骂:“我不是说这个。”
“我有点痛。”陆桥皱起眉,只敢用眼神示意傅义抓握的头发。
傅义本能地卸了些力道,可没想到就在那一瞬间,陆桥忽然从他的手里挣脱,然后猝然扑向他,用两只手臂有力地绞缠住他。
傅义想挣脱,可陆桥的脸先他一步无赖地迈进了颈窝。
他像是只终于找到族群的兔子一般,肩膀开始轻微地抽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让你受到伤害了……再也不会。”
听到这话的傅义一阵眩晕。
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像是此刻陆桥将他拥入怀里一样,在他心尖上搅动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种是心安。
另外一种是恐惧。
傅义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只知道陆桥哭得很伤心,落在他的耳朵里哭得他心软。
但他从小到大,没有人安抚过他,没有人告诉他,人在悲伤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所以傅义被陆桥抱着僵硬得橡根木头,他比陆桥更加惊慌,更加不知所措。
沉默了片刻,最终傅义僵硬地伸出手,反抱住陆桥。从他生活中唯一的经验来源中讨寻方法,张开五指弯曲,像是给三图梳毛一样在陆桥的脊背上抓挠。
像是小猫爪爪开花在挠。真的很笨啊。
但这是他会的全部了。
傅义抱着陆桥,目光垂落在地上。地上还有好几滴鲜红的血,江安逃跑时留下的。傅义正正望着它们出神。
他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陆桥刚才是真的想杀死江安。
第71章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里。
照在凌乱又沾有水渍的床单上。
傅义坐在床边,仰着头,任由陆桥站在他对面,替他系着领结最上面的纽扣。
“还疼吗?”陆桥轻声问。
闻声傅义睁开眼睛,茵绿色的眼球在阳光的照耀下,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你未免把自己想象得也太过厉害。”
陆桥轻笑:“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这儿。”说着,一边把持着傅义的领口,一边伸手碰上傅义额头,指尖轻轻碰触到的瞬间,傅义本能地向后颤缩了下。
陆桥会意地移开手:“看上去还有一些瘀血,等会儿我帮你再上一次药。”
“不用。”傅义歪头瞥开头,推开他的手立刻就要起身。
但就在他刚要迈开步的一瞬间,忽然,某个地方传来的酸痛突然电一般,从下到上蹿上来,一个激灵儿双腿一软,紧接着就向陆桥倒去。
咚一声闷响。
傅义准确无误地撞进了陆桥的怀里。胸膛柔软的触感隔着衬衫依旧明显非常。
紧接着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戏谑的调笑:“其实还是挺厉害的吧?”
-
因为昨天的事,陆桥特地去任何房间都会留着门。
他在厨房里煮着粥,一边听着傅义在房间一早到晚讲电话。语气好像变得……越来越凶了。
想着,鸡蛋菠菜粥被木勺挂进瓷碗,陆桥尝了口,嗯,味道正鲜甜。紧接着他用傅义专用的瓷碗盛了半满,替他端过去。
只不过餐桌旁的傅义阴沉着脸色,看上去状态并不好。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想干就干,不想干赶紧给我滚蛋!”傅义冲电话吼着。
然后陆桥听见电话如获圣旨般说了句“太好了!”然后突然就抖起来一个悠长的“嘟——”音。
“喂?喂?!”傅义对着手机半自语地怒吼。屏幕完全灰掉之后他愤怒地将手机扣在桌面,扶着额头精神状态十分美丽地笑了一下。
咬着牙:“妈的。”
陆桥将粥端在傅义面前,问:“怎么了?”
傅义抬头,不满:“怎么又是菠菜粥?”说着,手还是十分主动地拿起了汤勺,“几个王八蛋。”
陆桥拉开椅子,在傅义对面坐下,看他低头啜饮米粥,问:“王八蛋怎么了?”
傅义顿了下,隔着桌子瞪他:“和你有关系吗?”
闻声陆桥也不气,反而笑眯眯地:“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呢?”
傅义面色凝了下,旋即错开他的目光,低头:“好不容易接到个大型的商演,还有不久就要上了,但舞团那几个几个老骨头说走就要走。跟我说要去追求什么更高远的艺术梦想,狗屁,无非就是对家舞团趁机用高价挖他们,几个老不死的趁机往高枝上飞。”
陆桥依旧笑眯眯的:“那看来你接下来会很忙。”
傅义哼哼了两声:“你很高兴?”
高兴?
是。
光是想到今早能在傅义枕头边,将他吻醒起,就高兴得不得了。更别说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傅义有点怕烫,喝粥的时候总是很小一口地啜饮,有点儿像小猫舔水。一想到未来的几天傅义都要这么吃他亲手做的饭,亲手喂的水,陆桥就觉得心里高兴得要死。
“我好幸福。”陆桥双手托腮,抵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傅义。
傅义被他盯得恶心,眉头一周:“你有病?”
陆桥脸上笑意更浓:“除了有点近视之外健康得很。”
“哈?”傅义不明所以地惊问了声。
忽然,陆桥冷不丁地又说着:“以后我养你吧。”
闻声傅义手下一顿,旋即眼神立刻斜过去,抬手捏着勺子佯装要打:“你吃错药了是吗?”
陆桥也没躲,很认真地说着:“我知道你喜欢钱,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可以去努力工作,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一分也不要,你就只呆在我身边。行不行?”
傅义没好气:“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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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认真的。”
说着说着傅义觉得越来越奇怪,冷哼了声:“就凭你?一个十八线以外的小演员?”
“嗯。就凭我。”陆桥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盯着傅义的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神经。”
“请你相信我。一定。”
傅义砸吧砸吧嘴,显然对这话有百分百的不认同。
未几,碗里的粥就被傅义吃见了底。见状陆桥立刻把碗拿去洗了,出来厨房的时候,正好撞见衣装整齐的傅义要出门。
他今天穿的很不一样,特地把今年初订的那套白色礼服穿在身上,脖子上绣着玫瑰花的白丝带整齐地一丝不苟。
“出门啊?”陆桥忽然在傅义身后喊了声,吓得傅义身形徒然一抖,转过头,“你走路就没个声音?”
陆桥咧开嘴角:“那抱歉。”转而又问,“去哪里?要我开车送你吗?”
傅义一如既往地冷淡:“干你屁事。”
“啊,”陆桥轻唤了声,紧接着声仿佛故意拉长了音调,“见华水北不带个第三人,可以吗?万一谈崩打起来了,以后也不要留个余地了吗?”
闻声,傅义突然一顿,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陆桥无辜地耸耸肩:“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今早无意看见你的手机亮着。上面显示她的电话号码。猜着你应该是要找她,是不是?”
傅义没说话,嘴唇紧抿成一条缝子。
陆桥继续:“你刚才说有很多骨干要跳槽。所以我还猜,你是要去找她。帮忙劝和那些人暂时留下,是不是?”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拉得好长。
距离中傅义眼神里透露出有意无意的敌意,但陆桥依旧纯良笑着,仿佛压根儿没接收到他不满的信号。
“我有时候真怀疑,我有一天会让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陆桥柔声说:“怎么会呢。我是不会吃掉你的。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旋即没给傅义接话的机会,转而又问,“可以吗?我能去吗?”
傅义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默了几息,望着他答:“你要是在旁边敢多说一句话,你就死定了。”
“遵命。”陆桥欣然撤步鞠躬,做了个恭敬但极其得意的动作。
第72章
车轮滑到一幢独栋的面前。
傅义抬手指了下正前方的唯一小道:“停。就停她正门口。那老妖精身上有妖气,别给她放出来了。”
陆桥迟疑:“不好吧?”
傅义反问:“有什么不好的?停这儿等会老太太的车开不出来,要不然等下谈崩了,她容易开车撞死我俩。”
陆桥缓缓一个“?”
然后半信半疑地正好停在了门前的石子小道上,停得正正好好。紧接着傅义下了车,陆桥跟上去。
陆桥打量着四周:“怎么跟她纪录片里的家不一样?”
傅义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电影火了之后很多人来找她。死老太太就搬家了。搬到这儿。”
“你怎么知道的?一直关注着她?”陆桥随口问了两句,旋即就迎来傅义一记眼神刀。他识趣地闭上了嘴,紧接着上了台阶,“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陆桥站在傅义的身后,低头向下瞥,不自觉地看向傅义的右手。
他表面上背挺得笔直,还特地选了套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个守擂成功的大公鸡似的。
但傅义有个小动作,连傅义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他在紧张的时候,右手拇指会不自觉地抠小指,有的时候严重了,甚至会把小拇指的指缝抠出血来。
紧接着陆桥伸出手,缓缓贴着傅义的掌心探进去,柔软的手指像是藤蔓一般伸展,然后与他食指相扣,然后温热的手完全包裹住傅义的右手。
旋即低声说了句:“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傅义先是一顿,旋即不以为意地哼哼了两下,无声地将陆桥的手握得更紧。
眼前的青色大门依旧紧闭着,默了两息,傅义又按了下门铃。铃声再次跳起来,片刻后,“咔嚓”一声,门锁弹开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一瞬间,陆桥的心也本能地揪起。
以往他从别人嘴里或是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华水北”这三个字儿在他脑中已经形成了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如果非要说出来个物件比较的话,陆桥本能的、第一瞬间就想到的一个东西,那就是长白山树顶上挂的雪。仰着头才能瞧见的寒冷。
门缝被人从里面吱呀吱呀地推开,那几息的时间,好似被无数倍地拉长、方法。
陆桥脑子里划过无数种情境,华水北可能会骂傅义,也可能会直接打他,他身体紧绷,已经做出了将傅义向后拉保护的姿势。
下一刻。
“喵~”
“诶?”陆桥一愣。
低头一看,一只眼睛碧蓝的布偶猫四肢立在地上,正仰着头望俩人:“喵?”
喵?喵什么?
或许是因为紧张,陆桥脑子里本能想起来刚才傅义那句“老妖精”。
旋即转头望向傅义,迟疑地问了口:“……这是你华老师的原型吗?”
“我倒希望她是。”说着傅义蹲下身,十分熟练亲切地将猫抱起来,宠溺挠了挠小猫脑袋,“朵朵好久不见啊,闻到我味道就给我开门了是吗?”
被他叫做朵朵的小猫在傅义怀里蹭了两下。
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亲的那种。
紧接着,傅义抱着猫推开门,里面走廊里几个毛茸茸也抬头望过来,什么品种的猫都有,三花、奶牛、狸花……大大小小蹲着得有将近二十只。看见傅义进来,清一色地开始喵喵喵,傅义一一走上去摸它们脑袋,喊它们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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