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开口前,脑子追上了他,想起他不应见过谢明夷。
眼前有个现成的发泄对象,谢承运把心中不安当成怒火,对着阿尔喜发。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阿尔喜把这当作了孕期情绪不稳定,将谢承运抱在怀里,柔声去哄:“你今天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捏着谢承运的手,在他手心划着圈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小崽子吗?”
说着,就要去摸他小腹。
谢承运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隆起,只是他人瘦憔悴,就连孩子也跟着他瘦瘦小小的。
别人这个月份早已经腹大如球,而他看着却像吃多了,有些发胖罢。
手摸着摸着,就要往别处探去。
谢承运喘着气,阿尔喜在他耳边问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阿云,这是你亲生的孩子,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
谢明夷趴在床底,听出阿爸话里的恶意。
扣着羊毛地毯,神色阴翳。
不一会便传来了摇晃动静,母亲呜呜咽咽,就像猫儿叫。
不停说着:“滚出去,滚出去。”
“不要,我不要了。”
估计还会哭得满脸泪水,阿爸一点一点的舔干净。
谢承运感觉自己站在云端,飘飘然然。
却又被人猛的拉着脚踝坠地。
摔得眼冒金星,脑子炸着烟花。
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他还记得谢明夷在床底。
捂住嘴,去啃阿尔喜肩膀。
阿尔喜喜欢谢承运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这样显得他们像是两情相悦的恩爱眷侣。
谢承运的脸都被憋红了,头发贴在脸上。阿尔喜皮肉硬,他咬不动,倒更像调情。
含着肩膀,涎水直往下流。
舌头舔在肩上,痒痒的,更让人兴奋。
谢承运受不了了,一推阿尔喜,就要往外面跑去。
可是腿脚发软,根本走不稳。
阿尔喜怕他被绊倒,连忙去抱谢承运。
结果变成两人带着被子,从床上滚到地下。
地毯是羊毛,微微有些粗糙。
赤身裸体躺在上面,后背痒极了。
谢承运想要起来,阿尔喜又把他按下,去亲他的嘴。
舌头纠缠,难受至极。
阿尔喜伏在地上,去蹭他肩膀:“阿云,我们是不是还没在这里……过?”
旁边就是床底,谢承运怕阿尔喜发现谢明夷,连忙就要去推他。
“我累了,我要休息。”
谢明夷看见阿爸去吻谢承运眉眼,嗓音嘶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来努力。”
然后又是一阵呜呜哭泣。
谢明夷想,母亲真傻,任谁看到他这副模样,这种声音,都会y。
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白玉似的腿蹬着,手无力抓着地毯。
扬起脑袋,咬牙侧过脸,却猛的与谢明夷对上视线。
自己恍如动物被压倒在地,可谢明夷却神色清明。
眼睛大大的,眸子如墨,正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
许是察觉到谢承运的视线,谢明夷马上扬起一个笑脸,企图去逗母亲开心。
浑然不觉自己躺在床下,露出这个表情到底有多惊悚。
身子猛的僵硬,阿尔喜察觉到,亦俯下想要去看:“安珠怎么了?”
“是床下有什么东西吗?”
这哪能让他发现,连忙环住阿尔喜脖颈:“这毯子蹭得我好痒,我们回床上吧阿尔喜。”
其实以谢明夷的角度刚好只能看见母亲,他一点都不想谢承运回到塌上去。
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阿爸抱起谢承运,轻轻放回榻上。
谢承运去抱被子,背过身子不去理他。
阿尔喜不是迟钝的人,今天的谢承运极不对劲。
只是这副样子他受用极了,这才没有拆穿。
如今吃饱喝足,是时候研究研究到底为什么不对劲了。
他在被子上看到了晕染的花汁,这里不会有花。
谁有这个胆子敢进他的帐篷,还贴心带着花去讨人欢心,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阿尔喜如恶鬼般凑到谢承运耳边,轻声道:“谢不离过来找你了对吗?”
谢承运瞬间清醒,睁开眼睛。
阿尔喜将他扶起,拿被子裹住他的躯体:“他没有走,他还在这里对吗?”
谢承运已经控制不住有些发抖,阿尔喜欣赏他的恐惧。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会在哪里呢?”
阿尔喜捏着谢承运的手指向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啊。”
阿尔喜坏心眼的去吓谢承运:“所以那小子,是不是藏在床底?”
第61章 春至
谢承运浑身颤抖, 猛的直起身子,就要去打阿尔喜。
可阿尔喜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把他掀至床中央。
大脑晕眩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明夷就从床底爬了出来, 要去护着母亲。
阿尔喜看见他, 一脚将他踹至角落。
谢明夷躺在地上皱眉捂着小腹, 冷汗直流。
谢承运顾不得衣衫不整的自己, 裹着被子就要从床上爬起,去护着谢明夷。
谁料阿尔喜看到了更加愤怒, 扯着谢明夷的衣裳,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撞。
谢承运吓得面色发白,手都凉了。
拼命去拉阿尔喜,却怎么也拉不动。
干脆整个人伏在谢明夷身上,用自己去护着他。
谢明夷的脑袋被撞破, 鲜血流了满脸, 骇人极了。
他已经比谢承运高大, 却被孱弱的母亲护在怀里。
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挡着他,企图替他挨下这顿打。
有谢承运挡着, 阿尔喜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误伤了他。
谢明夷抚摸母亲鬓边落发,挑衅似的安慰他:“爹爹别怕,我没事的。阿爸若要打我就让他打, 我骨头硬,我不怕。”
听了这话阿尔喜更是愤怒异常,不再收力,直接把谢承运从谢明夷身上扒下,上脚踢他。
阿尔喜力气不小, 这一脚直接把谢明夷踢得吐出血来,染红了地毯。
怕是不知道肚子里的哪个器官受了伤。
谢承运少时也曾带兵打仗,人哪里可以被这样踢,若再踢两下怕是真的小命不保。
不由也急了,扯着阿尔喜带卷的长发,扇了他一巴掌。
控制不住的泪水往下直流,谢明夷趴在地上,去抱母亲膝盖,就像初遇时一样。
“爹爹,你别生气,我没事的,没事的。”
扯着母亲衣裳直起身子往上爬,去摸小腹:“孩子还在呢,嘘,阿爸和阿妈没有吵架,只是在玩耍。乖啊,别害怕。”
气氛诡异极了,阿尔喜睨着眼去看他两。
谢承运毫不害怕,他护着谢明夷,坚定异常:“不许你打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打。”
“你的孩子?”
阿尔喜一步一步往前压:“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孩子了?”
“谢相就这么喜欢认儿子吗?”
谢承运推他:“关你什么事?”
“阿尔喜,我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管。”
阿尔喜又笑了,琥珀色的眼眸垂下,去看跪在地上装乖娃娃的谢明夷。
下意识感到不安,抬眼去看阿爸。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相亲父子,一个把儿子当狗,一个把父亲当手刃对象。
谢承运以为阿尔喜又要发疯打人,蹲下身子将谢明夷护在怀里。
可谁知阿尔喜亦蹲下身子,去抚谢承运雪白的脸颊。
“你以为这小子是好人吗?”
“还是你以为你养了个好娃娃?”
谢明夷猛的身子发僵,大声道:“别说了!我走就是。”
“我现在就走!”
可是阿尔喜没有给他机会,嗓音愈发亲切:“我们草原,只有狼。”
“谢承运,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你藏了那么久都没被发现,怎么你想死了,我就来了?”
谢承运如坠冰窟,手脚发凉。
睁着眼去瞧谢明夷,他从不知道朝夕相处的人竟会变得如此陌生。
谢明夷去拉他的手:“爹爹,爹爹,您听我解释。”
谢承运不想听他解释,甩下他的手站起身子,缓缓往后退。
阿尔喜向前,扯着谢明夷衣领就要把他带出去。
谢明夷拼了命的往前爬,跪在地上,企图去扯母亲衣袍。
指甲掀翻,五道血痕在地上骇人极了,指尖血肉模糊。
可看到谢承运含泪的双眸,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任由阿尔喜拖走,摔在树下,拿马鞭抽他。
凄厉喊叫,痛苦哀嚎,可心软的母亲不再出来护着他。
午后的阳光多么温暖,斜斜打在人身上。
谢承运靠在床沿看着窗外雪山,脑袋晕眩,世界如幻影,天旋地转。
心如死灰后,是一阵长久的平静。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感慨,最后还是没有回到家,不知故土怎样。
站起身子,想给自己烧盘缠。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身边人都比他先走。
倒是自己,是时候该赶赶路了啊,别让大家等得太久。
阿尔喜大方,脚踝手腕都挂着许多宝贝。只是这些东西地下可以用吗?
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
寻了半天,在床边翻到阿尔喜带来给他解闷的杂记闲书。
谢承运一页一页撕下,修长的手指,将它细细折成元宝。
虽不是黄纸,但拿去骗骗瞎眼的阴差想来也够用。
待回到中原他就去找韩慈之。
好歹也是一代神医,想来自发给他烧纸的人一定许多,再养一个自己亦是绰绰有余。
一面想,一面叠。
谢承运手巧,折的快极了。杂记厚厚一本,不一会元宝便堆了满床。
谢承运躺上去,想拿火点燃,连带自己都烧得干干净净。
却恍然发现帐篷里没有火。
不由露出笑来,可笑着笑着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乌发散落满床,谢承运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当年策马游街入相阁,怎料会有今朝。
抬起手腕,想到初来时,六弄书院学子关切的小脸。
韩慈之提着药箱匆匆而来,为他把脉看病。
窗外桃花灼灼,暗香扑鼻春来到。
黛色血管蜿蜒,又是一年春至。
谢承运想:既然从这开始,便从这里结束吧。
摸到脉搏跳动处,用牙硬生生咬断了血管。
鲜血染了满床,手变得冰凉。
不够,还是不够快。
他听到谢明夷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他要在阿尔喜回来找他前,去赴黄泉。
抬起左手手腕,用力咬下。
躺在床榻,等待无常来接他。
谢明夷躺在树下,后背血肉模糊。
阿尔喜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起来话:“若不是安珠喜欢,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活到现在?”
“谢不离,把你的眼神藏好。”
“不要对不该的人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保证我会杀了你。”
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至一旁,去帐篷里看谢承运。
可谁知方一进去,就看到了满床鲜血。
谢承运闭眼躺在榻上,安稳的就像睡过去了一样。
手腕下垂,眉眼如画。
床上全是用纸叠的元宝,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
阿尔喜愣在原地,想欺骗自己这是幻觉。
他不是好人,杀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此时却只感觉腿脚发软。
连滚带爬去摸谢承运脉搏,却只摸到满手鲜血,湿湿热热。
不敢去探鼻息,又俯下身去听心脏跳动。
虽然微弱,但还好,还好。
力气逐渐回来了,阿尔喜抱着谢承运大声喊道:“巫医,巫医呢!”
谢明夷躺在树下听见了阿爸叫喊,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也扶着树缓缓站起身来。
阳光如此温暖,春风拂面,他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母亲。
阿爸抱着他,发疯似的到处去找贡布。
贡布匆匆过来,接过母亲,将他带回了帐篷。
流了这么多血,手腕处模糊一片,他会死吗?
谢明夷一点一点的往前爬,阿布也来了。
安格日看到被打的几乎不成人样的谢明夷,心疼极了。
好歹也是一手带大的孙子,若说没有感情怎么可能呢。
唤人扶起谢明夷就要带他去疗伤,可谢明夷倔的和头牛一样,说什么也不愿走。
跪在地上去求安格日:“阿布,您替我去看看娘吧,他流了好多血,我好怕。”
“我这辈子就这一个相依为命的娘,我不能没有他。”
又是一个讨债的催命鬼。
安格日没有办法,只能掀开帘子去找阿尔喜与谢承运。
帐篷里混乱一片,阿尔喜也恍如死了一般,呆呆跪在地上,去看床榻。
巫医在拿针线为谢承运缝上手腕的伤,歪歪扭扭,就和蜈蚣一样。
谢承运蹙眉未醒,浑身冰凉。
不过是一个上午,不过是一个上午。
安格日既可怜谢承运又心疼儿子与孙儿,看了两眼,又连忙退出去。
趴在地下的谢明夷看见安格日,眸子里闪着希翼的光:“阿布,母亲怎么样,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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