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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近代现代)——贺周周

时间:2025-06-25 07:41:27  作者:贺周周
  他任由同行的男人领自己走下飞机,又为他套上一件更适合当地气温的厚毛衣,等待搭乘下一程航班。
  在抵达最终目的地,办理落地签证的时候,他依然很安静,亦步亦趋地跟在值得信赖的同伴身后,清凌凌的眸子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问什么就答什么,偶尔打个哈欠,似乎很需要立刻前往酒店休息。
  于是连办理签证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又本能地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在经历了那场终究没能逃过的风暴之后,这份沉沉涌来的疲惫困倦一直缠绕着兰又嘉,几如梦魇,令他无法凭自己的力气挣脱,也无法彻底辨清周遭正在发生的事。
  他或许越来越像个末路将近的病人了。
  依稀间,兰又嘉只格外清晰地记得一个刚被许下不久的承诺。
  让人心生向往的承诺。
  直到周围的气温似乎越来越低,同伴领着他向外走去,好像不用再继续坐飞机了。
  他终于主动开口,问身边人:“冬天到了吗?”
  这道声音很轻,又透着叫人心软的天真。
  男人因而停下了脚步,狭长的桃花眼里漫过一丝笑意。
  “到了。”
  同伴不知又从哪翻出一条围巾,动作小心地套在他颈间,打了个形状很柔软的结。
  话音倒透着恣意的调侃:“兰又嘉,总算睡够了?”
  兰又嘉便点点头,也唤对方的名字:“宋见风,这是哪里的冬天?”
  目之所及都是陌生的异国面孔,到处写着英文,和不认识的文字。
  “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地方。”宋见风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发过一封邮件,里面都是我拍的风景照。”
  “你当时只给我回了一句谢谢,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的打开来看,反正我可是用心整理过的,有些照片还起了名字,比如有一张叫‘幸好没有对我甩鼻子的野生象群’,还有一张叫不幸将在五秒钟后——”
  “咬我一口的非洲豹。”兰又嘉接过话,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是咬你一口的非洲豹。”
  他说:“我记得的,那些照片拍得都很好看,有非洲风光,还有雪景……”
  所以,那片遥远美丽的大陆成了他念念不忘,却无缘抵达的目的地。
  曾经是恋人没有时间陪他去。
  后来,是他自己也没有时间,更没有独自前往的力气了。
  兰又嘉说得很认真,男人听得话音一顿,目光静静闪烁。
  紧接着,他唇角微扬:“那你现在更应该往外面看,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仍有些迟钝懵懂的青年,依言往近在咫尺的机场玻璃门外望去。
  下一秒,那双漂亮澄净的眸子陡然睁大了。
  耳畔是那道缀着散漫笑意,听上去仍旧玩世不恭的声音。
  “我们在博茨瓦纳的首都,哈博罗内。”
  “在我买机票的前一刻,刚好看到了这里再次下雪的消息。”
  “我们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幸好雪还没有停,它等到了你。”
  与此同时,空气里漫开一阵推门的声响。
  冷空气与雪花一道飞卷而来。
  男人伸手推开了玻璃门,回头望来,眸中映出怔怔望着非洲天空的他。
  而他的眸中,映出漫天纷飞的洁白雪花。
  “兰又嘉,这是非洲的冬天,刚刚飘到你围巾上的,是哈博罗内的雪。”
  “是不是比照片里的样子更美?”
 
 
第87章
  日光明媚的午后, 遥远的城市景观被纷纷扬扬的白雪覆盖,天地间一片光亮,盈满了灼然的洁白与灿金。
  机场门口, 从世界各地远道而来的游客们看到这一幕, 几乎都在驻足拍照留念,面露惊奇,议论纷纷。
  热闹喧嚣的人群里,唯有一处很静。
  也比这场罕见的非洲落雪,更叫人目光流连。
  刚刚飞越过一万公里, 抵达这片土地的年轻游客穿过玻璃门, 走进了雪里。
  他穿得很温暖,身上是与雪花同色的纯白毛衣,颈间缠着一条蓬松的深蓝围巾, 柔软的黑发正被冬风吹起, 又被日色染上耀眼的金。
  如此鲜明浓烈的色彩里,这个怔怔凝视着天空的年轻人,有一双比日光还要明媚的黑色眼睛, 形状像柔和的杏,此刻正有无数光芒安静闪烁。
  漫天飘零的雪花慷慨地拂过他的发梢、围巾、衣角……
  也落满了他下意识伸出的白皙掌心。
  于是四周渐渐静下来。
  游客们手中的镜头不自觉地偏移,捕捉着这动人心魄的一幕。
  而那个最擅长拍人像的摄影师,却一直没有拿起相机,去定格这个美丽至极的镜头。
  他也走进了雪里,与初次看到雪的同伴并肩而立, 始终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对着雪景出神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 身边人终于轻声开口:“很美,比照片里更美。”
  同样看得出了神的男人,怔了一下, 有些仓促地应声:“……嗯?”
  青年就笑了,侧眸看向他:“我说这场雪,你刚才问我的。”
  “你拍的那些照片里已经很好看了,原来现实中更震撼。”
  说话时,那双漆黑的杏眼濯过水一般,潋滟如梦,恍然又专注地望来。
  那是一个足够让任何人的心跳都漏掉许多拍的眼神。
  所以连宋见风也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这一刻的对白:“那就好,看来我没有选错目的地。”
  他像是松了口气:“我看到天气预报的时候,当天飞往哈博罗内的航班正好还没有出发,否则我们这会儿就在别的冬天了……你运气很好。”
  男人语调随意,带着开玩笑般的庆幸,听的人便也微笑起来。
  “嗯,我运气很好。”他的声音很轻,“我还以为没有机会亲眼看见非洲的雪了。”
  他说得平静,宋见风并未多想,只道:“按季节来看,这确实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雪。”
  “但明年还会再下的,或许会下得更大,毕竟气候每一年都在变得越来越异常——人类恐怕快完蛋了,对吧?”
  兰又嘉认真听着,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双极美的眼睛愈发闪烁起来,如珠如钻。
  看得人心头莫名一跳。
  所以宋见风收回了原本想说的,即使错过这次,明年也可以来看雪的安慰,眉峰微扬,不太确定地问:“兰又嘉,我怎么觉得你要哭了?”
  “有吗?是雪花吧,你看错了。”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要伸手去抹眼睛?”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白皙单薄的指尖拭过了泛着湿意的眼眶。
  兰又嘉很快说:“确认完了,就是雪。”
  “你看,没有新的雪飘进去,就没有新的眼泪掉下来,对不对?”
  为了向他证明这一点,那双漂亮的眼睛特意眨了眨,透出一种天真的狡黠。
  宋见风一时哑然。
  他哑然地想,这一刻,无论那些闪烁的晶莹究竟是雪还是泪,答案恐怕都只有一个。
  “……对,是雪。”
  虽然是承认的话,语气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无奈到令听见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被雪花吻过的清澈眼眸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
  他笑着,用很认真的语气说:“谢谢你,宋见风。”
  听到这声谢的男人,反应却十分出人意料。
  “不客气。”他语气很散漫地说,“好了,打住,后面的话就不用往下说了。”
  “后面的话?”
  “比如,‘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看雪’、‘你是个好人’之类的——你不会打算说这种话吧?”
  “没有,我没有打算这么说。”
  “嗯,幸好。”
  “不过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
  漫天雪花下,男人的神情变幻得很是精彩。
  良久,他懊恼似地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而始终盛在他眸中的那弯月牙,因此愈发烂漫了。
  月牙笑着问他:“那天你说角马大迁徙结束了,所以就没去非洲,结果最后还是来了……非洲是不是真的很迷人?”
  他便也听见自己笑着答:“是啊,很迷人。”
  这是个比雪花还要轻盈的答案。
  仿佛萍水相逢的背包客之间的对话。
  不染尘埃、不见情丝。
  “那你对这里熟悉吗?”
  “还行,给你当个导游应该没问题,怎么了,想去哪儿?”
  “离这里最近的草原有多远?可以带我去吗?”
  “你想看野生动物?哈博罗内市区就有一个自然保护区,过去很方便。”
  “它就在市区里?”
  “对,不过在我印象中,这个保护区里好像没有角马。”
  “哎?我不是想去看角马……真的没有吗?”
  “真的,它们是从坦桑尼亚迁徙到肯尼亚,跟博茨瓦纳没什么关系,非洲很大,这是三个不同的国家。”
  “哦……那博茨瓦纳有没有大象?”
  ——当然是有的。
  金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燃烧。
  观光车驶过空旷的黄褐原野,寻觅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只正在雪中漫步的野生大象。
  洁白的雪花拂过不够洁白的象牙,沉闷的步伐迈动间,掀起尘土飞扬。
  车里的乘客看得格外专心,目不转睛。
  身边的同伴就问:“要过去看吗?”
  他顿时面露期盼,又有些踌躇:“可以过去吗?不会被……”
  “不会。”未竟的担忧被男人早有预料地接过,“只要你别走得太近。”
  “而且雪这么大,视野不好,就算它很想用鼻子甩你,恐怕也找不准方向。”
  鹅毛大雪中,宋见风先下了车,撑起伞。
  伞下很快多了另一道身影。
  并肩走向野生象的时候,伞檐始终朝一边倾斜着,执伞人的目光亦然。
  他看着那张在深蓝围巾映衬下,更显得过分苍白的清瘦脸庞。
  从昨天中午,他意外遇到兰又嘉的那一刻开始,对方的脸色就一直如此。
  在回房间拿了身份证件和常用物品后,坐他的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兰又嘉几乎全程都是昏昏欲睡的。
  漫长的二十多个小时飞行途中,更是睡了一路,偶尔醒来时整个人也迷迷糊糊,任由他摆布。
  所以连目的地都不清楚,懵懵懂懂地就跟着他下了飞机。
  毫无疑问,这是种极不正常的身体状况。
  宋见风在昨天见到他的时候,就问过他到底怎么了。
  可当时的兰又嘉只说是有一点胃痛。
  只肯给出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仅仅是个潦草借口的答案。
  而现在,在共同度过了一天一夜的航程之后,在这片辽阔得仿佛只剩彼此的飘雪旷野上,在嘶鸣着缓步迈过的野生大象面前……
  宋见风想,他该再问一次。
  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语气随意地、神色寻常地再问一次。
  就像一个无论对谁都心怀体谅的好人。
  美丽又荒芜的非洲冬季,斜阳静静地拉长了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令投落在原野上的影子变得很近很近,宛如相依。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飘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兰又嘉问:“为什么要撑伞?”
  宋见风说:“雪融化了会打湿头发,很冷,本来天气就够冷了。”
  他哦了一声,又好奇地问:“你从哪儿变出来的伞?”
  他则无奈地叹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在我把毛衣变出来的时候,就该问的?”
  寒冷的空气里便漫开笑声。
  笑过之后,穿着毛衣的青年忽然说:“其实我觉得这里不是太冷。”
  同伴应声:“嗯,毕竟是非洲。”
  他继续说:“比昨天的京珠要温暖一点。”
  闻言,同伴顿时面露惊色:“……倒也不能这么比,那好歹是正儿八经能热到四十度的夏天。兰又嘉,你不会发烧了吧?”
  在同行男人古怪的脸色里,灿烂的笑声飘得更远了。
  “我没有发烧,只是很喜欢这个冬天——快看,大象走远了。”
  “可能是去找同伴了,你要悄悄跟着它吗?”
  “不要吧?万一它——”
  “它的鼻子长在前面,甩不到后面。”
  “但是后面有尾巴呀。”
  “……”身边人不禁默然,“也是。”
  笑声密密浮现,如流光抛却,唤来了黄昏。
  眼前是万物荒芜的冬季,赤金夕阳笼罩着黄褐色的辽阔原野。
  兰又嘉悄悄跟在大象的身后,鞋面上沁着非洲的雪。
  直到在某个瞬间,突兀的眩晕感忽然袭来,差点要仓皇跌倒,幸而身边人及时扶住了他。
  “兰又嘉,小心!”那人语气关切,“崴到脚了吗?”
  与此同时,那股力道牢牢支撑着他的身体。
  克制、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不至于狼狈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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