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向说话会讨自己的欢心,加上长得也算讨喜,虽然出生差了些,但胜在能让他舒心 ,因此他也将他留在了身边。
“是吗?”
“自然是,郡王也知道,小的也算是谢家本家,曾在平南王府混过一段时间,这平南王府的世子妃,小的有幸也见过几次,其人眼高于顶,一向不把小的这样子的人放在眼中,哪比得上郡王您风姿的万一……”
萧英眯着眼睛,愉悦地笑了笑。
“赏。”
旁边立即有随从从兜里掏出鼓鼓囊囊的锦囊,丢给点头哈腰的谢玉郎。
谢玉郎最近全家从平安街的院子里搬了出来,正是缺钱的时候。
平安街那处的院落是平南王买下来安置投奔来的亲戚的,谢玉郎一家已经住了好些年。
但因谢玉娘前阵子在云祥居闹出的乱子,谢云逍虽并未认真追究,但终究是传出些风声。
这些传言愈演愈烈,传得是越来越难听,连带着父母都被气病了。
他们一家人一出门就被指指点点,人争一口气,因此,他咬咬牙,干脆将一家子全搬了出来。
但京都物价贵,他一向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地惯了,家里那点存银很快就要见底,亏得机缘巧合之下,他攀上了庆郡王这棵大树,日子这才渐渐宽裕了起来。
谢玉郎双眼放光地将那包银两接了过来。
他点头哈腰地连连道谢,引得那名随从翻了个轻蔑的白眼。
一旁的那位白巾的门客也对谢玉郎侧目而视。
他对这个后来的竞争者十分看不惯,但对他的法子倒照用不误,他赶忙也跟风道:
“正是,那贺寒舟相传是个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长相再出挑又能俊俏到哪里去,他与您比,那才是丫鬟戴凤冠,不配呢!”
萧英嘴边的笑意更深,他拍了拍手。
“赏。”
这下余下的人也都知道该说什么讨眼前这位贵人的欢心,他们争先恐后地贬损贺寒舟来。
虽然他们都未见过贺寒舟,但此时此刻都万分笃定地断定贺寒舟容貌不过是燕雀之姿,拍马也是及不上尊贵的庆郡王的。
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众人簇拥的萧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在此时,突地一阵清风吹过,萧英的脸色立时一变。
只因窗外马车的车帘被风微微掀起,露出里头一双恍若白瓷、完美无瑕的手来。
萧英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表情扭曲了起来。
因与那双手相比,自己精心打理一向引以为傲的双手立即就相形见绌了。
众人见他脸色突便得奇差,都噤声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些脑子机灵的,探头顺着萧英的视线往下一瞧,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辆灰扑扑的马车车帘已被风吹起了一角。
虽只是一阵风撩起的惊鸿一瞥,但这片刻已足够众人看清车窗内那人的相貌。
这是他们之前从没有见过的那种绝顶的美貌。
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
庆郡王虽容貌也是拔尖的,但与此种级别的美貌下,立即显得稚气有余,精致不足起来。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萧英的眉毛很快竖了起来,他略显稚气的眉宇之间涌动着满满的戾气。
“都给我掌嘴!!”
他身后立着的一排高大的随从立即上前一步,制住了这群跟风拍马之人。
这群人立即痛哭流涕地自己掌起自己的嘴来。
其中刚刚那位说得最欢的白巾门客突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谢玉郎。
“小的们也只是听信了谢玉郎的谬言,望郡王明鉴!”
萧英拧着眉,立即眼神阴沉地冲谢玉郎看了过来。
谢玉郎脸色惨白。
有好处时,大家都讨来,有恶事便立即全成了自己的事。
他咬着牙,强撑道:
“郡王,小的都是肺腑之言!”
萧英眯着眼打量他。
“哼,是吗?”
谢玉郎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背后冷汗直冒。
“小的哪敢在郡王面前撒谎!贺氏虽相貌出众,但其人冷漠虚伪,徒有其表,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哪能及的上郡王!小的父亲从小就教诲我,看人应重其行轻其貌,小的一直谨记于心,因此,小的并不认为贺氏能比得过郡王殿下……”
他低着头小心地擦拭脸上的冷汗。
他知道庆郡王从小丧父,一向看中父子之情,因此故意提起自己的父亲搏庆郡王的好感。
萧英指尖抵着额角,沉默地听完了。
半晌,他点了点头。
“哼,算你有些道理,扶他起来吧。”
谢玉郎这才战战兢兢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擦擦头上的冷汗。
“谢郡王开恩!”
众人忙又随他的话,往贺寒舟的人品上大作文章,才哄得萧英的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萧英起身走到窗前,他眼神轻蔑地望向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哼,不过是个样貌好的草包而已,如何比得过自己。
那边的车厢里,谢云逍并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刚刚又被人编排了一通,他正一脸地欲言又止。
他寄希望于梁从俭能来劫马车将贺寒舟给带回梁府。
但即便马车的速度在他的授意下一慢再慢,也都快出京城了,梁从俭的人影却一直没见着。
他心中苦闷。
这岳姥爷多半也废了,指望不上了……
他这一脸的苦相,贺寒舟都看在眼里。
之前,他看多了谢云逍咋咋呼呼、没皮没脸的模样,最近在他的刻意“打压”下,谢云逍如今这副“老实”相瞧着顺眼多了。
他轻飘飘地瞥了谢云逍一眼。
“有什么话,说罢。”
谢云逍抓了抓头,哭丧着脸。
“寒舟啊,你为何非要去冀州?”
贺寒舟垂眸淡淡道:
“听说那里有座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我一直想去看看。”
谢云逍一愣。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又总觉得不至于此。
“可是何苦现在这个时节去,换个好的时机再去不好吗?”
贺寒舟斜了他一眼。
“我春闱的策论便是治水疏。”
谢云逍似懂非懂。
这个意思是媳妇的大学专业就是水利工程,可是……
“那也没必要非要随我去这种地方……”
他小声辨道。
贺寒舟扭头打量了眼的谢云逍。
今日谢云逍倒有些进益,两个理由还没有将他搪塞过去。
谢云逍慌忙躲闪他的目光。
他这几日快被媳妇吓怕了。
媳妇那叫一个逮住他的理智上的弱点使劲地蹂躏……
贺寒舟看他躲躲闪闪的倒霉相,轻笑一声。
谢云逍现在的模样特别像做了错事害怕被发现的小黑……
谢云逍听到他的笑声,心中又是一阵慌乱。
他在心中双手合十。
求求,老天,别让我老婆贴着我再放大招了,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这样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要爆发变身为禽兽了……
贺寒舟好笑地瞧了他一眼。
“怕什么?”
谢云逍嘿嘿一笑,又臊眉耷眼道:
“寒舟我不是怕你,我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贺寒舟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轻哼一声。
“你敢吗?”
谢云逍立即求生欲满满地陪笑道:
“当然不敢,但是老公心中这头野兽饿久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栏了……”
“……”
贺寒舟白他一眼。
“出栏的不是猪吗?”
谢云逍低头默默道:“是家猪。”
“?”
贺寒舟无语地看向他。
很少有人可以这么形容自己……
只听谢云逍又嗫嚅道:
“爽过一次后就要被宰了……”
贺寒舟额角一跳。
“你说什么?”
谢云逍心中一慌,
糟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忙笑嘻嘻地向贺寒舟贴了过去,掩饰道:
“没说什么,都是放屁的话,嘿嘿~”
贺寒舟嫌弃地伸出手抵住他,不让他继续靠近。
谢云逍瞧着抵在自己胸口上方那根洁白无瑕的手指,他心中又荡漾了开来。
不知名的某种虫上脑了,他十分大胆地将那只手牢牢攥进自己的手里。
贺寒舟脸蓦地一寒。
普通的“撒开”、“放手”之类的话,此时对谢云逍的脸皮已经不能形成攻击力了。
只听他寒着脸,冷冷地发出了一个“滚”字。
如他所料,谢云逍果然受到了震撼。
但与他料想不同的是,谢云逍短暂地震惊之后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加鬼迷日眼了起来。
谢云逍他面红耳赤的,心中的小人在尖叫。
糟糕,老婆骂的好爽,想被再骂一遍……
第41章
很快, 随着一阵呼痛声,谢云逍顶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被赶出了马车的车厢。
他臊眉耷眼地一屁股坐到赶车的吴大身旁, 唉声叹气。
吴大忙往一边让了让, 他小心地问道:
“世子爷, 您没事吧?还好着吧?”
谢云逍白他一眼, 意兴阑珊地揉揉耳朵。
这话说得自己像快去了似的。
啧啧, 一时不稳,温香软玉的老婆抱不到,如今只能沦落跟这个吴大孬凑在一起……
吴大见他不回答,还在那里不住地念叨。
谢云逍心中更加烦躁,他不耐烦道:
“去去去, 老子能有什么事,赶你的车吧!”
自己不过关心一下世子爷也得挨呲。
吴大挠了挠头, 专心地赶起车来。
路程比较枯燥无聊,也没什么可消遣的, 谢云逍期间多次试图没皮没脸地拱回车厢,但碍于车厢易守难攻的地势, 他都未能成功。
最后他终于放弃,转而半坐在马车外东张西望起来,但天色一片灰蒙蒙的, 他看了会,他便也渐渐丧失了兴致,
看什么, 都没有跟媳妇贴贴香。
他叹了口气,干脆靠在马车上养起来瞌睡。
经过一上午的车程后,他们到达一个名叫二河镇的小镇, 此时的谢云逍歪靠在马车外已经睡着了。
小镇沿途有一条宽阔的河道,河中来往船只络绎不绝。
最近下了好几场大雨,河中水流有些湍急,哗啦啦的流水声将谢云逍给吵醒了。
“世子爷,下一途我们要转水道了。”
谢云逍眯起眼,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坐了起来,迷迷瞪瞪了一会渐渐清醒了起来。
他一脸颓废地将路旁的草拔了一根叼在嘴里咬了咬,立即一股涩涩甜甜的青草味弥漫在他的唇间。
他仰头看天,有些百无聊赖。
看这天色,怕是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片刻后,他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车厢。
那里十分的安静。
媳妇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偷偷朝那马车内看了一眼。
只见贺寒舟微微侧头靠着车厢,他的青丝散落在胸前,鼻尖微微泛红,歪头正睡得挺香。
刚巧,车窗缝隙处射进来的几道日光恰到好处地打在贺寒舟的脸上,光影浮动之间,另是一番绝色。
……
谢云逍心中沉醉。
这踏马就是天使!
谢云逍刚刚睡醒的那点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当下便要偷偷往马车里钻。
但此时,一旁街道的寺庙里突冲出来一形容邋遢的秃头老道士。
那老道直直撞向马车,吴大赶紧一拉缰绳,马车险险停了下来。
这一紧急刹车,便十分精准地制止住了谢云逍蠢蠢欲动的手脚。
谢云逍脸蓦地一黑,他不耐烦地回头看。
只见一秃头老道四肢着地,呈大字型趴在他们的车驾前。
谢云逍黑脸道:
“这老道士秃成这样就该去当和尚,当个道士来膈应人!”
吴大:“……”
谢云逍一个闪身便跳下了马车,他弯腰凑了过去观察起那个老道士来。
“啧啧啧,碰瓷来的吧,五体投地的,演技十分逼真呐。”
那老道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后方便急急追过来了一群人。
“臭道士在那,都给我过去狠打!”
谢云逍倒有些意外。
不是碰瓷,正宗是逃跑来的?
怎么刚巧给我遇到了,真踏马倒霉催的,破坏老子的好事。
那老道一听到喊打声立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地便蹿到谢云逍身后猫了起来。
谢云逍一时没有防备,一脸莫名地面对一群喊打喊杀的人。
他连忙道:
“冷静冷静,hold on!calm down!”
这群人面面相觑,狐疑打量着谢云逍,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这从哪里来的外乡人,说的什么鸟语。
但按照以往的生活经历,此时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一般是来找茬的。
且看这人的架势,行为语气与作风,奇奇怪怪,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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