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生的大脑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忽地瞧见游我离她近了许多,姓名就在喉中打转儿,江弦生无法控制地喃喃低语,怀着一种虔诚的信仰:“游我……”
“游我?”舒明言陡然提高声音,凑得更近了些,几乎就要贴上,鼻尖甚至可以嗅到彼此的呼吸“你在透过我看游我?你喜欢游我?”
江弦生猛地清醒过来,身子半起往后退,咚的一声,后背撞上车门,惹得专心开车的司机都好奇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可惜有挡板隔开,她什么也没看见。
“嘶、我、我不是、对、对不起!”江弦生顾不上疼痛,连忙道歉,脸上红得好似在滴血。
“你这人,哈哈哈,还真是哈哈哈”
这一番动作,惹得舒明言戳中了笑点,不由得抱着腹部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太有意思了,江弦生”。
最后的姓名被舒明言念出来,好像在念什么十分思念的人一般,江弦生听着,耳朵更加红了。
车子到达地点停下,舒明言也终于笑够了,手肘搁在腿上,手掌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江弦生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就这么喜欢游我吗?”
江弦生不敢直视她,转身打开车门打算下去,“嗯,喜欢。”含着羞意的话语被风吹到耳边,话语的主人却已飞快地逃离,江弦生逃也似的下了车。
笑意更加浓厚,舒明言望着江弦生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真没想到,她所看到的,竟然是游我。
游我啊……游我。
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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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明言迄今为止演过的角色中,游我是最与众不同的,对于舒明言来说,游我有着不同于其他角色的意义。
游我,是真正意义上,开启舒明言演员生涯的角色。
也是舒明言时至今日,最喜欢的角色。
游我,游我。
舒明言闭上眼,过往的台词浮现在脑中。
“小草有小草的坚韧,我从不认命!我是游我,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们没资格杀我!”
“我叫游我!游于天地,逍遥自我!”
“长生长生,人求长生,我求苍生!”
“我要为这苍生,求一片净土!”
游我,有我。
游我中有舒明言存在,舒明言中也有游我的影子。
不否认,不承认。
舒明言亦,喜爱着游我。
虽与江弦生截然不同,但这份喜爱的感情从未变过。
这是舒明言第一次见到,被自己所饰演的角色所拯救的人,更何况,江弦生所视作追求与意义的角色,还是她最爱的游我。
心里暖暖的,舒明言刚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
不过,有些可惜,以后都不能和她一同往返了。
舒明言为此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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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忙碌的一天拍摄,夜戏结束后,余白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接上江弦生,同舒明言道别后,余白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离开。她的驾照拿了几年从未开过车,如今是赶鸭子上架,自然是得小心不已,好在一路顺畅。
江弦生将自己甩在床上,回想起早上的状况,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将脸埋在枕头里,懊恼地捶打床面。
忘记!忘记!江弦生想,还好余白提了车,不然晚上回来要如何是好?
希望明日一切正常,希望她不记得了。江弦生向苍天祈求。
天可怜见,天可怜不见。
舒明言不仅没有忘记,反倒像是被她引起了兴趣,戏外时光一反常态地坐在江弦生身边,笑吟吟地与她搭话。
“我看你很喜欢游我,我也很喜欢,你喜欢游我什么?为什么会喜欢她呢?会觉着她是反派吗?”
“是只喜欢游我吗?我的其他角色都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是为什么呢?”
“那我呢?喜欢我吗?是只喜欢我演得游我,还是也粉我呢?”
江弦生被迫直面舒明言,每每面对面,少不了提问三连。饶是巧舌如簧的人都免不了语塞,更何况本就不善言辞的江弦生,更不知道从何答起。
“我……我……我……”
江弦生被问得不知该回答什么,有时更是语无伦次地乱回答一气。
“喜欢,喜欢!”迎着舒明言打趣的眼神,江弦生提气大喊。
声音回荡在片场,众人纷纷侧目,这一下江弦生更是尴尬的不知所措,之后的拍摄更是频频出错,尤其是与舒明言的对手戏时更是如此,气的谷山河指着鼻子大骂一通。
自知理亏的江弦生完全不敢言,只是低着头认错。
谷山河大手一挥休息调整半小时,江弦生站在角落调整状态,若是只有她独自调整还好,偏生舒明言难得玩心大起,打着对戏的旗号又凑了过去,虽然确实是一本正经在对戏,但江弦生一见着舒明言就紧张,剧本自然就看不进去了。
江弦生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冷汗直冒。
幸好眼尖的谷山河发现了角落里的异状,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揪着舒明言的耳朵勒令她暂时离江弦生远点,这才把江弦生解救出来,得以调整失措的状态。
“你就别逗人家小江了,你几岁?你几岁?再作弄下去还拍不拍了?!”
谷山河如同长辈一般教育舒明言,舒明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诚恳认错保证绝不再犯。
嗯,在片场不犯。
20岁的舒明言已经拍摄过几部谷山河的剧,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并不像16岁时那般拘谨,两人甚至有些忘年交的友情在里面,所以舒明言才敢在戏外的片场逗弄江弦生。
到底是因为她耽误了进度,舒明言也有些过意不去,主动包了下午茶和甜点作为赔罪,之后的时间里也没再去打趣江弦生,老老实实拍戏。
江弦生也终于平下波澜的心绪,恢复原有的状态,拍摄,总算顺利起来。
日子就在片场内认真拍摄,片场外友好交流中过去,若是早早下戏,舒明言也都借着对戏敲开江弦生的门,增加与她相处的时间。
也方便,舒明言观察江弦生。
越是观察,舒明言越是觉着江弦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明明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却偏偏在看见她时会被情绪影响。
她好学、努力、认真,尽全力做好每一件要求她做的事,她也并非不懂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不该她做的事情,她都毫不客气的拒绝,完全不怕得罪人一样。
她挣扎向上,她像埋在碎石下的一株草,挣扎着向上求生。
她从不开口诉苦,只是用自己行动,向每个明天问好。
她是缝隙里开出的花,虽然不够鲜艳,但是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这就是江弦生,看似隔绝世界,却又拥抱世界。
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有游我。
舒明言并不知道。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有舒明言呢?
至少现在的舒明言并不知道,而很久很久之后的舒明言,她知道了。
拍摄即将进入尾声,舒明言与江弦生的关系正处于不上不下之间,仍然还是未满的友情。
转变,发生在还有三天结束拍摄时。
正在一旁和谷山河确认接下来剧情的舒明言并没有发现,再往前几步天顶灯的衔接处,因为老化更换不及时正摇摇欲坠。
确认完成,舒明言向镜头走去,非常轻微的一声断裂,几步之遥的江弦生罕见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舒明言!小心!”
江弦生手疾眼快地冲了出来,一把推开舒明言,舒明言踉跄着退了几步,稳住身体并未跌倒。
灯坠落下来,就在舒明言方才正上方的位置,好在她因为躲避及时并未受伤,大家也隔得远最多是被碎片擦伤,只有江弦生,因为离得最近,险些被砸个正着。好在她反应及时护住头部的同时退了半步,但到底还是砸中了一部分,胳膊肿了起来,腿上也血流如注。
“送医院!!!”
场务及时拨打了电话将她送入医院,送入急症紧急处理后并无大碍,舒明言坚持跟着前去,听到医生说了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谢谢你”江弦生正在输液,舒明言陪同坐在一旁,看着江弦生由衷地道谢。没有以往打趣的模样,或许是受到惊吓舒明言的脸色还有些白,但她的神情十分严肃。
这一声谢谢,发自内心。
“不用谢。”江弦生有气无力地回道,到底是折腾一番,她此刻有些累了。
两人都戴着口罩,此时的输液区里,大家昏昏欲睡,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
“我可以叫你阿弦吗?”舒明言直直地看着江弦生,忽地问了出来。
江弦生一愣,良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舒明言咧开笑容,露出的眉眼全是柔和的喜悦。
口罩遮掩下,江弦生的脸庞,慢慢地染上一层粉色,遮挡不住的脖颈与耳垂,红如烈日。
她们好似没了遮掩,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欣喜悄然爬上心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江弦生左臂骨折,腿上也有几处伤口,拍摄行程被迫延后了几日,但时间不等人,在之后的拍摄中,谷山河特意采用避开拍摄到左手部分的方法。同时,在最后一个案件中,临时设计一场受伤戏,江弦生这才能够在剧中吊起手。
许是因着在剧组受伤的缘故,最后这几日的拍摄中即使有出错,谷山河也没再对着江弦生发火,反倒是好脾气地耐心为她讲解。终归是因为江弦生避开了一场大祸,谷山河额外补偿了她一部戏,敲定她饰演她下一个本子中的角色,对于江弦生来说,无论角色是何番位,也是好事一件。
没有性命之忧,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最后的拍摄任务,《我与你的故事》顺利杀青。
杀青宴上,江弦生被安排坐在舒明言身边,余光偷偷打量着穿着得体的人,江弦生心里有些紧张。
因为伤口还没彻底消炎,江弦生这几日都还在吃消炎药,自然也就不跟着大家喝酒,众人举杯畅饮,只有她乖乖地喝着果汁。
宴席之上没了分别,无论是演员还是剧组成员,大家都畅所欲言,拍摄结束,终于可以放开的人们,你一杯我一杯地来来回回。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大家都有几分熟悉了,于是相熟的演员们聊得起劲,还算熟的人们也都各有话题。
喝大了的谷山河正和剧本编剧回忆往昔,从“想当年”开始,到“如今不同了”结束,然后又开始一轮的忆往昔。女三号、女四号、加上男演员们,拉着舒明言也是一番畅聊,从讨论角色,到打听八卦,一时间竟热闹非凡。
只有江弦生不同,她没有主动与任何人攀谈,安静地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吃着菜,她吃得很认真,仿佛在用心品鉴美食。偶被问及,她呆呆回头,实诚地回答问题,倒是惹得着热闹略有冷场,于是,便也没人再找她了。
她吃几口菜,又闷一口饭,然后眯着眼喝一口饮料,仿佛十分满足似的。
像一只贪吃的小狗。
舒明言时而偏头瞧去时,总能发现这样的江弦生。
有一只小狗,在心上蹭了蹭。
舒明言抿了一口酒,不自觉地喝得有些多了,待到结束时,舒明言已处于微醺状态,脚踩在地上,有些飘飘然。常天南扶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江弦生落后一步,也紧跟其后,余白先行去了停车场,江弦生不大放心舒明言,却又不好上前搀扶。
脚步一前一后,她起她落。
月光下,舒明言忽地回过身,江弦生低着头险些撞上。
“阿弦。”舒明言面上浮起红晕,显然是有些醉了的样子,“我也没有和你说过谢谢?”
“啊?”江弦生被问得有些懵,她这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怎么回答?江弦生一时不知回答有是不是正确的。
对方也好似没打算听她的回答,舒明言挣开常天南,摇晃着退了几步,背着手站稳。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如同那日的明媚,充满了生命与活力。
“谢谢你,我可以叫你阿弦吗?”舒明言先是道谢,然后紧接着发出询问,她分明是在询问,却好似笃定了被问之人的回答。
月色下的女人,绚烂夺目。
江弦生被那笑容乱了心神,愣愣地回应:“……嗯。”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移开视线,在黑夜的遮掩下,脸上浮起红晕,“你问过了,况且,你不是已经在叫了吗?”
她用询问遮掩着自己的不好意思,江弦生觉着自己定然是双耳通红。
“好像是?嘿嘿”舒明言也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在犯蠢了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然后,她向着江弦生伸出手。
“阿弦。”她唤着她的名字。
“恩。”她轻声回应。
“叫我阿言。”
“啊?”
舒明言的话语让江弦生再一次愣住,心跳如鼓。
“我都唤你阿弦了,所以你也要喊我阿言。”
舒明言觉着自己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会宛如幼稚的孩童,硬是要江弦生唤她阿言才罢休,这弄得江弦生本就不知所措的心更加的乱了。
眼见舒明言誓不罢休,最终,江弦生咬牙红着脸喊出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
“阿……言。”
温和的月光下,一人开怀大笑,一人面红如血。
一直在身旁的常天南只觉着不忍直视,偏过头不去看自家艺人的傻样,不由得扶着额叹气。
希望没有狗仔,不然明天的热搜又得操心了。
笑声带着羞涩向前跑去,黑夜也被那灯火的微光照亮。
我一定是醉了。
舒明言想。
不然,我为什么会想抱一下她呢?
风啊,已将那月色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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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之后的江弦生回到学校继续学习,大学三年级,刚刚开学正是课多的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学业中,手臂也痊愈了,幸好断的整齐,恢复良好也没留下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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