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因气得要死,商什外太不上心,太不合格了……连自己的崽崽都不认得!
他哒哒哒跑过去,凑近“崽崽”说悄悄话,不搭理教授:
“崽崽,加油长哦,我每周都会来看你的,不能太频繁的,蒲公英们必须早早独立生存,才能勇敢坚强,才能很好地融入人类社会……”
绿油油、白绒绒的“崽崽”似是认出他来了,轻轻摆了摆身子,蒲因差点激动地哭了:
“崽崽,我也很不舍得你,但是最多只能一周看你一次啦……男子汉要坚强啊……山谷靠我们才能壮大呢,别怕,我会保佑你的……”
蒲因离开山谷前的记忆里,他的两位爸爸也来过的,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只不过记忆太朦胧模糊,两位爸爸来得次数不多,蒲因不记得他们了。
没关系的,只要山谷繁衍、壮大,个人意愿不重要。
蒲因怔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响,仰起脸,是商什外走过来了。
商什外半蹲在他身边,随意抬手一指:
“这朵?”
蒲因真是服了,握着商什外的手指换了个方向,道:
“崽崽有那么难认吗?!老公你可不可以对崽崽好点?!”
蒲因劈里啪啦地说完,男人凑近了去看,因为个子太高,头低得有些费力,蒲因终于不再批评教授,小心翼翼地问他:
“崽崽好看吗?”
话音刚落,商什外非常愉悦地笑了起来,活死人活了。
下一秒,崽崽的一圈白色小绒毛颤颤巍巍地离开绿茎,随风飘远。
教授笑声太大,把他们的崽崽吹没了。
第25章
山谷里只有教授笑声的余音。
蒲因没见过男人这样朗声大笑, 张大眼睛观察了一会儿,那双带笑的眼睛染了几缕光,熠熠的, 叫他挪不开眼。
数秒钟后, 蒲因在男人带着笑意的视线里回神。
眨了眨眼,那些白色柔软的像羽毛似的种子拂过他的发梢渐渐飘远, 蒲因伸了伸手, 只抓到一团空气。
他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皱着小脸低头, 哇得一声哭了。
“商什外你混蛋,你把崽崽吹死了……”
泪眼模糊的视线里, 崽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茎柄,在炎炎的夏日下以飞快的速度枯萎。
崽崽没了。
崽崽被商什外欺负死了。
商什外怎么这么坏!
蒲因“呜呜”哭着, 脑袋里来来回回是这几句。
余光里, 教授干脆坐在旁边的垄上, 长腿屈着,伸过来一只手要抱他,蒲因往后蹭了蹭, 用屁股对着男人。
小蒲公英心里甚至隐隐生出来一点讨厌。
片刻后, 他站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到男人身上, 扑棱着腿, 枝杈着手……往商什外身上乱踢乱打。
男人两掌掐住他腋下,往自己怀里一拽, 蒲因便严丝合缝地嵌进商什外宽阔的胸膛,只有两手两腿在男人背后徒劳地扑打。
商什外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没料到事情的走向, 轻叹一息,试探着哄人:
“这里还有很多蒲公英……换一个当崽崽吧。”
蒲因将埋着地小脸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其它的……不是我生的……”
教授是傻了吗?!
蒲因在心底咆哮,又开始哭,乱踢乱打,气极了抬头张口咬住男人的喉结,小兽一样呜呜着不松口。
男人只滚了下喉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任他咬。
蒲因便松开嘴又抽抽搭搭起来,委屈得厉害。
咔哒,蒲因听到了商什外解开皮带的声音,哭声顿时停止,干……干什么啊,前天他闹脾气,教授用皮带吓唬了他一下,小蒲公英以为教授现在要收拾他。
“我都失去了崽崽,你还想打我?!商什外你敢打我试试,我拼了命也要打回来……”
男人又是轻叹,颇有些艰难道:
“再……还你一个……”
蒲因同他目不转睛地对视,接着低头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商什外的意思,更加难以置信:
“我都失去了崽崽,你现在还想着上.床?!”
教授彻底失去耐心和涵养,一贯的八风不动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将人拎在一侧腿上,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换一个不行,再生一个还不行……
小蒲公英立即捂着屁股,眼泪无声地流着,小声道:
“要你道歉。”
“宝宝对不起。”
蒲因将脑袋重新埋在男人肩头,也不敢观察教授带着隐隐怒气的脸了,一面害怕,一面难过。
又不是他故意要闹的呀。
明明是商什外干坏事了。
商什外还不抱他了,将他放坐在田垄上,自己大步去了车上。蒲因也不看他,小小一朵团在地上,倔强委屈地仰着脸,无声地怀念着他的崽崽。
片刻后,身后有脚步声,接着是说话声:
“傻子。
一道女声。
蒲因刚准备站起来跟商什外打一架,听清楚声音后陡然愣住,转过身站起,面前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
他抹了抹眼泪:
“你骂我干什么?”
那女人掀了掀眼皮,嗤笑一声:
“骂你因为一颗蒲公英大哭大闹。”
蒲因拼命摇头,说不是的,它不是简单的蒲公英,是他的崽崽,以后能变成人类的。
对视过程中,蒲因莫名发现眼前的女人有点眼熟,似乎是和自己长得像,蒲因在心底惊呼一声,不会是他妈妈吧。
不过生他的是一位男性,莫非变性了?
那女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自言自语似的:
“不是所有蒲公英都会变成人类。你生下来的这一朵只是很普通的蒲公英,就算没有人吹散它,风也会带走它。”
蒲因难以置信,嗫诺道: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我的妈妈吗?”
那女人红唇轻启,又吐出来两个字:
“傻子。”
不等蒲因怒气冲冲地跟她争吵,女人淡淡道:
“山谷里的女蒲公英没有生育任务,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傻子,我是你姐姐,蒲嶙。”
蒲因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跟自己七分像的年轻女人。山谷里的生育任务由男性完成,他知道的,不过是刚才情绪激动说错了话,他有兄弟姐妹,他也是知道的,蒲公英可以怀孕九次,顺利的话可以生下九个崽崽。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姐。
女蒲公英可以留在山谷,也可以离开。姐姐从变成人类后就一去不返,蒲因不认得很正常。
蒲嶙看着呆呆望向自己的弟弟:
“你老公过来了。”
蒲因闻言朝后面看去,商什外大步走来,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毛巾,刚一走近他,就接了水给他擦脸。
像是没有看到旁边有人似的。
蒲因很爱脑补:
“老公,我姐姐在看着我们,你能看到她吗?”
说的蒲嶙像一只鬼似的。
商什外给他擦完脸,直起身,看了眼旁边的女人:
“你好。”
蒲嶙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朝山谷外面走。
蒲因拂开商什外又凑过来的毛巾,追了两步:
“姐姐,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蒲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联系我做什么?你不是找了个男人养着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联系我有什么企图,以后混不下去了找我,做梦吧,我才不当扶弟魔。”
蒲因被她说得一愣,懵懵沉默。
蒲嶙却继续骂骂咧咧,你们男人可真会算计,不把女人吃干抹净不罢休是吗?山谷能有今天多来之不易知道吗,以前女蒲公英甚至连山谷都不能离开,被男蒲公英找来人类没白天没黑夜地睡,生孩子……现在终于变成男蒲公英生孩子了,要我说,也该把你的腿打断,天天挺着大肚子使劲生!
蒲因被她怨恨的眼神瞪着,打了个激灵,大着胆子道:
“可是之前又不是我的错。”
山谷上百年的历史里,最开始是女蒲公英进行生育,但一百年前,仅剩的十几个女蒲公英挥刀反抗,此后便由男蒲公英完成孕育任务。怨不得蒲嶙替女同胞愤怒,她们从前所受之折磨,如今的男蒲公英可没受什么罪。
唯有的一道枷锁是:离开山谷半年内孕育失败便会死亡。生的越多,寿命越长。
可是,如果能够选择,没谁愿意成为一朵蒲公英。
无论男女。
它们互相绞杀,献祭,为了生育而活着。
下一代,又是为了什么出生,再为了什么活着?
出生,孕育,死亡。
蒲公英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蒲因垂头看了看他“死去”的“崽崽”,它已经彻底枯萎……倒不如做一朵普普通通的蒲公英。
至少能看天听风,去嗅春泥的芬芳,夏雨的热烈,选择一个阳光朗朗日,最后乘云远去。
抛开出生和死亡之间的孕育,无意义的生命会不会变得有意义一点。蒲因不知道。
他脑袋混沌,但无可改变的是,山谷一定要有孕育这一环节,那他希望自己孕育出的生命将来能够有意义地活着。
会有崽崽选择坚定地出生,也会有生命有意义地活着。
蒲因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坚定地看着蒲嶙:
“之前种种不是我的错,之后的山谷会变得美丽。”
美丽意味着意义。
蒲嶙渐渐笑了,临走前冲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道:
“虽然但是……请不要让我弟弟只会生孩子。”
蒲嶙再是姐姐,看在教授眼里也不过小小只,商什外扯了扯嘴角,颔首,冲蒲因道:
“因因以后不要生孩子了。”
蒲因立即摇头,说不要。
他会生出愿意来到这个世界的崽崽的,他坚信,并愿意为此不断尝试。
商什外便摊了摊手:
“只要你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山谷微风几许,烈日渐中,三个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彼此没有共鸣,思维也不同频,毕竟是蒲公英和人类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可谁的话都绝对正确。
就像不确定孩子是怎样才能选择出生一样,他们无法阻挡对方前行的方式,谁也不是谁的意义。
什么才是意义?小蒲公英收回送姐姐离开的视线,目光碰上商什外的,莫不可测……他的心跳加速了一瞬。
意义或许是让人开心的东西吧。
蒲因原谅了商什外,在男人沉默着给他擦脸的时候,也或许是商什外从来都无条件配合他上床的很早之前,蒲因没有办法不原谅商什外的。
那一点点讨厌没有了。
蒲因走过来蹭了蹭男人的手臂:
“老公,我们把崽崽埋了吧……”
商什外没忍住又是轻笑……从“崽崽”出生,蒲因发现每次提起崽崽,男人就会发笑,有这么好笑吗?
好吧,他只能原谅这个没见识的教授。
将“崽崽”挖了个坑埋了后,蒲因被今天心情莫名愉悦地男人牵着离开,他仰了几次头,终于道:
“老公,你只可以嘲笑我。”
不要再笑“崽崽”了,它会伤心的。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
“好。”
蒲因缠着男人坐在悍马宽阔的后座,他还没有怀上第四个崽崽,想要为此而跟商什外负距离接触,但又暂时不愿想跟孕育崽崽有关的事,很矛盾,却很想商什外。
小蒲公英装着给教授拍拍裤子上的脚印。
他将手伸进去:
“我看看脏了没有,给你擦擦……”
商什外兜着他的屁股懒洋洋地仰靠着,一手轻轻拍他,一手回别人的消息,淡然得很。
蒲因自己玩了一会儿,没趣,气咻咻地夺走了手机:
“老公你专心一点……刚说的还我一个崽崽,这么快就说话不算数了吗?”
他还是用崽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教授垂下头,隐隐几分笑意:
“不是非得要孩子才能做……宝宝不是最谙此道?”
蒲因气得掐了他一下,听到男人倒抽一口气后,他解气似的扬了扬眉,满意地将“嘴唇”贴了上去,一边观察着商什外的表情,一边磨磨蹭蹭地“欺负”他。
“欺负”够了,“一口”吞下,蒲因仰着细颈咕哝:
“老公,好撑……”
第26章
第四胎迟迟没见动静。
蒲因糖浆都喝第五瓶了, 怎么回事呢,他愈发明白崽崽、生命和意义之间的关系,他希望自己能为选择他的崽崽找到更多的意义。他也会像教授说的那样, 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只是目前看来, 崽崽对“意义”的渴望大过孕体本身,它看到了什么, 所以又在等待什么。
得有个到来的契机。
蒲因只好按捺住性子, 耐心等待那个缥缈的契机。
好在教授全力配合, 现在教授成了家里最闲的, 暑假不像别的教授一样带实习、做课题,成天跟那堆剪纸待在一起, 此外就是等待着忙碌的小蒲公英的“临幸”。
蒲因太忙了,每天上午被送去培训班, 中午吃完饭连休息都没有, 库库背诵科目一, 下午还要去小公园附近找邓稚,一边捡破烂赚钱,一边“好为人师”地辅导邓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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