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轻哼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清哥,你点头就是同意跟我回去啦?”
“我本来就是气你娘,又不是气你,干嘛为难你呀。再说了,我要是不回去,不就叫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看笑话了?咱俩好好把日子过起来,让那些人瞧瞧,咱们夫夫俩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于清就早早起了床,在客栈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捯饬起来。他认真地梳着头发,插上一支精巧的发簪,又换上一身青绿色的长衫。
街上热闹的时候,小两口手牵着手走出了客栈。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都直夸他们般配。
刚走进流云巷,就被巷子里的婆子们瞧见了。
巷口的王翠花向来是个大嘴巴,这会儿忍不住凑到身边妇人耳边,压低声音说:“哟,这不是贺家那口子嘛,前几日听说……”
话还没说完,贺渊就笑着接过话茬:“王婶,这坊间的传闻啊,总是慢好几步。我和我家夫郎不过是分开了一小段时间,我俩感情好着呢,从来没闹过矛盾。而且我也秀才,在书院算是有点小名气,希望大家日后说话多留个心眼儿,可别让那些没影的闲话,坏了我们两口子的感情。”
王翠花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这孩子说的,我这……我这不是惦记着你们,打心眼里关心。”
住在她对面的孙婆子,平日里就和王翠花不对付,俩人经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
这会儿,孙婆子瞅准机会,扯着尖嗓子说:“哟,王翠花,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啦?我看你就是想嚼舌根,想看人家小两口的笑话吧。”
王翠花一听,急得跳脚:“孙婆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哪有那心思!”
孙婆婆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哼,你自己心里清楚!人家贺秀才和他家夫郎恩恩爱爱的,哪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的。”
“王翠花,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两口子感情好,不像你家那口子,还在外头有人呢!连自家汉子都管不住,还到处传别家的闲话,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王翠花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她手指着孙婆婆,气得身子直哆嗦,扯着嗓子大喊:“孙婆子,你少在那儿满嘴喷粪!我家那口子对我好着呢!”
孙婆婆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怎么?做了还怕人说?你看看你这德行,整天就知道算计这个、编排那个,一肚子坏水,就是见不得别人日子过得好!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管管你自家男人!”
一听孙婆婆爆出王翠花男人在外头有相好的这事儿,大家伙儿哪还坐得住,纷纷端着饭碗,从自家屋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家屋门口,交头接耳,都眼巴巴地等着看这场热闹接下来如何发展。
“孙婆子,你可别乱说!我家相公对我可好了,你就会满嘴胡咧咧,这事儿一点证据都没有!倒是你儿子,好几年都没回来,怕是早就死在外头了吧!”
王翠花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孙婆子的儿子自从五年前跟着商队出去后,就没了音信。
街头巷尾早就有传言,大家心里都明白,都觉得孙婆婆的儿子怕是已经没了。只是想着孙婆子年纪大了,怕人受不了,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事儿。
大家伙都知道孙婆子命苦,中年的时候,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本想着晚年能和儿子相互依靠,可没想到儿子这一走,就生死未卜,再没了消息。
如今,孙婆子的身体越来越差,想在镇上找个活儿干赚点钱,也没人愿意雇她。毕竟花一样的钱,谁都愿意找个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的人干活。
所以孙婆婆只能靠平日里给邻里乡亲干点杂活,换点微薄的报酬,勉强维持生活。流云巷里的人经常能看到孙婆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浑浊的双眼满是期盼地望着远方的路,就好像能把这份牵挂铺成儿子回家的路一样,可每次都只剩下满心的失望。
第106章
孙婆子和王翠花这俩老冤家, 那仇怨可深了去了。早几年,王翠花就到处瞎嚷嚷,说孙婆子的儿子是个贼娃子, 偷了她家好多东西。
孙婆婆家儿子原本是个老实巴交、憨厚得很的后生, 就因为这没根没据的谣言, 出去揽活处处吃闭门羹。
雇主都不敢用他, 活儿越来越少。实在没办法, 他只能背井离乡, 远走他方。这一走, 就好几年没了音信,生死不明。
孙婆子对王翠花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三番五次去找她讨说法。可王翠花就像个耍赖的泼皮,要么直接矢口否认,要么东拉西扯、胡搅蛮缠,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传的谣言。
眼下, 孙婆子瞧见王翠花, 脸色“唰”一下变得铁青,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气得身子直打哆嗦,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王翠花。
“你这个恶毒的婆娘!竟敢咒我儿子!”孙婆子扯着嗓子尖叫,刚说完,她就像发了疯的母老虎,猛地冲上前去, 伸手就要抓王翠花的头发。
王翠花也不是好惹的, 抬手就去推孙婆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脸皮。周围的人正端着饭碗吃饭呢,一看这架势,赶紧撂下饭碗,七手八脚地跑过去,想把她们拉开。
贺渊剑眉一蹙,高声喝道:“住手!在这般打打闹闹,直接去官府说个理。
平日里,大家伙守着自家几亩薄田,日子过得简单又朴实。在农家人心里,官府那可是犯了天大的罪过才会去的地方,是专门收拾那些恶贯满盈的人的。一说起要见官,面对官老爷,心里就直打鼓,刚刚还乱糟糟、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王翠花一听要去官府,当时就慌了神,手一松,赶忙喊道:“别别别,贺秀才,可千万别去官府啊!咱们这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县令大老爷哪有那闲工夫管呀!”
石家老太把孙婆子拉开,扶着她到门外的小板凳上坐下,劝道:“大家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成这样呢。孙婆子,你也别气了,你儿子是个好人,老天会保佑他的,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贺渊冲着王翠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王婶,你家汉子的事儿,我本来不想多嘴。可今日我见你对他居然如此信任,一点防备都无,我要是瞒着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翠花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声音都在颤抖:“贺秀才,你可别吓唬我啊。”
许是真被吓到了,王翠花也顾不上周围那些爱听墙角的人了,直接追着贺渊问道:“贺秀才,你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可不能说些瞎话来骗人啊!”
贺渊嘴角微微往上一扬,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王婶,去年冬天,有一日我回来得晚了,街上黑灯瞎火的,风又大,我就想着抄条近路,从你家屋后那条小道走。谁知道,竟瞧见你家汉子和一个女人在……在干那…………唉,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贺渊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一副想起了极其恶心、不堪入目的事情的模样,那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厌恶。
于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贺渊在那儿“演戏”,心里直犯嘀咕,寻思着自己这会儿是不是该拍手叫好。
其实,于清早就知道王翠花的汉子在外面有人了。那天贺渊瞧见之后,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一路小跑着回了家,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把于清拉到一边,眉飞色舞地描述起那场面。
这会儿,贺渊在外头装得人模狗样的,脸上摆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冲王翠花说道:“王婶呐,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为了他那样的人,气坏自已可不值当,您可得顾好自已啊。这些话,我原本是不想跟您讲的。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您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我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还膈应得慌。他们俩在那墙角旮旯里……唉,算了,不提了。”
王翠花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老是早出晚归的,对我更是爱答不理的。”
贺渊瞅见这情形,心里头乐开了花。听他娘说,就是王翠花在流云巷里到处乱嚼舌根,败坏于清的名声。今天可得好好整治整治她,才能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他脸上还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接着说道:“王婶,日子还得往前过。我寻思着叔就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只要您往后盯紧点,严加管教,他肯定能改邪归正,不再跟外头的女人来往了。”说完,还假模假样地拍了拍王翠花的肩膀。
这时候,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这王翠花平日里就是个长舌妇,一天到晚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地瞎扯,芝麻大点的事儿到了她嘴里,都能被她添油加醋地编得天花乱坠,然后到处去散播。这下可好,自家里倒闹出这么大的丑事,看她以后还有啥脸在咱们跟前搬弄是非!”
有人起了个头,那些平日里对王翠花不满的人可就都打开了话匣子。好多妇人和夫郎都被她传过谣言,家里被搅和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今儿看了这场热闹,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纷纷三五个凑到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哎哟,王翠花也真是的,平日里一门心思就知道忙活家里的活儿,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这下好了,男人在外头都偷腥了。”
“可不是嘛,你瞅瞅她身上那衣裳,皱皱巴巴的,土得掉渣。”
这时候,一老汉站出来搭话了:“嘿,你们这些妇人和夫郎懂个啥!我估摸着王翠花嫁过来也快七八年了吧,生了三胎,愣是没一个带把儿的。” ”这肚子不争气,能怪谁呢?哪家哪户不得有儿子传宗接代啊?生些哥儿姐儿有啥用,就是浪费家里粮食的。这人呐,肚子可得争气,再能生,生不出儿子又有啥用?要我说,她男人没把她休了就已经算她好命了。”
“我说你这老头子,说话咋这不讲道理呢!哥儿姐儿不都是自己亲生的吗,能有啥区别?”
那老汉一听,猛地一跺脚,扯着嗓子嚷嚷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个屁!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还能指望她们给咱养老送终?哪家不是盼着有儿子撑门面?王翠花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那就是她的罪过!也别怪她男人在外头找别的女人。”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爷们儿都跟着点头附和,娶媳妇可不就图个生儿子嘛。要是连儿子都生不出,那肯定是女人肚子没本事,还让自家男人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一时间都觉得全是王翠花没用,这事儿要是搁自己身上,早就把这“丧门星”赶回娘家去了,哪还能留她在跟前碍眼。眼下她男人不过是在外头沾花惹草,他们都觉得王翠花该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
一位中年妇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哟,大爷,照您这么说,平日里没少苛待您家姑娘吧?”
老汉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她哪还算得上是我家的人,早晚都得嫁人,就是浪费家里粮食的。要不是她娘舍不得,刚出生我就把她扔了。”
几位年轻的后生听了这话,虽然心里不太认同,可也都没吭声。
王翠花在一旁听着,竟然也觉得这老汉说得有几分道理,没准她男人在外头偷人,还真就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她满心的委屈和愤怒,正愁没处发泄呢,恰恰在这个时候,她的小女儿跑了过来。
王翠花啥都没说,抬手“啪”的就是一巴掌甩在小女儿脸上,嘴里还骂骂咧咧道:“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害得你娘在这儿被人笑话!”
小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王翠花眼睛里冒着火,又高高扬起手,对着小女孩叫嚷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占了你弟弟的命格,算命的都说了我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咋就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赔钱货,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于清眉头微微一挑,冷哼一声说道:“你连自已男人都管不住,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可真是可笑,蠢得没边儿了!”
“你个小哥儿懂个啥!这死丫头就是我的克星,自打她出生,我干啥啥不顺。”
于清回道:“依我看呐,你就是自己没本事,生不出儿子就怪女儿,丈夫在外头偷腥就怪孩子命硬,咋就不瞅瞅自个儿是啥德行。这孩子投生到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要是我的相公敢在外头偷欢,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只知道拿孩子撒气。”
于清淡淡地瞥了贺渊一眼,说道:“要是你敢,半夜我就打断你的腿。”
贺渊赶忙赔着笑脸说:“夫郎,你可别瞎说,我心里头就只有你,哪还能装得下别人。”
“谅你也不敢,不然有你好受的!”
王翠花气得脸涨得通红,可于清到底是秀才的夫郎,她也不敢轻易招惹,一把将女儿从地上拽起来,扯着人灰溜溜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跟你那两个姐姐一样,没一个顶用的玩意儿!老娘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见状,于清就与贺渊一起回了家,一路上都板着张脸。虽说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可贺母污蔑他的事,哪能这轻易就翻篇儿。
小巷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该吃饭的吃饭,该喝水的喝水,该唠嗑的继续唠嗑,就好像刚才那场闹剧压根就没发生过。
贺母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赶忙带着两个娃娃从里屋跑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清哥儿,回来啦!快过来看看,大宝和小宝最近可老想你了。”
于清抬眼瞅了瞅贺母,脸上的表情没啥变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径直往屋里走去。他心里清楚,贺母这是在示好呢。
泽大宝眼瞅着就快三岁了,走路已经很稳当,屁颠屁颠地跟在于清身后,开心地说:“小爹爹,小爹爹,窝……窝想你啦,窝的小老虎被锁在柜柜里了。”
于清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问道:“你是想小爹爹,还是想小老虎?”
泽大宝奶声奶气地说:“窝想小爹爹呀,可是小爹爹把小老虎锁在柜柜里了,小老虎会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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