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舟扭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谢云逍尬笑了一下,三下两除二地消灭了手中的糕点。
他顺手将手中的碟子搁到桌上,歪着身子靠近贺寒舟。
“寒舟,我虽说是被罢官了,但是督察院那群老北鼻们也罢官了,那我就相当于没罢官……”
贺寒舟拿书的手一顿。
“你的意思是……”
“那位刚来的臭屁马御史,现在是裁员裁到大动脉了,不出三天,没准相公我就官复原职了,事情顺利的话,我可能还要升官。”
贺寒舟看向谢云逍的眼神有些不同起来。
“你是故意当出头鸟的?”
谢云逍立即腻腻歪歪地靠了过去,他痴痴笑着。
“糟糕寒舟呀,被你发现啦~”
贺寒舟白他一眼,一甩衣袖,避到窗边坐下,跟他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你想查舞弊斗佟晖,确实可以从马宗身上下手,马宗为人傲慢,目光短浅,本就不胜任左都御史。”
谢云逍惊奇地看着贺寒舟。
“寒舟,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贺寒舟瞥他一眼,又将目光集中到手中的游记上,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谢云逍立即一脸挫败地又凑了上来,他的语气十分的沉痛:
“寒舟你怎么这样不理人家~”
谢云逍虽然长得硬气舒朗,但整张脸皱在一起,还是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贺寒舟看了他一眼,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说,清早他去南林书院打探消息的事情。
但贺寒舟正犹豫着想开口,谢云逍便已打断了他,他苦着脸大声控诉道:
“寒舟怎么这样,你逛街又不带我!”
贺寒舟:“……”
贺寒舟没好气地扭过身,他又踱回了书桌前,背对着谢云逍,不愿意再搭理他。
谢云逍他摸了摸鼻子。
“寒舟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嘛,一会我去看李承源,你要不要去啊?”
贺寒舟抿嘴不语。
谢云逍瞄到了书桌上他写了一半的字帖,识趣道:
“不想去就算了,今日我花了大功夫排队买这雪花酥,李承源约我去济世堂的灵芝舍一会,快到时间了,我得先走了,你要想来缓缓来,我上午应该都在那里,一时半会聊不完……”
说着,他又伸手将书桌碟子里的雪花酥又拿了两块囫囵吃了,才三步并两步地走了。
谢云逍走后不久,贺寒舟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碟粉扑扑的雪花酥上。
半晌,他缓缓伸出手,将白瓷碟中的雪花酥拿了一块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会。
片刻后,他犹豫着轻轻咬一口。
这酥饼口感软糯,甜而不腻,贺寒舟眯了眯眼,神情似有些满足。
济世堂灵芝舍,谢云逍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有些熟悉的说话声。
谢云逍敲了敲门,笑道:
“哈哈必帅兄也来了。”
萧必帅赶忙从屋里出来,将谢云逍请了进去。
“云逍兄快请快请~”
那厢李承源因伤势还未好全,正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谢云逍赶忙先行一步拦住了。
“艾你伤还未好,不必客气!”
谢云逍打量了一下这位“男主角”,五官端正,气质刚硬,是个好小子!
“世子爷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说着,李承源又挣扎着,硬是要下床要给谢云逍行礼,谢云逍赶忙又将他拦住,萧必帅此时却在一旁拉住谢云逍道:
“云逍兄,让他拜拜吧,不拜他心里头也过不去。”
谢云逍闻言不好再推拒,容李承源颤颤巍巍给他行了个大礼。
礼毕,他赶忙将李承源扶起,笑道:
“其实说起救命,实是在下的夫人救的你,我不过是付了些银子罢了,李兄不必多礼。”
萧必帅在一旁道:
“夫妻本为一体,谢兄不必过谦。”
这话说的谢云逍心中不由的一阵暗爽。
他拍了拍萧必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萧兄,你可真会说话!”
萧必帅:“?”
谢云逍干咳一声道:
“实话说,李兄,在下为何今日赴约要管今科舞弊这件事,实也是为的我夫人……”
李承源与萧必帅面面相觑起来。
“尊夫人难道与承源有什么渊源?”
谢云逍叹了一口气。
“这倒也不是,承源兄的遭遇令人唏嘘,其实,我夫人也是如此,他本应是今科探花,却被人鱼目混珠,夺了功名。”
李承源与萧必帅对视一眼,惊讶道:
“怎么可能?”
谢云逍颔首道:“千真万确。”
但他说完,萧必帅与李承源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谢云逍后知后觉道:
“二位可能不知,我夫人是男子。”
萧必帅立即想了起来。
是了,早些日子是听说了平南王世子娶了位男世子妃。
只是他听闻这位男世子妃是个长相丑陋的病秧子,没想到倒还有些才学。
谢云逍谈到此事,心中难免有些伤怀,贺寒舟的身体一直未见大安,他心中有块地方总有些不安。
“我夫人他身体素来不好,大夫说不可忧思过度,但谁遇到这种事可以安稳度日,因此,此事我不得不管,这次定要为他出了这口气才好,因此,昨日我初任都察院监察御史便立即上书弹劾了孙立、贺兰伙同考官科场舞弊的事,但左相佟晖只手遮天,我不过当了半天的御史,便被革职赶回了家……”
话说到此处,李承源突然猛地一拍床铺,弄出好大的动静来。
“岂有此理!!佟晖竟已如此明目张胆!这帮臭虫渣滓!”
谢云逍被他吼地一惊,他暗暗掏了掏耳朵。
不愧是爽文男主角,首先这说话的音量就天赋异禀。
萧必帅则叹道:“以前听家弟时常说起云逍兄,只以为你是个不问世事的豁达之人,没想到多番接触下来,云逍兄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难得难得,萧某十分佩服,只恨没有早早结识云逍兄……”
谢云逍暗暗在心中腹诽,萧二必的原话绝不是什么“豁达性情中人”。
他干咳一声道:
“那什么、必帅兄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恋爱脑罢了。”
萧必帅:“……”
李承源忍不住好奇道:“恋爱脑?”
谢云逍一愣,这个词对眼前这位古早男主角来说,确实有些过于时尚了。
“那什么,恋爱脑就是感情过于充沛以致于冲垮理智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李承源犹豫半天,艰难地总结道:
“谢兄的意思是……花痴?”
谢云逍:“……”
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任话题这样继续下去,今天的三人碰头小组会议将会彻底沦为扯闲篇,好在萧必帅适时开口道:
“云逍兄,今日来,我们也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谢云逍刚开口想说话,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李承源与萧必帅立刻有些警惕地对视一眼。
他们刚刚特意嘱咐了李大夫不让旁人靠近的。
但谢云逍却眼睛一亮。
“定是我媳妇来了……”
他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打开。
果见门外站着戴着围兜帽的贺寒舟,他一身雪白,肩上还落了一片绿叶。
“寒舟,你来啦!”
贺寒舟脸被白纱遮着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谢云逍狗腿忙狗腿道:
“来来来,快进来!”
李承源来京后,也听闻过谢云逍这个平南王独子娶了个男世子妃。
他本来无甚特别的感受,但自刚刚得知这位男世子妃救了自己,且与他有相同的遭遇后,便不由对谢云逍这位男世子妃生出些好感。
但现在见这位男世子妃像个女子似带着兜帽前来,心中又有些别扭和疑惑不解。
毕竟,男儿身作这副打扮显得很有些女气,显得不够敞亮。
片刻后,谢云逍便将贺寒舟郑重其事地迎了进来。
进屋后,贺寒舟缓缓摘掉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罕见的脸蛋来。
这下,李承源与萧必帅都呆滞住了。
谢云逍转头一看,便见到两张呆若木鸡的脸。
他心中突然一阵不爽,他回头盯着贺寒舟手中的兜帽。
“寒舟,要不你还是把这个戴上吧……”
那厢李承源与萧必帅被他这么一说,已回过神来。
他们一阵尴尬。
“谢兄勿怪,在下失仪了~”
他两又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贺寒舟。
贺寒舟白了谢云逍一眼,冲那二人淡淡道:
“在下江宁贺寒舟。”
“原来是贺公子,久仰久仰~”
第23章
“贺公子, 你的意思是’公车上书‘?”
萧必帅有些惊讶。
只因贺寒舟看上去十分病弱的样子,说话却十分一针见血,让人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李承源激动道:“贺公子与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本就想在南林书院联合众学子一起联名, 可惜却被……哎!”
他没继续说下去的话, 余下的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贺寒舟又道:
“李兄之前是只身闯京都, 凭一腔热血固然可敬, 但背后无人庇佑,难免遭人算计,但是现有东郡王府与平南王府,佟晖应当不敢再赶尽杀绝……”
他说着说着又犹豫了,“但此事也不绝对……”因他前些日子就差点被刺杀。
谢云逍显然也想到了此事, 他一脸的郁闷。
“寒舟,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还有李兄的安全问题……”
萧必帅赶忙道:“这由我一力担待。”
贺寒舟沉吟了一会又道:
“南林书院周围已有不少皇城司的人围着,今早茶馆中有学子议论今科舞弊的事情, 立马便被一群人带走了,以佟晖雷霆手段, 我们要想破局还得令下功夫……”
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贺寒舟一人说,剩余三人点头称是的局面了。
谢云逍瞧着贺寒舟认真的模样慢慢地就走神了, 他微张着嘴,心神很快便飘远了。
糟糕, 媳妇这种样子也太迷人了……
慢慢地周围的声音都不入他的耳。
“谢兄、谢兄?!”
萧必帅伸出手在谢云逍眼前挥了下。
“啊?”
“贺公子问你联络都察院御史的事呢。”
谢云逍回神来, 仍然眼神有些发直的瞅着贺寒舟。
贺寒舟嫌弃地瞪他一眼,谢云逍心中又是一阵酥酥麻麻,他挠了挠头:
“啊?什么御史啊?”
萧必帅解释道:“不是说, 谢兄你要联络都察院离退的御史吗?”
“奥奥奥,这个事,那什么,行啊行啊,我包的。”
“……”
贺寒舟白他一眼又道:“都察院刚刚革职右都御史梁从俭是南林书院的副院长,他经常去南林讲学,在学子间地位颇高一呼百应,且他为人古板正直,应当不会推拒此事……”
谢云逍见贺寒舟神色认真微微蹙眉。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看着看着又开始出神了。
他很少听到贺寒舟说这么长串的话。
听着听着慢慢的,他就只看到贺寒舟浅粉色的嘴唇一开一合,至于他说了什么,那是一概没有入脑的。
“谢兄?!”萧必帅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啊?”谢云逍赶忙抹了把脸,表情瞬间变换成一本正经。
“放心,此事也包在我身上!”
李承源疑惑道:
“谢兄,贺公子刚刚只是在问你,梁从俭你是否认得?”
谢云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喔,认识认识,相当认识。”
贺寒舟又冷冷地瞪了谢云逍一眼。
“过几日,梁丛俭在南林书院有讲学,最好这几天就对他说明此事……”
谢云逍连忙狗腿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十分熨帖,有他媳妇在,他以后不用动脑子了,他咧嘴笑了笑。
真好……
“谢兄!”
“啊?”
萧必安的语气有些无奈,“贺公子问你,平南王养在公主府的龙卫是否可以动用?”
“奥奥,我去找我爹说说去,大不了我半夜起来把他的令牌给偷了。”
萧必安:“……”
他有一种感觉,自从贺寒舟来了以后,谢云逍便有些丢魂失魄的。
明明一刻钟之前的谢云逍还是十分游刃有余、识谋算断的。
此时,贺寒舟突然站了起来。
“既然谢大世子魂不守舍,此事以后再议吧,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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