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程只是告诉我,他要去外地了,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拒绝了。”
沈斯宁说出了廖程找他的原因。
“他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他一见到你们,他就跑了,其余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廖祁东回家看过卧室,卧室东西都还在,沈斯宁应该没有说假话,若是真的要一起私奔,不至于什么都不带。
是他自己气晕了头,想岔了。
“算了,唉,前世的冤家,我看廖程这小子,小的时候挺听话的,怎么大了这么折腾人?”
“出去读一趟书,心都野了。”
刘建军拉开啤酒的拉环,一边说一边叹气,原先他们都还挺羡慕东子他姐,有这么出息的一个孩子,成绩好又听话,模样又周正,还考上了大学,是一个大学生,这简直是前途光明。
大学生的文凭值钱,在哪儿都好找工作,每天坐坐办公室,用脑子挣钱。
大家都以为廖程这回来了,到时候娶个媳妇成了家,他妈就可以享享清福了,不用那么累了。
廖程母子俩,早些时候那么苦,他们也是看见了的,要不是有东子外出挣钱一直帮衬着,恐怕过得更难。
沈斯宁知道他们的思想观念是说不通的,也不去和他们辩驳,你说得再多,他们都是改不了的。
这是从小到大的环境和人造成的。
要自由的清醒者,总是第一个被人抓起来架上火堆,人人都认为他是疯子,要把他烧死。
饭桌上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沈斯宁吃饭很安静,不会吧唧的发出声音,就像饭桌上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廖祁东开了一瓶啤酒,和几个发小喝了起来,辛苦他们今天忙活这一遭,然后又聊了些家常。
吃完饭,廖祁东跟沈斯宁打车往回走。
到了居民楼外,廖祁东付了车钱,往回走,沈斯宁走在他前面,廖祁东走在他后面。
居民楼道路两边的路灯,有些都不亮了,亮着的也快坏了,所以照明全靠居民家里的灯光,和高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
“沈斯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粗俗和不讲道理?”
廖祁东突然叫住沈斯宁,问出了这句话。
席间吃饭的时候,廖祁东看见刘振曾夹过靠近沈斯宁面前的那一盘子菜,而后沈斯宁就再也没有吃过那盘子里的东西。
在他们喝酒聊天的时候,沈斯宁看他们的目光,就像在看空气一样,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屏障。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说明沈斯宁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并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廖祁东对于这个认知,心里有些不舒服。
路灯下,沈斯宁回过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整个人身上,他美好漂亮得不像此间之人。
“是啊,可是这不是事实吗?”
沈斯宁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的语气很轻,吐字清晰,不会让人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锋利。
廖祁东沉默了,他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一个问题的,有时候真话总是那么难听。
难怪有的人,宁愿心知肚明也不会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廖程丢下母亲,他自己一个人跑了,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对的吗?”
廖祁东问他。
沈斯宁本不欲和他过多讨论这件事的,但对方却很想和他谈谈。
“你们想要一个什么结果呢?”
“明明他喜欢的是男生,却逼着他跟女生相亲,最终目的是想让他结婚生子,走上你们所谓的正确的路。”
“且不提廖程如何想,那和他结婚的女孩子,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们都是害她不幸福的帮凶。”
“同性恋,不是过家家,不是说睡醒了第二天起来,也能喜欢女生。”
“既然你们说,没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没有哪个孩子生来是不爱母亲的。”
“他会想跑,想逃避,必定是这个家让他感到窒息。”
“人总是会以一种过来者的身份,去劝诫比他年轻比他小的人,说这样不该做,是不对的,你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可是,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你走的路不适合别人,你的成功方法也不适用于其他人。”
沈斯宁说完这些话后,他缓步走到廖祁东面前,轻抬眼皮看向廖祁东,以一种十分强势的语气和他说话。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的话也不适用于任何人,世上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路是自己走的,墙是自己要去撞的。”
“这一切关旁人屁事。”
沈斯宁难得的说了一句粗话。
廖祁东第一次深刻的认知到,眼前的人是锋芒毕露的,他是一株浑身长满刺的玫瑰,只是平日里他的礼貌客气,掩盖住了他的尖刺。
“那他母亲呢?”
廖祁东这个人护短,他能听得懂沈斯宁的意思,但医院躺着的姐姐该怎么办?
他没有告诉姐姐,外甥喜欢男人这件事,姐姐现在还以为儿子,只是单纯的吵架离家出走。
廖祁东知道,外甥这一走。
恐怕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菟丝花是会缠死寄养它的那棵大树的。”
沈斯宁说了这一句话,就转身往回走了,他也不管廖祁东听不听得懂。
廖祁东在楼下站了很久,他从兜里摸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其实他知道姐姐把精神寄托在外甥身上,这跟她早年丧夫有关。
婆家不待见她,把她赶了出来,她吃过太多的苦,外甥小时候是很听话很心疼姐姐的,但是越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后,就开始有些叛逆了,讨厌大人控制他。
所以才会背着大人,填了一所那么远的学校,毕业后要不是姐姐威胁,外甥也不会回来的。
如今廖程受不了了,跑了。
廖祁东抽完烟,把烟头熄灭,散了会味儿,大脑乱糟糟的,多事之秋,事情一件接一件的。
他打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姐姐已经醒了,正在跟护士说想出院,抓着护士不让护士走,护士走不掉正在劝她。
廖婷见弟弟来了,赶紧问他,儿子找到没有。
“姐,你把护士先松开。”
廖婷听了这句话后,赶紧把人松开。
廖祁东转头跟护士说了一声对不起,护士摆摆手离开了,走得很快。
“姐,廖程大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主见,你逼着他相亲结婚,他不喜欢的。”
廖祁东尽量斟酌语气和姐姐沟通。
廖婷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弟弟没有把儿子找回来,她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不穿的就往外跑。
她要自己去找。
廖祁东赶紧追了上去,医院人多,廖祁东一直追到医院大门口,才把他姐拉住。
“姐,你就算把廖程带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两个人在家每天吵架吗?你也试过了不是吗?结果就是廖程离家出走了。”
廖婷听到弟弟这话,尖叫几声,她发疯式的又打又踹,大声吼着。
“我是他妈啊!我省吃俭用的是为了谁啊!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我辛辛苦苦的供他上大学,他读完书,连我这个妈都不想要了。”
“不孝子,不孝子。”
廖婷哭得歇斯底里,打累了后,最后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手紧紧的捏成拳,眼泪一颗颗的掉落,湿了地面。
廖祁东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他知道姐姐很难受,不能接受。
“不行,我非要把他找回来不可。”
说完这句话后,廖婷抬起头,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廖祁东,然后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东子,你给廖程打电话,就说我出车祸了,有生命危险,让他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廖祁东摇摇头,表示拒绝。
“姐,你这次把他骗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真的想和儿子成为仇人吗?”
“你就放放手,让他自己出去闯闯吧。”
廖婷见弟弟都不帮他,这一刻她觉得全世界都不帮她,都在欺负她,儿子也不要她了。
“你也不帮我!你也不帮我!果然我不是你亲姐姐,你不帮我。”
廖婷吼完这句话后,就推开廖祁东自己跑了,廖祁东没防备被姐姐推倒在地。
廖婷跑得很快,廖祁东没拦得住。
廖祁东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头疼得厉害,嘴上骂了一句脏话后,他又打起精神去找人了。
第13章 示好
廖祁东整整找了一晚,才找到他姐,等把人找到后,廖祁东眼里满是红血丝,浑身脏得不行,他先带着他姐回了自己的居民楼。
进大门后,他把大门反锁了,拉过凳子让他姐坐,随后他自己去口袋里扒拉了一套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里沈斯宁正在刷牙,见廖祁东脸上颈上都有抓痕,衣服上都是灰尘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逃荒去了。
沈斯宁匆匆刷了牙,把杯子放回原处,然后出了卫生间,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看见客厅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昨晚他在医院见过。
廖程的母亲。
她眼神空荡荡的,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脚上也没有穿鞋子,裤腿都破了。
廖祁东换了一身衣服,用水简单的把自己洗干净,随后用水打湿毛巾,拧至半干带了出来。
廖祁东先给他姐擦脸,然后又擦手,擦干净脏污后,又蹲下去给他姐擦脚。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手里的毛巾,他记得廖祁东只有一张毛巾,用来洗脸的。
廖祁东这个人,对自家人还是很好的,沈斯宁心里这样想。
沈斯宁站在卧室门口靠着,他从卧室里拿出了之前医院开的药,之前脚扭伤了,药没有用完。
沈斯宁把药放在了桌子边,廖祁东看见他的举动,哑着声音说了一声谢谢,这一晚为了找他姐,廖祁东声音都喊哑了,找了不少地方。
廖祁东拧开药盖子,给他姐脚上擦药,擦完后,去找了自己的拖鞋给他姐穿上。
穿上后,廖祁东去厨房烧热水。
沈斯宁则一直在看那个女人。
沈斯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一直等了好一会儿,廖婷才像是注意到她。
“明明大人在孩子小的时候,只希望孩子健康快乐,为什么长大就变了呢?”
“是孩子变了?还是大人们的欲壑难填?”
沈斯宁在问她。
廖婷听到这两句话后,眼神聚焦,盯着他说话的嘴唇,像是在努力想他说的什么意思。
厨房的烧水壶发出‘噔’的一声,表示水烧好了,沈斯宁起身离开客厅,回了卧室。
廖祁东在厨房把烧好的水倒在碗里,又拿了一个空碗,来回的倒腾让水凉的更快一点。
凉到温度差不多的时候,他往水里舀了一勺白糖,用勺子搅和几下,便把水端了出来。
廖祁东走到客厅,客厅只有他姐坐着,怔怔的盯着紧闭的卧室门在看,廖祁东用勺子给姐姐喂水。
等喝完后,廖祁东自己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水喝,做完这些廖祁东带着他姐去医院了。
沈斯宁等他们走了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在楼下吃了早餐,打车去了画室。
画室的清洁工作早就做完了,沈斯宁也买了消毒药水,让做清洁的老板娘帮他都喷洒消毒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晾晒,应该可以刷墙了。
沈斯宁觉得就廖祁东家里那一团乱的事情,他怕是没有空了,还是得重新找人来刷。
看过画室后,沈斯宁在江边散了散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心情好了不少。
等温度热起来了,沈斯宁便打车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廖祁东在家里,他正在厨房煮面条,沈斯宁有些惊讶,这么快他姐就不用人看着了?
廖祁东见沈斯宁回来,问他吃早饭没有。
沈斯宁说吃过了。
廖祁东把面条从锅里倒出来,关掉火,他走到桌子边,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一支新的药膏。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知道说再多也抵消不了发生的事儿,这样你在这免费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我把你之前交的租金还给你,你的画室刷墙装修我都给你包了,不收你钱。”
说完,廖祁东从兜里掏出一叠捆好的钞票,连带药膏一起塞到了沈斯宁手里。
沈斯宁不是清高的人,廖祁东诚意很足,他没必要傲着性子不接受,有好处为什么不接着,反正也不会影响他翻脸不认人。
这几天沈斯宁见廖祁东早出晚归,早上他出卧室去厨房烧水的时候,就能看见在锅里留的早饭,锅盖子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外面的早餐不干净。
每天的早饭都不重样,有时候是瘦肉粥,有时候是蒸的包子馒头一类,沈斯宁知道对方这是为他之前的行为道歉并示好。
廖祁东做的包子味道还不错,尤其是豆腐虾仁青菜馅的,沈斯宁最喜欢。
等有一天沈斯宁出卧室时,看见廖祁东还在,他把蒸好的包子用筷子从锅里夹出来。
“醒了,刚蒸好的,趁热吃。”
廖祁东捡了四个包子放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又去盛了一碗米汤给对方。
沈斯宁把晨起的洗漱工作都做了,然后在桌子边坐下,廖祁东自己也捡了十来个包子堆在不锈钢盆里,然后又拿盆盛了满满一盆米汤。
“今天我有空去刷漆,你那画室有多大,想要什么颜色的漆?”
廖祁东吃早餐前问了一句。
沈斯宁说了自己画室的面积,然后又说了自己的要求,说完后廖祁东回了一句知道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吃早餐。
客厅里唯一的大件就是这张桌子,简直是简陋得不行,沈斯宁慢慢的咬着包子。
包子很香,外皮松软,带着一点点微微甜,馅料扎实咬着带着颗粒感,吃着油香油香的,但是却不会太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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