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妄书意识到什么,冰冷目光射向萧沉。
顾越只当他是挑拨离间,反讽道:“至少我会给他改正的机会,不会像你一样,一个不顺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重要的人。”
“啊,我说错了,”顾越讥讽地扯起嘴角,“何止伤害,你是一再抛弃。”
这一次,萧沉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阴沉着脸,不善地盯住顾越。
顾越也不甘示弱,满含怒气地与他对视。
一年时间,他们从最亲密的盟友,变为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敌人。
仅仅是因为阵营变化吗?
他们都清楚那个真正的原因。
直到顾妄书出声,制止顾越,这场没有肢体动作的斗争才算结束。
兄弟二人越过萧沉,就要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萧沉忽然出声:“对了,顾越。”
“又想说什么?”顾越没好气道。
“听说你要订婚了,有个......朋友,托我祝你幸福。”
顾越:“?”
萧沉扬起唇角,对着他,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我也一样,祝你和高野晟天长地久。”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长地久”四个字,被他念得格外有力。
顾越没料到他会一反常态地说好话,没觉得感动,只是一阵接着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吃错药了吧?”
他咕哝着,没好气地走了。
萧沉望着他的背影,扬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洛斯年还很怕他,甚至恨他。
但是没关系。
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洛斯年还活着。
他有的是时间修补这段关系。
——
小长假期间,洛斯年蜗居在宿舍里,出了吃饭,连门都没出。
他实在被那天的萧沉吓坏了。
可等长假过去,室友们一一回来,又临近期末周,他还是得去图书馆。
洛斯年不得不出门。
幸好,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见到萧沉。
也许是上次他说的话太伤人,萧沉终于肯离开了。
但他又想,萧沉是会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好像每次他忽然消失,下一次到来,就会有如狂风暴雨,带给他更多动荡。
洛斯年没法说服自己安心下来。
但考试在即,洛斯年必须集中精力学习。
他答应过流英,要拿奖学金的。
期间,陈岁周又约过他几次,洛斯年仔细考虑过,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陈岁周很失落,又像上次一样,说可以等他。
上一次他这样说的时候,洛斯年觉得很感动,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萧沉的出现消耗了他太多心力,洛斯年没有太多力气去思考这些。
他又一次拒绝了。
后来,陈岁周又给他发过几次消息,洛斯年没有再回。
时间一久,陈岁周不再频繁联络他,萧沉也不在出现,洛斯年的生活归于平静。
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这几天,学校里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出去的学生。
室友们也一一离开,最后只剩下洛斯年。
流英打电话过来,想让他住进宫殿里,可洛斯年拼命摇头。
一想到又要去那种高贵豪华的地方,会见到一些大人物,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他们,不自觉就退回到那个伶奴的壳子。
然后膝盖发软,蠢蠢欲动地要下跪。
洛斯年实在是怕了,不如待在宿舍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学长给他介绍了一份兼职,是需要很多测算的工作,很困难,但可以在网上做,正好适合他。
校园里越来越安静,人都走了个干净,只有零散几个像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偶尔出现,也像游戏里的npc一样,安静地消失。
洛斯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虽然孤独了点,但起码没人会突如其来地打搅他。
直到买完饭回宿舍,再一次看见萧沉。
萧沉站在枯败的梧桐树下,双手插在上衣口袋踱步,百无聊赖间,踢起路边落叶。
这一次,洛斯年没有再恐惧。
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早就在等待今天的到来。
两人对上视线。
洛斯年冲他笑了笑,拎起手里的那份馄饨:“等我吃完饭。”
萧沉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洛斯年这是以为他要过来抓人了。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印象分,萧沉胸口还是有点发闷。
抿唇片刻,他忽然以展示的姿势扬起手:“我的手,现在好了。”
“?”洛斯年眨眨眼,“那......恭喜你?”
“可是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了。”萧沉低声说着,嗓音里带着点委屈。
洛斯年:“......”
洛斯年睁大眼。
从认识以来,他从未见过萧沉示弱,何况现在这种......像是撒娇的语气。
简直见了鬼了。
萧沉看着他,眼神居然有那么点湿漉漉的意思。
“可不可以收留我?”
洛斯年:“?!”
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萧沉身上下去!
第33章 同住一屋
洛斯年皱眉:“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你没看新闻吗?”萧沉苦笑, “我搞砸了一件大事,现在,皇储正勃然大怒,四处找我的下落呢。”
洛斯年半信半疑, 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机, 居然真的找到了关于萧沉的新闻。
具体事件倒是没有写得特别详细,但也确实说了, 皇储和萧沉意见不合, 两人在议政厅大吵一架后, 萧沉愤然离席。
洛斯年有点懵:“可是为什么找我?”
“我的住处被人看管了,去任何一个盟友家里,都会被盘查......”萧沉低着头,很可怜地说, “只有你这里不会被发现。”
“可......”
“现在是寒假,整个宿舍楼不会有别人, 没人会发现我们在一起。”
这太离谱了!
洛斯年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紧接着, 萧沉以一种前所未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卑微态度,低声下气地恳求。
“帮帮我,好不好?”
洛斯年:“......”
装着馄饨的塑料袋勒着他的手指,像在催促他,赶紧做一个决定。
洛斯年应该拒绝的。
可这个哀求的方式, 让他难以克制地想到了他自己。
每一次,当他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任何力量解决困境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近乎绝望的方式去恳求他人。
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因为猜都猜得到会被拒绝。
只能够去赌, 赌自己的姿态够低,哀求时仰起的泪眼够好看,赌被恳求的人会为此心动。
洛斯年狼狈地偏过头,打断这些不太光彩的回忆。
萧沉眼底希冀的光一点点微弱下去,变得黯淡。
即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你有任何的不开心,就把我赶走......这样可以吗?”
“够了,”洛斯年深吸一口气,“别说了,上来吧。”
萧沉眼睛立刻亮了,大步跟上来。
在洛斯年看不见的角度,他脸上的卑微一扫而空,双眼冒着猎食者般的精光,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人。
洛斯年并不知道,正努力压着心底的难受。
看着萧沉低声下气,他忍不住地想,当初自己在求人的时候,也这么可怜吗?
理智上,他知道,萧沉比他强大太多,不需要他的同情,甚至是让他留下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没必要,也不该对萧沉心软。
可他没办法复刻萧沉的做法,同样凶恶地对待对方。
进了寝室,洛斯年埋头往书桌走。
萧沉则是迅速扫视四周,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容纳洛斯年的空间。
老实说,帝都大学作为顶级学府之一,基础设施并不差。
四人间,上床下桌,还有独立卫浴。
对学生而言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
但萧沉高大的身躯往房间里一站,灯光瞬间黯淡,整个房间都显得逼仄起来。
萧沉皱眉:“这屋子这么小?”
“已经很宽敞了,”洛斯年抿唇,“你不习惯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萧沉不说话了。
其实他不是嫌弃这里,只是觉得,洛斯年从前一直住在顾家,吃穿用度样样金贵,现在却得挤在这个鸽子笼里......
但他直觉,这话不能说,洛斯年一定会生气。
于是沉默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洛斯年拎着手里唯一一份馄饨,犹豫了一会儿,放在萧沉面前。
然后从柜子里翻出点面包,当做午饭。
萧沉眉心皱得更紧了:“你就吃这个?”
“随便吃点,我还不饿,”洛斯年其实是不想和他聊太多,坐到电脑前,敷衍道,“我要工作了,你自便吧。”
洛斯年果然认认真真地盯着电脑,头也不抬一下。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萧沉出去,洛斯年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下来。
收留萧沉,就得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共处一室。
现在冷静下来,洛斯年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这么离谱的要求都能答应。
他压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相处。
幸好萧沉也不满意这里,很快走了。
不然这一个寒假,都不知道要怎么过才好。
洛斯年也就庆幸了一小会儿。
大概一个小时,门外有人敲门。
门开,萧沉拎着两个塑料袋,盯着洛斯年的眼睛说:“牛肉饭,吃不吃?”
洛斯年意外道:“可是学校食堂关门了,你从哪里......”
“我搜了下,外面商业街上还有,”萧沉没提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这个吗?”
洛斯年:“......”
洛斯年接过牛肉饭,好一会儿,讷讷说了声谢谢。
等打开塑料袋,里面不是光秃秃的牛肉饭,而是完整的套餐,含有一份蔬菜、一份水果,还有一份农大酸奶。
洛斯年要赶走萧沉的决心,很轻易就动摇了。
因为萧沉不仅记得他喜欢吃牛肉饭,还怕他营养不良,给他买贵的套餐、排队买酸奶。
他实在很难拒绝别人给他的好意。
洛斯年吃着牛肉饭,咬着勺子,想了好久,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小面包给萧沉。
萧沉眨眼。
“是芝士夹心的,还会流心,很好吃。”洛斯年眼睛亮亮的,黑润漂亮,像小动物盯着人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含义。
萧沉喉结滚了滚:“送给我的?”
“嗯。”
一瞬间,萧沉眉眼柔和下来,面部棱角变得松弛。
他接过那个小面包,心中微动,又更进一步地抓住洛斯年的手腕。
还不等开口,洛斯年就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
萧沉也回过神,连声道歉。
洛斯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瞪了他一会儿,抓着睡衣,就吧嗒吧嗒地冲进浴室里。
萧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
但桌上的小面包是个确信无疑的胜利品,不断提醒他,洛斯年已经愿意对他释放好意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萧沉其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以洛斯年的抗拒程度,他以为,至少今天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的。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萧沉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半小时,刷拉一声,门开了。
朦胧雾气铺面而来,混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洛斯年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发尾滴水,站在水雾中,自下而上地抬眸。
也许是洗过澡的缘故,那双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萧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只是几秒,他迅速移开视线。
洛斯年也就并没有明显被凝视的感觉,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因为天气冷,他穿着毛绒睡衣,规规矩矩,哪里都不露。
都穿得这么严实了,他也不担心萧沉会看他,转身去阳台晾衣服。
等他一走,萧沉立刻调转目光。
洛斯年穿着件淡粉色的毛绒睡衣,因为刚从浴室出来,领口外的皮肤也是白皙红润,泛着淡淡的血色。
阳台的晒杆偏矮,他没拿撑衣杆,举着衣架,踮脚去挂。
动作间露出半截细白腰线。
萧沉吐了口气,紧跟着转过身,背对着他。
洛斯年对他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笨拙地给室友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可能要睡他的床。
放假了,宿舍里留下的无非是个空床板,室友爽快同意了。
洛斯年就翻出来备用被褥,铺在室友床上。
萧沉理所当然往那边走,洛斯年却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睡那边。”
“......”萧沉张了张嘴,有点傻了,“可以吗?”
洛斯年说:“难道让你一个陌生人睡我室友的床?”
他是照顾室友的观感,萧沉作为被嫌弃的对象,却吞了吞口水,脸颊浮上红晕。
房间里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
萧沉靠在洛斯年床头,嗅着属于洛斯年的、柔软的气息,感觉一整天像在做梦一样。
不久前,洛斯年还哭着求他放过自己。
今天,他们不仅住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吃饭,洛斯年还送他小面包,还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好事太多,他都有点晕了。
洛斯年就睡在对过,只要一掀帘子,就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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