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宁甚至在想,要不然就延迟几个月再离开吧?反正租期还没到,等画室刷完墙,简单布置一下,再空置两个月,散散漆味。
在预期的情况下,多停留三个月。
这天晚上,沈斯宁刚刚看完一个在菜市场三楼的门市,他下楼梯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廖程。
这段时间,廖程一直没有来打扰过他,消息也没有发过,沈斯宁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沈斯宁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准备接电话。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契而不舍的一直给他打电话,接连打了十几个,仿佛真的有什么急事一般。
沈斯宁无法,还是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廖程一直说,沈斯宁你能来一趟火车站吗,就见最后一面,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他。
沈斯宁刚想说没空,廖程像是知道他心思一样,指天发誓的保证说,就见一面,说几句话,他要去外地了,绝对不做什么,以后也不会来骚扰他。
电话那头的廖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些话,沈斯宁听到最后还是轻声应了一声,好。
挂断电话后,沈斯宁打车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离县城有些距离,司机开了半个小时才到,火车站人很多,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在马路边席地而坐。
沈斯宁正准备打电话,问问廖程在哪里的时候,他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于是转过身循声而去。
廖程主动向他走了过来,一段时间不见,廖程看上去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黑眼圈很严重,眼睛布满红血丝,脸上还有一道结痂的伤口。
沈斯宁没问他怎么了,只是站在他面前,等对方先开口。
廖程看了一眼四周,他往一个稍微僻静点的树下走去,走的时候还回头,看沈斯宁跟上没有。
大树下没有灯,蚊子很多,所以乘客们都不怎么聚集在这里,幸好今晚的月亮很亮,还不至于看不清四周。
“斯宁,我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闯一闯,你要跟我一起吗?”
廖程眼神殷切又期盼的看着沈斯宁。
沈斯宁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点距离,摇了摇头,说不,这话刚一说完,廖程情绪激动地上前两步,两只手抓住沈斯宁的手臂。
“斯宁,你不是为我才来这座小县城的吗?不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迂腐,落后,什么都不方便,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刚刚好就是这里?”
廖程急切的说出自己所想,从这些话里找寻沈斯宁在意他的证据。
沈斯宁被廖程抓得很紧,挣脱不掉,疼痛让他皱了皱眉,这一皱眉让廖程下意识的就松了自己的手。
他心里是喜欢沈斯宁的,也是最不愿意伤害他的人。
沈斯宁见他松了手,他没有先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廖程,你喜欢我什么呢?”
廖程听见这个问题,赶紧回答。
“你长得好,家世好,性格也好,总之你什么都好,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
沈斯宁听见他这个回答,笑着摇了摇头。
廖程看见他这举动,心里隐隐发凉,他知道自己答错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廖程,于你而言,我是展柜里那一件名贵的物品,你想拥有它,因为它会给你带来外人的夸赞,你会觉得自豪。”
“你只知道我口味清淡,却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
“我也知道,你在追我前,特意找人打听了我的家世背景,我符合你的要求后,你才开始追求我。”
“在我之前,你喜欢了三个人,前两个人,他们的家世背景不符合你的期待,你放弃了,而我就是符合你的那一个。”
“你只是把我当作一块跳板。”
廖程听着沈斯宁说的这些话,心里如堕冰窖,他自以为自己这些事做得很隐蔽,没想到对方什么都知道。
第11章 僵持
其实沈斯宁知道世上没有那么纯粹的感情,有的人会提前背调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斯宁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廖程一直打着喜欢他的借口,表现得自己多像一个渣男一样,辜负了他的感情。
明明这段感情一开始的时候,沈斯宁就提前给他做了预警,只是试试,合则在一起,不合就分开。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情我愿的事。
廖程眼眶红得厉害,他嘴里一直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但他又解释不出自己做这件事的缘由。
其实也能解释的,从小县城出生的他,见到了大城市的繁华,而他又喜欢男生,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没办法,他真的对女生不感兴趣。
所以既然要找男生,他就想要找一个责任心强,条件又好的,还要恰好他喜欢的。
所以最后他追求了沈斯宁。
沈斯宁把话彻底说清楚后,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沈斯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串没有标记的号码,沈斯宁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自己新换的号码,在接和不接间犹豫。
没想到廖程看清楚电话号码后,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一把抢过沈斯宁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廖程把手机还给了沈斯宁。
“我舅舅的电话,肯定是母亲给舅舅打电话了,我舅舅也来找我了。”
廖程四处看了看,而后又把目光看向沈斯宁。
“斯宁,我太想出人头地了,所以做了那些事,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没有掺一点假。”
“在你面前,我很自卑,我总是小心翼翼,我不敢追问过多,我怕你嫌弃我。”
廖程吐露自己的心里过程。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传出熟悉的声音,而廖程也听到了,听到这声音的他,像是遇到什么惊悚的人,他连话都不说了,转身就跑。
“廖程,你他妈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沈斯宁回头看吼出这句话的人,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半个多月没见的廖祁东,他带着几个人,他们分散开去追廖程。
夜里游客多,廖程跑到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廖祁东大步的走到了沈斯宁面前。
廖祁东钳住沈斯宁的手腕,追问他。
“你们是不是要一起跑!”
“你们要去哪个城市?”
沈斯宁被他抓得生疼,很生气。
“松开。”
廖祁东听得见他话里的冷漠,但眼下他顾不上了,廖程那兔崽子,背着家里人收拾了东西就跑了,也没说去哪儿。
看那架势是准备离家出走。
廖祁东这段时间都在忙,他租了场地,收了十来个二手货车,货车都是附近城市的,距离不远,为了节省送车司机的开支,他自己坐车过去,把车开回来,开回来后自己修理。
这些天,他忙得跟陀螺一样,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喘,晚上就接到他姐的电话,说廖程跑了。
廖祁东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是回自己家,他去卧室看了,发现这么晚了,沈斯宁也不在,当即就想到,他们两人是不是要一起私奔。
所以叫了认识的兄弟,去汽车站和火车站找,果不其然在火车站找到他们。
这一瞬间,廖祁东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眼睛气得发红,气血上涌,只觉得自己真好骗,他说什么话,自己都信。
还有廖程那兔崽子,真的没担当。
被发现了,自己一个人跑了。
廖祁东觉得廖程真是欠揍。
廖祁东抓着人,几个兄弟在火车站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找到廖程,不知道他是不是上了火车,听检票员说,刚刚走了两班火车。
廖祁东转头跟沈斯宁说话。
“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沈斯宁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动。
刘建军见廖祁东抓着一个人,看样子是跟廖程认识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尤其是东子,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冒出来了。
于是他走到两人中间,先劝了劝,然后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大兄弟,廖程他妈知道他跑了,在外面找人时,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给他打电话,告知他这一消息,他难道连他妈都不要了吗?”
沈斯宁只淡淡瞥了一眼出声的人。
依旧不说话。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王振也上前劝了劝,廖祁东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沈斯宁这个人骨头硬得很,只要他不想开口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说动他。
“你们再去找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既然这兔崽子跑了,以后他要是想回来,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廖祁东说这句话时,面上表情凶狠而阴鸷,让几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颤。
廖祁东很少动气,可见这次是气狠了。
沈斯宁听着对方放的那句狠话,心中冷笑,人都跑了,廖程又听不到威胁,那这句话恐怕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想借自己的口,传达给廖程。
几个人又找了一圈,他们这里是小县城,火车站并不大,就这么一个大厅,他们连站台都进去看了,也没有找到廖程。
几个人没找到人,廖祁东最后发话说不找了,先去医院看看,廖祁东一路上都没有松开抓住沈斯宁的手,他把人带到了医院。
中途有几个兄弟回家了,跟着一路的只有开车的刘建军一人,到了医院刘建军没有下车,打着双闪把车停在马路边。
廖祁东拉着沈斯宁进去医院,县城医院规模不大,有许多人蹲坐在走廊边输液,椅子已经坐满了人。
来到一间病房门,廖祁东把人带了进去,进去后他便松了手,他走到一张病床边站着。
廖婷情绪不稳定,大吵大闹的要出院,说要去找她儿子,护士都拦不住,被打伤了,后面给家属打了电话,征得同意后,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这个时候药效还没过,廖婷还没醒来。
沈斯宁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女人很瘦,皮肤暗黄,眼袋很大,皱纹也很多,搭在外面的手很粗糙,头发也是枯燥发黄。
这是一个很操劳的女人。
沈斯宁看了几眼,随后他偏头看向廖祁东。
“你想我看见这一幕,然后心里产生愧疚,因此说出你想知道的事,说出廖程去哪儿了,是吗?”
沈斯宁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确是肯定的意思。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住,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他们谈的话,被人听见了,肯定会被当成八卦讨论。
县城小,哪儿都能碰上一个扯了七八里远的熟人,所以廖祁东带着人去了王振的大排档。
那是他发小开的店,为了找人,他今晚也没有开店,刚刚他先回去,做了他们的晚餐。
沈斯宁跟着他一起到了一个大排档。
大排档一个人在炒菜,另一个人在端盘子,见他们三人来了,他们赶紧把桌子摆好。
等人进屋后,周强把卷帘门拉下来,又去把水空调和风扇打开,等菜齐后周强招呼东子带过来的这个人。
“兄弟,自己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大家一起吃个饭,有什么话,饭桌上说。”
沈斯宁随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最后两个菜上来的是两份清淡时蔬,刘振直接把那两份菜放在了沈斯宁面前。
他们坐的是大圆桌,桌子不能转,夹菜的话,得手伸长一点。
沈斯宁拿起放在跟前的水壶,准备倒水把碗筷烫一遍,在他伸手倒水的时候,露出来了手腕,手腕上殷红的手印抓痕。
这让其他几个大男人,看得心中怯怯,心想东子应该是没动手的吧?怎么手上印子那么吓人?
廖祁东自然也看见了,心下一沉,开始回想,他记得自己只是把人抓住而已。
自己的手劲儿这么狠?
沈斯宁顶着几人的目光,给自己烫完了碗筷,烫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而后目光看向其他几人。
“有什么话,说吧。”
沈斯宁话是对着大家一起说的,但是目光却是看向廖祁东的。
廖祁东没有先说话,反而是周强先开了口,周强在厂里的车间当主任,他口才好,说话又圆滑。
“兄弟,你跟廖程是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廖程去哪儿了,他妈都躺医院了,万一廖姐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岂不是连他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母子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哪个当母亲的不是为自己儿子着想的?有什么话母子俩坐下好好说不成吗?”
“非要闹得离家出走,鸡飞狗跳的。”
沈斯宁没回话,垂眉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他端起茶杯轻轻珉了一口,茶水发涩泛苦,一点都不好喝。
周强嘴皮子都磨破了,对方还是不开口,他把目光看向东子。
廖祁东开了口。
“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也是一时着急上火,下手重了点,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现在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可以吗?”
廖祁东软了语气,话里带着点祈求。
沈斯宁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后。
轻笑了一声。
第12章 玫瑰
沈斯宁转过头和廖祁东对上目光。
“廖程为什么跑?总要有个原因吧?”
沈斯宁问他。
廖祁东犹豫几秒后,还是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这段时间都在外面跑,具体事情还是听姐姐说的。
“我姐说,这段时间她给廖程相看了几个女孩,让他去见,廖程不去,闹了一场,最后她把那女孩子请到家里来吃饭,想着两个人不见面,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就是这一次吃饭,廖程掀了桌子,把家里砸了。”
“姐姐觉得廖程大了不听话了,连母亲都不尊重,所以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廖程就跑了。”
沈斯宁听着廖祁东说事情的起因经过,其实人在叙述事情的时候,会偏向于自己,多数时会美化一下自己的行为。
事情肯定不止廖祁东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其实沈斯宁也能推测出,廖程母亲恐怕是有很深的控制欲。
8/49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