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力维持声线如常:“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工蜂?什么游戏?”
“我是蝉的协助者。”谢米忽说。
我再怎么冷静自持,听见这话的瞬间还是露了破绽。主要是我和谢米实在距离太近,几乎胸贴着背,我任何风吹草动,乃至于心跳声,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老师有在看匿名版,应该知道二M的江焰,正在悬赏蝴蝶的情报吧?”
我浑身冷汗直流,谢米这孩子抱住我的腰,把他远比一般青春期男孩柔软的身躯贴在我背上。
“戏剧社需要的经费很高,我需要拿到社团排名第一,我和江焰是同个品种,本来就决定如果发现蝴蝶,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这样对我最有利。”
他在我耳壳旁呢喃。
“但如果‘蝴蝶’是我熟识的人,那就另当别论。再怎么说,我都不忍心像胡老师这样的大美人,成为‘酿蜜’的对象啊!”
我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酿蜜’……究竟是什么?”
“哎呀,毕尹学弟没有跟老师说吗?也是,他应该是于心不忍吧?”
谢米在阳春面的马蹄声中沉声。
“酿蜜,是给平日辛勤工作工蜂们的奖励。”
“奖励……?”
“嗯,传说中成为‘酿蜜’对象的人,全体工蜂都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在不违反禁止规定的前题下,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任何。”
我的身体遽然冰凉。
我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潘朵拉紧压着的盒盖被人撬开,属于“蝶伊老师”的记忆蜂涌而出,几乎令我窒息。
我忙用手堵住了口,防止自己呕吐出来。
我知道谢米一直在观察我,我可以想像他在告知毕尹我衣柜里有罐子时、在扭曲章德马的求救消息时,肯定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莎乐美,娇蛮公主、灾难的化身。而如今,他盯上了我的项上人头。
这时阳春面又颠了一下,我和谢米都向前倾,谢米下颚撞上我的背。我听他疼得咒骂了声,但好在他骑术精良,只略微扯了下缰绳,阳春面便安定下来。
“范西达对你们这些养子,做了什么吗,谢米?”我忽问。
谢米一愕,就在这瞬间,我忽然回过身来,两手抱住他的腰,硬是把他往地面方向拽。
谢米这回完全反应不过来,被我拽得往右一倒。
他连忙扯住缰绳,对着我大吼:“你疯了吗?现在是在移动中的马背——”他话声戛然而止,主要是马背上实在太颠,他险些咬伤舌头。
他用两手拉直缰绳,想运力把自己平衡回马背上。
但我不依不饶,再次侧身往他身上压。
谢米虽然恶毒,但在气力上还是差了我一截,再怎么说,我都是曾经把黑道少主的肋骨弄断两根的男人。
“胡蝶伊、你他妈的疯子!你想摔断颈椎吗?!”谢米终于破口大骂。
这时阳春面喷了下鼻息,大约是我们两个在他背上扭来动去,他老人家不爽了,居然就这样在树林里急停下来。
谢米的十指抓力也到了极限,他惨叫一声,松开了救命的缰绳。
★★★
我赶在他身体触地前跳马,用手护住他头部,把他娇小的身形搂在怀里。
但惯性非同小可,阳春面把我俩远远抛出数十公尺,我抱着谢米在草地上疯狂打滚,滚了几十圈,才撞到树干停下来。
我的背疼得像火烧一样,体感身上至少十多处擦伤。谢米像颗球一样缩在我怀里,似乎也因为这一连串冲击眼冒金星、张唇呻吟。
我手伸进他军装大衣内侧,谢米很快查觉到我的意图,他想把我推开,但我眼明手快,一把捏住他手腕,将他反扭在地上。
他被马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我在他制服内搜刮。
我先摸到一个硬质塑胶壳,拿出来一看,却是上回在学生餐厅见到的药盒。
谢米面朝下挣扎着,似乎咒骂着什么,但我没有理会他。我也不担心有人来英雄救美,谢米会选择在这种状态下试探我,代表他想独占情报,自然不会让人有机会来分一杯羹。
我把药盒抛到一边,改往他的长裤口袋摸索,这回总算摸到他的手机。
我往旁边一瞧,阳春面在不远处蹭着鼻息,他还颇有身为座骑的义气,竟没有丢下我俩一走了之。
这样也好,万一小曲发现空车,出动大军来找我们,事情反而有点麻烦。
我打开屏幕,谢米手机比我想像中朴素许多,居然连锁机画面都没设,但上头跳出四位数的密码要求。
“密码。”我朝他勾勾手指。
谢米衣衫紊乱、冷汗直流,跪在我身前喘息着。
“……你休想!”他嗓音低沉而怨毒,已然全无初见时的乖巧。
我的五指蓦然捏紧,谢米的手腕发出令人心悸的骨脆声。
令我意外的是,谢米居然连哼都没哼,只是眯起眼睛。
这模样我相当熟悉,每当“蝶伊老师”被胡涅尔绑在实验床上,精神和肉体状态都达到极限时,偶尔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是一种对眼前的一切莫可奈何,做什么也缓解不了痛苦时,索性把自己撤底抛弃、将灵魂抽离肉体的做法。
我试了先前我在餐厅偷看到的密码,果不其然,密码已经改了。
我把手机对准范谢米的脸,发现他把颜面认证也关了。
谢米还在喘息,他似乎完全放弃抵抗,半晌竟还笑了起来。
当然我可以刑讯谢米,身为生物老师,我知道许多让人体痛不欲生、又不会留下伤痕的方法,禁止事项中也没有禁止暴力。
但我知道用刑对范谢米这样的人没有用,虽然可以短暂带给他痛苦,但没办法让他真正屈服。
我寻思片刻,“你想要什么?”
谢米怔了怔,我凝视他的瞳眸。
“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对吗?我问过林校医,你总是会在重要的考试时身体不适,到保健室躺上一天,学校有重大活动时,你也会请病假故意不来,你一直装病,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谢米抿着唇没说话,我说:“告诉我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只要理由正当,仲裁和艾利的事你也看见了,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一瞬间,谢米单薄的肩膀似乎颤了下,目光落到刚被我丢掉的药盒上。
我心念一动,抢在谢米反应前捞过药盒。
“胡蝶伊!”
我没理会谢米的尖叫,把药盒打开一看,里头一共有四格,早上和中午那格已经清空了,晚间和睡前那两格药锭都还在。
“你想干嘛?把那东西放下!”
范谢米试图抢回药盒,我一手压制着他,另一手抓起一颗药锭,用指腹揉成粉状、嗅闻它的味道,谢米却为我这个动作剧烈挣扎起来。
“你他妈的想干嘛?不准碰我的东西!”他狂吼着。
我在疗养院时,曾被频繁地投喂各种药物,他们认为“蝶伊老师”生病了,而生病就该吃药,我服用过各种连名字都念不出来的药物。
所以我很清楚,谢米吃的这些东西,根本不是药,至多只是维他命。
我不理会谢米的咆哮,拿起另一颗维他命,另一手捏住谢米下颚,逼他张开那张樱桃小嘴。
谢米似乎查觉我的意图,使尽吃奶力气在我手里挣扎。
“住手!你这个疯子!混帐王八蛋!住手!那不是现在该吃的东西,你不可以……”
他失去理智地叫骂着,好在我们有体型差距,否则像他那样不要命地反抗,我还真没信心能够压制得住青春期的男孩。
我的姆指和食指紧掐住他的嫩颊,迫他张开嘴巴,谢米剧烈地晃着脑袋,方才的气焰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无比恐惧的眼神。
“不行、不可以,老师、不要这样、不要……唔……拜托不要……”
我单手捂住他鼻子,谢米没法呼吸,坚持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张开口。我趁机掐紧他嘴唇两侧,把那颗维他命锭硬塞进去。
谢米扭动着四肢,试图用舌头把药锭顶出口腔,但我的手掌死死摁着他的口鼻,他无从抵抗。
却见他的喉结滚动片刻,终是把它咽了下去。
第29章 校园内不得任意攀折花草树木
“我会死、这样我会死,我不想死、我要死掉了……咳、咳、呕——”
谢米用单手抓着喉咙,眼泪鼻涕直流,那模样仿佛我刚逼他吃的不是维他命,而是硫酸溶液之类的。
我怔然看着判若两人的范谢米。但我知道此时不宜心软,我抓过他抖得癫痫一样的下颚,打算故计重施。
谢米查觉我的意图,他转身想逃,无奈四肢无力,又被我强压回怀里。
他忽然开口了,“……03、15。”
我怔了下,随即明白那是什么。
我松开谢米操作手机,他立即躲到一旁干呕起来。
密码正确无误,屏幕立即解了锁,鲜红的守则通知映入眼帘。
标本编号:005
标本品种:蝉
恭喜你!你是本次“蝉”的“协助者”,身为蝉的一员,你怀抱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所受的折磨,唯有美丽的蝴蝶才能给予你救赎。
但蝴蝶正面临被猎捕的危机,尽快找到蝴蝶,协助他逃离这次的灾难吧!
我重复确认了两遍,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以我原本的猜想,谢米不可能是协助者,多半是领袖,谎称自己是协助者来试探我,没想到他并没说谎。
不过我也没天真到认为谢米安着好心,刚才我若信了他的话,坦白与他相认,确实能让“蝉”丧失猎捕资格,但同时也曝光了我的身分。
以谢米在康柏的人脉,他肯定知道江焰以外的领袖是何人。说想把我出卖给江焰,只是让我丧失戒心,实则他想通报的领袖另有其人。
“……怎么了,不跟我相认吗?”我听见谢米的声音。
我回头一瞧,只见他唇角全是唾液,几颗药锭散碎在一旁的秽物里,这孩子为了不吃下那些维他命,竟催吐了自己。
我看他眼角还残着眼泪、虚弱到连笑都没力气,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但只能暂时都将它压抑下来。
“和我相认,江焰就没办法对你动手,我是为了这个才接近老师的,没想到老师竟这么对待我,好心、没好报……”
他说到一半,又掩唇呛咳起来,看来催吐伤他不轻,他的嗓音全是哑的,希望我不要毁了明天的戏剧社公演。
“我是很想相认……如果我是蝴蝶的话。”
我沉吟片刻,把手机扔回去给谢米。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工蜂,但很可惜不是你所期待角色。也谢谢你主动送情报来给我,把你出卖给江焰,说不定他会分点红利给我。”
谢米凝起眉头,似乎想从我的言表确认我话的真实性。
我心脏砰砰乱跳,毕竟这是继毕尹和他的好伙伴后,第一次有旁人得知我工蜂的身分。
但我别无选择,这时候还抵死不认的话,只会让谢米更怀疑我就是蝴蝶。
“你是老师,却是工蜂。”谢米自语着,“这在康柏史无前例,你到底是谁?”
我沉默不语,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你刚刚说能够帮我,是真的吗?”谢米又问我。
我一怔,谢米看着远方的树梢。
“协助者的通知上说,只要我帮助‘蝴蝶’,他就能救我。但这不是很矛盾吗?自身都难保的人,居然还想着救别人,天下没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他说着还当真咯咯笑了起来,笑到眼角沁泪,和催吐的唾液一块流下来,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忍不住问:“我听某个人说过,范西达收养的孩子,大多是天生有心理或生理缺陷的,你看起来并没有残疾,谢米,所以你……”
但谢米没回答我的话,他勉力爬起身,背对着我转过身去。
“您还是多关心自己吧!不管是不是蝴蝶,蜂巢的‘分类游戏’,可是比你想像的还要残酷得多啊,胡老师……”
★★★
蝶伊老师跟着蝉,来到他的家里。
蝶伊老师先前便知道蝉是有钱人家小孩,毕竟他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包包和手表都是潮牌,还能经常出入那些娱乐场所。
但蝶伊老师没想到,蝉的家,竟像少女漫画的总裁家一样。
蝶伊老师跟在蝉的身后,走进明显有监控设备的黑色大铁门,穿过满是落羽松的庭院,远处隐约还看得到游泳池、还有静静立在深处的三层独栋别墅。
若有女仆或执事夹道欢迎,那蝶伊老师就能确认自己是在作梦。可惜并没有。
但从蝉进了大门开始,一路都只有他一个人,诺大宅邸静得令人心慌。
“你父母不在吗?”蝶伊老师忍不住问。
蝉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领着蝶伊老师进他的房间。
蝉的房间很大、收拾得很整齐,架上都是各种参考书、书桌上也摆满书。
但青春期男孩会有的东西,像是电视游乐器、球衣球具的,这里一样也没有,床底下也没有黄色书刊,和蝉平常在学校的形象截然不同。
“老师,过来这里。”
蝶伊老师还在东张西望,蝉已在床缘坐下,拍拍自己身边。
蝶伊老师不敢靠近,远远呆站着。
蝉不禁笑了:“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强奸你。”
蝶伊老师只好走到床边坐下,屁股才沾到床,便感觉肩头一阵大力袭来,蝉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头上。
蝶伊老师大惊失色:“你说过不会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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