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那就多谢大牛哥了。”
赵大牛憨厚一笑:”小事,小事。”
而后就领着两人忙碌起来,直至背篓装得满当当,他们才从另一条小路下山。
期间,赵大牛说道:”一会儿回去,还需给田地浇水,好在,下了一场大雨,不至于旱了,眼看马上就是秋收,若再来一场雨,那才痛快。”
张文德感慨道:”今年气候确实炎热,幸而咱上河村依傍大河,才不至于旱了。”
几人一路闲谈下山,路过贺渊家时,赵大牛捡了一小半八月瓜放于屋檐下。贺渊则从屋内一隅,捡起二个大甜瓜,分别放入二人背篓中:带回去吃吧,还蛮甜的。
二人也未推脱,道了声谢后便离去,路过破屋时,不禁好奇多看了几眼。
贺渊将散落一地的八月瓜收集入篮中,而后,拎去木柜子上放着,眼下日头不似正午那般炙热,顺手拿起一个八月瓜,躺在摇椅上,扒开果皮,果肉入口,香甜满溢。
透过大开的木门,目光所及,是被夕阳染成黄暖一片的田野,以及连绵不绝的青山,再过不久,漂亮的小夫郎就要回家了。
他本想在家安分等候于清归来,却在夕阳西下之际,张叔站在院前喊道:”渊小子,这段时日忙完了吧,老树下打叶子牌,来不。”
贺渊坚定地摇摇头:”不去,我夫郎一会快回来了,我等他哩。” ”嘿,渊小子,你可真不会享受呢,好不容易闲下来,不好好玩玩,秋收一来可闲不下来哩,就差一个人了,摸几把。”
贺渊略一迟疑,问道:”玩多少的?超过一文,我就不来嘞。” ”一文就一文嘛,走走走,咱俩赶紧去村里老树下,钱没挣多少,咋玩得起大的啊。” ”那你等一下吧,我去屋里拿钱。”
步入卧房,贺渊从枕头下摸出于清给的三十文钱,一转身就发现于清正杵在门口,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瞧:”阿渊,你拿钱干啥嘞,要去做甚。”
贺渊笑了笑:”那个,张叔找我打叶子牌呢。”
于清皱起眉,语气不善道:”你带这多铜板去干嘛?十多文钱差不多了,数出二十文放回去。”
在于清严厉的目光下,他迅速数出十九文放入了枕下。
于清又道:”若是输了就别玩了,玩归玩心里得有个数,一会儿可得去挑水嘞。”
贺渊走到于清身旁,笑道:”清哥,你放心,我玩个两把就差不多哩。”
于清闻言,轻轻点了头:”耍就耍去吧,我买了糕点,放桌上了拿一块吃,别饿着哩。”
贺渊连连应承,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边吃边哼着小曲,步伐轻快迈向院外。
然而,他虽是嘴上如此,最后还是摸黑去浇了水,回到家时,四周漆黑一片,借着微弱月光悄悄靠近自家院落,透过木门缝隙,可见一抹身影端坐于木桌旁。
贺渊轻手轻脚推门而入,目光落在盘中几乎未动的饭菜上,心中泛起歉意:”清哥哥,对不起,还没吃饭呢,下次没回来就别等我了。”
于清在心中暗暗念了好几遍净心咒,才压下心中火气,努力平复情绪,拿起木筷:”吃饭吧。”
这般平静倒是出乎贺渊意料之外,他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清哥,我回来晚了,你……没生气吧。”
于清轻轻一笑,为贺渊夹了好几筷子苦瓜片:”生气倒不至于,但你得记住,没钱了别找我要,既然你这么爱玩,那先把家中活计收拾妥当,随你怎么玩,我自然不会拦你。”
贺渊十八已是成年汉子,于清不想拘着人,再过半月就是秋收,等人进了书院,非要让人日日勤学苦读不可。
贺渊不可思议地确认道:”夫郎,真随便我咋玩儿。”
于清翻了个白眼:”自然当真。”
第48章
从那之后, 贺渊变得越发不着调,除了回家吃饭,平日里连人影都瞧不见, 不是上山摸鱼, 就是乡间疙瘩唠嗑, 结交的近是游手好闲之辈, 甚至吃了晚饭, 还跑出去打叶子牌, 半夜才归家。
贺母目睹儿子近日吊儿郎当, 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头发都愁白了几根,定下让于清将人带去镇上看管。
可即便他身处镇中,只需人一喊,便趁机溜出, 在茶肆听书, 下棋,或观赏杂技,听曲等,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但贺渊亦有其底线,一不涉足烟花之地,二则饭点必归,唯恐夫郎犯傻饿着肚子等,三遇到好吃的, 必不忘打包一份带回家中。
随他整日耍乐, 口袋铜钱逐渐干瘪,他也是倒霉, 才与陈少爷交好,后脚人就被陈老爷关了起来,都已十日未有音讯,眼下每笔开销,皆需自个掏钱,不过短短时日,包里竟只剩一百文钱。
可见夫郎果真有先见之明,他确实是败家的料,若真无人约束,恐早已挥霍无度,他本还想远赴县城玩乐一番的。
此时,贺家木匠内,贺渊正躺在摇椅上,哈欠连连,贺母则坐在一侧,语重心长道:”阿渊啊,你玩就玩吧,怎可与那杜志国为伍,那人不是个好玩意儿哩。” ”你估计晓不得,镇上皆传他是钱庄请的打手哩,专门替人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娘,您放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又没做啥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帮着钱庄收钱罢了,儿子自有分寸。” ”那也不行,你是不晓得过年那阵,他竟将隔壁村一人手臂生生打断,万一哪天看你不顺眼,你可得咋办啊。” ”娘,行行行,我都听您的,日后不再与他为伍了,您就别在这儿絮叨了,都一上午了,快来喝口水歇歇吧。”
经过此事,贺母坚决不让贺渊再去镇上了,只把人留在村里,任他一人在乡间咋个折腾。
贺渊倒也欣然接受,毕竟囊中羞涩,镇上处处皆需银钱,向夫郎伸手要,定会招来打骂,好在,他与谁皆可玩成一片,在乡里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愉快生活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八月近尾声,一场秋雨过后,气温转凉,于清收了甜水摊,贺渊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今日一早,于清就去河边洗衣物,回来瞧见桌上饭菜依旧盖着,显然无人动,他放下背篓与木盆,径直走向卧房,猛地推开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贺渊,你给我起来,一日日哪来这多瞌睡?也不瞧瞧啥时候了,每日就晓得玩,家里脏衣服都堆不下了,咋不晓得去洗洗呢,懒得越发不成样儿了。”
于清边说边跑上床,一把抓住贺渊肩膀就是一阵猛烈摇晃:”你给我起来,起来起来,摇死你,摇死你,饭也不吃饿死你算了~。”
然而,贺渊却兴奋地抱住于清的小腰,一个天翻地转就将人压在身下,声音低沉道:”夫郎,你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呀。”
言罢,贺渊二话不说,跳下床将木门关上后,在急忙忙跑回来,扑上床就是一顿乱啃。
于清抓住已摸进亵裤中的大爪子:”你急个啥,又不是不给你弄,先从我身上下去。”
贺渊面露不解注视着于清:”清哥哥,先来一回吧,你好久都没和我同房了。” ”来来来,阿渊乖,你先下去,我去把衣裳晾了,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贺渊堵住了嘴,手还不老实地衣物中摸去,箭在弦上怎能不发,晾衣服此等小事先往一旁靠靠。
……………………
待人心满意足后,于清的眼角也已微微泛红,贺渊软下声:”清哥哥,你先歇歇,我去把衣裳晾了哈。”
于清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你给我滚。”
贺渊识趣回应:”滚滚滚,我正在滚呢。”
待晾好衣物后,贺渊坐在木凳上吃起早食,于清才穿好衣物,从卧房缓步而出,神情严肃:”从今日起,若再敢半夜归家,那就别回来了,若让我再瞧见,你与张叔打叶子牌,非把你手剁了不可。”
接着,他继续吩咐:”下午我去河边洗衣裳,你把被褥给搬出去,趁着大太阳晒一晒,去年才做的新棉被,若你偷跑出去玩,让人把被子偷了,你就给我等着瞧。”
贺渊连连点头保证:”清哥哥,我都听你的,绝不出去玩儿了。”
饭后,贺渊用长竹竿架在桃树与杂物房的木窗之间,并从屋中搬出两床被褥,放在其上晾晒。
刚躺到摇椅上,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争吵,连忙起身从木柜中抓出一把南瓜子,站在廊下看热闹。
在贺家小菜地的不远处,茅草屋已成了一座新盖好的小屋舍了,黄土围墙屋顶则用瓦片铺盖,虽不如贺家的青砖大瓦房,但也比村中茅草屋好上许多。
赵大丽嗓门洪亮,而马仓领回来的哥儿更是高大,长相与汉子无异,据说是叫吴默,两人在边疆认识的,那人曾在生死关头救过马仓的命,久而久之,两人暗生情愫,连娃都已六岁了。
许是马仓知晓赵大丽定是要闹,在屋外筑了高大院墙。
此时,赵大丽正带着马大立于墙外,高声嚷嚷道:”大家伙儿都来瞧瞧啊,来评评理,我这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做出欺瞒双亲之事,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可任赵大丽嗓门扯得再响亮,住在山坳里的十几户人家,无一人上前帮衬,毕竟马仓刚搬进新家不久,赵寡妇便频繁上门,日日吵闹诉苦,大家伙早就见怪不怪了。
再者,马大家住在村东头,而马仓就住这山坳,咋说都是长久邻里,怎好得罪了人,尽管村民不便插手,却也难掩好奇之心,纷纷站在院外,竖起耳朵听热闹。
王叔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贺家门口:”渊小子,吃午饭了没?”
贺渊端出个小板凳:”没呢,今儿起的晚,才吃完早食,王叔坐。”
王叔刚坐下,赵大丽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都说后娘不好当,亏我与你爹省吃俭用,把你拉扯这么大,如今竟连一两银子都不愿孝敬我俩,你个畜牲,你怎不去死,你早晚不得好死,丧良心的。”
只听,马家院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随即传来吴默的声音:”赵大丽,你还来攀扯个啥,都断了亲日日来闹,若是明儿再来,老子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你……你这哥儿好生不讲理,我们可是长辈马大还是马仓的亲生父亲嘞,你怎敢如此,我们也不要多了,一两银子足矣。”
随即传来马仓坚定的声音,字字铿锵:”一文钱都别想从我这拿到,当初你们如何待我,想必心中亦是清楚。” ”断亲书也写了,有本事上衙门告我去呀,若还敢来闹,仔细想想我是咋个活下来的,惹毛了我杀你们一家子如同宰猪。”
此话一出,赵大丽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一半,站在院前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进了屋,生怕惹上麻烦。
王叔小声说道:”不说马仓,就他夫郎长得跟汉子一样,脾气刚硬,定不是个怕事的,赵大丽想要拿捏马仓一家子,只怕是碰上硬钉子了。”
贺渊轻声回应:”何止是难,里正都不帮着他们。断亲书也签了,再这样日日来闹,怕还会惹里正不高兴哩。” ”可不是嘛,摊上这样的爹娘,也是难为马仓哩,往日我见他大过年的还要上山砍柴哩,衣服也破破烂烂,就连赵寡妇带来的那哥儿,过年还能穿上一件新衣。”
而另一边,赵大丽使劲给身旁窝囊废使眼色,但马大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只好装出一副慈母模样,语气略带歉意:”小仓啊,这些年你受苦了,想来以前都是阿娘不对,这不今天就来接你们一家子回去嘞。”
马大连忙抬头:”是哩,你这屋子太小,位置也不好,爹已经把咱家最大的那间,给你腾出嘞。”
赵大丽接过话茬:”这屋子位置确实不咋好,没几户人家,都不热闹,不如把房子卖了,回自家住着才舒坦呢。”
吴默冷笑一声:”我呸,真是会装,谁不晓得你赵大丽是啥人,我来村里第一日就把你打听个清清楚楚,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再不走,我可就叫马仓动手嘞。”
“马仓,你先去屋里把刀拿出来,我一会非剁了这两人不可。”
瞧见马仓真进了屋,像是拿大刀去了,马大心里打起退堂鼓,马仓回来时,脸上带了一条长疤,浑身还有一股杀气,知晓大儿对他心存怨恨,生怕真把自己给砍了,也不管赵寡妇,连忙转身匆匆离去。
赵大丽见这男人竟窝囊至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家子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活活掐死那小畜牲。”
言罢,瞧见这壮硕的哥儿脸色变得铁青,目光紧盯她不放,像要将人千刀万剐,心底不由得发寒,自家老头子也不在了,她只好咬着牙恨恨离去。
马仓听见外面没得声响才牵着一小娃从屋中走出与吴默相视一笑:“你在家里看家,我吃了饭上山打猎。”
“那你路上小心点,虽说咱俩现在只剩了一两银子,不过能摆脱那一家子,倒也无甚大碍。”
“放心,我晓得,不会去猎大虫,只抓些小猎物卖钱,明儿买一斤大骨吧,给儿子补补。”
第49章
贺渊与王叔正坐在廊下, 刚刚听完热闹,就瞧见于清背着满满一背篓的湿衣裳沿着土路缓缓走来。
贺渊赶忙起身,奔至于清面前说道:“清哥, 赶快放下, 我来背。”
于清并未推拒, 任由贺渊拿走了背篓:“你把木盆也一并拿回去, 我看到咱家玉米已经熟了, 去掰几个, 今中午煮玉米吃。”
“清哥, 你回家歇息,我去。”说完,贺渊牵起于清的手,拉着人往家中走去。
路过桃树时,于清忽然想起一事:“相公,树上就剩下十来个桃子了, 下午我给做桃子酱, 咋样。”
贺渊瞧了一眼桃树,树上一半桃子已经拿去卖钱了,另一半贺小云摘了不少,家里人也吃了许多,平日里大家都会摘个桃子尝尝。
“清哥,我都依你的。”
王叔看到小两口回来,不愿在一旁碍事:“渊小子,我先回去啦, 一会儿该吃晌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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