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蹲你好几天了,可算把你等到了!”
见到来人,宋乞神色兴奋,眼底迸发着亮光。
季不寄面色生冷:“你找我有事?”
宋乞态度诚恳:“我决定当面跟你道歉。”
跟他道歉?
“宋乞,你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季不寄问。
咖喱饭窗口无人排队,阿姨正握着勺子在搅和咖喱,辛辣鲜香的气味不断传来。
宋乞堵在窗口前,轻声道:“我当然知道,我骗了你。”
四年前的一个早春,季不寄父亲去世后的第三周。他刚被网吧辞退,找了份替人跑腿的工作,上岗第二天就在旧城区脏乱逼仄的小巷里撞见了宋乞。
准确来说,是半死不活的宋乞。
一颗参天大树嵌入墙体,泥缝里钻出几根杂草,他倚靠着树干,头破血流,发缕上沾满黏稠的血块,额角凝着脏兮兮的血污。
季不寄当即停下了电动车,弯腰问道:“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旧城区藏污纳垢,常有流浪儿与野狗夺食,处于几乎无人照管的境地。
闻声,宋乞艰难地睁开眼皮,看清楚了来人——一个穿着整洁校服的优等生。
“报警?你觉得,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报警吗?”他不停地咳嗽着,快要咳出血来,季不寄注意到他的腹部同样受到了重击。
他急着去工地送饭,又不能丢下他不管,下车把他扶上后座,道:“这附近有诊所么?我载你去。”
宋乞似乎对这里很熟,奄奄一息地报了个地址。
电动车发动,一股浓郁的灰尘味扑鼻而来。兴许是担心蹭脏自己的衣服,身后的人始终保持距离。
到诊所看完医生,宋乞输上液,坐在过道的椅子上。
冬寒未褪,廊道气温极低,凉气从窗缝挤进来,他输着冰凉的液体,浑身冻得发颤。
季不寄把校服外套脱给他穿,心里惦记着车筐里的盒饭,见他情况好转,便动身要走。
宋乞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角:“你要走吗?”
季不寄点了点头。
“我还没给你钱。”宋乞道。方才缴费时,是季不寄替他付的款。
“那你现在给我吧。”季不寄转身看向他。
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埋着头,似是囊中羞涩,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手头没钱……老头给我的钱都被他们抢走了。”
季不寄没关心他口中提到的陌生人:“那你就先欠着。”
少年扯了扯身上的校服,欲要再说些什么。
恰在此刻,季不寄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者是时恩赐,他接通电话,听到对方凶巴巴的声音:“季不寄,你为什么不来上课,是不是又去打黑工了?”
“没有。”季不寄否认道:“不是黑工。”
没想到对面的时恩赐更生气了:“你果然去打工了!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缺钱可以朝我借,我妈妈也会很想帮你的。或者你来我家上班,总比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强吧?”
季不寄捏了捏鼻梁,不想搭理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对方却仍继续道:“你别再去网吧打工了,听到没?”
网吧?
季不寄一愣,那是他的上一份工作:“你怎么知道我在网吧打过工?”
“我、我……”时恩赐突然卡了壳,莫名有些心虚。
季不寄最了解他的脾性,这时的表现刚好印证了心里的猜测:“是你联系老板把我辞退的?”
时恩赐不说话了。
季不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时恩赐,你别给我添乱了。”
他挂断电话,发现打点滴那个孩子正在看自己。
“哥,那个人是你的朋友?”他指的是刚刚打来电话的时恩赐。
季不寄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同桌。”
“这样啊——”宋乞应了一声,摸着胸前的校徽,若有所思。
季不寄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暴露了多少信息。
也未曾料想到会为之后的闹剧埋下地雷。
“哥,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的。”宋乞哀求道:“但是这四年我也不好过,老头死了,钱都用光了。我每天都想见你,跟你说一句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事,才闹出来那些事情。”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季不寄问。
有一个学生过来打饭,他侧身把宋乞带到另一边的角落,冷淡道:“你应该和时恩赐道歉吧。”
宋乞握紧了拳头,哑声道:“时恩赐时恩赐时恩赐……你只在乎他。”
季不寄不理解他过激的反应:“我和他已经断交许多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宋乞质问道。他身高比季不寄矮一些,一米七出头,凑近了要仰起脸来才能看他。
季不寄有种在面对年少时恩赐的错觉。
不过时恩赐哪怕是在怒气冲冲逼问季不寄的时候,也仍带着些许独属于小少爷的矜持。
“你会一直记得时恩赐吧?就像你在食堂一直吃咖喱饭一样!”宋乞恼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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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饭出镜率极高
*明天不更新,后天晚上双更!再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www
第30章 究竟谁是谁的游戏?
季不寄的神经一颤。
对于宋乞的话,他内心徒然升起一股荒谬情感,把时恩赐跟咖喱饭扯上关系,简直是古怪又好笑。
尤其是在时恩赐真的说过类似话语的情况下。
高中食堂有个特价菜窗口,每天都是三块五的醋溜白菜,量大管饱。季不寄几乎每天都会去吃。
不知道为什么,时恩赐居然会吃一道菜的醋,气鼓鼓地说季不寄对待自己必须要比对醋溜白菜专一长久。
时恩赐那时正在自家泳池里游泳,潜在水底咕嘟嘟地冒泡。
季不寄搞不懂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起醋溜白菜,他今天下午明明在时家蹭的饭。他从后院的秋千上起身,走到泳池边缘,平静问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时恩赐从水底钻出来,水花四溅,弄湿了季不寄的上衣。
“今天中午食堂吃饭,李宛白跟我说,没有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哪怕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再好,也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时恩赐的睫毛上沾着池水,湿漉漉的:“他说,我们早晚要成家立业,之后关系变淡,减少联系。”
李宛白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和时恩赐关系不错,兴许是读书多了,少年老成,总爱扯一些大道理。
季不寄认为李宛白说的没错,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人永远绑定在一起,两个人类之间的羁绊,就算时间冲不淡,生死也会隔断。
他可能难以成家立业,但时恩赐必然是会的。他是时家独子,时父的思想相对传统,定会要求他繁衍子嗣,延续香火。
届时,儿孙满堂的时恩赐事业有成,享受着天伦之乐,哪还会顾得上自己的少年玩伴季不寄?
再然后,时恩赐百岁而终......哦不对,他大概率会死在人家前边。
他杵在泳池边上神游天外,时恩赐泼水唤他回魂:“在想什么呢?”
季不寄回过神来,没敢跟他讲自己已经把时恩赐的子孙后代乃至死后大事安排好了。
“我觉得……课代表说得有点道理。”他委婉道。
“哪里有道理了!”时恩赐从池子里腾地站起来,极度认真道:“我们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太重,眼神又过于沉。季不寄无意识向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咕噜噜噜——”
“笨死了,你怎么就学不会游泳。”
时恩赐的担忧声在水下显得有些沉闷。
这时,蒋木从屋里出来,催他俩快回来上课。时恩赐从水深一米二的池子里把季不寄打捞出来,两人弄得屋子里全是水痕。
——
“我以后不会再吃咖喱饭了。”
季不寄对宋乞道。
甩下这句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他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季不寄打开游戏。金发小人已经复活了,此时正在院子里挖坑给自己埋尸体。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头顶的进度条却再度暴涨,现在到达了60%的进度。季不寄又一次获得了宝箱,可心里却变得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进度条涨满了发生的不一定是好事。
他点击开启宝箱,得到了一把锤子。
【铁锤:可以砸碎许多东西的好帮手,把它们通通砸碎丢进垃圾桶吧!】
目前没有可用的地方,季不寄照例把这一物品放入背包。
秋千上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季不寄看着碍眼。在埋完尸体后,操纵小人去拿水管冲上边的痕迹。
褐色逐渐褪去,他满意地指使小人搁下手中水管,进到木屋里边。
骤然间,金发小人路过楼梯时,季不寄发现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互动按钮。
【是否进入二楼?】
以前二楼从来没有开放过,季不寄一直以为这道楼梯是个摆设。
一级级台阶向上延伸,楼梯间狭长而昏暗,季不寄选择上楼,金发小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
二楼有三个卧室,季不寄首先打开了左手边的第一间,里边摆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以及一个衣柜。房间构造简单,没有可以调查的地方。
第二间是相同的布局。
金发小人继续在走廊前进,停在了第三间卧室前,一条游戏提示忽然出现。
【是否打开房门?】
开前两个房间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提示。
这间卧室的门把手处插有钥匙,季不寄直接选了“是”。
小人拧开钥匙,房门被缓慢推开,里边的光亮一缕缕泄出来,就在这时,一只爬满红血丝的白眼球贴近了门框!
男人的脸皮惨白惊悚,面部不断抖动抽搐,嘴巴大张,舌头宛如毒蛇般拉出黏稠的津液。
【把门关上!快跑!】
小人的对话框刚一弹出,便为时已晚。男人已然以身躯撑开了房门,从卧室里挤出来,逼向小人。
季不寄不擅长这种需要临时反应的追逐战,当下拉动摇杆匆忙地往一个方向跑去。男人在身后穷追不舍,追击音效如夺命丧钟,紧张刺耳。
【回房间,秦王绕柱!】
在形势紧急的情况下,小人的对话框整个横在界面上,季不寄操纵摇杆的手一抖,小人步伐一顿,同男人的距离一下子近在咫尺。
【笨死了!】
季不寄眉头一皱,说出了声:“你别说话!”
曾经嫌舍友边打游戏边大喊大叫扰人清静,没想到如今他也开始情不自禁对着游戏开口说话。
像是隔着屏幕听见了他的话一般,金发小人底下的对话框不再冒泡。季不寄按他先前的提示回到男人的房间,与男人围着大床绕了几圈。
千钧一发之际,他踩上床铺,冲出房间,趁男人没追赶上来,急忙关门上锁。
男人扑到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不断地拍打木门,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季不寄从来没想过小木屋的二楼会关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且还精神失常,状态极其诡异。
他正凝神盯着屏幕思索着,上方忽弹出一封邮件。送信人是那位日光大学的李教授,他前段时间刚回复了对方的邮件,不知这时又来找他做什么。
退出游戏,去查看邮箱,季不寄一行一行扫过他发来的文字,这位教授居然是想让他去担任自家孙子的家庭教师。
季不寄记得他家小孩名叫李鸣邱,受后天家庭与学校教育影响,患有ADHD,性子敏感冲动。应对这样的小孩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读到邮件末尾,时薪一百五十块钱。
季不寄当晚给予对方答复。
李鸣邱今年9岁,上小学四年级,跟父母和爷爷住在一起。季不寄按照发来的地址找到他所在的小区,楼房建在山上,如同城堡般堆砌着。
他循着电梯上到二层,门慢慢打开,一位靠在大厅墙边看手机的中年女人瞥见了他,放下手机,道:“你好,季老师,我是鸣邱的妈妈。这边的单元楼比较难找,我带你过去吧。”
他点点头,道:“叫我小季就行。”
女人“嗯”了一声,给了他一张门卡。他今日穿了身白T恤搭牛仔裤,东西随手塞进裤子口袋里,跟着女人在空旷的小区广场绕了一大圈,路过了几个小型花园和人工湖。
路上没什么人,他们走了近十来分钟。
她主动解释道:“这边地下停车场可以直接通到楼内,住户们一般都是开车出入。”
难怪这个上班时间段却在小区里见不着个人影。
到了家里,李教授意外地没去上班,正在客厅读报,李鸣邱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坐着玩玩具。
这家的大人对季不寄都客客气气的,没因为他是学生而轻视他,这让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负责教小孩的全科家庭作业,此外还要在辅导作业之余准备一些趣味性的教学资料,用于锻炼小孩的工作记忆和注意力。李鸣邱先前见过季不寄,对他的态度并不抗拒。
一切进展顺利,首次授课结束,他拎包正要离开,李教授在门口叫住了他。
“小季,这节课下来感觉他怎么样?”
季不寄想了想,抓住一个点,语速不快不慢:“这节课下来,我发现他的注意力方面确实有缺陷,尤其是在我盯着他背英文单词时,注意力分散比较明显。”
“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看着老教授,又补充道。
“那就麻烦你了,不着急,慢慢来,小鸣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沟通。”李教授笑了笑,扫了眼书房里各自办公儿子儿媳,低声道:“你也看见了,这小夫妻俩不靠谱,凡事都得直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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