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陛下。”林珏直呼冤枉,“臣说的是那两个刺客奄奄一息,看着命不久矣,此刻正在隔壁柴房。这还是多亏了您给的那玩意,我砰砰两下,他们便纷纷跪倒在地,再起不能。”
“其中一人流了太多血,臣已经给他用过些药,暂且止住了,但看那状态,只怕是撑不到明早了,所以才去信请您来,抓紧时间审问。”
“这就去看看。”江清淮站起身来,“但刺客的命也命,一会太医过来,还是尽量医治才行。”
他说着便起身朝外去,只是刚到门口,便发觉院中的不对劲来。
从柴房口到院门前的这段路上,摇摇晃晃分布着或深或浅的一道血脚印。
“那刺客跑了?”林珏立刻反应过来,即刻朝外冲去,“臣这就去追。”
只是匆匆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折返回来,将枪塞给江清淮:“陛下,您要小心。”
江清淮摇摇头,没接,只说:“朕有,你追去吧,朕去看看柴房。”
林珏便不再纠结,运起轻功,飞檐走壁,没一会便隐没在黑夜中。
江清淮则推开那柴房门,本是打算看看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谁知一进门,却瞧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半躺在地上,使劲地挪动身子。
瞧见江清淮进来,那人却震惊地停下动作,活像是被吓懵了一样。
看他还带着面罩,江清淮上前一把扯下,却不由一惊:“是你?”
“你是皇帝?”
借着月色,苏洺蓝细细打量着江清淮的脸,而后啐出一口血沫,“真是个混蛋!”
江清淮侧身躲开,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你在替谁办事?和你一起的人又是谁?他丢下你跑了,你难道就不恨他?”
“呸,挑拨离间的狗东西,老娘真是看走眼了。”苏洺蓝挣扎想咬江清淮,状若疯狗。
“你只知道我是皇帝,还不知我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怎么就知是看走眼?”江清淮稍后躲开半步,看她身上的伤似乎并没有林珏说得那么严重,甚至算得上颇有活力,又问,“你那个逃跑的同伙,怕是伤痕累累,走也走不远吧……”
苏洺蓝浑身一僵,而后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愤愤笑道:“他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第91章
苏洺蓝说得没头没脑,江清淮只当她放狠吓自己。
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苏洺蓝,确认苏洺蓝身上没有枪伤。
又想起林珏说开了两枪,难不成被逃跑的那人全挨了?
想到院中乱七八糟的血迹,江清淮立刻放下心,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林珏难道还能追丢不成?
他上手掐住苏洺蓝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的脸,看她脸上还留着伤疤:“姑娘的伤好不得了吗?如此漂亮的一张脸,怎么能凭白毁了?”
苏洺蓝冷冷看着他:“用得着你操心?狗日的皇帝。”
她火气这么大,江清淮只得掐地更用力些:“你和叶从南有什么仇什么怨?”
“他给你卖命,就该死。所有给狗皇帝卖命的,你们姜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苏洺蓝显然并不关心今晚刺杀的人是谁,只瞪着一双眼睛骂江清淮。
看她这态度,江清淮就知道,大概又是什么前朝留下的、被姜家迫害惨了的可怜孩子。
但裴牧明明也是这遭遇,却比这苏洺蓝表现得冷静许多。
江清淮下意识想到了裴牧,而后便是一惊。
他望着苏洺蓝那张脸,一个可怕的猜想就那样慢慢浮现在他脑海中。
“你是不是认识裴牧?”江清淮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今晚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裴牧?”
“裴牧谁啊。”苏洺蓝仍旧骂骂咧咧,态度似乎不为所动,“你可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说罢,她便趁江清淮恍惚时狠狠咬了江清淮的手背一口。
江清淮痛地蹙起眉,下意识朝后缩手时,手上却已全是鲜血。
他震惊地看着那鲜血淋漓的手,等反应过来再看苏洺蓝时,她已脸色苍白地摔倒在地:“狗皇帝……”
有鲜血从她的口中争先恐后地外涌,堵塞着她的喉腔,让她连说句狠话都磕磕绊绊,时不时便咳出一大滩鲜血出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宿主,她吞毒自尽了。”RMB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提醒着江清淮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救了。”
不等江清淮回话,苏洺蓝就已经瞪着一双眼睛,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死了。
苏洺蓝无疑是漂亮的,此刻即便她死得堪称狼狈,那双死死瞪着的眼睛,尽管瞳孔已经慢慢失焦,却还是无可挑剔。她的嘴唇弧度优雅,又被鲜血上层红妆,在苍白的脸颊上,竟会给人一种“肤白貌美”的错觉。
江清淮怔怔打量她的死状,片刻后,他退后半步,问RMB:“裴牧……裴牧在哪里?”
他的心大概是高高揪起的,但今晚实在遭遇了太多,甚至于他根本感觉不到,只是木讷地操作着系统界面,打开了定位界面。
RMB先一步回答了他:“宿主,别担心,定位显示裴牧现在在家呢。”
江清淮轻轻哦了一声,还是坚持查看了定位,等确定看到裴牧在家后,他才好像松了口气。
他木木转身,准备离开柴房,刚迈过门槛,又说:“我要去看看。”
他拿定主意,便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只是才走到院门前,却瞧见一队人马匆匆忙忙朝着小巷中赶来。
江清淮望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直到那群人走到近前,才反应过来是太医赶来了。
张阳德领头站在最前,一见江清淮便慌慌张张上前:“陛下,您手上的血……”
江清淮木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全都是苏洺蓝的血,此刻已经半干,黏腻地渗进皮肤,带着一种强力胶水的干涩。
他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不是我的。”
他转身给张阳德让开路:“病人在里面,你们去看看吧。”
说罢,自己又径直朝外走去。
“陛下!”
张阳德进院中,只见一片狼藉,地上的大片大片血迹实在骇人。
而他的陛下则好似丢了魂一般,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这样怎么可能没事?
张阳德只得壮起胆子劝江清淮:“陛下,请容臣为您把脉。”
他身后跟来的几名太医,也纷纷跪下求情:“请陛下把脉!”
江清淮却异常抗拒,他径直绕过跪在地上的那群太医,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嘴里喃喃有声:“我必须要确认一下,需要确认,确认……”
只是走了两步,脚下却异常沉重起来,江清淮蹙眉看向自己身后,不由瞪大双眼——
叶从南不知何时从屋里跑了出来,此刻正跪倒在地,紧紧抱着江清淮的一条腿,他身上还有伤,虽然如他所言并不严重,但此刻的剧烈动作还是扯裂了伤口,在原本就盈满血腥气味的空气中又点了一把火。
“陛下。”见江清淮回头,叶从南却朝他笑了笑,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陛下莫要担心,已经无事了。”
“无事?”江清淮也跟着他放轻声音,看他慢慢站起身来,却并不大相信,“你怎么知道?”
叶从南却不说话。
紧接着,江清淮眼前一黑,直直朝前载去。
“宿主!”
“陛下!”
RMB和太医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但江清淮已经失去了意识,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张阳德震惊地瞪着把江清淮敲晕的叶从南,看他稳稳接住了晕倒的江清淮,哆嗦着手指骂道:“你是谁?如此以下犯上,快放开陛下!”
“我若是放开,陛下可是要摔在地上的。”叶从南有点无奈地看了一眼张阳德,又问,“可备好了马车?”
“备好了。”跟着张阳德一起过来,但直到现在才挤到人群中央的小福子急忙回了一句,又快跑来到叶从南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叶公子,您身上还有伤,陛下我来抱着吧。”
“不用了。”叶从南看了一眼小福子的身板,一把将江清淮捞起,抱着他往外走。
小福子也不敢吱声,只能快跑跟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胸口的鲜血越渗越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从南却坚持不肯假借于他人之手,穿过小巷,稳稳将江清淮抱上了马车,而后他下车,捧着心口看向同样一言难尽跟来的太医:“我的伤不碍事,你们还是快带陛下回宫吧。”
他看向小福子:“陛下赶来时心太急,后面又受了惊吓,若放任陛下在外,只怕又出事端,事出有急,从南只能出此下策。”
“劳烦公公回宫后,熬一副安神药喂陛下服用。”
“若陛下醒来问起,只说是我一人的主意,陛下要罚,叶某悉听尊便。”
小福子了解内幕,倒不像张阳德那样担心叶从南的“冒犯”,听叶从南叽里呱啦一顿交代,他却只傻傻盯着那人胸前渗血的伤。
只等叶从南说完,小福子才回神看向张阳德:“劳烦张太医替叶公子好好医治。”
这位也算陛下的心头好,若是出了事,谁能担待得起?
*
江清淮再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正午天。
他被正午阳光晃得心烦意燥,想下床去拉起窗帘,谁知只是翻了个身,竟直接翻在了地上。
这一摔不太疼,只是让人有点懵,他愣愣看着天花板,见房梁上雕龙画栋,又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
他穿越了,在养心殿,在当皇帝。
江清淮闷闷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呼叫RMB:“我怎么睡过去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叶从南把你敲晕了。”RMB也跟着叹了口气,“昨晚的刺激太大,你又出现应激症状了,一夜都在哭。”
江清淮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干燥啊。”
“苏有道守了你一晚上,天将亮你安静下来,他才离开的。”
江清淮愣愣看了一眼门口。
RMB接着说:“你别担心裴牧了,他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今早林珏进宫来汇报昨晚的情况,顺便带来了他给你写的信。”
“信在哪?”江清淮立刻张望起来。
“就在你枕头下面,小福子听说是裴牧的信,偷摸摸藏在那里的。”
江清淮伸手去掏,果然摸到信封,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查看,见信中内容和以往并无区别,这才松了口气:“最后一段写的什么,我有点看不明便。”
“他说清荷皂记最近很忙,怕是难抽身出来,近来大概只能书信往来,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生什么气,裴牧真是见外。”江清淮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RMB又说:“他说你可以考虑练下一套剑法了,只是他最近很忙,只能将画本寄给你看,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下林珏。这家伙的武功也不算很差。”
“宿主,你先别学了。”RMB转述过信封的内容,却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打打杀杀。”
“我向主系统申请帮你预约了线上心理咨询,按照你穿越前的频次,一周两次还是。”
“不用了。”江清淮忽然冷下脸来,“我不需要心理咨询师。”
“可是你昨晚的应激……”
“起码能睡觉不是?”江清淮扯了扯嘴角,“能睡觉就不会猝死,就不会耽误你完成任务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担心……”
“我说不用。”江清淮冷下声音,而后又轻轻扯了扯嘴角:“起码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有在变好了。”
“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过几天就没事了。”
“但最近的意外是不是有点太多了……”RMB还是放心不下,“魏琛南、苏洺蓝死了,还有齐时村、林珏、姜少瑜和叶从南这段时间都受了伤,万一后面……”
“我会查清楚的。”江清淮从地上爬起来,又强调了一遍,“我会查清楚的。”
他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定,加上以前也确实不怎么听RMB的意见,RMB没法子,只能提议:“那你在系统商店买点药吧,万一再出现昨晚那种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作为系统,没有你的权限,是没办法擅自在商店买药的。”
“就买以前常喝的那种就行。”这次江清淮没拒绝,快速操作了一番,便叫来小福子,询问昨晚的详情。
得知是叶从南强行敲晕了自己,江清淮非常惊讶:“这家伙的胆子还挺大的啊,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小福子不敢说还是叶从南带着伤将他抱上的马车,只默默道:“想来读书人是不一样,都是有风骨的,历朝历代,不也总有死谏的大臣吗?”
江清淮点点头,倒也认可,想昨晚叶从南那一句什么“尧舜”什么的,显然是个很有政治抱负的读书人。
他轻咳一声:“叶从南此次有功,赏现银五百两,赐上京宅子一座,由你亲自去国子监宣读。”
小福子领命下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道:“陛下,林将军说自己受了伤,想再讨些您上次给的伤药。”
“他受伤了?”江清淮有点纳闷,“他追的那刺客不是说受了重伤吗?怎么不单人没追上,自己还受了伤?”
小福子尴尬地摇摇头:“想是那贼人还有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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