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依旧冷,风从四面八方透进来,没人办法点灯,他只能点燃屋子里几根蜡烛。
“你穿成这样给谁看?”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风里夹着雨闯进石屋。
黎又瑜回头,潮湿的风掀起他的睡裙,赵禹庭站在玻璃窗外,一身湿意。
今晚大暴雨,他从一辆车换到另一辆车,很快摆脱苏家和议会那群人的跟踪,乘坐小船在黑夜的掩饰下来到岛屿,看到的却是那个大胆的小奴隶穿着姑姑曾留在这里的裙子。
“你……”黎又瑜赤脚后退,“你怎么来了?”
这是自上次表白不欢而散后,黎又瑜首次这么清楚的看他。
赵禹庭的西装裤还在滴水,咸腥海水混着机油味漫过地板,狂风掀开黎又瑜珍珠母贝纽扣,赵禹庭嗅到了雨水中浮动的椰子香气,传说中海妖喜欢的香味。
他掐住黎又瑜脆弱的脖颈,按在石壁上,狠狠吻下去。
“为什么囚禁我……”撕咬般的吻混着血腥气撬开齿关,“又为什么来找我……”
赵禹庭的拇指按上他的喉结,“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那就好好取悦我。”
“我不想……”
赵禹庭抱起他,睡裙的大裙摆遮住两个人的腿,黎又瑜只能紧紧攀在他肩上,如暴雨中随浪摇摆的小船……
睡裙弄脏一片,扔在地板上,黎又瑜躺在赵禹庭怀里,用牙轻咬着他的胸口,“我杀了人,你在窝藏罪犯。”
“他没死。”
黎又瑜惊坐起,“他没死?我以为他死了,我在等你送我去自首。”
“他死不了。”
赵禹庭把黎又瑜的手机还给他,黎又瑜登录社交平台,查看近期的相关新闻,很是不解:“围栏年久失修?是你在背后出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必知道答案,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不要跟任何人联系。”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去自首。”
“你不需要自首,赵勋才是有罪的人,你是正当防卫。”
“可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待到我允许你上岸。”
黎又瑜光着身体走到窗前,很冷,他背对着赵禹庭:“你爱上我了,你宁愿违背你的信仰违背你的准则也要藏着我,赵禹庭,你爱上我了。”
他在害怕,他想要一个证明,一个有人、有温度的人爱他的事实。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异想天开的话,我只是在维护我的声誉,你属于我,你犯罪,主人跟着丢脸。”
“你什么时候能承认你爱我?在我看来,你是个懦夫。”
“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一个奴隶。”
赵禹庭走过去,抚摸着黎又瑜发顶,他是匹未驯服的烈马,放他上陆地,他会在之后的“基因净化”混乱中惹出更大的祸端,他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护下他,敌人太多,他能做的,只有把亲自的人送到远离危险之处,黎又瑜是,弟弟也是。
“承认你爱上一个你买回来的麻烦,比你造潜艇还要难吗?”
未完的话语被气势汹汹的吻堵住,黎又瑜尝到了苦涩的东西,赵禹庭将他按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硌得他脊背生疼。
“你永远是我的。”他咬破他的唇,声音混着雨声发颤,“所以别逼我用对待囚犯的方式对你,乖乖的,等我安排好一切。”
骤雨裹着海风扑进室内,黎又瑜在眩晕摇晃,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醒来,屋外风平浪静,赵禹庭清除他来过的痕迹,除了留在黎又瑜身上的。
手机被他带走,新的书籍和早餐一起摆在门口。
傍晚时分,黎又瑜收到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他尺寸的衣服,他坐在礁石上,思考着该如何溜上十天后的补给船。
第58章
赵禹庭站在落地窗前,短暂的抽出时间让大脑休息,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亮他眼中的阴霾,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最上面那份标着“绝密”的提案,像一把利刃悬在他心头。
那份绝密文件,里面装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新增人口逐年上升,议会研发出一款病毒,他们计划将病毒大范围投放,再以议会“拯救人类”的名义给全国人民注射疫苗。
上等公民注射真正的抗病毒疫苗,而那些底层的、被淘汰的,注射生理盐水,除了看起来像疫苗,实际不起任何作用。
白天,黎又瑜会去工地帮忙干活,跟工人们打成一片,他会按照所学到的经验稍加建议,工程师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总让后厨给他额外加餐。
晚上,他沿着沙滩一直走,海岛上的沙滩里有多少只海龟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时间在岛上没有实质性证明,黎又瑜觉得他做了很多事,比如,拿椰子坚硬的壳磨成不同形状,小鱼、爱心、月亮;捡来贝壳串成风铃挂在窗前,风吹过来,风铃摇摆,唱起动听的歌谣。
邱景灿偶尔会带着他翻出不知道哪里漂来的漂流瓶,瓶子很多,邱景灿把他们藏在树叶下,他们坐在沙子里闲聊,黎又瑜拿出早上厨房给的两个三明治,递给邱景灿:“吃。”
“我不想吃东西。”
“我听到了肚子的抗议声了,厨房大叔说你早上也没吃,你不饿吗?”
邱景灿接过三明治,大口咬,咬到第三口,干呕几声,黎又瑜看不过去:“吃不下就算了,你这样伤胃。”
“谢谢,我是真的吃不下。”
黎又瑜觉得邱景灿不像个活人,吃东西只吃几口,吃多会吐,好像没有他在意的,吃东西只是为维持最基本的生身机能,“你可能需要心理医生,我陪你去找经理,你应该去看医生。”
“看过。”
“医生怎么说?”
邱景灿抓起沙子,看着沙子从指缝溜走,“医生给我看完他抑郁了,回对岸休养去了。”
黎又瑜不敢继续关于心理医生的话题,转而读着其中一个漂流瓶里的内容,“是写给远方暗恋的人的。”
“暗恋挺可怜的。”邱景灿说。
“还没问你呢,这里数你年龄最小,你怎么会跑这里来?”岛上的工作辛苦,风吹日晒,他们的肩膀永远脱皮、红肿。
“我也不知道。”
大叔给他们端来两颗椰子,“小邱是被海浪卷过来的,我们以为他死了,救上来一看,嘿,还有气儿,他身上就一张写着他名字的卡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嗯,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海里,更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黎又瑜像个哥哥摸邱景灿的头顶,“无论你来自哪里,要去什么地方,总之,你在海里漂了几天都还活着,那一定是你的亲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在替你祈祷,不管怎么样,在人类没有灭亡前,好好活着。”
邱景灿捡起木棍在沙子上画着圈,“是吗?可活着又是为什么呢?”
“就当……为了找到你的来处。”
远处,海面一望无际,沙滩上的三人并排坐在一起,难得的平静。
黎又瑜从大叔口中得知赵禹庭的姑姑曾在石屋住过,为了抗争家族联姻,她藏身海岛,最终妥协的原因,据说是回去救她的初恋,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总之,她的抗争以失败告终。
距离补给船送物资的日子还有三天,黎又瑜突然有点迷茫,他不知道上岸后该干些什么。
或许该继续研究他的纳米炸弹。
赵禹庭被各种问题烦扰,议会在拉拢无果后,直接将他踢出局,他们换了新的研究城市,借用江城周家的生物实验室,研发最新的病毒。
深夜,赵禹庭遇到意外之人。
周含微将长发塞进鸭舌帽,黑色冲锋衣领口拉到鼻尖:“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正好缺搭档。”
他们在公司的仓库相对而坐,周含微切入正题:“跟我订婚,我帮你打开实验室的大门,你可以摧毁实验室,并将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众。”
“周小姐,本人并无订婚计划。”
她将平板推过布满划痕的桌面,股权架构图里标注着37%的灰色待激活区块,“假结婚,我的父亲要求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订下婚约,他才肯给我该有的股份和参加一切的权利,我需要你跟我演一场戏,下月十五号前,我需要婚约公示在集团内网。”
“周小姐的剧本里,实验室爆破该在第几幕?”
“那要看赵总的演技。”
她旋开钢笔压在婚约协议书上,“事情解决后,婚约作废,合约为证。”
“是因为孟博士?”
周含微表情微变,“你有地下情报网。”
孟博士,一个传奇人物。
一个从贫民区爬到高位的传奇人物,他的一生可以用“曲折形容”。
四十岁的他出过一本自传,书里写着七岁的男孩与失聪的母亲相依为命,父亲早年肝癌离世,母亲常年生病。
直到一年夏天,一场大火带走他的母亲,他成为孤儿,此后他拼命参加全国举行的各类考试赚取奖学金,三十岁那年,他取得基因编辑技术成就,也就是那一年,他研发的基因技术成功挽救一个小女孩子的生命。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周含微歪头笑了下,“我一岁查出基因病,医生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岁,我会像一朵花慢慢枯萎,会变成有思想的尸体,正如医生当年所言,我的语言,行动,逐渐被冻住,是孟博士的出现挽救了我,我才能重新站起来。”
“孟博士在劣质基因的名单上。”赵禹庭说。
“是的,他们利用完他,再将他消除,但是,我爱他,我不允许他死。”
赵禹庭在合约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作愉快。”
久未回别墅,今夜生出一种恋家的奇怪念头,他但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欲望。
第二天上午,赵禹庭还是开车奔往别墅。
花园的变的格外清静,干净到不像花园,从前黎又瑜在,花园总是热闹的,而现在,新的一批花开的正盛,但那些花看起来很孤单。
杂物间没有落锁,赵禹庭走进小屋,首次正视这间黎又瑜曾住过的杂物间。架子上的玻璃花瓶擦的很干净,没有花朵装扮的花瓶失去灵魂,沉沉地睡在架子上。
下午一点,赵禹庭出现在补给船的甲板上。
黎又瑜准备好一切,站在瞭望台等待补给船的到来。
望远镜扫过去,他看到甲板上迎风而立的赵禹庭,赶紧跑回小屋,将收拾好的东西全数打乱,今天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他来了,走不了。
黎又瑜在礁石迎接赵禹庭,装作期待他的样子,而实际是,他确实十分想念赵禹庭,即便他总是高傲的,不近人情的。
赵禹庭跨过甲板,“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在瞭望台看到你了,过来接你。”
“瞭望台?你在上面等什么?”
“等你,每天都等。”
身后的船工帮忙搬下几只大木箱,赵禹庭吩咐:“搬到石屋。”
“这些是什么?”黎又瑜跟在后面。
“你在安全屋的所有东西。”
黎又瑜心里闪过不祥预感:“为什么要全部搬过来?你打算让我在岛上住一辈子吗?我要上岛拿毕业证,我还没有回学校拍毕业照。”
“以后我会安排人给你补拍,必要的话,我可以让电影组搭建跟你学校相同的场景,你随时可以拍。”
“可我只想回学校拍。”
赵禹庭充耳不闻,踩过的沙子留下一个又一个松散的沙坑。
“赵禹庭!”黎又瑜气的冲上去抓起他的手,“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困不住我。”
“你敢走,周晨将会接替你住在这座岛上,直到你回来为止。”
黎又瑜冷静下来,“周晨回来了吗?”
“梁沉找到了他。”
黎又瑜心沉入海底,默默往瞭望台爬,赵禹庭跟在后面,他们并排站在高台,赵禹庭安抚的给了他一个吻,“做个听话的孩子,不好吗?”
“一定是出事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试着理解你,就跟赵向聿一样。”
“那你就跟他一样听话。”
“你太固执了。”
他们在上面站到夕阳深入海平面,赵禹庭将情绪低落的黎又瑜拥入怀中,他似乎不太适应做这种带有安抚性的动作,“我时间不多,三小时后离岛。”
“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确定,能确定的是我还有三个小时在岛上,你确定要跟我生气到我离开?”
黎又瑜转头看他,在夕阳中主动吻上赵禹庭的唇。
沙滩在瞭望台底蒸腾成虚幻的光雾,黎又瑜舌尖尝到苦涩。
他们在高台缠绵两小时,下爬梯时黎又瑜小腿直打颤。
赵禹庭登船前,停下向前的脚步,转身叮嘱旁边的人:“加派人手,不允许任何人偷偷溜上甲板。”
与周含微达成协议的第二周,他们通过全平台公布订婚讯息。
首先发疯的是赵向聿,深夜,他打来跨洋电话,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最终会妥协,娶一个门当户对的。”
“人生来总要承担该有的责任。”
“那黎又瑜怎么办,你对他就没有责任吗?”
“你说的太多了。”
赵向聿咬牙:“我不会回去参加你的订婚宴,你结婚时我也不会出席。”
赵禹庭挂断电话,并没有告诉他,赵向聿的护照被他派人收走,没有他的同意,根本无法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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