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了先前被押在地面上的一众亲卫。
在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们,却没一个人敢轻举妄动,都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
楚王转过头,震惊地看向底下的侍卫:“你们都是死的吗?!连本王的话都敢不听!”
萧明渊闭了闭眼,走上前去拍了拍楚王的肩膀,吓得后者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王爷这是做什么——”
萧明渊笑了笑,招来一边儿的亲兵上来扶楚王起身,暗地里他们却已经将人钳制住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楚王眼前,压低声音道:“朝廷拨给您的王府亲卫,都是从龙禁尉和京师三营里头择选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一来便让人家这么拼命来送死,这也太冒昧了!”
知道楚王要当监军,他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祸患在军营之中......
绣花枕头么......自然要有一副绣花枕头的样子!
楚王平日速来喜好在文人间经营,煽风点火的本事倒是很有一手。
不过到了军营里,自然轮不到对方装腔拿势!
他抬眼看了一眼底下的王府亲卫,随意摆了摆手:“楚王殿下行军劳累,需要休养,你们都先下去。”
先前还杵在原地的一众亲卫果真领命退下了!
楚王见此心中一寒,已经隐约觉得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你......你什么时候,在本王身边安插的这些人——”
萧明渊叹了一口气:“楚王殿下说什么胡话呢!这些都是朝廷给殿下安排的亲卫。”
“倘若日后王爷要上战场,他们可是都要陪在您身边儿保驾护航的!”
楚王脸色一白,心下愈发慌乱。
让这些“亲卫”在战场上护着他,怕是性命都堪忧!
这姓萧的,竟然想让他送死?!
——他堂堂亲王之尊,他怎么敢!
只是想到先前的齐王和赵王,还有太孙的兄弟......
楚王心头又止不住一阵发凉。
宣珩的性子虚伪狡诈,却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倒是眼前的定远侯,当初在北疆战场就杀人如麻,恶名在外,此后当了皇太孙的伴读,暗地里不少阴私之事,怕也是由他经手。
这京师三营是太孙和萧明渊的大本营,说不准他真敢对自己下手!
思忖至此,楚王压着眼底的惶恐,勉强挤出一丝笑:“本......本王不善领兵,如今本王身体不适,还请定远侯行个方便......”
萧明渊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呵呵!果真是能屈能伸,识时务得很!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萧明渊的确不好明目张胆地动手,眼下,也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那不若让在下送王爷回营帐?”萧明渊格外有礼地颔首问道。
“不——不必了......”楚王脸色又是一白。
他轻咳一声,讪笑道:“定远侯事忙,本王......本王不愿多加劳动,叫人送本王回营歇息便是了!”
萧明渊点了点头,看向架着楚王的两名亲兵,含笑开口:“那就让他们二人送殿下回营帐歇息吧,至于这些贼人......”
说着,萧明渊扫视了一眼方才听楚王命令,上前闹事的几名亲卫。
——他们都是楚王专程从王府之中带过来的亲信!
萧明渊瞥了他们一眼,叹了一口气:“尔等假借楚王殿下监军之令,行冲营之实,实乃藐视军纪,扰乱军心。”
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开口下令:“拖下去——军法从事!”
楚王盯着被拉下去斩首示众的亲卫,脸色彻底黑沉下来,挥开身侧的兵士,自己一瘸一拐地回了营帐之中。
待到遣散营帐内的侍从,楚王盯着面前的桌案良久。
砰——
他忍不住猛地抬手,将眼前的案几,包括周围能触碰到的一切,全都掀翻在地!
.
等陈元得了消息之时,中军帐内的将领已经都回了营。
他将萧明渊拉到一边儿,瞪着眼问道:“你怎么把楚王软禁了?”
萧明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卑职不过区区副帅,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抬起头,看向陈元:“我只是替楚王处置了几个不长眼的人,没下令软禁监视他。”
——嗯,至少明面儿上可没下过这样的令。
陈元一听登时没了脾气。
眼前这位可是军营里头的财神爷!要不是有萧明渊在,这军中粮草辎重哪能来得这么快!
“这是哪里的话!”陈元嘿嘿一笑。
又劝道:“只是明面儿上人家既是王爷又是监军......你要整治人也别太明显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僚,陈元知道,萧明渊这小子有点儿记仇,还小心眼儿!
楚王在朝中就和太孙不对付,如今又当了监军。
他还以为这回打仗会束手束脚的呢,没想到萧明渊这三两下的功夫就给人收拾完了!
陈元心下咧了咧嘴,反正他也不指望楚王能替自己领兵打仗!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就是怕人家同朝廷告状......不过大不了挨一顿骂和几十军棍的事。
——他这把老骨头还是扛得住!
萧明渊沉声道:“大帅放心,楚王不善军务,他不会愿意插手领兵之事。”
“至于朝中么......他怕是也没工夫递折子。”
今日这事,楚王本就不占理。
就算是告又能朝哪处去告?
况且......
萧明渊心下冷笑,等仗打完了,楚王暗地里勾结外敌的证据也该搜罗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他还能不能活着逃回封地还说不定呢!
——眼下,且安安分分地在原地呆着吧!
第161章
惊蛰一过, 天气渐渐回暖,京中藩王陆陆续续离京就藩。
南征大军也已经出京快一个月了。
宣珩每日在朝中主理着政务,早晚又要去乾清宫侍疾。
回了东宫也闲不住, 总是要看过各地的奏折, 尤其是南边儿的文书密信,再亲自一一批阅送出去才算消停。
就这么大半个月的功夫,前线和朝中的政务的确是半分岔子没出过, 太孙殿下人也是越发的沉稳干练,在百官面前积威甚重。
只是......人也瞧着消瘦了不少, 就连长宁长公主都有些看不过眼。
日日差了宫人, 将宣珩叫到自己的长乐宫之中, 陪着早晚用膳。
时不时还会叫人送些滋补的汤药去东宫, 送到太孙殿下跟前儿。
宣珩大抵是猜到萧明渊临行前, 应当是同长宁长公主交代过什么, 对着长辈一片慈爱之心,也不好推拒。
况且......如今那人在外打仗。
他时常去长乐宫中坐一坐, 陪一陪萧明渊在宫里这位唯一的长辈, 勉强也算是替他在长宁长公主跟前尽孝。
长宁长公主倒是格外喜欢有人陪着。
自打萧明渊领兵出京之后,她便日夜挂念。
前朝的事情她不便多问, 但是到底也惦记着外孙, 也就是宣珩来长乐宫的时候, 能多陪她聊几句前线的事。
她瞧着宣珩这孩子日日在自己跟前儿打转, 心底多少也看得出来, 两个孩子间很有几分情深义重。
她原本就对宣珩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前就带了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
如今知道萧明渊同太孙之间的事情,也越发将人当孙儿似的疼爱。
“听闻过两日就是春耕礼祀......”长宁长公主坐在位置上,轻轻拉着宣珩的手。
她叹了一口气, 才轻声问:“陛下如今还卧病在床,亲耕的事,怕是还是只能叫你去代劳。”
宣珩微微垂眸,轻声应了一句:“多谢长公主殿下关怀,这些事情,礼部历来都前例可循。”
“只是祭礼在城外,来往出城也就一两日的功夫,并不耽搁事的。”
长宁长公主轻抚着宣珩的手背,皱了皱眉温声叮嘱:“既然是要出城,那随行的侍卫万不可有半分疏忽。”
见宣珩抬眸看着自己,长宁长公主语重心长地开口:“毕竟眼下藩王都已经离京了,皇帝又在病重,京城之中唯有你这个皇太孙殿下能主事......”
“万一太孙殿下出城之时,遇到一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伤了分毫都是大过。”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越到后头,你当越小心谨慎为重。”
那些藩王是都已经离京了,可是京城里头明里暗里的眼睛和耳朵,可没跟着诸王一同回封地上。
万一有些个不长眼的,想要铤而走险对宣珩这个皇太孙下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长宁长公主是过来人,在宫里她眼皮子底下,有她的雷霆手腕儿镇着,自然没什么鬼蜮伎俩。
可是到底顾及不到宫外的事,自然忍不住再三嘱咐。
宣珩见长宁长公主眉眼温柔含着关切慈爱之意,心下微微一暖,颔了颔首温顺应下了。
这副恭谨谦逊,又老实听话的模样叫长宁长公主看得越发喜欢......
心下不由得也透过宣珩念起自己的外孙来!
长宁长公主有些出声地念了一句:“说起来,渊儿他们带着兵马南下,也该已经到地方了吧?”
宣珩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看着长宁长公主微微颔首:“两三日前便已经到了,大军兵分了三路,乘着船南下,节省了几日......”
“只是消息传过来要晚上一些时候,昨夜线报才传到京中......”
见宣珩有几分欲言又止,长宁长公主只以为他忧心前线打仗的事。
她忍不住笑了笑,出言宽慰:“太孙不必太过忧心。”
“这回出征点的将帅,大多都是立过功的武将,行兵谋略,冲锋陷阵都不会出什么大错,况且京师三营的精兵一向悍勇强干.......”
宣珩抬眼有些无奈开口:“叫长公主殿下多虑了,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是楚王叔的事......”
他心下轻叹一声,轻声道:“前面传来消息,说楚王叔同军中几位将帅不大合得来......状险些就要往乾清宫里头告......”
这件事情,萧明渊私下每日寄来的信函之中,早就已经同宣珩提过。
只是如今才从南边儿传到京城,朝中有几位年岁大的老学究也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如何。
偏偏要上奏参萧明渊这个副帅,折子被他压下去了,还要递请安折子入宫面圣......
长宁长公主皱了皱眉,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问道:“你是说今早要跪在乾清宫前的那两个老东西?”
她就说谁没事竟然如此碍眼!
皇帝如今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不长眼的跪在殿前鬼哭狼嚎直叫人听着心烦!
宣珩愣了愣:“长公主难不成已经见过了么?”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今日午时本宫去乾清宫问太医的脉案,远远就瞧见有人跪在殿外......”
长宁长公主冷冷一笑:“前朝的事情本宫不好插手,自有太孙你去处置......”
“不过,皇帝还在病重,本就应当静养,这般鬼哭狼嚎招人厌烦实在是晦气,本宫便命人赏了板子丢出宫去了。”
“若是早知道他们是来上眼药的,本宫倒是不该这般几板子轻易放过......”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叫宣珩听得有些发愣。
这般一力降十会又雷厉风行的手腕儿......同军中萧明渊整治震慑楚王的法子,简直是一个路数的!
长宁长公主看向宣珩,眉眼含笑:“太孙不必为难,倘若有人问起来,你便推到本宫头上便是。”
“反正本宫都是老婆子一个,不讲理一些,又有什么问题?”
“至于军中的事,你也不必多管,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王没带过兵,平时又喜欢舞文弄墨,自然同武将们说不到一处去。”
“这样的事也值得有人挑拨几嘴......呵呵!”长宁长公主冷冷一笑。
“下回遇到这样嘴碎的,该一并送到前线去见识见识,也免得在朝中也只敢不务正业,只管搬弄口舌是非!”
宣珩有些忍俊不禁,这话倒的确有几分道理。
长宁长公主看了一眼宣珩,眉眼又缓和下来,轻声劝道:“太孙平日行事宽和仁善,偶尔有些不长眼的倒也不必纵容,否则倒叫有些人得寸进尺......”
“你父王当初理政的时候,还处置过文官呢,你皇祖父便更不必说了。”
“真要怕落人口舌,先让锦衣卫去查一查,寻到罪名再发也不迟。”
“既然陛下属意你来监国,总不是要你这个皇太孙站到人前受气的!”
这话说得有几分僭越了,不过长宁长公主心里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舍不得看自家孩子受外人的气,开口将人当晚辈一般教导着。
她反正也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了,是该到老糊涂的年纪了,如今对晚辈说些“糊涂话”也无妨。
宣珩笑了笑,听着这像是哄小孩儿一般的话,低声哄道:“长公主殿下放心,回头我便命人去查。”
当了快半年的监国,他自然听得出长宁长公主的意思......
她这是在提点自己御下之道。
倘若不在后头料理干净朝内的喉舌,前线打仗只会更人心不齐。
如此各怀鬼胎、阳奉阴违之下,怕生出来的,就不是口舌之间的流言蜚语之祸了!
宣珩心下暗暗思忖着,如今藩王离京,朝中正应当好生清理一番。
借着这个由头发作一二,也算是顺水推舟。
长宁长公主笑了笑:“太孙心中有数便好!前朝的事,本宫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前线的事,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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