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八月十七,上午。
贺衍伸了个懒腰,缩在沙发上继续看着昨天只看了不到一半的书,视线却没办法再聚焦在任何一个字上。
铜海大学的通知书昨天到了,开学时间是九月十号。
不过,鄢忬应该会送他去学校,他在铜海也有一套房,到时候自己可以住他家——
贺衍的思绪忽地停顿,睫毛颤动,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中闪过几分困惑。
他胡乱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眉头蹙了起来。
但现在,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依赖鄢忬了。
贺衍抿唇,他把膝盖上的书合上,神色却愈发古怪。
他这样,不太对。
铜海市市中心,天寰壹号公寓。
岑靳的手机屏幕亮起,那条消息跳出来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今年五月份,贺衍在法庭上辩护的视频。
岑靳死死攥着手机,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他盯着视频,灰蓝色的眸底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暗色。
岑靳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猛地站起来,真皮座椅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可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真的还活着……贺衍,还活着……”
岑靳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岑靳将手指插入发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荡,像是终于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只是这笑声逐渐变成了嘶哑的喘息,又变成了哽咽,他的眼角泛着红,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贺衍具体的位置信息。
[姆扎州,津兴市,福宁小区802号]
车载导航机械地报出路线,岑靳缓缓踩下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却危险地向右偏移。
门外,外卖小哥把东西放下,正准备打电话提醒顾客的时候。
忽然被拦下了。
外卖小哥皱着眉,忽然对上了一双阴鸷到让人恐惧的眼睛。心头的怒火瞬间就被扑灭了,他咽了口唾沫:“那个,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外卖小哥看到眼前高个男人的动作,还以为他要打自己,他下意识闭上眼,却发现掌心里被塞了一沓钞票。
外卖小哥眼睛发直,这一沓得有至少一万。
他又咽了口唾沫,但这次是因为激动了:“大哥,您有什么吩咐。”
黑棕发色的男人敛眸,沉声吩咐道:“等我给你信号,你再给他打电话。”
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落进室内。
客厅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采访。
黑色卷发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他的睫毛下是一双黑墨般的眼瞳,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那一种模糊了性别的、近乎侵略性的美丽。
整个画面几乎都成了他的陪衬。
美女主持人的眼神都贴在了他的身上,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那个方向靠近。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视线却不自觉地滑向了男人腕间,一枚温润的玉镯环在他的腕骨上,在镜头下泛着柔和的微光。
“行水,观众们很好奇,”主持人眨了下眼,“您似乎经常戴着这个玉镯出席活动?莫非——是喜欢的人送的吗?”
镜头偏爱地落在他的脸上,扫过他低垂的睫毛,和那张几乎没有任何缺陷的如玉般的脸颊。
行水的指尖轻轻抚过镯子,他嘴角弯起。
主持人被这笑容晃得失神。
贺衍盯着屏幕里的贺琚,指间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微微变形,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电视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语调。
“是一个很好很慈祥的人。”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却抬头看向了镜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贺衍身上。
“我很想他,我会去看他的。”
电视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
贺衍抓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贺衍的深思。
“您好,您的外卖已经放到门口了,麻烦给个好评。”
是外卖到了。
贺衍打开门,他弯腰手指刚搭在外卖袋上,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贺衍眉心拧了下,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对上了那双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灰蓝色眼睛。
岑靳就站在他面前,他逆着走廊的灯光,影子几乎将贺衍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岑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外卖的塑料袋在他的掌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贺衍的心脏开始狂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那种莫名的侵略感让他浑身上下都发出危险的警告。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警惕。
没有任何一丝岑靳期望的喜悦。
“你瘦了。”
贺衍不耐烦地后退了一步:“别说废话,有什么事直说。”
岑靳的眼底翻滚着贺衍看不懂的情绪,他的唇线绷得极紧:“贺衍,我找你了很久。我以为你死——”
贺衍的唇抿成直线,眸光微冷:“你找我干什么?”
贺衍眉宇之间满是讥诮,语气也带着嘲意:“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所以还想继续和我玩替身游戏?”
“你救我的报酬,我当初已经给你了。”贺衍冷啧了一声:“我不欠你的,岑靳。”
贺衍猛地甩上门,可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硬生生地卡进了门缝之中。
贺衍瞳孔骤缩,下意识松了力道,可门已经被那只手暴戾地掰开了。
岑靳站在门外,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岑靳,你TM是不是疯了?!”
岑靳向前一步,深邃的灰蓝色眸中只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委屈:“贺衍,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替身。”
贺衍瞥了眼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岑靳解释了很多,但贺衍只是扯了扯嘴角:“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贺衍下颌线紧绷,抬头直直地看向岑靳:“岑靳,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希望再被别人打破。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根本就不想见到我,他根本没有想过我——
当初,当初他把贺衍从长偃山带下来的时候,就不应该放他走。
岑靳的呼吸明显一滞,声音却轻得危险:“贺衍,我找了你半年。”
贺衍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了,他撇了下嘴:“哦,我知道了。你可以把我当一个‘死人’,我不介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岑靳突然低笑起来,他后退了一步:“你说得对,抱歉,今天突然打扰你。”
门被岑靳轻轻带上了。
岑靳转身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但他整个人却被灰意笼罩,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他的眼里。
“当初贺琚做得没错,应该把他关起来的。”他的声音低哑,仿佛是某种扭曲的自言自语。
应该把他关起来的。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再也无法压下去了。
岑靳满脸阴鸷,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只有我才能保护贺衍,那些觊觎他,试图靠近他的人,都该消失。
岑靳的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贺衍的眼睛,那双开心的、愤怒的、警惕的甚至是恨意的眼神,每一种情绪都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颤。
那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能再承受没有贺衍的日子了。
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他眼里只有我。
阴暗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地滋生,蚕食着岑靳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一寸寸收紧直至消失殆尽。
凌晨两点半,夜色如墨,黑意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噬。
福宁小区802号房的门外,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岑靳拿着专业的开锁工具,一脸平静。
接近三点钟的时候,锁芯那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岑靳推开房门,他很快适应了房内的黑暗,找到了贺衍的房间。
门被推开了。
贺衍猛地睁开眼,肌肉瞬间绷紧,大脑迅速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他立刻起身,朝着那团黑影砸过去,却被对方偏头躲过。
贺衍一记膝撞顶向对方腹部,却被那人用大腿硬接,反手拧住了他手腕——
“退步了。”男人的呼吸喷在了他耳后。
他认出了这个声音。
贺衍瞳孔陡然紧缩,随后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眸色黑得纯粹,带着戾气。
贺衍猛地转身肘击岑靳的肋骨,趁机挣脱了束缚。
两人在卧室里缠斗着,不知道何时撞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让贺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岑靳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让他失去了平衡。
连着两个月的颓废,贺衍的肌肉记忆明显迟钝了,就在他踉跄着快要撞上衣柜,被岑靳抓着按在了床上。
岑靳用膝盖顶开他双腿,压得他几乎无法动弹,动作粗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混账……”贺衍的骂声被布料闷住了。
岑靳扯开了他的睡衣,反手绑住了贺衍的双手,动作熟练且干脆利落。
贺衍被迫趴在了床上。
岑靳扣住他的下颚强迫他转头看向自己。
他看着贺衍眼底的恨意,唇角却扬了起来,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眸中漾着化不开的笑意,就像他们在圣洛莱索的时候一样。
他狠狠地瞪着岑靳,眼神如刀,恨不得剐他。
“贺衍,我给过你机会,但那是你自己拒绝了。”岑靳嗓音沙哑,“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从来没有什么替身。”
“滚!你TM的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不喜欢你!”贺衍双眼猩红,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岑靳却只是低笑着把布条勒得更紧,另一端被他系在了床柱上。
贺衍被迫吞咽了一颗白色的颗粒。
岑靳轻声说道,声音却哑到不行:“我怕你会疼。”
贺衍气得浑身发抖,额头脖颈的青筋暴起,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冲破了胸膛,但身上却逐渐了没了什么力气。
岑靳的指腹碾压蹂躏过他的唇瓣,又轻抚过他的脖颈,顺着贺衍的喉结滑下。
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可眼底翻滚的欲念却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贺衍的挣扎逐渐减弱,但布条却已经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勒出了淡淡的红痕。
岑靳灰蓝色的眼睛陡然暗沉,他忽然扣住了贺衍的下颌,撬开了他的齿关,长驱直入地探入了那片湿热之中。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却又在深处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舌尖扫过上颚时,贺衍的脊背猛地绷直,喉间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第85章
贺衍被亲得浑身发颤, 氧气被一点点抽离,眩晕感让他下意识地仰起了头,迎合着这个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吻。
岑靳终于退开了, 银丝牵连在两人的唇间。
“滚……恶心……”
他喘息着骂道, 但那声音却连他自己听了都耳根发烫。贺衍下意识挣扎,可身体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好热,好热,感觉快要融化了。
岑靳在他的耳边轻笑,手从耳根处向前缓缓摩挲,指腹蹭过贺衍湿润的唇角, 灰蓝色的眸子翻涌着无尽的欲念。
“你有感觉了。”岑靳的声音低沉, 带着几分餍足的笑意, 眼底却满是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夜色沉甸甸地压下来,整个小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连小区街道的路灯都显得昏昏欲睡。
窗外的树影仿佛静止了一半, 没有风声,没有蝉鸣, 只有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汽车上锁的声响。
黑发绿眼的男人锁上了车,他抬头, 忽然看向了八楼唯一还亮着灯的那户。
而房间内, 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汗珠从贺衍紧绷的下颌滚落, 砸在了床单上, 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音。
手指插入了他的口腔,贺衍的瞳孔骤然紧缩,喉咙深处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他想咬下去,可身体却背叛了理智, 如同渴望糖果的孩子一样开始吮吸那根手指。
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滑落。
岑靳的手指缓缓抽离,带出一丝银线。
贺衍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好热,好难受。
他眼神涣散地趴在那里。
岑靳手掌覆上了他的腰侧,贺衍感到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的后背已经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岑靳解开了他腕骨那处的束缚。
支离破碎的布料从他的身上轻轻划过,激起一阵战栗的快感。
贺衍猛地弓起背,他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神涣散得像是蒙了一层雾。
岑靳握住了贺衍垂落到床边的那只手,指缝一点点交错,直至严丝合缝地扣紧。
福宁小区,一号楼的楼下。
鄢忬抬腕看了眼时间,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
电梯上行。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声音通过门口的可视对讲机器传到屋内。
“阿衍,这么晚了,你房间的灯怎么还亮着?”
阿衍,叫得这么亲密。
岑靳的眸色暗了下去,亲吻的动作停顿,但也只是停了一下,便继续向下。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安静到几乎只有呜咽和喘息的空间里,大门那处钥匙转动的声音极为明显,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阿衍,你门口放的箱子是什么?你已经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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