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河里抓的。”
“那你下回带窝一起去抓鱼呗,好不好?”
于清赶忙打断:“不好,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去抓鱼,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如今泽大宝都三岁多了,正是好奇心爆棚的年纪。最近老是想着跑出去跟巷子里的二狗子、小虎子一块儿耍,可这大冷天的,于清自己都不想出门,更不会带着俩娃娃像夏天那样,放在巷头老槐树下玩耍,就怕孩子被风吹着,再受了凉。
泽大宝仰着头反驳道:“窝不小了,窝都帮小爹洗完碗啦。”
贺小云看着泽大宝那倔强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宝,等你再长大些,小叔叔肯定带你去。”
“那要长到多大呀?”
“跟你爹一样高。”
“嗯~爹爹太高了,窝怕是长不过哇。”
于清撇撇嘴:“所以你得多吃点饭,早晚能长得跟他一般高,别每回吃饭跟打仗似的,扒拉两口就跑,你要能长高才怪呢!”
“窝…我吃完啦,小爹爹,中午吃鱼不?”
“吃吃吃,每回吃饭慢吞吞的,你奶奶喂你吃饭得喂个半响,一会儿我就出门买菜,你们跟小叔叔在家里呆着。”
熙小宝把头埋进于清颈窝处蹭了蹭:“小爹爹,想……想吃酸菜鱼。”
于清摸了摸他的头:“好嘞,晌午就煮酸菜鱼哈。”说完又对贺小云说道:“云哥儿,外头冷,你一会儿就在家里帮我照看着这俩小崽子吧。”
贺小云一口应下:”成”
于清拎起篮子刚出门没多久,泽大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伸手拽了拽熙小宝的衣服:“弟弟,吃糖不?”
熙小宝使劲儿点了点头:“想呀。”
“那小叔叔帮咱从柜子里拿颗糖呗?”泽大宝伸出小手指,指向一旁高高的松木柜。
贺小云面露难色:“这可不行,要是被清哥哥知道了,小叔叔可就挨骂喽。”
熙小宝认真地摇摇头:“小叔叔,不会哒,小爹爹给我吃过糖糖呢。”
贺小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经不住两个小家伙的软磨硬泡,没得法子不给拿糖,小娃娃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瞧,若是不从,怕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贺小云踮着脚够下糖罐。那裹着油纸的果糖刚塞进俩娃的小手里,故作严肃地叮嘱:“就这一回,可别得陇望蜀!”贺小云把糖递给他们。
泽大宝和熙小宝高兴地接过糖,齐声说道:“谢谢小叔叔。”
熙小宝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吃力地把烘笼往中间推,奶声奶气道:“小叔叔快烤火火。”
泽大宝则是“哧溜”一下爬进床底,费了好大劲儿,拉出一个麻布袋子,“哗啦”一声,积木倒了一地。
等于清拎着一篮子菜回来,就瞧见贺小云和两个孩子围坐在烘笼边,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积木。
泽大宝和熙小宝正玩得不亦乐乎,小手在积木堆里翻来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看到于清回来,先是一愣,随即高兴地大喊:“小爹爹回来啦!”
“嗯,泽大宝,你脸上有灰,擦一擦。”
“哦,好哒。”
“不许拿衣服擦脸脏死了,云哥儿,你先坐会儿,我去灶屋煮饭。”
“清哥哥,我帮你烧火吧。”
“那行,这天寒地冻的,冷得很,还不如坐在灶边暖和。”
于清和贺小云在带着两孩子在灶屋里一阵忙活,没多大一会儿,晌午饭就煮好喽。
“云哥儿,先别急着端上桌,这天儿太冷,等阿渊回来再一起吃,不然风一吹就凉了。”于清说道。
两人便把木头燃烧后的灰烬铲进烘笼里,坐到堂屋,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贺渊回来。
等贺渊回到家,三人才一起动手,把饭菜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酸菜鱼、红烧冬瓜,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看着格外诱人。
贺渊吃完饭,也没在家里多耽搁,他得先去一趟木匠铺给爹送饭,然后再抄近道去东街给贺母送饭。
吃完饭,顾不上歇口气儿,就把饭菜打包好,盖上盖子,生怕饭菜的热气跑掉喽。
在去东街的路上,远远地,他又瞧见那个瘦小的身影,裹着旧布衣裳,在街角冻得瑟瑟发抖。
贺渊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放到了小乞儿的碗里:“吃吧。”
小乞儿怯生生地回应:“谢谢叔叔。”
这馒头是贺渊从家里拿的,这段时间他来给父母送饭,都会从家里顺点儿吃食。有时候是个白面馒头,有时候是张厚实的面饼,要是熙小宝剩饭了,他也悄悄收着带上。这些事儿,他没跟家里人提过一句,不过他寻思着,于清心里肯定明白。
毕竟夫郎一天到晚都在灶屋忙活,家里还剩多少米面粮油,锅碗瓢盆里装着啥,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夫郎就跟不知道这事儿似的,一次都没询问过贺渊。
贺渊不敢在这儿多停留,贺母还等着吃饭呢。一路上脚步匆匆,给送完饭之后,又立马转身往书院赶,全身心投入到明年春闱的备考当中。
冬日的午后,书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鸦偶尔“嘎嘎”叫两声,打破这份宁静。贺渊迈进课堂,就见里头已经端坐着不少学子。
有的在大声朗诵经文,有的在纸上记录着上课时的重点,还有几个人在小声嘀咕着啥。
贺渊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本一本本摆好,刚准备拿起一本书温习,李锦就在他身旁坐下,说道:“贺兄,你听说了不?”
贺渊放下手中书籍:“听闻什么?”
李锦压低声音道:“边疆要打仗喽。”
贺渊微微皱了皱眉,虽说他早就料到皇帝会兴兵征伐,可这战火来得这么快,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打起仗来,受苦的终究还是老百姓啊。
李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咱大夏朝疆土恁大,就凭咱们这实力,称霸一方那是迟早的事儿!听说朝堂上为了出不出兵这事儿,争论得不可开交,依我看,这仗必须得打!一旦打赢了,不光能拓展疆土,还能让咱大夏朝威名远扬,四方来贺呢!”
李锦出身世家,从小没吃过啥苦。他压根儿没想过,一旦打起仗来,赋税肯定得加重,粮食物价也得跟着涨。到时候,奔赴战场、浴血厮杀的,可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也都是无数平凡家庭啊。
但要是一直守着,天下不能统一,周边那些国家还虎视眈眈的,时间长了,大夏的城门迟早也得被外敌攻破,到时候老百姓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贺渊叹了口气:“但愿能早日结束战争,老百姓才能少受点苦。”
李锦听了,有些不理解:“贺兄,虽说这几年老百姓是得吃苦,可咱大夏朝能开疆拓土,这可是大好事儿呀。”
贺渊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怕是今年的年货都得跟着涨价喽,不如趁这消息还没传到松安镇,赶紧买头肥猪回来。
李锦像是又想起了啥,说道:“还有啊,隔壁常州的平阳县令贪污,俩月前全家都被山贼灭了口。说起来一家子怪可怜的,但谁叫他贪污呢,连山贼都看不惯他。”
“竟有这等事儿?”贺渊不禁脱口而出:“敢杀朝廷命官,那群山贼怕是也没好下场吧。”
李锦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哼,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贪污的时候,咋没想到会有今天呢。不过那些山贼也太无法无天了,杀了贪官也就算了,连无辜的妇孺都不放过,实在是可恶。”
正聊着,杜夫子就走进来,课堂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锦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散学钟声响起,贺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开始收拾书籍,放进布包里,走出书院。天阴沉沉的,才刚过四时,可日光已经没多少了。
街道上,寒风夹着尘土呼呼地刮,行人都裹紧了棉衣,拎着烤火笼,脚步匆匆。
街边的小摊主们都陆陆续续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住在村里的,要是回去晚了,天就黑透了。
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得贺渊的脸生疼。
贺小云明天要去菜市卖鸡蛋,今天就没回去。傍晚,贺渊喝完一碗热乎乎的稀饭后,就准备去守摊子了。
贺小云见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渊哥,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去呀?我还从没去过东街的夜市呢,就去看看,保证不捣乱。”
贺渊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天冷,夜市人又多又杂,你去能行不?”
贺小云拎起个烘笼,保证道:“渊哥,你放心,我帮你守摊子,绝不乱跑给你添乱。”
贺渊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
第116章
贺渊跟贺小云一路顶着寒风, 可算到了东街夜市。摊位上的灯火星星点点的,把这冷飕飕的冬夜照得怪热闹。
到了自家摊子跟前,贺母正忙着招呼客人呢, 见他俩来了, 这才放心回家歇着去。
贺渊和贺小云麻溜地就忙活开了, 一个收钱, 一个递货, 摊子前头的客人那是一个接一个, 没个停。
可没多大一会儿, 贺小云就有点坐不住了,眼睛时不时地往周围那些摆满好看玩意儿的摊位上瞟。
贺渊瞅见了,笑着打趣说:“云哥儿,想去逛逛就去呗。”
贺小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渊哥,我绝不跑远, 一会儿就回来, 就去瞅瞅哈。”
贺小云走了没一会儿,贺渊又瞧见那个小要饭的娃,拖着老长的破旧衣裳,两只手冻得乌紫乌紫,正捧着个缺了口的小碗。
小要饭的找了个不咋起眼的旮旯蹲下,开始讨饭。要是有好心人往他碗里丢一文钱,他就赶忙小声说句:“谢谢。”
贺渊看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儿。他自个儿都当爹了, 家里俩娃娃, 在他心里,小孩子金贵着呢, 娇气的就跟那嫩豆腐似,得让人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才是,谁家爹娘舍得让孩子遭这罪啊。
他强迫自己把眼神挪开,不去看那可怜的小要饭娃,一门心思招呼起往来的顾客。
又过了好长一阵子,贺小云才耷拉着脑袋回来了,嘴里嘟囔着:“渊哥,这夜市看着是热闹,东西也五花八门的,可价钱贵得没边儿了,啥都买不起,真没啥意思。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如回家钻被窝里舒坦呢。”
贺渊看着冻得哆哆嗦嗦的贺小云,又看了看周围稀稀拉拉的人,寻思着夜市都快散场了,就说:“云哥儿,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外头冷。”
贺小云闻言,双眼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贺渊不放心地叮嘱道:“云哥儿,你回去走主街道,那儿人多,还有士兵巡逻,安全些。”
贺小云应道:“渊哥,我晓得,你放心吧。”
贺小云刚出夜市,还是顺着挂灯笼的正街走。昏黄灯光在石板路上晃,巡夜兵丁不时路过,看着让人踏实。
走到流云巷口,他瞧见一条小巷里的石板路,寻思这近道能少走半里地,又觉得天不算太晚,就进了黑黢黢的巷子。
这巷子平时人少,两边墙根堆着结冰的泔水桶,腐臭味混着冷风直往鼻子里灌,偶尔的犬吠声在墙缝里来回撞。
正巧邬广刚从赌坊输光钱,缩着脖子回家。看到贺小云单薄背影,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这小哥儿穿得严实,面生得很,看着细皮嫩肉,八成是乡下来赶集的。
他舔舔干裂嘴唇,猫着腰贴墙根就跟上去了,破棉鞋踩在道路上,没发出一点儿声。
贺小云哼着小调往前走,突然后脖颈发凉,巷里风像变了向,碎雪片子往衣领里钻。他猛地停住,哼到一半的调子卡在嗓子眼,竖着耳朵听,除了自己急促喘气声,还真有细碎脚步声,像老鼠爪子挠墙。
邬广那反应,快得跟惊了枪子儿的兔子似的,“嗖”地一下,像道黑影闪到旁边墙角后头,大气儿都不敢喘,就怕被贺小云发觉。
贺小云左瞅瞅、右看看,眼睛在黑咕隆咚里使劲儿瞧,啥异常都没瞅见,心里琢磨着,许是自个儿多心了,这天寒地冻的,能有啥事儿。这么一想,便又接着往前走。
可那邬广哪肯善罢甘休,又贼头贼脑地跟了上来。贺小云耳朵尖,一听到那细微脚步声,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刚要转身看个明白。
邬广瞅准这节骨眼儿,像饿狼扑食般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那手跟铁钳子似的,“啪”地捂住贺小云的嘴,接着像拖小鸡崽儿似的,把他往更深更黑的旮旯里拽。
“唔……唔……”贺小云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拼命挣扎,两只手使足吃奶的劲儿掰邬广的手,两条腿在半空乱蹬,可邬广那手跟焊住了似的,咋都挣脱不开。
邬广力气大得吓人,恶狠狠地在贺小云耳边吼:“小美人,给老子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好受的!”
贺小云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恐和愤怒,挣扎得更厉害了。
邬广恼了,抬手“啪”地就是一巴掌扇在贺小云脸上,骂骂咧咧道:“骚货,急啥?等会儿爷爷让你尝尝厉害,你这么折腾,莫不是早就盼着爷好好疼疼你?”
贺小云平常虽说天不怕地不怕,可长这么大,哪见过这场面,心里怕得“怦怦”直跳。但求生的本能加上常年干农活攒下的力气,让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欺负。
这邬广啊,就是个彻头彻尾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整天就知道在外头吃喝嫖赌,家里事儿一概不管,活脱脱一个甩手掌柜。
心情不好就拿家里人撒气,打骂自家老娘和弟弟。仗着自己是个汉子,欺负他们娘俩儿。
他老娘年纪大,身子骨弱,弟弟又从小吃不饱饭,瘦得皮包骨头,哪敢反抗他?每次都只能默默挨打。
所以邬广觉着贺小云也不敢反抗他。再说,自已长得英俊潇洒,整个镇上找不出比他俊的,能看上这小哥儿,是小哥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能不乐意呢?在他眼里,压根儿没人能看不上他。
邬广眼睛滴溜溜在贺小云身上打转,心里琢磨着,这小哥儿长得眉清目秀,跟自己还挺般配,娶回家当大房倒不错。等以后在赌坊赢了大钱,再娶几房小妾伺候自己,那日子可就美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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